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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三月,我出了趟远门,去碉楼之乡开平。一个人去。
我住在那里的潭江半岛酒店。静静奔流的潭江,顺酒店一路向东。
江边一棵柳,冒出点点新绿,看得我一阵欢喜。一江的水,清得粉绿,很嫩的感觉,让我有捧一口尝尝的欲望。水里
倒映着岸边的道路、园艺、楼群,是巨幅水粉画。
我来不及整理一路的困顿,放好行李,出门,去找老街。
街道两边,店铺一家挨着一家,青砖黛瓦,依然保持着明清时的风。
这是古镇,有四五百年的历史。里面的居民,骨子里,都透着古。他们开爿小店,做着小生意。我在古镇的小巷子里行走,那些弯弯绕绕的石板路都书写着历史的曾经,临江的古巷道、码头都诉说着历史的厚重和沧桑。
这样的老街,仿佛时间的流淌也是缓慢的,不慌不忙。我不禁放慢了匆忙的脚步,沿街走着。每一家店铺里都做着不同的营生。门口用各种极具个性化的款式悬挂出:“时光印迹”“开间小店”“遇见茶包开心”等很文艺的招牌,装点着主人的文艺范儿。那些早已被人们废弃的石碾子、石磨盘,箩筐、蓑衣,还有精巧绝伦的古旧瓦罐,凡此种种,本该待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荒野中,被时光所埋葬。但在这里,被人们的巧手匠心重又赋予新的生命。
跟别处的古镇相差无几。不同的是,它的安静。极少的游人,三三两两走着,脚步轻轻。店铺里没有一点吆喝声,店主人安静地坐着,看街。或者,手里在做着事,和面粉啦,包馄饨啦……
有家卖土特产的小店,店名叫得极有意思——相遇即是美好。店铺里有虾皮、鱼干等干货,也有荔枝、桂圆等干果,还有老婆饼、鸡仔饼等等。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小屋,被装点得像童话。让我颇感意外的是,店铺的女主人是个五十开外的妇人,豪放的发型,穿大红的衫,戴粗大的珍珠手链,举手投足间,自有一些风情。男主人看上去六十岁出头,脸上爬满了皱纹,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和蔼和智慧。他望了望我,看我背着长枪短炮,笑了,说他年轻时也爱照相,那时还是胶卷的。说过后,他带有青春的飞扬和诗意。我故意朝女主人望了一眼,问是谁,男主人笑了,你说是谁?我说,你好眼光啊,那时买相机就是照她?蛮有手段的嘛!想必是我说对了,他俩乐得不行。
我一家店一家店地看,一条巷一条巷地走。印象深的是那里的桥,各式各样,有拱着的,有平着的,有双桥连着的……有时,仅仅几步,又遇一座桥。
夜里,雨下。早起,我冒雨再去老街。
七八点钟了,老街还在苏醒中。许多的店铺尚未开门。好不容易有一家吃食小店开了门,不大的门面,整洁着,上书“早晨的味道”。进门去,木桌木椅,普沵茶在大杯子里浅淡着,客人可随取随喝。很干净,清新雅致的风格,让我喜欢。我在那里临窗坐下来,要了一碗熬到佳处的皮蛋瘦肉粥,再点了一碗当地名吃外海面。老板娘给我下好面,便坐到一边喝茶去了。皮蛋瘦肉粥香气四溢,牛肉丸鲜嫩多汁,面条的味道极为鲜美,爽口弹牙,每口都是满满的解馋滋味。旁边,是宽大干净的玻璃窗,透过它,可以一边吃,一边闲闲地看窗外的风景——江岸有三五个悠闲自在的老者在垂钓,他们似乎不在乎鱼儿上不上钩,而是来点缀这里的景色,不然,怎么会显得那么悠然恬静呢!
吃过早餐,我坐车去立园。云从窗前遛过,像羊群一样的。像棉絮一样的。像楼宇一样的。有时,只有一块空空的天悬着,像块干净的手帕。一路上,溪流、水塘、稻田,翠竹杂处其间,如同诗意无限的田园农耕画。见得最多的是碉楼,那斑驳的墙壁、乌黑的窗口和幽暗的射击孔,无不在讲述着那个并不算遥远的年代里,这片土地上发生的风云往事,又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曾经辉煌的故事。它们镶嵌在田间,影子印射在刚刚种下的禾苗田水里。而时而低头觅食,时而起身腾飞的白鹭让绿色海洋平添了几分生动。间或一两声鸡犬相闻,三两头水牛甩着尾悠闲吃草的场景让我有一种错觉,恍若自己置身世外,不染尘埃。
一脚踏入立园,如同进入了散发着水墨清韵的梦里江南。园内布置为大花园、小花园和别墅区三个区域,彼此以人工河或围墙分隔,又巧妙地用桥亭或通天回廊连成一体。集传统园艺、西洋建筑、江南水乡特色于一体,融汇中西的独特建筑艺术风格。亭台楼榭,曲径通幽,令人有巧夺天工之感。我凝视碉楼里主人生前的每件物品,触摸这带有灰尘的历史见证,听着导游的讲叙,让我感觉如在民国风雨飘摇的历史长廊中穿行。
夕阳缓缓西沉的时候,我踏上了回返的旅程,开平在我身后渐行渐远。古阜骑楼、凝重神秘的碉楼群以及独具岭南气息和魅力的田园乡村,如同一帧泼墨的水彩画,在我身后合上它雄浑深沉的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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