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蝴蝶在微笑

呢喃的火花

    Ａ
    他们叫我蝴蝶。
    我喜欢蝴蝶，但我不喜欢把它当作我的名字。蝴蝶的生命太过于短暂和苦痛，虽然它很美丽。
　　我房子里有很多的镜子，大的，小的，但我从不顾影自怜，从不自叹红颜命薄。
　　从不。
   Ｂ
　　这是个不够繁华的城市。我知道你一定到过这样的城市，当你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你站在车站，有各种各样的人涌向你。以不同方式残疾的乞丐，喷着尾气的拉客的摩托车，小旅馆把脸涂得娇艳的半老徐娘，还有卖食物的干瘪的手直伸向你。
　　我知道你一定到过这样的城市，一定受到过各种人群的骚扰，但我不知道你是否见过我，一个像蝴蝶一样轻飘飘地活着的女人。
   Ｃ
  　我每天一个人住在空空的公寓里，从大大的落地窗看下面混乱无序的城市，灰暗的天空里有鸽子拍打着翅膀的声音。
　　长长的鸽哨无法让我不流泪。长青，你走的时候给我养的鸽子，一只已经被别的鸽群引走，另外一只也日见憔悴。我想放开它，让它自由的去生活，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
　　长青，你一个礼拜一次的越洋电话总是让我沉默，你跟我说，你在那边活的很好，生意也做的很顺。你说再过几年稳定下来了，你就回来接我过去。
　　长青，我知道你在那边过的很辛苦，电话里被塞满了你疲惫的声音。
　　长青，我也过的很好。我每天一个人住在空空的公寓里，从大大的落地窗看下面混乱无序的城市，灰暗的天空里有鸽子拍打着翅膀的声音。
　　不知道这群鸽子里有没有我们飞走的那一只。长青，我不敢打开窗户，我怕我们的鸽子回来了，我还看不到你。长青，不是我残忍，是我承受不起残忍，我害怕看到它们的团聚，我宁愿它们双双离去。
　　长青，我想你。
　　Ｄ
　　安安，你是我的弟弟。
　　安安很帅很酷，一米八三的个头，穿着很合身的深蓝色警服，常常不说话。
　　我第一次看到他，他就这样，把警帽脱了放在桌上，理了很清楚的寸头，可以看到里面白嫩的头皮。他手里捏着一根笔，拿眼睛盯着我。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这样子坚持了很久，我发现他的眼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我喜欢捕捉这种一闪而过的眼神。像在深黑的夜里逃匿的光亮。我的嘴角不禁微微地扩大了弧度。
　　我的微笑让他有点不自在了，他的不安让我越觉的他可爱。
　　他还不够成熟。我喜欢这样的男孩，干净，又有点孩子气的坚强。
　　你叫什么名字？他拿笔在纸上划着。
　　我不说话。想笑。
　　你叫什么名字？他抬起头看我，稍微提高了声量。
　　不知道。我得说话，不想让他太难堪。
　　你有身份证吗？他的声音有点烦躁了，眼里也流露出厌恶的目光。
　　没有。我有种恶作剧似的快乐。
　　那么，不好意思，请你跟我们去局里一趟。他合上笔录。
　　他的动作让我想笑，我从包里面拿出身份证扔给他。
　　他认真地看了一下，然后说。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吗？
　　刚才没有，现在又有了。我迎着他丢过来的目光。
　　他想再说什么，包厢的门开了，刑警队的队长老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和我晚上一起出来玩的姐妹。
　　“好了，小安，这是个误会，小琦是我们的好邻居啊。”
　　小安，呵呵，像他一样干净的名字。
　　第一次看到他，我就觉得他是个挺好的小伙子。
　　我们在包厢里唱歌，姐妹们都叫了几个男三陪。我不喜欢，我是个有洁癖心理的女人。
　　我一个人坐在前面抽烟，喝酒，轻轻唱着歌。
　　然后安安进来。我刚好吸进最后一口烟，慢慢的吐出去，手里还拿着酒杯。
　　烟蒂无声地凋落，我在烟雾中看着他，高高的，穿着很合身的深蓝色警服。
　　他说是例行检查，然后把我们一个个叫过去做笔录，我是最后一个。
    Ｅ
    安，我第一次看到你喝这么多酒，我的心有点疼。
    你的酒量让我感到惊讶。
　　“琦姐，上次的事情对不起。”你跟我喝酒。
    安安，你是我的弟弟，傻瓜。不过我喜欢看你这么认真的模样。
　　我每个月都会收到长青寄给我的很多的零花钱，除了购物外，我喜欢找一群朋友喝酒聊天，打发空虚的日子。
　　刑警队的队长老刘也是我的朋友之一。
　　我从他那里知道安安是刚来的实习警，是个高材生。
　　“你不会打我们小安的主意吧？他可是个小雏子啊？”老刘打趣我。
　　我不否认，也不承认。我只是看着安安笑。
　　叫我姐姐。我跟安说，算是他的赔礼。虽然他什么都没有错，错就错在我是个不讲理的女人，空虚的女人。
　　“琦姐。”安安的眼里有一丝小小的狡黠。
    Ｆ
　　老刘说安安只是来实习的，很快就要回学校去。
　　我希望安安毕业后会留在这个城市里，我给他介绍我认识的女孩，我知道我和他不可能呆在一起，我只是希望我能够经常见到他。
　　但是安安告诉我，说他学校里有个女朋友，他们在一起很快乐。
　　安安告诉我这些的时候和我一起在空空的公寓里，从大大的落地窗看下面混乱无序的城市，灰暗的天空里有鸽子拍打着翅膀的声音。
　　当长长的鸽哨拉过天空的时候，我和安安接吻，这是安排好的事。
　　我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跟人接吻呢。安安拉开窗户，然后站在窗口，摇摇欲坠。他张开双臂，做出飞翔的动作，风从窗口吹了进来。
　　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把他推下去的****，我想看看人在天空中飞翔的样子，是不是像蝴蝶那样翩然。
　　他回过头来对我笑了一下，很忧伤的样子。琦姐。知道吗，刚才我有一种感觉。你会把我推下去，但是我会拉住你，和你一起飞，像两只上下翻飞的蝴蝶。
　　蝴蝶，蝴蝶。我的天空里有我的蝴蝶在飞。
　　我抱住他，安安。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身上的香味就随着他的动作抖落在我面前。
　　安安，你是个很原始的男人，你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只能万般无奈地抚摸你的脸，安安，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是个空虚的女人，而你是个充满激情的男人，孩子气的男人。
　　我们都是不讲理的人。
    Ｇ
　　安安开着车带我去看蝴蝶。
　　那是开满百合花的山谷，那里的蝴蝶像百合花一样美好。
　　安安很帅很酷，常常不说话。
　　那天我穿着月牙白的裙子，戴着简单的草帽。安穿着休闲裤和黑色的纯棉长袖Ｔ恤，双手插在口袋里。
　　安安跟我说，他喜欢蝴蝶，小时候常常去网蝴蝶，做成标本。他问我要不要看他收集的蝴蝶标本，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着孩子式的残忍。他的声音低低的很好听，就像他跟我说：“琦姐，我叫安安。”
　　我想吐，我心痛的时候就想吐。想起那么多的蝴蝶美丽的尸体，我就心痛。美丽的灵魂还在空谷里漂游。
　　安安，以后你会伤害到很多的女孩子。
　　小的时候，我住在乡下，有田野，天空，山丘，河流，还有美丽的花草和蝴蝶。
　　那时候，我有像流水一样清澈的微笑。我有像天空白云一样干净整洁的短发。和一个蝴蝶一样柔弱的女孩子的身体。
　　我穿着月白色的衣服，扎着小羊角辫。在爷爷的花园里自己给自己说故事。花园里有很多花，最多的是百合花，清淡而喜悦。泛着白色光影和粉色斑点的花瓣下有很多绿油油的草，柔弱得像呢喃的呼吸拂过肌肤的感觉。我拿一把小凳子坐着，手绞着衣角，抬头看着天空，像海水一样蓝。有几朵云在对着我微笑，我也微笑，然后我发现所有的百合花都在微笑，我总在想，世界上所有的微笑是不是都这样呢，纯净而不含一丝杂质。像蝴蝶一样悄无声息地飘着。
　　安安的微笑却不是这样的，干净却有着尖锐的线条，刺伤我的眼睛。
　　“琦姐，我毕业后你希望我来这个城市吗？”
　　“不，安安，你应该去更大的城市，你要有更大的发展空间。而琦姐，只适合一个人住在空空的公寓里。”有一刻间，我多想跟他说我希望他留下来，但是我要叫他去更大的城市，那样才会磨掉他尖锐的微笑。安安，你的微笑会伤害到人。
　　山谷里的蝴蝶是轻盈的，而被作成标本的蝴蝶是默然地高傲的。
　　安安，我只能用嘴唇堵住你的嘴巴，我不想听你说。琦姐，我爱你。
　　那很残忍，我受不了。
    F
　　安的实习期完了，要回省城去了，我没有去给他送行。
　　我站在空空的公寓里，从大大的落地窗看下面混乱无序的城市，灰暗的天空里有鸽子拍打着翅膀的声音。我看到他抬起的头，他灼热的目光，他忧伤的背影。
　　安安，我的弟弟，是我不忍再看到你。我只是一个空虚地守着等待的人，我的鸽子不能没有人喂养。
　　我把自己放在手术台上做了引流手术。我知道我的脸色跟这里的一切一样苍白。
　　我听到医院阴阴的走廊里有蝴蝶飞过的声音，我的蝴蝶飞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长青，你打电话回来，说下个月就回来了。我好高兴。
　　我们飞走的那只鸽子飞回来了，我看到它的眼神，我知道是它，它在窗外哀哀地拍打着翅膀，可是我没有打开窗户。家里的这只已经死了，无论我怎么细心的照顾它，它还是死了。眼睛很空洞，有着眷恋和不甘。
　　我记忆的天空中有一只蝴蝶飞过的痕迹，默然地飘着。

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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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浅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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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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