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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由于身体原因,任劫每周都会来寒剑堂一次,进行理疗。这样,能改善他体弱多病的问题,让他更像一个男子汉。
这天,他来到寒剑堂,却发现气氛不对,以往只要一进入寒剑堂的监控范围,就会立刻有工作人员上前,但是今天,自己都来到了门口,却依然没有人出现。
他立刻警惕起来,伸手推门,却发现大门紧锁,他给韩清、赖月明打电话,但是没有人接,电话却在门里头响了起来。
任劫知道情况不好,对着虚空叫了起来:“叶初寒,你在吗?你要是在的话,就吱一声吧,寒剑堂里头好像出问题了。”
一道身影从电线杆后闪身出现,叶初寒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正好和身后的绿植融为一体。他的身影一晃,咣当一声,大门轰然倒地。
任劫张目结舌,目送叶初寒走进了大厅。他的视线越过叶初寒的背影看过去,却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些人,韩清和赖月明的手机都在地上,但是人却已经不翼而飞了。
寒剑堂的人并没有昏迷太长时间,很快就陆续有人清醒了过来,他们大多都精通医术,只要有一人清醒,就足以给其他人治疗,很快,众人也都纷纷醒了过来。
叶初寒来不及等所有人都恢复,匆匆地问:“快点说,你们韩总和赖先生呢?”
众人这才发现屋子里少了两个人,众人上上下下又找了一遍,确认人的确是失踪了。
前台是一个貌美肤白的年轻女子,当然,她那如雪的肌肤也有可能是吓白的。她第一个开口说话:“今天早上一上班,就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头上戴着鸭舌帽,压得很低,脸上戴着白色口罩,声音很奇怪,听上去有点娘娘腔。他一来,我就发现,他是行里人。”
“哦?为什么你那么确定呢?”任劫感兴趣地问。
“因为,他一开口就问:‘我要找你们镇堂。我有一项疑难病症,要他帮我看看。’你大概不知道,我们寒剑堂在并入七夜之后,对外也沿用了七夜的领导机制,设立技术总监和行政总监等职务。但是,对内的话,还是会沿用以前神医门的那套,设堂主、镇堂。”
任劫点点头:“那你们的镇堂是?”
“就是赖先生。但是,我们寒剑堂现在是以医学研究为主,不对外行医,而且,对方来路不明,我自然不能贸贸然让他见赖先生。这个时候,我就已经按动了紧急按钮,整个房间都会变成密闭空间,再按动一个按钮,就会立刻释放催眠气体,让所有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昏睡。”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刚才的昏迷,是你们自己搞的?”
“是的。但是,我们都是随身配备便携式呼吸器的,不会真的被迷倒,这主要是针对不明闯入者的。”
“可是,我们进来后却看到你们都昏迷了,但是,闯入者却不见了。”
“是的,后面的事情,很诡异,你们听我慢慢说。我不确认他是不是韩总的朋友,所以,同时还按动了控制开关,打开了韩总办公室的屏幕,让他能看到大厅里的情况。然后,我就问来人,他是谁,有什么疾病,还说,我们韩总通常不看病。这时候,韩总就下来了,对那个人说:‘你有什么病,我来给你看。’谁知道,那个人竟然说:‘还是让赖月明来吧,我怕你搞不定。’”
叶初寒听到这里冷笑一声说:“哼,这个家伙,倒真是个懂行的。”
任劫没听懂:“什么意思?”
前台姑娘满脸黑线,尴尬地笑笑说:“如果单单从医术来说的话,韩总并不是寒剑堂最厉害的,赖先生才是。韩总一听就生气了,非要给对方把脉。对方冷笑一声,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把脉?当初你们老韩家可是第一个搞中西医结合的啊,没想到,越活越回去了。’他说着拿出了一张纸在韩总面前晃了一下,韩总立刻脸色就变了,还让人马上请赖先生下来。”
“纸上写的什么?”叶初寒敏感地认为这纸上的内容是关键。
“这我没有看清楚,距离太远了。后来,赖先生就下来了,也看了一眼那张纸,然后脸色也变了,说:‘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时候就看见那个神秘人的袖子里飞出一阵烟雾,有点刺鼻,我就感到头晕晕的。我觉得,那应该是某种麻醉气体,心想,不就是麻醉药吗,我们没有吗?然后就启动了释放催眠气体的开关,然后,就是现在……”
此时,一个化验员突然轻咳了一下,说道:“我想,他当时释放的,应该不是麻醉药,而是,硫化氢气体,而且,浓度应该不是很大,在房间里,很快被稀释,我们开始闻到臭味,这时候的浓度应该只是0.00041ppm,而浓度在120ppm到280ppm之间的话,才能造成一小时内急性中毒。因此,那些毒气,应该不足以伤害人,但是你释放了催眠气体,却让我们实实在在地中招了。”
“不可能,我们不是都有呼吸面罩吗?”
“呼吸面罩,应该是被人为破坏了,都不管用了,所以我们才会被迷倒。”
“你怎么知道是硫化氢,说不定,我们就是被对方释放的气体迷倒的呢?”
实验员拿出一叠试纸说,这是检验硫化氢用的醋酸铅试纸,它都变黑了,说明,是遇到了硫化氢。
前台顿时颓然地坐了下来:“难道,是我失职,害了韩总和赖先生?”
叶初寒却不复严厉,拍拍她的肩膀说:“不用怕,不是你的责任,在这种突发情况下,你已经很冷静,做得很好了。”
任劫突然开口道:“我想,我们现在应该查一下,在寒剑堂中是否有对方的内应。因为如你们刚刚所说,呼吸面罩被破坏,这可不是一个刚来的人能做到的。还有,我一直都很纳闷,门分明是从里面锁上了,那么,韩总和赖先生又是如何被运走的呢?”
叶初寒说:“寒剑堂的大门有特别的锁,不是我一脚能踹开的,我之所以能踹开,是因为,它只是在里面被人用木板撑住了。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何不直接将门锁起来,而要用一踹就断的木头呢?”
任劫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说:“现在,要不要来一个无奖竞猜,猜猜神秘人究竟躲在哪里,韩总和赖先生又被藏在哪里。”
众人都吃惊地看向了任劫,就连叶初寒也惊愕地说:“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没有走?”
“门是在里面反锁的,他们怎么走?”
“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凶手特别搞出来的诡计吗?”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里面的人都昏过去了,他逃走后,如果怕人追赶,应该从外面锁门,为何要多此一举,用诡计从里面锁门呢?还有,他为什么要故意制造一个密室呢?如果说韩总被伪装成自杀,那么凶手设计密室,我能理解,如果他只是为了将人弄晕后带走,我觉得他没有必要这样做啊。”
“那,他待在这里不走,岂不是更不可思议吗?”
“如果,他还想带走一个人,而那个人,正好没来呢?”任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笑:“我起晚了,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一个小时,所以,正好错过刚刚惊心动魄的场景。”
“你,你的意思是,你也在被抓的名单里?”叶初寒警惕了起来:“任劫,你过来,到我身边。”
任劫将叶初寒带到房间的死角,他背对着其他人,用唇语对叶初寒说:“我就是要他抓走我。”
叶初寒一愣,旋即又点点头,做了个“保重”的手势。
任劫这才又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房间中央,四处打量了起来,嘴里还自言自语:“哎呀,人究竟藏在哪里呢?”
他的手不自觉地拍打着身边的不锈钢台面,发出了硁硁的声音,突然皱眉道:“这下面是什么?为什么听起来是空心的?”
“这下面隐藏着一个尸检台,因为怕吓着客人,所以不用的时候,就会藏起来,要用的话,会封闭大门。”
任劫点点头:“打开它。”
伴随着绞索的声音,台板被掀开,里面是一个棺材样的空间,棺材的底板能上升,形成解剖台,而此时此刻,三个人正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除了韩清和赖月明以外,还有一个小个子的男人。
就见他抬起手来,一只麻醉针刺在了任劫的胸口,他旋即就晕了过去。
叶初寒身如闪电,向着那人冲了过去,可那人的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按钮,按动后,叶初寒顿时感到头痛欲裂,看周围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很快所有人都倒了下去,再次失去了知觉。
这是伍迪·诺里斯研发的超声波子弹,传统的声音武器,伤人亦伤己,因为声波是会向所有方向发射的。但是,此人用的超声波子弹却使用了窄带超声波发射技术,能做到定向发射。
等到众人再醒来的时候,却看见黑衣人和任劫、韩清、赖月明都已经不见了,大门敞开。
冷冽的风让叶初寒冷静了下来。他此前看到门外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上面都是灰,还以为是长期停放在这里的,但是,现在这辆车已经不见了。看来,神秘人的同伙就在这车里,他们还故意将车弄脏,伪装成停了很久的样子,不想引起人怀疑。
叶初寒立刻打通了丁昊的电话,说:“任劫已经被带走了。是,是,我已经启动了GPS定位系统。”
二
再说任劫,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屋子里,他背后靠着的是红木太师椅,上面的鹅绒真丝软垫,舒服异常。面前放着一张茶几,上面有香茗和各色精致的点心。
他抬头看向四周,八张桌椅摆放成了八卦的形状,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一个人,他们此时也刚刚醒来,正诧异地看着周围。
这其中,任劫只认识两个人,那就是韩清和赖月明。
主位上用帘子隔开,里面坐着一名身穿汉服、衣袂翩翩的古装美女,环佩叮当声中,五指轻轻拨动,悦耳的古琴声传了过来。
虽然隔着帘子,任劫还是清楚地认出来,这个女子,就是偷袭自己的那个神秘人。
是的,这并非身材矮小、声音怪异的娘娘腔男子,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美貌女子。
她见大家都醒了,缓缓说道:“诸位,小女子名唤钟阿英,这厢有礼了。”
说着就站起身来,翩然一礼,带着仙气。
一个粗鄙的半大老头咂嘴说:“臭婆娘,是你把老子弄到这里来的吗?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他说着就要举起红木椅子砸人,却见那女子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按,那老头就惊叫一声,摔倒在地上,红木椅子砸在自己的脚背上,顿时肿了起来。
“你,你施的什么妖法?”
“我手里的这个,叫做窄带超声枪,它能释放超声波子弹,这里,我说了算,如果谁再对我不敬的话,就不只是脚肿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那几个男人都露出愤愤的神色,但是,他们也都是聪明人,知道女子手中的武器十分厉害,所以也不敢造次。
钟阿英见大家听话,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拂动,发出了一串动人的旋律。似乎是奖励众人的安分守己。
“既然来都来了,大家不如介绍一下自己都是谁吧。我先抛砖引玉一番,我叫钟阿英,坚琴门现任掌门。”
她说着看向了正对面的任劫,似乎是暗示他介绍自己。
任劫倒也不害怕,他站起来,对大家微微点头说:“围棋棋手,任劫。”
“准确地说,是华夏国第一人,围棋八冠王任劫。”钟阿英替他补充说。
韩清和赖月明也不含糊,分别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寒剑堂医药研究中心,技术总监韩清。”
“寒剑堂主任医师赖月明。”
“我们也可以称呼你们是韩堂主、赖镇堂,是不是?”
韩清问:“你在纸上说,你找到了系列儿童失踪案的凶手,而且,凶手就在寒剑堂中,你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女子却并不回答,而是微笑着又看向了其他四个人。
“我是北方职业汽修学校的校长,我叫洪湖水。”
“西海厨师学校董事长段天成。”
“新东家快递公司老板萧剑。”
“我是南疆家政服务中心的老板,马平。”脚背受伤的老头见众人都说了,也只好开口。
“哦?这么说,四位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分别雄霸东南西北四个地方,请问,你们四位大老板相互之间有生意来往吗?”
四人都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萧剑说:“我们都来自四面八方、五湖四海,别说见面,就是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啊。”
“名字都没有听说过?”钟阿英不由得笑出声来:“可是,你们不是正在主持共同的集团吗?”
“什么集团?”马平好奇地看着钟阿英。
“丐帮。”女子一字一顿地说着。
萧剑正在喝茶,此时却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姑娘,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丐帮?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丐帮呢?”
“是吗?你们的身上都随身带着丐帮的信物,每时每刻都不敢离开,还说自己不是丐帮?”钟阿英说着看向了任劫:“这位任先生,听说,你的推理能力很强,不如,你猜一下,他们的信物是什么?”
任劫见对方出题考自己,也不由得提起了兴趣,他走到每一个人的身边,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们,突然微微一笑,走到房间中间,侃侃而谈:“几位的衣着打扮、品味爱好都各不相同。萧剑选的都是国内普通的运动品牌,耐用舒服为主,并不炫富,而且从浑身的肌肉能看出,是个喜欢健身的人。马平浑身都是奢侈品牌,但是,遗憾的是,都是冒牌货,可见是暴发户的本质。洪湖水最显得文质彬彬,但是,腰间的瑞士军刀告诉我们,你不是好惹的主。段天成的衣服看似普通平常,但是,他的衣服是四个人中最贵的,都是国际大品牌,可见,他是最追求享受的人。但是,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你们随身都带有一段竹子。”
“竹子?”韩清的脸色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一段竹子,看上去,像是从一整根竹子上掰下来的。萧剑放在他的公文包里,拉链拉开一条缝,正好被我看到。马平将其伪装放在了拐杖里,但是刚刚拐杖被红木椅子摔断,露出了里面的竹子。洪湖水将其做成了一根竹笛,刚刚我还纳闷呢,这竹笛,怎么两头似乎有断口。至于段天成,他的竹子比较特别,他将竹子再次截断成一节节,做成了一个手串,戴在了手上,不过,有两节是有断口的。”
他说着一摊手:“所以,你们故意留下断口,是为了再次见面的时候,可以拼起来,组成一根竹杖吗?”
钟阿英鼓掌说:“不愧是任劫,有眼光。几位,既然你们都被人点破了,不如,就将这竹子合起来,相认吧。”
四人老大不愿意,但是又不敢违拗她的话,只好照办。
“这就是传说中的丐帮信物青竹竿。相传,丐帮有两个信物,分别是绿玉杖和青竹竿。绿玉杖最后被丐帮帮主律晓风带去了洱海龙宫,从此消失不见,而青竹竿,则在丐帮解散的时候,被分成了四份,由南北两派的帮主和长老分别收藏。所以,现在四位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了。”
钟阿英见大家都不说话,便代替他们说:“萧剑,南派丐帮帮主。马平,南派丐帮长老。洪湖水,北派丐帮帮主。段天成,北派丐帮长老。”
“钟小姐,你似乎忘记了两个字,那就是‘后人’。你也知道,丐帮已经不存在了,而我们,也已经完全没有联系了。”萧剑说。
“不,你错了,丐帮一直都在,而你们,也从来都没有断过联系。下面,我们就来看几段视频吧。任先生,如果你感兴趣,还可以接着参与无奖竞猜活动,说说,他们为何有关系。”
钟阿英按动开关,茶社墙面上的一块显示屏亮了起来,播放的正是日前网络上流传甚广的唐城群殴女性事件。但是内容更为丰富,将几个不同角度的摄像头拍摄的内容整合在了一起,而且还做了清晰化处理。
任劫原本以为视频中一定会发现这几名男子的影子,但是谁知道,其中却并没有他们的身影。这倒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钟阿英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他看向了钟阿英,对方却只是淡淡一笑,重复地播放着着视频,示意他看下去。她还问众人:“被打的那个女孩,你们认识吗?”
韩清摇摇头说:“我是第一次见。”其他人则都沉默不语。
看了一会儿,任劫突然恍然大悟:“虽然里面并没有四人,但是,打人者却或多或少都和这四人有一定的关系。”
萧剑皱眉沉声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只是说你们和他们有关,又没有说你们和打人的事情有关,这算不上血口喷人吧。”任劫说着指着视频说:“网上流传的视频,都是直接从打人开始播放,但是,这段视频却将几人吃饭的场景也拍进去了。我想,钟小姐必然是有意为之,所以,就仔细看了一下。结果,果然被我发现了。”
他说着接过钟阿英手中的遥控器,将画面定格,并放大后说道:“其中一个白衣打人者,此时正给对方展示手机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打人者,另一个就是洪湖水。而另一个灰衣人则拿出了微信,给某人拨打视频电话,而那个头像,就是段天成。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这两个人分别是洪湖水和段天成的手下。他们约在这个烧烤店吃饭,但是彼此并不认识对方,于是一个拿出了照片作为凭证,而另一人则选择当场和老大视频对话。”
“我们就算是有来往,也可能只是生意上的来往。”洪湖水解释说:“我想起来了,我们学校的食堂招商,可能是我手下的员工在联系生意,正好对方是段董的手下。”
“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在对上暗号后,就相互使了个眼色。灰衣人指了指身后。然后白衣男就站起身,搂抱、抚摸门口那桌面朝大门坐着的女子,故意挑衅对方,借故殴打那名女性。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你们根本就不是在谈生意,就是故意要去打人。”
萧剑轻咳一声说道:“那这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吧,你怎么说,里面也有我和马平呢?”
任劫冷声说:“这就要感谢我的小学老师了,他们总是不让我们在课堂上说话,可是我又实在是想说,于是就和同桌一起研究如何用唇语交流。正好那个灰衣人正对着视频,我能看到他的嘴唇开合。他说的是:‘后面的那个女人,是萧剑的女人,萧剑绝对想不到好哥们马平会出卖他。’所以,是马平故意告诉打手这个消息,然后……”
萧剑突然哈哈大笑:“我的女人被人打成那样?我自己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怎么,你不承认被打的女子是你的女朋友?”任劫诧异地问道。
“当然不是了,我的女人还在家里,好得很呢。”
钟阿英插话说:“他没有说错,被打的女子,的确不是萧剑的女人。但是,萧剑的女人,也的确是在医院里,她有严重的尿毒症,需要合适的肾源。”
“可是?马平为什么故意放假消息呢?”任劫百思不得其解。
马平嚷嚷着说:“所以啊,你听错了,小子,他们可能说的是另一回事。你的唇语不靠谱。”
钟阿英冷笑一声:“然而,那名被打的女性,在进入医院后不久,就不治身亡,因为她生前填写过器官捐献志愿书,所以很快,她的肾,就被移植入萧剑正牌女友的身体里了。”
她说到这里,突然神伤:“那女孩,是我的好友,她有着自己的音乐梦想,独自一人去唐城打拼。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因为好心,填写了一张志愿书,又顺便做了体检,就被人盯上,最后竟然丢了性命。”
任劫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萧剑为了救自己的女朋友,和马平商量,或者说利用了马平,将这名女子的信息透露给洪湖水和段天成,因为他知道双方有仇,他是故意引两人打人的?”
他说到这里又摇头说:“不对,不对,他怎么知道那女子一定会被打死呢?”
“他当然能确信,因为,他已经买通了医院里的人,只要女子因为受伤而进了医院,就是已经踏入了鬼门关。”钟阿英冷眼看着赖月明:“我说得对吗?赖先生?”
赖月明刚才还在“吃瓜”,谁知道火却突然烧到他的身上来了,他呛了一口水,咳嗽着说:“你说什么?这事情怎么又扯到我的医院了?”
“你就是她就诊的医院的院长!医生一定是收了你的好处,所以才会……”
“等等,你这完全是毫无根据的猜测!”赖月明立刻辩驳:“这可不是小事情,就算我是院长,我也不可能命令一个医生在手术台上杀人!这可是人命,不是给点钱就能解决的。”
“的确不是给点钱就能解决的,自然是必须要抓住对方的大把柄。”钟阿英的声音愈加冷酷:“你知道了那个医生的秘密。”
她说着在屏幕上展现了当日值班医生、护士的照片,一共有八张。
“这一整个团队,都和唐城市儿童失踪案有关,而你,正好抓住了这个把柄,所以要挟他们为你服务。”
“赖先生,你?”韩清瞪大了眼睛看着赖月明,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这不是真的吧。”
“这当然不是真的。”赖月明猛地站起来:“钟阿英,你的指控很严重,你知道吗?我劝你最好拿出证据来,否则……”
“我就是没有证据,所以,才将你们聚在这里的啊。”钟阿英此时的声音竟然无比温柔:“如果有证据的话,现在你们应该在警察局里,不是吗?不知道,你们看过《大逃杀》吗?不如,你们五个也来玩这个杀人游戏吧,谁活到最后,我就放过谁。”
“荒唐!”萧剑一把将桌子掀了,气冲冲地跑到钟阿英的面前,伸手要抓她的脖领子。
但是钟阿英手指一抚,琴弦微颤间,发出了一声曼妙的声音,与此同时,萧剑却痛苦地哀嚎一声,摔倒在地上。
任劫注意到在琴上有一个小装置,他猜想,这是一个超声波发射器,通过控制琴弦,能操纵发射器定位发出声音子弹。
“不要妄图对我动手,你们不是我的对手。”钟阿英的声音,异常冷漠。
“老萧,你怎么样?没事吧。”洪湖水弯着腰走过来,似乎是要搀扶萧剑,但是却突然大叫一声,仰面栽倒,他的胸口被萧剑重重地打了一拳,凹陷下去,似乎是断了几根肋骨。
任劫刚想斥责萧剑,却看到洪湖水的手中,藏着一把水果刀。如果萧剑没动手的话,恐怕现在已经成了九泉之下的亡魂了。
萧剑爬起来,对马平、段天成喊道:“快动手啊,我们一起干掉他。不然的话,是无法从这小魔女的手中逃走的。”
段天成和马平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站了起来,段天成还顺手抄起了椅子,洪湖水一看就慌了,连忙说道:“老段,我们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你可别乱来啊。”
段天成冷笑一声,突然举起椅子向着马平砸了过去。
马平猝不及防,拖着伤腿无法及时躲避,竟然被段天成砸中了脑袋,躺在地上抱着头哀嚎。
“我们多少年的老交情了,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段天成上前搀扶洪湖水,却用力将他向着萧剑摔去。
萧剑微微一愣,刚想躲避,洪湖水的身子就撞了过来,如同一颗肉弹一样,连同他手中的匕首,一起刺入了萧剑的腹部。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三条汉子就都倒在了地上,萧剑此时又向着赖月明看了过去。
赖月明连忙说道:“萧剑,你快跟她解释啊,你根本就没有联系过我,我连你的女人在我们医院住院这事情都不知道,你快给我证明啊。”
萧剑此时却冷笑了一声说:“我怎么给你证明?我还想活着回去和我的女人过好日子呢。赖院长,你忘记了吗,你答应过我,帮我弄一个健康的、新鲜的肾源。”
他说着拿出手机,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了萧剑和赖月明的对话:“赖医生啊,你答应我的事情,我老婆的肾?”
“放心好了,我会安排好手术的,一定会保证她的安全。”
“那,急诊大夫和主刀医生那边,你能搞定吗?”
“不用担心,放轻松,我能搞定的。”
录音里似乎远远地传来了一声闷哼,听不真切。
赖月明自己都惊呆了:“不可能的,不可能,这不是我的声音。不,这是我的声音,但是,我绝对没有打过这个电话啊。”
任劫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清却猛地跳了起来,指着赖月明说:“赖先生,亏我如此信任你,还封你做镇堂,没想到,你竟然背着我做这种事情。”
“韩总,你信我,真的不是我。”赖月明感到百口莫辩。
“哼,都说赖家世代出叛徒,你的祖辈赖长明、赖东川都是汉奸走狗,没想到,到了你这一辈,赖家还是出丧心病狂的家伙。那女孩之所以会想到器官捐献,就是因为她自己其实就只有一个肾,她有先天性的单侧肾脏萎缩,她深感健康身体的重要性。所以,希望自己死后,能将其他有用的器官,捐给其他人。但是,你却非要连她唯一完好的肾也要夺走,平白害死一条性命,这,太残忍了。”韩清说。
“不是,真的不是!韩清,我跟了你这么多年,难道,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说到这里,脸色突然一变,捂着腹部跌坐在椅子上。
他想起来,韩清,曾经给自己倒茶,他想不通他作为一个上级,为何要给下级献殷勤,现在,他明白了。
“你,你在茶里,下了什么毒?”
“我和你一起被带到这里来,我哪里有机会随身携带毒药?”韩清冷笑着说:“我只是比你稍微早醒了一点,他们在搬动我的时候,我发现院子里正好有夹竹桃树,我顺手抠了一点树皮下来。新鲜的夹竹桃树皮,毒性最强,中毒后会恶心、呕吐、腹泻、腹痛,严重的,还会心悸、脉搏不齐、四肢麻木。不过你放心,我真的只是放了一点点,不至于死的。”
他说着看向了钟阿英:“钟小姐,我韩某亲自清理门户,你可还满意?”
萧剑也连忙说道:“是啊,他们几个也都已经得到教训了,你看,是不是就算了,你不会真的让我杀人吧。杀人,我可不敢啊。”
“杀人,你不敢?”钟阿英冷笑说:“你杀的人,还少吗?”
“哎呀,姑娘,话不能乱说啊。我已经以慈善捐助的名义,赔了女孩家人几百万了,我就算买一个肾,这钱也够了吧。”
“可是,那女孩却为此付出了性命,几百万,你就买她一条人命?”钟阿英的身体都气得发抖:“更何况,你的累累罪行,还不只是这几个人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人,你拿出证据来。就算是那个受伤的姑娘,打她的,可不是我,也不是我的手下,是段天成和洪湖水的手下打的。消息,则是马平说出去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你要证据,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吗?”钟阿英冷声说:“自从唐城发生第一起儿童失踪案以来,我足足调查了三年之久。让我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这些孩子都是病人,而且常常都是绝症患者,不仅如此,他们的父母都生出了放弃治疗的念头。就在他们出院的当天,孩子就失踪了。这反而让那些孩子的父母释然,有的甚至都不报警,是我在观察医院门口监控的时候发现的,有的虽然报警,但是也不重视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孩子自己失踪了,省得他们动脑筋,这是一件好事情。在网络上,还流传着一种说法,说这个拐骗犯,和其他的人贩子不一样,他是侠盗,他救走了那些孩子,给他们医治。”
钟阿英叹息了一口气:“这个世上,又怎会有这样的好人呢?尸体,以一种普通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被运送出去了。是吗,萧剑?你的快递公司里,你的亲信,将已经制作成标本的尸体,运送到了国外。日前,在国外某地举行了轰动一时的‘无头尸体展’,里面所有的尸体标本都是无头的孩子,艺术家将它们做成普通孩童嬉戏的姿态,欢乐和诡异并存。有一名失踪儿童的亲戚,无意中看见了其中的一具尸体,从六指认出,那是他的侄子,他报警了。警方已经找到了有问题的快递公司。”
她说着又看向了洪湖水:“华夏国某些地方有冥婚的做法,所以,你会将一部分孩子,装上木头脑袋,卖给需要的家庭,而中间牵线搭桥的,就是来往于各家各户的家政服务人员。你们将尸体藏在引擎盖下面的空间里,然后送出去。刚好警方破获了一起冥婚案,在尸体上发现了印记,是引擎上的标志,他们查过了,司机是你们学校的人,他现在估计都已经招了吧。”
段天成连忙摇头:“这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啊,我真的不知道。”
“是的,你当然不负责处理尸体,你专门做的是拐骗的勾当。对于厨师学校的人来说,做一些孩子喜欢的甜点,在里面放上安眠药,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当然,你们不会选有监控的地方下手,不过,如果调查行动轨迹,应该可以发现端倪。”
她说着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韩清和赖月明:“至于那些猎物的名单,我想,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是谁提供的了吧。”
听到这里,任劫突然轻咳了一声说:“听到这里,我有点明白了。其实,你早就知道谁是凶手,你还知道那么多警察的情况,因此,你很有可能和警察关系密切。但是,你却选择了动用私刑,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要给你的好姐妹报仇?我想,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他们都已经受重伤,还剩下一个萧剑,我想,你的声波武器,足以干掉他。但是,你却没有这么做,还扯出了儿童失踪案,我想,你的真正目的是调查儿童失踪案吧。”
钟阿英微微一笑说:“没错啊,我刚刚就已经说过,我调查了三年。”
“你如果不和警方联手,得不到这么多信息,可是,如果你真的和警方联手,又为何要私自抓捕这些人,还让他们自相残杀呢?”任劫微笑着说:“更不合理的是,为何要将我和韩清扯进来呢?如果说,将韩清扯进来,是为了牵制赖月明,还可以理解,那么,为什么要将我也拉进来呢?我和这件事情,完全没关系。直到,我想通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情?”
“你说的,无奖竞猜。”任劫微笑着说:“你将所有的信息都直接摆放在我的面前,目的就是让我利用它们分析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什么?还有幕后黑手?”韩清诧异地说:“谁啊?你分析出来了吗?”
“当然分析出来了,就是你啊,韩清。”任劫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丝冷冽之气。
三
“你,你在开玩笑吗?”韩清似乎是被逗乐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那些被拐卖的儿童,他们的尸体都只有身体,而没有脑袋,那么,脑袋去了什么地方呢?”任劫突然说起了别的话题。
“那谁知道,你要问赖月明啊,不是他让人拐骗这些孩子们的吗?”
“赖月明,是被诬陷的。”
“你有证据吗?刚刚的录音,那可是铁证。”
“录音是假的。那是用几段不同的录音剪切在一起的。赖月明说‘放心好了,我会安排好手术的,一定会保证她的安全’的时候,有火车汽笛声。火车鸣汽笛长声3秒,短声1秒,音响间隔为一秒。但是,这一声汽笛声却不长不短,正好两秒,按理说,少了的一秒,应该出现在前一句‘我老婆的肾’这里,但是,这句话里却并没有汽笛声,这是为什么?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电话里录下来的。”
任劫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还有‘不用担心,放轻松,我能搞定的’后面,有一声闷哼,我刚刚就觉得,这声音很耳熟,后来我想起来了,那是我的声音。我那天在寒剑堂做治疗,因为很痛苦,所以就叫出了声。那时候,赖先生的确在打电话,但是,是和自己的爱人通话,他说自己能搞定,可以帮她杀活鸡。那天晚上,我还喝到了嫂子特意送来的鸡汤。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那天房间里除了我和赖先生以外,只有你韩总了。你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偷偷录音了吧。”
“这只是巧合,也不能证明是我录的音,可能,他的电话被窃听了呢?”
“这点,等警察来了,自然会调查清楚的。”任劫继续说:“你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你知道了不该知道到信息,你怎么知道那女孩是先天性的单侧肾脏萎缩?”
“我,我那天在赖先生的医院里,正好看到这个病人,她的主治医生说的。”
“可是,刚刚放录像的时候,你还说自己从没见过这个女人。”任劫冷声说:“我教你怎么说谎,你应该说,你正好看到这个女人的病例,病例上没有照片,所以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录像里那个。但是,你偏偏又……”
赖月明突然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盯着韩清:“我明白了,论文,那篇论文。我终于知道哪些尸体为什么都没有头了。”
他依然痛苦地捂着肚子,但是神志却异常清醒:“斯皮里多诺夫天生患有脊髓性肌肉萎缩症,肌肉停止发展,令他自小全身伤残,骨骼畸形,他向意大利都灵高级神经调节学会外科医生卡纳韦罗提出进行换头手术。2016年,手术完成了,美国神经外科医生协会的巴特杰尔医生批评手术后果严重,比死还难受。但是,你却发表了一篇论文,论证了换头术的可行性。那些数据,你说是用AI程序模拟得到的,你还提出了虚拟临床手术的概念。现在看来,你不仅仅只是用AI技术模拟手术,你是真的做了试验。难怪,那些数据如此细腻,不是模拟手术能做到的。”
任劫的身子猛地一颤,换头术,这也太疯狂了。
韩清此时却突然仰天大笑:“我为了医学的发展而努力,又有什么错?”
“我不是说你研究换头术有错,而是说,你用无辜的病童作为试验品,这一点大错特错了。”赖月明挣扎着站起身来,但是腹痛难忍,很快又重新栽倒在地上。
“他们本来就是身患绝症的孩子,在临死前为了医学的发展做一点贡献,他们死得其所。”韩清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赖月明,你一定是这样想的吧。因为,你才是那个试验换头术的疯狂医生。你一定是看到我发表了那篇著名的论文,觉得不服气,所以想要在我之前先搞出试验成果,因此才会丧心病狂地做真人试验吧。”
“你在胡说什么?你疯了吗?”赖月明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换头术的相关资料,我都发给你看过,所以,你知道它的每一个细节,而且,你的院长办公室电脑里,也存有各种和洪湖水等人联系的信息,所以,你是逃不掉的。”
“你,你想陷害我?难怪你常常都到我的医院来,我以为只是好友之间的关心,难道,其实你是想找机会,偷偷地将证据,放在我的办公室?”赖月明又摇头道:“不会的,假的不可能成为真的,你的录音,不是已经被任劫识破了吗,那些伪造的证据,警方也一定能识破的。”
“如果,没有任劫这样的聪明人告诉警方证据是假的呢?”韩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如果就连洪湖水这样的同谋,都死掉了呢,如果就连你这个主谋,都畏罪自杀了呢?那样的话,岂不是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说着又看向了钟阿英:“你不是很想玩杀人游戏吗,现在,我就陪你玩到底,很快,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一个活人了。你将我带来的时候,虽然搜了身,但是却没有搜干净,我的嘴里,其实含着一个信号发射器。我想,不出十分钟,七夜的人就会找到这里了。他们会使用催泪弹强攻这里,而我的人,则会趁乱,杀死你们。”
此时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但是唯有钟阿英,依然不慌不忙,挥手拨动琴弦,然而,琴声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杀伤力。
“很诧异吗?”韩清哈哈大笑:“我嘴里的这个信号发射器,还能发射干扰波,你放在古琴上的超声波发射器,已经被我破坏了,没有那东西,你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的,毕竟,我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我从不杀人。”
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窗玻璃碎裂的声音,十几道人影从外面跳了进来,但是,预料之中的催泪瓦斯并没有出现,十几管枪不偏不倚地都指向了韩清。
看着韩清惊愕的眼神,钟阿英微笑着说:“我应该感谢你的自白。如果不是你提醒的话,我们又怎么会知道,这次行动里,还有你的人呢?正是因为听了你刚才的话,我才偷偷向警方发出了信息,让他们将原先的人控制起来,慢慢审讯,另派行动组的人员前来营救。”
韩清吃惊地说:“难道,你刚刚弹琴,不是想要攻击我,而是为了给外面传递信息?”
“是的,我知道你一定有后手,所以,我当时就怀疑你会破坏超声波发射器,我用弹琴做掩护,按动了袖子里藏着的信号发射器。我们预先想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已经定好了暗号,所以,我一说,陈队就明白了。”
果然又是陈队,任劫就知道,这样的事情,总是少不了他的。
他又看向韩清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贵为寒剑堂的技术总监,只要申请,就能堂堂正正地做试验,为什么要偷小孩呢?”
“用活人做试验?七夜会允许吗?他们只会让我用AI模拟,我很难得到机会真的动手术。没错,我是技术总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寒剑堂医术最好的人,不是我,是赖月明,我不服气,这项技术如果能成功,它必将震惊世界。”
四
在段天成即将被警察带走的时候,钟阿英突然叫住了他:“段天成,你还记得我吗?”
段天成的身子微微一颤,缓缓回过头来:“难道,你,竟然真的?”
“没错,我就是你那被拐卖的女儿,段绿绮啊。”
“什么?”段天成的身子一软,跪坐在了地上:“你说的,可是真的?”
十几年前,他带着女儿来到了一个山明水秀的小村子,这个村子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做小人村。
他问村民:“小人村是什么意思?”
村民说:“我们都是靠着小人养大的。”
第二天,他的女儿就失踪了,他告诉村长,村长却不以为然,给了他几千块钱,说是帮他将孩子处理掉了。
原来,这个村子就是靠买小孩为生的,村长认为,只是一个女孩,卖掉是好事,他段天成还年轻,还可以再讨老婆,养一个儿子,那才真的能传宗接代。
段天成疯了,掐住了村长的脖子,让他说出人贩子在哪里,他要将孩子抢回来。他还将那几千块钱,撕碎了扔到天上。
村民都说段天成疯了,村长是好意,帮他断舍离,他竟然不领情,他们将他关了起来,还一个劲地说这是为了他好。
几天后,段天成老实了,他不再疯狂地叫“我的绿绮”,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想:既然这个村子一直都卖小孩,那么,那些人贩子还会回来的。
果然,他等到了这些人贩子,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两伙不同的人贩子,他们为了争夺小人村这个地盘而大打出手。
他无意中发现,为首的三个人身上都带有断竹节,这是当年丐帮的象征,他段天成的身上也有一根祖上传下来的竹节。
战争时期,南北丐帮原本不和,但是,在民族大义面前,南派丐帮的帮主律晓风和北派帮主洪仲凯最终选择冰释前嫌。在新国成立后,大家认为,老百姓从此站起来,当家作主了,这个世界上,已经再也不需要丐帮了。于是,南北丐帮的帮主和长老,共四人,将丐帮信物青竹竿断成四截,每人保留一段,日后有缘相见。
段天成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和当年的丐帮后人相见。当年为民请命的丐帮,现如今竟然成了两伙人贩子。
他知道,不能让他们离开,那样他就永远找不到自己的女儿了,于是他便亮明身份,并提出像当年的南北丐帮一样,合伙做生意。他们模仿当年的先人,按照南北地界划分,重新分配了帮主和长老的职位。
很多年过去了,段天成混到了今日的地位,他努力地打听孩子的下落,只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一个流浪艺人买走,但是,他们甚至不知道这艺人的名字叫什么。
“那名流浪艺人的名字叫做龚一,是坚琴门的掌门。他收我为徒,学习古琴,并将我过继给一名钟姓阿姨,她的女儿因为白血病而死,绝望地想自杀。从此,我便有了一个幸福的家。但是,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再和我的亲生父亲见面。但是,没想到,再见面,却是这样的场景。”钟阿英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段天成,你告诉我,你自己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要做拐卖儿童的事情?而且,你明明知道,那些孩子,被拐走后,被砍去了人头,被人用作实验的对象,你为何还是忍心!”
“失去你的前三年,我疯狂地寻找你。但是,时间终究可以抹杀一切,当亲情淡化成黑天里的一抹雾气后,金钱,就成了炙热的炭火。我承认,我被金钱蚀化了。中间的几年,我每次还需要安慰自己,说我拐卖孩子是为了那些孩子找一个好住处。但是,这两年,我麻木了,能拿到钱,我无所谓了,哪怕,我明明知道他们是被拿去做试验,我也无所谓。我对自己说,我也是失去孩子的人,既然如此,那么就让其他人也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吧。”
钟阿英泪水夺眶而出:“师父让我不要亲自管这件事,他说,我会后悔的,我不相信,现在我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见多识广,他说得没错。”
她别过脸去,不再看段天成。
她的面前放着一盏茶水,碧绿的茶水,格外地沉静,它是透明的,可透明并非一无所有,有染绿春天的熏风,有散发山茶清香的情致。
段天成回头看着钟阿英,他想到:她一直都称呼他“段天成”,而不是“爸爸”。
他望着窗外葱葱郁郁的景致,心潮澎湃。
洪湖水的那把水果刀,原本是他递过去的,他的身上永远藏着一把刀,只要往脖子上一抹,就一了百了了。他想:哪一天,他彻底放弃寻找段绿绮了,就用它自杀。
他深爱他的妻子,但是却发现,妻子背叛了他,就连他们的女儿段绿绮,也是奸夫淫妇所生。他杀掉了那对狗男女,原本,他也想杀掉段绿绮的,但是,当他看到她清澈的双眸时,就下不了手了。
他带着孩子逃亡,进了深山,来到了小人村。
刚发现孩子被拐走的时候,他甚至有点轻松,因为,不用他自己动手了。但是,旋即,又是巨大的失落。他想起了和孩子在一起的每个日日夜夜,多么温馨啊。于是,他后悔了,他发疯似地要找回孩子。
现如今,他终于找到了孩子,但是,却是因为犯案,被孩子亲手抓住。如果他说,他依然爱她,只是找不到她,那她一定会后悔亲手抓住父亲。所以,不如索性扮演一个狠心的父亲,让她觉得,就应该对父亲恨得痛彻心扉,那样,她反而更容易解脱。
他知道自己多半会被判死刑,他永远都不能再见到自己的女儿了,他要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一个少女沙哑的嗓音呼喊:“爹爹。”
就如儿时,一模一样。
他发疯似地寻声回头。
钟阿英用沙哑的声音唱了一首儿歌。
那是自己教给她的童谣。
“绿绮。”他用颤抖的声音呼唤。
她呆呆地看着他,突然泪水夺眶而出:“爹爹。”
她想扑倒在段天成的怀里,但是最终,还是一动不动。
因为自己的不幸,故而想让其他人更不幸,这就是他最大的罪过。
目送段天成离开,任劫又看向了钟阿英:“所以,你其实是七夜的人?”
钟阿英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否则,你以为从寒剑堂带走几个人,就那么轻松吗?”
任劫又看向了赖月明。
赖月明立刻解释:“不关我的事啊,我要是早有防备的话,怎么还会被韩清的夹竹桃伤到呢?”
“既然你和陈队已经得到了证据,直接抓人就可以了,为何还要将我带入局中呢?”
“丁昊说,这也是对你的一种试炼吧,以后,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你要学会始终保持冷静的头脑,不会因为对方是你的朋友,就放松警惕,你要对所有的人,都抱有怀疑的态度。今天,你挖出了韩清,这点,做得很好。”
任劫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又对赖月明说:“赖先生,韩清倒了,你是不是可以担当他的位置了呢?”
赖月明苦笑了一下:“让一个汉奸走狗的子孙当寒剑堂的技术总监吗?七夜有那么大的胆子?”
任劫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神医门原本是六门四十七家,我们赖家,那时候叫赖门。但是,因为出了赖长明,杀妻夺子,害死了黄门的人,所以,赖门也被降格成赖家,成了现在的五门四十八家。后来又出了赖东川这个汉奸。你说,坏人,会遗传吗?”赖月明看着任劫,他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任劫没有回答,因为他从赖月明自信而坚定的眼神中,已经看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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