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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所凭依,只有文字,是战斗的武器。——七夜
序曲
“春秋围棋近期开启‘天价对联大会’,诚邀天下楹联高手以文会友。春秋围棋董事长江秋围九段棋艺出众,近期还出版了《围棋AI定式大全》,为围棋研究做出了卓越贡献。总经理江春棋先生破解了永子的制作方法,入选了第五批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名录。如今,两位又将目光放在了对联上,希望能找出真正深谙此道的高手,据悉,特等奖的奖金高达5千万人民币。”
张阿婆每天晚上固定要做的事情就是打开云南本地电视台,收看当地新闻。这天也不例外,她一边从罐子里舀出鲜香诱人的油鸡枞拌饭,一边听着主持人播报:“下面插播一条突发新闻,大理人民医院今晚人满为患,患者均出现精神错乱、胡言乱语等现象,初步怀疑是因为食用了没有处理好的见手青,引起中毒。但是奇怪的是,有一半以上的患者坚称自己并没有食用有毒蘑菇。市卫生局唐局长亲自过问此案。在此还是要提醒广大市民注意食品安全问题,更不要为了寻求刺激,想要亲自尝试小人国幻视症而冒险。特约记者符鬖报道。”
“哎,这些人是怎么弄的,吃个牛肝菌还会中毒?我吃了几十年菌菇了,这不一次‘小人’都没有见过?”她说到这里,突然揉了揉眼睛,凑到了窗前,暗淡的路灯下,她分明看见对面人家的玻璃窗上出现了几个黑色的小人,正扭动着身体,跳着怪异的舞蹈。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莫非自己这次中招了,竟然倒绷孩儿?
就在她想要再凑近点仔细看的时候,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整个天地都暗了。
对面楼竟然整幢楼都停电了。
(一)春秋围棋
大理人民医院的特约病房里,任劫缓缓清醒了过来,猛地坐了起来,他身边坐着一个身穿白色刺绣上衣的中年男子,面目端庄、俊美,他的身边是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子,穿着淡黄色的职业套装。看见任劫醒来,两人都十分关切地看着他,齐声问道:“你感觉怎样?”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任劫诧异地问道。
“这话,我们还要问你呢,你是在白王洞考古现场被人发现的,那时候,你半截身子都被埋在土里。大家还以为是一具土夫子的尸体,谁知道竟然还有气。”
“我……”任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话。
那中年男子却突然一笑,掏出了一堆树叶,一片一片地摆在任劫的面前,不多不少,正好七片。
“你是……”任劫激动了起来。
“嘘,小声点。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怎么会来大理。我叫段榕,这是我的妻子慕容经纶,我们都是上面派来协助你工作的。”
“协助我?我怎么没听说……”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唐局长竟然连一间单独的病房都没有?难道要他住在闹哄哄的大病房里?唐局长还要带病主持工作呢,你这样,让他怎么工作?”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让唐局长等一下,你也知道,最近医院里来了很多病人,人满为患。这个病房的病人估计今天就能搬到普通病房,马上就能安排唐局长住进来。”
段榕突然打开了房门,大声地说:“哟,唐局长好大的官威啊,贵体有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只能奉命搬走了。”
任劫透过门缝,看见外面站着一个护士和一个身穿秘书服装的男子,不远处的长凳上还坐着一个面色煞白、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看来就是他们所说的唐局长了。
他不想节外生枝,刚想阻止段榕,却见唐局长站起身来,笑着向段榕伸出手:“段公子,好久不见了。”
段榕伸掌在对方的手指上轻拍了一下,不等对方和自己握手,就抽了回去:“不敢,不敢。”
不知高低的护士此时却松了一口气:“你们认识啊,那太好了,你们自己协商一下吧。我们医院的确也是有苦衷啊。我那里还有几十个病人等着输液呢,唐局长,抱歉,我先走了,一会儿来给您铺床。”她说着就一阵烟似的溜走了。
剩下这几个人,十分尴尬地面面相觑。
还是唐局长先打破了尴尬:“我也不是故意要和你为难,我们各干各的,谁也不妨碍谁,这不是很好吗?你们在白王洞挖些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这次,是专门负责多人神志不清事件的,这案子,牵涉到百姓民生,可不是开玩笑的。”
秘书似乎是在替唐局长打抱不平:“唐局长就是连续几天亲自化验病人的血液,所以才会积劳成疾,突然病倒,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
“作为卫生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你应该做的是运筹帷幄,而不是亲自上阵去化验。除非,你必须将化验结果,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因为,凶手,就是你自己。”
这如同雷霆一般铿锵有力的声音,冲破了众人的耳膜,大家都诧异地看向了走廊深处。一道斜阳洒在那人的头顶,渲染出一道金光,肃穆、庄严,一板一眼的脚步声响起,那人转眼间来到众人面前,出示了警官证。
“我叫陈锦图,特别搜查组负责人。唐九州同志,能不能和你聊两句。”他一转头又看见了任劫,似乎很是诧异:“你也在?很好,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一下。”
他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威慑力,几人安安静静地跟随他走进了病房,房门被关了起来。
“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大家都知根知底,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唐九州,这次这么多人中毒的案子,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唐九州手上的青筋暴起,眼睛里全是血丝,他尽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耐心地解释:“本来,我也以为他们是吃毒蘑菇出事,你们也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毒蕈类,我以为是有人故意用蘑菇毒素,想要陷害我,但是当我检验了所有人的血液后,却发现,他们并没有中蘑菇毒素。”
“是吗?这可不像唐门严谨的作风啊。”陈锦图将一份化验报告放在了唐九州的面前:“你只化验了他们的血液,但是却没有用鼻拭子和咽拭子进行检查,其实,这些人都是被一种未知名的病毒感染,而这种病毒,是通过呼吸传染的。唐部长亲自做实验,是为了不让别人做其他的实验吗?”
“你!”唐九州叹息了一口气:“我承认是我失职了,我先入为主,以为一定是毒蘑菇,没想到别的方向。”
“昨天晚上,本市某小区张阿婆也出现了幻视的现象,同一时间对面楼整幢楼出现了停电的现象,小区物业在维修的时候发现一户人家的门缝中淌出血来,他敲打房门,却无人应答,报警后,在户内发现了一名割腕的男子,他的血液流入了电源插头中,阴差阳错,导致短路,最后竟然让整幢楼停电了。”
“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唐九州没有好气地问。
“那个割腕的男子名叫符鬖,是一名记者,他昨天写过一份稿件,投稿给电视台,怀疑所谓的毒蘑菇事件,是擅长用毒的唐九州正在用市民做试验。但是,这样的稿子自然不可能播出,因为唐九州位高权重,截住了这份稿子。再加上,符鬖的体内有高浓度的无名病毒,我强烈怀疑是有人为了灭口……”
“荒唐!”秘书暴怒,挡在了唐九州生前:“唐局长废寝忘食,自己都累病了……”
“他在这个医院里有专门的实验室,只有他一个人能使用。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因为害怕事情闹大,惹到自己头上,所以利用这个机会来实验室毁灭证据!”
房间里又是一阵寂静。
就在这时,一个头上梳着脏辫,耳垂上挂着硕大耳钉,半张脸上纹着蝴蝶图案的脑袋钻了进来:“都在呢,怎么能少了我段勇呢?不是我说你,老陈,这回我可是要泼你的冷水了,你的推理,可能是错的。”
这个不请自来的青面蝴蝶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从胳肢窝里掏出几张沾孜然味的报告纸,放在了陈队的面前:“很可能是我的锅。结合居住地进行分析,几乎所有的患者都曾经出现在白王洞附近,而白王洞里挖掘出的陶罐上也检测到了这种病毒,我们有几个工作人员也中招了。所以说,这可能是埋藏在白王洞中的一种古老病毒,和老唐关系不大。这次,你冤枉好人了。”他又转向了唐九州说:“我们请病毒学家F检查过了,目前来看,这种病毒不致命,而且,传播能力不强,存活能力也不强,所以,他认为不需要担心。过几天,感染者的人数就会断崖式下降的。”
“哼!”唐九州冷冷地看了陈锦图一眼,猛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这就放他走了?符鬖住的地方,可是不在白王洞附近啊。”段勇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我会让人跟着他的,总觉得,这是条大鱼。”陈锦图说着看向了任劫:“你认识符鬖?”
“是的。”任劫紧张了起来:“他现在人怎样?”
陈锦图并不回答,而是递给了任劫一份资料:“这是他临死前正在整理的东西,他打算将这份资料传送给你,但是,还没有做这件事,就自杀了。这也是我断定他不是自杀的原因,没有人会连遗愿都没有完成,就自杀的,不是吗?”
任劫接过了资料,他想起自己曾经让符鬖帮忙查一下自己父母的事情,一看结果,不由得大吃一惊。
段榕瞟了一眼:“你的母亲就是大名鼎鼎的黄河柯家九姑娘?当年,我的父亲主持挖掘大理国传国宝藏的工作,对于这宝藏,学术界有三种不同的说法,一种说,宝藏在崇圣寺三塔的基座里,但是,打开后,证明并没有,还有一种,说是沉入了洱海之中,于是,父亲就请水文五家中潜水能力最好的柯家九子来帮忙。谁知道,出了大事故,柯家九子来,二子回,只剩下了你的母亲和大舅。”
任劫叹息了一口气道:“就是在那次事件后,我妈将‘柯’字拆开,改名‘穆可儿’,和柯家断绝了一切关系。我认为,她是在躲避什么。”
“当年柯家是怎么出事的,江湖上莫衷一是,一种普遍的看法是认为柯家已经找到了大理宝藏,但是段老爷子想要独吞宝藏,于是就暗害了柯家的人。对吗?”段勇说着用手勾住了段榕的脖子。
“你说什么?我父亲不是这种人。”段榕厌恶地推开了段勇的手。
段勇摊摊手,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虽然我们都是姓段的,但是,只有你一个人是真正大理段氏王族的后裔。据说,在那堆宝藏中,有什么东西是只有纯正血脉者才能拥有的,那东西,传说乃天下万兵之祖。”
“够了。你一个小混混,有什么资格说教。”段榕怒气冲冲走了出去,慕容经纶跟在他的身后,歉意地对众人笑笑,也跟着走了出去。
陈锦图摊摊手,对段勇说:“你没告诉他,你的身份?”
“他的等级还不够。”段勇淡淡一笑,对任劫伸出手去:“你好,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段勇,一个历史学家。”
任劫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二次元的历史学家,竟然忘记和对方握手。
“没事,我这种非主流的专家,谁见了都会奇怪的。对了,陈队,你是不是打算带我们去看看那个符鬖出事的房间呢?”
陈锦图点点头道:“符鬖的房间里发现了不少资料,除了唐九州的事情以外,他还发现了段榕父亲当年挪用考古专款的铁证,而且,他也怀疑任劫的舅舅们是段榕父亲杀的,穆可儿就是为了躲避段榕父亲的追杀,所以才改名换姓,来到北方,并和任自由结婚。目前,你们俩应该是清白的,所以,我征用了你们两人,和我一起侦破此案。”
“我?我破案什么的,不在行啊。”任劫苦笑着说。
“不想搞清楚你母亲的事情吗?还有,符鬖的死,也有可能是围棋界的人所为,到了现场,你就明白了。”
来到了符鬖家,最显眼的就是桌面上厚厚的三本《围棋AI定式大全》,作者“江秋围”。
任劫拿起其中一本,发现书中有一个折角,书角所指的位置赫然印着一句话:“六合同风,九州共贯也。”
“九州!”
“这就是我怀疑唐九州的原因。”
但是,段勇此时却冷笑了一声:“你认为这是符鬖留下的信息?割腕,不同于其他的行凶手段,受害者中招后其实还是有一定力气的,但是地上却一点都没有留下挣扎的痕迹,看这些血迹,上面一点踩踏都没有。他在割腕后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等死。你现在还认为他不是自杀吗?”
“你觉得,他一定是自杀?那么,这折痕?”
“你没仔细翻一下吗,这本书中的折痕,可不少啊,有的地方,还留下了标记。你所谓的死亡信息,只是牵强附会罢了。”
段勇熟练地操作着电脑,不多一会儿,拨通了一个电话:“小鱼儿吗?申昧在吗?你俩联手,帮我处理一段视频吧……情况挺紧急的,拜托立刻去做。”
他放下电话,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这次,我们的对手相当厉害。我发现,这本书还配有一份视频软件,可以在官网上下载,是江秋围的围棋解说课,但是,并不是所有书里的内容都讲一遍,而是只讲重要的部分。这些书页有折痕的地方,都是视频中讲解的地方,上面标注了数字的,都是视频的时间。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段勇按下了免提:“查过了,所有的视频都没问题,但是,唯独符鬖电脑里的那份有问题,凡是标注了时间的地方,在视频中都有古怪的噪音,将噪音转化之后,可以得到一段信息,我现在传给你们。”
看到这些信息后,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春秋棋院举办奖金千万的围棋对联大赛,但是实际目的却是为了洗钱,他们要利用这个机会,将大笔钱财转给一个化学专家,该专家给他们提供了一种神秘的新型麻醉药物,吸入后能让人产生幻觉,甚至还会出现轻生的念头。
陈锦图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说道:“让我来捋一下。我的确看到过符鬖报道天价对联比赛的事情,但是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报道,没有在意。现在看来,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一定是联系到了春秋棋院中的知情人,对方利用书和视频,告诉了他这些信息,他得知了这些信息后,想要揭发这件事情。但是,凶手也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先下手为强,释放了那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麻醉药品,促使符鬖割腕自杀。”
“等等,符鬖中的毒,就是不少市民中的毒,那不是白王洞古墓里泄露的吗?怎么又成了……”段勇此时困惑起来。
“这个以后再说吧。你想,对方知道了符鬖的秘密,那么也有可能知道了是谁泄露秘密给符鬖,那么,那个人是不是很危险?”
一语惊醒梦中人,段勇激情飞车,风驰电掣来到了春秋棋院,却发现前面围着一群人,众人交头接耳,隐隐听见跳楼自杀几个字。
任劫一声叹息:“晚来一步了。”
他们拨开人群,看见血泊中躺着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的青年男子。
民警得知了陈锦图的身份后,一个敬礼,恭恭敬敬地汇报整件事情。
“这个年轻人叫江春棋,可惜了啊,好的不学,学坏的。白王洞曾经出土了一本和云南永子制作工艺有关的秘籍,而春秋棋院分两部分,一部分主要负责教育,培养围棋人才,而另一部分则主要研究复原永子制作技术,江春棋就作为技术代表,去白王洞的挖掘现场,参与相关工作。他在此过程中,无意中得到了一个陶罐,偷回家,后来,发现里面有厉害的大理秘药。他试用了这秘药,发现能控制人的神经。但是,这事情,被一个叫做符鬖的记者知道了,拿这事情来威胁他,于是,他便用秘药害死了符鬖。但是,又觉得自己难逃法律制裁,所以,留下遗书,自杀了。我刚刚所说的内容,都清清楚楚地写在遗书里头呢。”
陈锦图的手中捏着遗书,喃喃说:“还没有风吹草动呢,他就自杀?这心理素质,不像是能研究大理秘药的人啊。”
“不错,江春棋这个人我知道。他在滴制这方面,是有特殊技能的。滴制包括蘸裹、滴沥、旋转三个步骤,需要在浆液温度达到2000度后,用特殊工具制作,看似简单,但是要保证一副围棋361颗棋子每一颗的大小误差都不会超过0.5毫米,这手上功夫相当了得。他是这方面的专家,这说明,他是一个性格沉稳、耐心的人,我不相信他会莽撞自杀。”段勇说。
任劫盯着遗书看了看,缓缓说道:“这遗书是伪造的。”
“什么?”众人都转头看向任劫。
任劫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你们看,这整张纸上的字,看上去笔意纵横,互相关联,但是其实并非如此。比如这里,这个字的最后一笔和下一个字的第一笔是连笔,但是你仔细看,并没有连在一起,有细微的位置差。这样的地方出现了不止一次。我认为,是有人用他以前写过的字,在上面描的。”
陈锦图点点头,吩咐民警:“搜集江春棋的笔迹资料,交给笔迹专家验证。”
他说着就带人走进了江春棋的工作室。
“咦!”任劫赫然看见桌上放着三本书,那正是一套《围棋AI定式大全》,打开电脑,果然在里面发现了相应的视频。任劫看了一眼段勇,对方心领神会,立刻将视频发给了江小鱼等人。
“列位对拙作似乎很感兴趣啊。任劫,你可真不够意思,从北冥远道而来,也不和我说一声。”来人正是江秋围,《围棋AI定式大全》的作者,春秋围棋社团的主人,同时也是围棋九段国手。
春秋围棋在棋坛的地位不低,和北方的北冥棋院并称“南春秋,北北冥”。
“对不起啊,江哥,我这次也是突然被卷进来的。”任劫怕江秋围误会,忙不迭地解释。
江秋围却并不领情,冷声说道:“诸位研究些什么呢?江春棋是我的弟弟,他的桌子上有我主编的书,这一点也不奇怪。虽然我弟弟主要负责永子制作工艺,但是,他也有业6水平,看看我写的围棋书,提高一下修养,不奇怪吧。”
陈锦图话中带刺地说:“您弟弟死了,一点都不伤心啊。”
“其实,他也不是我的亲弟弟。我们只是恰好同姓,主要是生意上的合作,一般人不知道,以为我们是亲兄弟呢。这事,陈队不会不知道吧。我弟弟啊,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我们只是商业合作,谈不上深厚感情,这件事情,你可以问棋院的人。”太极又打了回来。
“好吧,近期不要离开大理,我们随时会找你讯问的。”陈队说着就带着人走了出去。
来到了派出所的临时办公室,技术人员已经提交了报告,一切都如任劫猜测的那样,遗书是从江春棋的工作日记中摘字仿写的。
任劫翻看着工作日记,突然咦了一声:“江秋围不是说江春棋有业6水平吗,这水平,不像啊。你看这个局部变化图,上面死棋都没有提掉。”
陈锦图不在意地说:“是写错了吧,这也是难免的。”
“不是啊,这样的情况还挺多。话说,他不是搞技术的吗,在工作日记里为啥画那么多棋谱呢,这不是他的工作吧。对了,这下面还有数字,什么意思啊。”
段勇一把将笔记本抢了过去,皱眉看了几眼,对工作人员说:“将棋谱都复印下来,将下面的两个数字转化成纵横坐标,把棋谱贴在一起,看看会出现什么。”
在一番拼合后,一个二维码图案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陈锦图试着扫了一下,打开了一个云端数据库,在输入密码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想起江春棋工作室墙面上的半副对联“永昌永棋永子永世其昌”,将拼音首字母输了进去,点下确认后,数据库打开了。
里面有一系列的账本,还有一封江春棋的亲笔信。
“秋围哥哥,虽然你不是我的亲哥哥,但是,我却一直都将你当成我唯一的亲人。你对围棋的那种执着,就和我想要复原传统永子的执着之心是一样的。所以,我和你一起创办了春秋围棋。你知道我一直都很想给‘永昌永棋永子永世其昌’这个旷世绝对配一个上联,所以,你便一直都举办楹联征集活动,但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这竟然只是一个幌子。特等奖和一等奖之间的奖金如此悬殊,特等奖你只给你安排好的人,这是你洗钱的一种手段。我已经收集到了你所有的资料,存在这个云端数据库中,我将打开方式留在我的笔记本里,如果你还关心我的话,你一定会发现这个秘密的。你知道吗,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我希望,你发现了之后,会去自首,而不是,选择杀我灭口。”
任劫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江秋围选择了杀人灭口?”
“全城缉捕江秋围!”
“陈队,江秋围失踪了。”
(二)毒雾竹林
“唐局长,白王洞附近虽然已经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但是在深山之中,还是有一些地方罕有人迹的,您可要当心身体啊。”秘书不无担心地对唐九州说。
“F,他蹲在实验室这种理想环境下得出来的数据,你觉得能相信吗?他了解大理的气候特点吗?什么叫低纬度高原季风气候啊?气温随着海拔高度增加而降低,雨量随着海拔增高而增多,河谷热、坝区暖,山区凉、高山寒,立体气候明显。那么白王洞的位置呢?它位于挖色镇,挖色镇海拔最高的地方是3320.3米,最低的地方也有1974.6米,所以在白王洞发现的病毒,千年不死。而这次急症爆发的地方,海拔相对比较低,所以容易控制。我有理由相信,在海拔越高的地方,病毒越容易存活并扩散,而到了低海拔地区,它的扩散能力就会降低。”
秘书恍然大悟:“唐局长,您的意思是说,病毒有可能扩散到了山上?”
“不错,由于山上交通不发达,大家防范意识不强,所以,可能还不知道病毒正在慢慢汇聚。而且,你也知道,云南自古就是瘴气肆虐之地,卑湿暑毒,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南瘴气分布范围缩小了,这是为什么?我查询了一下典籍,在元朝白王洞崩塌事件出现之后,瘴气逐渐变少,在清朝以后,就只有少量地区出现,出现之地,就在挖色镇最高峰狮子山附近。我有理由怀疑,瘴气的源头就在白王洞,白王洞崩塌后,阻止了瘴气扩散,而这瘴气,很可能就是这次泄露出来的不知名病毒。”
段榕和慕容经纶跟在唐九州的身后,面色凝重,段榕缓缓说道:“所以,你打算来这里探访一下,看看病毒有没有扩散到山上?”
“不错。”唐九州缓缓回头道:“段公子如果害怕的话,可以和夫人回去,这件事情,我一个人也做得来。”
“哼,我还要监视你是不是做坏事呢,想要赶走我,可没那么容易。”
“随便你。”唐九州快步向山上走去。
沿路一片风平浪静,百姓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唐九州也并没有说什么,以调查蚊虫滋生情况为借口,匆匆看了几眼,就走了。
挖色镇面积有106平方千米,他们当然不可能走访每一个地方,唐九州根据疾病传播路线进行预测后找到了一条可能扩散线路,毕竟,疾病预测学是唐门绝技之一。
走着,走着,段榕突然发话:“你们有没有发现,雾气越来越重了。”
唐九州不无担心地说:“湿气大,有助于病毒吸附。”
此时,前方出现了一片竹林,据说,竹林中居住着一个白族村落,他们以烤烟生产为主要生计,还主动拒绝了镇政府的扶贫项目,他们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村子。唐九州来过几次,他觉得来接待自己的人都好像是彩排过一样,说的话,做的事情,都经过了训练,似乎是隐藏着什么。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调查清楚。
此时就看见几个手持竹竿的村民站在路口,警惕地提防着外面,看见众人到来,连忙阻拦。
“你们村长在不在啊?不认识我了吗?我来过的,我是老唐啊。”
“唐局长?您怎么不知会一声就来了啊。”几个村民面色尴尬,其中一个快步向回走,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白发老头走了出来。
“唐局长,今天是我们村里祭拜烤烟神的日子,我们实在不方便外人进来啊。还请你们改日……”
“烤烟神?我怎么没听说过啊?”段榕冷冷地说:“我也是白族的,在千年前,这整座山都是我们家的,我怎么没有听过这样的豆波赛【注:指祖先寺】呢?”
“这?”村长脸色一变,问道:“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啊?”
段榕双手叉腰,微微抬头说:“段榕,大理段氏嫡系后人。”
众村民听到这里,都面面相觑,村长突然大叫一声,和众人跪了下来,对着段榕磕头,倒是将段榕吓了一跳。
“喂,你们这是干嘛?这都改朝换代好几次了,不用行此大礼了吧。”
村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段先生有所不知啊,我们村民,非是不想离开这里,而是,不能离开这里啊。”
说着,他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带着层层血痂的身子。
“我们,或多或少,也是大理王族的后裔,所以……”
“出血症?”段榕倒吸了一口凉气:“传说在大理末世王朝的时候,有一位名叫段福的王爷,爱上了一个名叫苏蓉的女妖,他沉溺美色,不能自拔。但是,苏蓉却心地善良,劝他多理朝政,他不听,渐渐疏远了苏蓉,另设别院,荒淫无度。当蒙古大军攻入的时候,他策略有误,命令高泰祥以重兵据咽喉要地龙首关迎战,但是没有想到,蒙古军队分两路,先后渡过金沙江,又和西路军汇聚,合力攻击,大理主力军队被全歼。苏蓉痛恨段福所为,于是,降下血咒,惩罚段福和他的所有后人都身患出血症,直到大理段氏灭族为止。后来大理国末代国主段兴智献上地图,并想献上大理传国宝藏,但是谁知道段福的女儿段红旗宁死不屈,最后让整座白王洞崩塌。我一直以为,段福、段红旗的后人,只有我家一支……我爷爷为了让后人免受出血症之苦,就在祖先面前脱离了族籍,就连身份证上都改成了汉族。我和我爸爸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出血症的情况,没想到在这里……”
“你有所不知,我们都是当年段王爷的死士的后人。当年段王爷的死士看到段王爷深受血咒之苦,于是甘愿在自己的身体里注入段家血液,获得了段家的血脉传承,宁愿承受和王爷一样的痛苦。”
“竟然会有这样忠义之士?只可惜,他们所敬爱的人,并没有那么崇高。”段榕不由得叹气。
“我们之所以世代守在这里,是为了看守住一个秘密,白王洞其实还有一个入口,就在这竹林里。”
“什么?”
“从这个入口进去,能直通药室,得到真正的大理秘药。当年苏蓉曾经说过,如果大理段氏的后人诚心悔改,就来这里,祭拜认错,出血症就能解除。但是,必须要嫡系才行。”
“所以说,如果我去祭拜的话,就能救你们?”
“老天可怜,我们一直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一个段氏的传人啊,今天终于等到了。”
段榕十分激动,这就想跟着上去。
但是唐九州一把拉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爷爷给你爷爷看过病,这病是隐性遗传的,你和你爸爸没病,是因为运气好,带有这种基因,但是不发病,但是你们的孩子就难说了。所以,这和修改民族,根本没有关系。还有,往体内输液,无法改变一个人的基因的。他们的出血症也和输液无关,要么是他们的确也是段氏后裔,要么,这是另一种无关的病。”
段榕拍拍唐九州的肩膀道:“我知道,但是,他们说的那个秘药,你不好奇吗?”
三人跟随村民来到了一个洞口,里面是一道几乎垂直的石梯,通到未知的黑暗中。
村长说:“秘宝就在山洞中,我们不敢僭越,只能您下去。”他说着恭恭敬敬地退在了一边。
段榕、唐九州和秘书鱼贯而入,不知走了多久,到了洞底。
唐九州突然微微一笑道:“让他们的诡计得逞了。”
“此话怎讲?”段榕吃了一惊。
“只有拥有大理血脉的人能进入?那么,我和小万为什么也能进入呢?他们分明就是找一个借口,把我们引进来,瓮中捉鳖。”
“你?你早知道,怎么不说?”
“放心吧,我有后手。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即可。我在进入前,已经将定位发送出去了,陈队应该会带着人赶到这里救人的。我们乖乖地在这里当王八,待会儿,就能和他里应外合了。更何况,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真的有大理宝藏,不如,看一看吧。”
唐九州说着四下张望,咦了一声:“这里怎么还有一个棋局呢?”拂去灰尘,石案上露出了一个棋局,棋子颗颗晶莹剔透,这才是真正的永子。他用手电筒晃了一下棋局下方:“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是方块白文,是早期的一种白族文字,距今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这上面写的是‘白先’。看来,这是一道古代的死活题,只要破解了题目,就能打开机关。”段榕也是职业棋手,擅长围棋,这道题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但是,就在他的手马上按上去的时候,却被唐九州拉住了。
“你真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啊。”唐九州说着举起手电筒照了下去:“你所看到的,未必都是真实的,黑和白,有时候是颠倒的。”
永子黑如鸦青,白如蛋清,它是用南红玛瑙、玉石、翡翠、琥珀等珍贵的原料加工而成的。段榕此时才知道永子的妙处是什么,在强光的照耀下,不管是黑子还是白子,表面都变得透明,直接露出里面的内核,白子的内核是黑色,黑子的内核却是白色。
“黑白颠倒了?”段榕吓出一身冷汗:“可是,这样,棋局就解不开了啊。”
“它本身就不是让你解题的。”秘书突然拔出手枪,一枪打在棋盘上,然后将唐九州和段榕的身子推到前面,压在了棋盘上,自己的身体则轻飘飘地向后飞跃过去,躲在了一块巨石后面。
轰隆一声,石头裂开,露出了里面的陶罐。子弹引发了机关,机关中的火药爆炸了,幸运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火药大部分受潮,所谓的机关也只是崩开了几块石头,让唐九州和段榕受了轻伤。
唐九州按压住两人的伤口,很快止血,他拉着段榕躲在了一张石桌后,熄灭了手电,石洞里顿时一片漆黑,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洞就只有这么大,我一块一块石头摸过来,就能找到你们了。”
唐九州听声辨位,拽着段榕转换着位置,嘴里却不闲着:“小万,我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符鬖是你杀的?”
“不错,是我杀的,我偷偷潜入他的房间,释放了那种病毒,将他害死。”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唐局长,我是谁?我是您的秘书,应该是您最亲近的人。我什么事情都向着您,但是您呢,从来不参加任何饭局,有那些找您办事的公司老总,也都被您给打发了,您是当了清官了,可是,害得我也和您一样,一点油水都没有。不仅如此,您还阻碍了我升迁的路,您说我能力不足,只能当一个秘书。我就那么没用吗?我就是要让您知道,我这个过河的小卒,关键时刻也能将您这老将给捅了。”
“就是因为,你不想和我一样清清白白地做人,你就要害我?”
“水至清则无鱼,唐局长,您不要怪我,春秋围棋的江秋围说了,把你干掉之后,就扔大笔的钱,扶我上位,让我当局长。”
“江秋围?原来,幕后黑手是他?可是,他一个开棋社的,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次的毒,就是他释放的,他想试验一下效果。他已经和一个专门研究生物化学的高手谈好了,对方提供技术,用这种病毒制作特殊的致幻药物,可以换很多很多的钱。”
“是吗?谢谢你的口供。”
突然,手电筒又亮了,唐九州直挺挺地站在小万的面前,冷静异常。
小万举起手枪,但是手腕一麻,枪掉到了地上,旋即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倒在地上。
“你一直都觉得我是一个不近情理的书呆子?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我们唐门最不缺的就是钱,我为什么要去追求那些蝇头小利?听说过唐门擅长用毒吗?我要谢谢你,刚刚是你说,要摸着石头找我们,于是,我就故意将毒药涂抹在了石头上,然后故意说话,吸引你过来摸。听说过毒火珊瑚菌吗?学名叫做红角肉棒菌,在我国也被叫做火焰茸,这是一种只要触摸就能让人中毒的东西,四肢麻木、剧烈腹痛,就是它的主要症状。蘑菇这东西,学问可大着呢,我要不是因为喜欢研究蘑菇,也不会自愿调到云南这地方来当一个卫生局长。”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吼叫和打斗的声音,间或还传来了几声枪声,很快,几个身穿警服的男子从天而降。
“是唐局长和段老师吗?我们是陈队派来营救你们的。”
“很好,那些村民都抓住了吗?”
“是的。在村子里发现了秘密加工基地,还有不少先进的仪器呢,看来,有人在这里研究麻醉药物。”回答的却是陈队,后面还跟着任劫、段勇,他们听说在地下发现了大理国宝藏,自然想下来看看。
“段榕!你怎么了?”任劫吃惊地看着石桌后面的段榕,只见他双眼紧闭,浑身都是血。
“不可能啊,爆炸的时候,我在他前面挡着,石头基本都砸在我身上了啊。”唐九州也害怕起来:“我,我给他检查了,没事的啊。”
突然,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出……出血症?他不是隐性遗传,不会发病吗?”
话说到这里,突然任劫和段勇也感到浑身疼痛,一股股鲜血从毛孔里涌出,浑身都染红了。但是唐九州、陈队和其他的警察却安然无恙。
陈队大叫着让众人赶紧将人送出去医治。
任劫在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在一片迷雾之中,有一只小兽,对着他笑,张开嘴,突然说话了:“你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吗?不,这只是开始。”
是的,他们已经知道符鬖死于万秘书之手,背后指使他的人是江秋围,但是,他们还不知道江秋围的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江春棋是不是他杀的,帮助他制作违禁药物的人又是谁,这一切的谜团,还等着他们去解答。
突然,那小兽对着他张开大嘴,任劫心中一惊,顿时惊起,原来是南柯一梦。
醒来后,任劫看了看浑身上下,鲜血已经止住了,但留有血痂,他觉得有点痒,就伸手去抠。
“别抓,血痂掉了又会出血的,现在只是暂时控制住病情罢了。”段榕就躺在他身边的病床上。
“喂,这病不是只有大理段氏才会生的吗?我为什么也会生呢?啊!”任劫似乎恍然大悟:“难道是那年黄河柯家来洱海打捞宝藏的时候,你爸爸对我妈下手,被我那些舅舅发现了,于是他就杀人灭口,所以,我其实是你的……”
“你可别瞎说,我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段榕立刻反驳,旋即叹息了一口气:“既然你是柯九的儿子,那么,当年的事情,我也应该告诉你。学术界一直都认为宝藏应该是藏在白王洞的,不管怎样,我本人就是正宗的段氏后人,我们祖宗就没有提到过洱海这两个字。但是,当时有一个叫做林剑抄的七夜上层人员,坚持要在洱海潜水,认为必有发现。我们当时的确有发现,我们在下面发现了‘龙宫’,那是黄河柯家的人这么说的,他们称那是龙宫,但是,我们正要让他们汇报情况的时候,水里突然掀起巨浪。你知道吗,洱海有一个传说,说公主和丈夫相爱,死后化成苍山洱海,当渔民看到苍山上有两股云相互缠绕的时候,就要立刻回家,因为那是公主和丈夫相聚,此时洱海会掀起惊涛骇浪。当时,你母亲他们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只有柯大和柯九存活,其余的人,都死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林剑抄为何坚持要下洱海探查,也不知道滔天巨浪是如何出现的,龙宫到底是什么。当年我们的科技没那么发达,现在,我们也派人探查过几次,没有任何收获,龙宫,似乎消失不见了。”
“或许,我能解答吧。”段勇躺在另一边的床上,他的病最轻,此时还靠在床上阅读呢。
“在那个山洞里,就是那个爆炸的棋局下面,我们发现了一个密格,里面有一卷大理古书。破解下来,可以发现,原来,历史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段福,并不是一个荒淫无度的王爷,而苏蓉也没有对他下咒。”
段勇娓娓道来:“那个时候,段福得知蒙古有南下之意,他们想要取道大理,攻击大宋,于是,他便寻求苏蓉的帮助。苏蓉说,有一种方法能让你预知到对方的行踪,那就是将自己的身体贡献给上古神兽梦獏,为它供应血食,而且,要祖祖辈辈,一直都供应下去,自此以后,浑身血流不止,直到血尽而亡。段福认为,以一个家族的性命,换来一国的生灵,是值得的,于是就同意了。梦獏居住在洱海的龙宫,出现的时候,必然伴随暴风骤雨。”
“所以,林剑抄也知道梦獏的传说,他让黄河柯家寻找的东西,其实是梦獏。”
“不错。但是,所谓的龙宫,很可能只是一种特殊的物理现象,在潮起潮涌的时候出现,和梦獏无关。”段勇继续解释说:“我怀疑,梦獏其实是一种病毒,或者是其他微生物,它能存活在人的大脑中,通过幻象,告诉人们一些什么。”
“你是说,这次的大理市民中毒案里头……”任劫似乎明白了。
“那种未知的病毒,可能就是梦獏。所有人都有可能中招,出现幻象,但是只有段氏的人,还会有出血的症状,因为,段氏是宿主。”段勇说到这里,诧异地说道:“只是,我和任劫为什么也会出血呢?”
唐九州走了进来:“这个问题,我来解释吧。所有病人在痊愈后,体内病毒清零,而且奇怪的是,没有人体内产生抗体,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另外,所有人体内的病毒都清零了,但是,任劫例外。”
“什么?”任劫差点跳了起来:“你是说,我以后还会继续出血?”
“从现在看,并不会,因为也只有你的体内,出现了抗体,众所周知,抗体有中和毒素和阻止病原体入侵的功能,在你的体内,有一种奇怪的平衡,你和病毒共存了,你不能清除它,它也不能让你致病。”
“为何只有我们三人出现了出血症?和段氏血脉有关吗?”段勇问道。
“没有关系。那些竹林里的人,不是也有出血症吗?出血症是因为病毒在体内聚集太多,所以引起了这样的症状,而轻症的人,只有出现幻象的问题,不会大量出血,宿主体内病毒量太大,才会出血。不过……”唐九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拿出了一份DNA证明。“我记得你说过,你母亲是一个外国黑妞,在大理的时候,遇到了一位段姓翩翩美少年,一时间,两人都没有把持住,然后就有了你。祝贺你,那位美公子,可能是段榕的父亲,现在,你和段榕就是兄弟关系了,要相亲相爱啊,千万不要再相互狗咬狗了。”
“什么!”病房里传来了两人的吼叫声,旋即就是漫天乱飞的枕头。
唐九州接住枕头,突然严肃地说道:“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现象,我觉得可能和任劫的特殊体质有关,我听说过,他是万书之母,他能承受特殊的能量,所以,他很可能已经和梦獏病毒共存,成为了它的新宿主,而你们两位,应该已经可以彻底摆脱出血症了。”
两人此时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任劫,不知道为何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要承受这样的重负。
“话说回来,江秋围回来了,陈队也撤回了命令,对外宣称,万秘书是凶手,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他推测,下一步江秋围和那个制药高手会继续交易,而那个天价对联大会,就是交易现场。”
(三)对联大会
“所以,我们替你报名了。”唐九州递给任劫一张通行证:“江秋围不是问你,为什么会来大理吗?我们已经通过一些安全的渠道,给他传了消息,说你就是为了钱,想要试试自己的运气。因为你所在的围甲队伍,已经两年发不出工资了,你为了北冥兄弟们的生计,所以被迫自己出来弄钱。”
“是个好主意,但是,我也得会对对联啊。”任劫抬高了声音。
“不用担心。”唐九州指着段榕说:“段夫人慕容经纶,可是七夜乌衣堂文学研究会的骨干力量,对两个对联,不在话下。”他说着给任劫戴上了内置式耳机:“她会通过这个,给你答案的。记住,到了赛场上,要注意观察每一个人的举动,找出可疑对象,就发信号。”
“找什么可疑对象啊,钱是给特等奖的,谁留到最后,谁就是那个化学高手呗。”
段榕突然发出异议:“等等,你用的这是七夜高级设备?你不是七夜的人,怎么能调动这样级别的东西?”
唐九州用嘴指着段勇说:“那要问他了,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
段勇顶着满头的脏辫,摇头摆尾地说:“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了,哥哥,其实,我是星主级别的。因为你本身的级别不够,所以我不能说。这次,你也算接触到了核心了,所以,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待会儿,会有人让你签订保密协定的。”
任劫恍然大悟,所以陈队如此信任段勇,而段勇竟然可以使唤七夜大名鼎鼎的信息工程师江小鱼为他做事,原来,他的身份竟然如此之高。
任劫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尽量打扮得像一个“斯文败类”,摇着扇子就进入了赛场。
一路上有慕容经纶保驾护航,任劫势如破竹,将一众高手都挑落马下,最后,他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青年男子,任劫总觉眼熟,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突然,江秋围开口道:“由于赛场比较吵闹,所以,请两位移步静室继续比赛,其他的朋友请留在原地,观看现场直播。”
进入了静室后,那个对手突然微微一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眼熟啊,你不如问问你耳机里的那个人,我是谁!”
突然,任劫听到耳中传来一阵啸叫,耳机坏了。
“以你的能力,怎么可能过那么多关?楹联这块,我姐姐慕容经纶可是个中高手,人称‘对联姥姥’,她是不是还没有机会告诉你,她有一个弟弟,是一个化学研究员,叫做慕容双。”
“你?”
“其实,我们一开始接触段榕的时候,是贪图他的钱财,我们觉得,既然对方是大理国王室的后裔,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几件傍身的宝物呢?但是,我却没有想到,段榕还真的挺清贫的,于是,我就想要姐姐离开他,但是,姐姐却真的爱上了他,而且,还在段榕的鼓励下,加入了七夜。他们也想让我加入的,但是,我不一样,我只对钱感兴趣。这时候,江秋围找到了我,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他说他和弟弟江春棋一起去白王洞考古现场的时候,他偷偷带回来一个陶罐子,里面的东西,似乎能控制人。于是,他便让我想办法将它制作成药物。他利用楹联大会,每次都拨给我100万,当研究经费。终于,我的研究成功了,我开价5000万,他同意了,于是,就有了这一次的大会。”
“所以,并不是江春棋发现了陶罐,而是江秋围,而且,是你们杀了他。”
“准确地说,是江秋围干的。江秋围发现了江春棋留下的云盘,也看到了里面的信,他心想,既然弟弟亲口说,让自己杀了他,那就杀吧。他后来毁掉了云盘。”
“但是,七夜的技术人员,恢复了数据。”任劫冷冷说:“你们竟然能干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给过江春棋机会的,他一点力气不费,就能坐享其成,和我共享荣华富贵,但是,他却拒绝了。”江秋围突然开口道。
“你们逃不掉的。”任劫的眼睛里冒出火焰。
“我们当然知道,这里附近都埋伏了你们的人,但是,我们怎么会毫无防备呢?你来到这个房间,就是我们的人质,在这个房间的地下,就藏着一架直升飞机,我们挟持你飞到天上去,他们敢动手吗?你,可是万书之母啊,你还是神秘病毒的宿主,有了你,就等于有了货源,你身上的病毒,比陶罐里的,可新鲜多了。对了,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你母亲为何要改姓?当年,就是我们的老板,竭力组织洱海潜水探险工作,目的就是得到梦獏。但是期间出了差错,柯家的人都死掉了,幸存者开始怀疑我们,连夜逃走。其实,我们当年已经找到了隐居的柯九,还知道她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原本,两个孩子一个跟父亲的姓叫任清,另一个,跟母亲的姓,叫柯洁。但是,在两个孩子满月的时候,任清被人抢走了,这原本不是我们干的,但是,柯九却怀疑是我们干的,于是,她改名穆可儿,还将仅剩的一个孩子,改名任劫,因为,她觉得,这个孩子的出生,就是一个‘劫’。”
江秋围得意无比,打开了地下飞机库的大门,却吃惊地看见里面的直升飞机已经被拆成了一堆零件。
一个人头钻了出来:“Surprise!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们的飞机,不见了。”
符鬖拿着摄像机爬了出来:“虽然视频效果差了一点,但是你们的话,都已经播出去了,你们的罪行,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现场直播,酷不酷,帅不帅?不用夸我!记者的本分而已。”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听谁说的?陈队从来没有说过我已经死了吧。我只是失血过多,陷入昏迷。说起来,还要感谢那次停电呢,住在我对面的阿姨发现异常,报了警,所以才能那么快将我救出来。输血之后,我就欢蹦乱跳了。不过,陈队说了,我没死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他说着严肃了起来,眼睛里都是怒火:“我没想到,你心狠手辣,连春棋,你的弟弟都要害。”
“他不是我的弟弟。”
“可是,那个天真的孩子,他一直都当你是哥哥。他将资料提供给我时,还在说,如果可能的话,要拉你回头!”
尾声
段榕捏着慕容经纶冰凉的手,安慰道:“真的没想到,双儿竟然就是……”
“江秋围说,江春棋的死,他一点都不心疼,我也一样,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自己选择的路,必须自己承担后果。”慕容经纶深情地看着段榕道:“我很感谢你,知道我的身份,还包容我,接纳我。”
段榕只是微微笑着。
“我们慕容家,一直都流传着一个故事,元朝的时候,慕容双为了得到大理传世宝藏,欺骗段红旗,进入了白王洞,但是却背信弃义,抛弃了她,结果,段红旗,触发了机关,毁掉了白王洞。在听了这个故事后,弟弟就说,他要改名字,改叫‘慕容双’,如果能再遇到段氏的人,就再骗他们一次。然后,我就遇到了你。你的宽容,让我知道,我是错的。但是,弟弟,他不愿意收手。我,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平衡你们之间的关系……”泪水如瀑布般倾倒,压抑的心门终于打开。
“千年前的恩怨,都已经过去了。千年后的事情,都是因为慕容双而起,一切,都和你无关。他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那就足够。”
机场上,陈队和唐九州拱手告别:“没想到,你竟然被撤职了。”
“我的秘书竟然是大奸大恶之人,我居然丝毫察觉都没有,太失职了,这样的处罚,是正确的。”
“可是……”
“唐门的人,还怕没有地方去吗?放心吧,宗主是我亲侄子,会给我安排一个……有油水的活的。”
“你在意油水吗?你只在意公平正义!”
话没说完,唐九州已经向着登机口走去,将满身的潇洒抖落一地。
任劫送别符鬖:“你要出国?为什么?在国内做记者不好吗?对了,我妈的事情,你只调查了一半啊。当年在洱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剑抄到底为何要让人探查洱海?他是不是江秋围所说的老板?”
符鬖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很多事情,要靠你自己去查了。至于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里……我只能告诉你,我在这里的任务完成了。”
他说着,递给了任劫一个文件袋:“连公子让我把这个给你。”
“连公子?连啸?你和他是一伙的?这么说?你竟然是活死人组织的成员?”任劫吃惊不已,文件袋也差点掉到地上。
“我可没承认,都是你自己说的。”符鬖微微一笑,旋即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你说,什么是记者?我亲眼看见,有的记者指鹿为马,用三寸之舌、手中之笔,颠倒黑白、控制舆论。但是,我却认为,记者,就只能记录眼前所看见的东西。不管是揭露天价对联,还是揭露病毒事件,我都是只写我看到的。那天,我在病毒诱惑下亲手割腕,但是慢慢地,我清醒了,我是记者,我不能没有手,我必须用这只手,记录下我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事情。当时,我已经几乎不能动了,于是,我将滴血的手腕,放在了插座的上面,引起了短路。本来,这样的短路是不会引起整幢楼停电的,是我很久以前就设计了一个机关,为的就是关键时刻,有机会救自己的命。”
任劫的嘴张得大大的,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活死人组织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是,今天符鬖所做的桩桩件件,不都是正义之事吗?
“永别了,对连公子好一点,他是疼你的。”符鬖说着就决绝地转身离开,向着国际航班楼走去。
任劫打开了手中的档案袋,上面写着林剑抄详细的资料,他越看越心惊,难道……
就在这时,手中的文件突然燃烧了起来,它们从任劫的手中滑落下来,变成灰色的纸灰,变成辽阔大地上的一点尘埃。
这几天,任劫一直都在送别他人,现在,终于轮到段榕、慕容经纶送别他了。
慕容经纶看着任劫,满眼担忧,她不知道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年,未来人生路上还要经历多少打击。
“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名,那么,就用你的名字,写一首诗,送给你吧。”
展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
柯是“烂柯”的“柯”,柯山二老,巧手妙手得心应手,手手下尽天下棋
洁是“打劫”的“劫”,“劫”尽全力,单劫双劫循环三劫,劫劫皆显天上才
真人欲飞,飞压飞攻圆睁小目,叹对手难存于世
英才如龙,大龙大眼劫争大盘,看世间敌手似无
雄姿复反,反打反提征子天涯,天纵奇才难有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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