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的感觉真好

暗夜百合 · 发表于 2024-10-9 16:25

空旷的地铁中，何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尽管此时每条京城的环路上依旧是“祖国山河一片红”，但这与今天没开车的何明没啥关系。

翻看着手机里的老照片，往事历历在目。从2023年开始，何明慢慢地朝前翻看着。曾经的父母，曾经的家，曾经的宠物狗，还有曾经的单位和曾经的朋友。往事历历在目，只可惜何明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翻到2017年时，一张照片让何明的手指不由得停了下来。那是何明带着妹妹邓婉去什刹海冰场玩的照片。

与其说是妹妹，不如说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何明的父亲和邓婉的父亲曾经是战友，也是很好的朋友。而邓婉的年纪比何明小一百天，俩人自小便以兄妹相称。可以说，两人虽不是亲人，但早已胜似亲人。

如今想来，何明觉得自己当初挺傻的，如果当初何明能表现的再积极和主动一点，兴许和邓婉的婚事就成了。两家人本来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如果再结成儿女亲家，那更是亲上加亲。

有那么一段时间，何明甚至连以后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何晓凡。如果是女孩，就叫何晓冉。至于孩子的小名，男孩叫小九，女孩叫肉肉。自古无酒不成席，无肉不言欢，何明这么盘算，自然是取“酒肉齐备”之意。然而正因为何明曾经的固执和不可一世的傲慢，让这一切如今也只能停留在何明的想象之中。

母亲一如既往的催婚让何明心烦意乱。不知为什么，何明最终用微信将那张照片发给了邓婉。

“哈哈，那时候我还是嫩的。”邓婉留言道。

“如今咋样？两面金黄，外焦里嫩了没？”何明留言道。

“差不多了，还有点糊。”邓婉留言道。

“糊点也行，我喜欢。”何明留言道。

“老妹如今咋样呀？有人疼有人爱了没？要是没人的话，还有哥呢。”想了想，何明继续留言道。

地铁飞速地行驶着，很快便到了换乘站。何明收起手机，起身便走出车厢。即便何明如今很后悔当初的固执和傲慢，但依旧覆水难收。无数次地相亲让何明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讨厌女生，仇视女性，这些想法在每次相亲时几乎占据了何明的全部思维，压得何明完全无法思考。拒绝相亲，拒绝恋爱，拒绝结婚。“屡战屡败”的何明有时候真的恨不得给一切都浇上汽油，点上一支烟，然后潇洒地点燃心中的一切。

何明后悔了，可如今即便知道了那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意义，又有什么用！人生还会有第二个20岁吗？还会有第二个30岁吗？永远不会。

“我对婚姻里的挑战人性没兴趣，这辈子也就打算这么虚度下去了。”邓婉留言道。

“一样，我对婚姻也没兴趣。之所以相亲，不过是不想让母亲伤心，配合演出罢了。我什么条件我自己知道，即便是强撑着结了婚，最后也过不到头，费时费力。当然，你除外。”何明留言道。

“那你可别等哈，别耽误了你。我是不婚主义，没兴趣给人家当小媳妇。你还是抓紧时间忙活自己的终身大事吧。”邓婉留言道。

地铁上，何明看着邓婉的留言。尽管心中依旧有些后悔，但一股怒火也在心中慢慢升起。拿过手机，何明用这辈子最快的手速敲出一大段文字，但下一秒，何明又都给删掉了。

“外面找了一圈儿了，没有看对眼儿的。36岁的人了，结了婚也不一定要的了孩子，瞎折腾什么呀？自己过得挺舒坦，干嘛非得死乞白赖的给自己找罪受呀。”何明留言道。

直到地铁到站，邓婉再没回复人任何信息。走出地铁站，何明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刚刚的大风此时小了许多，但依旧很冷。何明搓了搓手，便溜溜达达地朝家走去。

点燃一支烟，何明深深地吸上一口，心中无比的畅快。曾经的何明十分矛盾。沉默却又必须善辩，愤怒却又必须和善。就这么拧巴着，凑合活了30多年。四下无人时，何明总会自我解嘲。自己能活到今天，没跳楼，没喝药，没抹脖子，没上吊，着实是个奇迹。

36岁了，何明不想再装了。即便是连皮带肉的扯下来，何明也必须扯掉那张早已粘在脸上的“面具”。即便那意味着剧痛，即便那意味着面目全非。但与其这样过一辈子，何明更想朝全世界比出中指。

去他的相亲，我一个36岁的辅警。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你让我拿什么去养老婆孩子？爱吗？

去他的婚姻，谁家的少女不思春，这话不假。但谁家的爹妈嫌钱脏？看看得了，试问谁家能看得上一个36岁的辅警？别逗了成吗。

去他的生娃，即便咱有本事把人家的肚子搞大，就算人家愿意跟我奉子成婚。可养孩子呢？就算不谈养孩子的成本，可岁月不饶人。一边是日后卧病在床的父母天价的治疗费。一边是日后孩子考上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谁能告诉我，我是让爹妈放弃治疗，还是撕了孩子的录取通知书，逼他出去打螺丝？

算了，没啥意思。已经妥协了这么多年，累了。不负责任也罢，逃避责任也罢，随你们怎么说吧。如果哪天不结婚违法了，我宁愿把牢底坐穿。不是不想结婚，是没法结婚。

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何必再去祸害别人呢？心灰意冷不可怕，心如死灰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即便早已心如死灰，却还要被逼着死灰复燃。

被嘲笑，习惯了。被指指点点，习惯了。被各种污蔑贬损，无所谓了。别帮我，自生自灭也挺好的。别再逼我去相亲了，即便再怎么努力，你们也不可能把水点燃。

没人能理解何明，没人想理解何明。没人愿意听何明说，没人会听何明说。就像何明手机中那些养的宠物狗的照片，无论是趴着，坐着，吐舌头，摇尾巴。又或者是生小狗。对它的主人来说，都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宠物死了，主人会埋葬它们。会伤心，也会难过，可最终也只会慢慢淡忘。如今看来，似乎何明越是反抗这种本身就没什么意义的相亲，家人就越要为他安排，那感觉就像是为了“取乐”一般。每次相亲失败，父母总会笑着说别灰心，继续努力。可又有谁考虑过何明的感受？他就像马戏团里供人取乐的狮子老虎大猩猩一样，被圈养，被驯化。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只是服从，无论愿不愿意。即便丑态百出，即便心如刀绞，也只为了那一个孝字忍下了所有。

有那么一刻，何明突然觉得自己活的就像个宠物。或者说，是父母掌中的玩物。被生下，被养大，被教化。明白了善恶忠奸，也看到了世态炎凉。明白了是非曲直，却最终成了孤家寡人。然而即便是最后的自我和自尊，也要被无情地夺走。何明电脑桌的抽屉里，有一把折叠刀常年放在里面。那是有次过生日时，何明买给自己的礼物。似乎是因为某种预感，每次拿起它时，何明总觉得手腕的地方会有些疼。

别误会，如果何明想“离开”的话，很多年前他就这么做了。看着明晃晃地刀锋，何明没了往日的纠结。坐在电脑前，何明写下这篇文章。不再纠结，不再犹豫，干一辈子辅警又怎样？打一辈子光棍又怎样？何明只想做自己。

努力地工作，安心地写作，孝顺好爹妈，照顾好自己。下一个转角，遇到真爱也好，遇到伯乐也罢。就算是遇上砖头瓦片，也总好过像个咬尾蛇一般原地转圈。

不再犹豫，不再纠结。即便向全世界证明了自己，那又有什么意义？与其活在别人的嘴里，不如活在自己的心里。不想对不起自己，更懒得对不起别人。高兴就笑，难受就哭，实在不解恨，就买点吃的塞满自己的嘴。看自己想看的书，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写自己想写的故事。当有一天自己老去时，和别人吹牛时也能多些资本。

传奇出人间。或忠，或愚，或善，或嗔。

是吗？

Idon\'tcare！

因为，我就是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