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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忆沩:专注与文学

2015-6-1 19:36 2952

[摘要]历史偶然性最多是安抚理想主义的最后一剂麻药。

今年五月八日,薛忆沩在广州中山大学演讲,主题为“专注与文学”。演讲中,他提到两个细节。一个是“读”的问题。他说他的长篇小说《空巢》是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的,原文写出来之后,再大声读出来,感觉不合适的地方,就修改。逐字地读,逐字地改,所付出的精力无法量计。在他看来,好作品要经得起“读”。作品没发表之前的状态,是私密性的,所以,很难去考证,有多少写作者会像薛忆沩这样写小说。但从文字的疏密度及严密度来判断,这样的华文写作者不会太多,当然,也没有理由要求每个人这样做。另一个细节是关于他的专注,写作的过程中,“有很多世俗的力量在拖累你,在羞辱你”,这些力量包括血缘、婚姻等。专注意味着要舍弃一些世俗之物,但这些舍弃,与精神朝圣中所获之愉悦与得救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两个细节,说的是同一个常识,要有所得,必有所失。

以牺牲与放弃换取卑微与骄傲的自我,是文学朝圣者的宿命与蒙恩。文学是薛忆沩的祖国与宗教。

薛忆沩先后写(或重写)了三个“十二月三十一日”,八十年代的最后一天、九十年代的最后一天、二十一世纪头十年的最后一天。小说中的“×”(建议读“叉”音。基于对薛忆沩迷恋自我的了解程度,我深度怀疑“×”字母来源于“薛”字的拼音首字母,“十二月三十一日”反复出现的《遗弃》———薛忆沩长篇小说名称,更可验证我的判断),历经了英雄理想主义的幻灭,“×”是历史的见证者、鉴别者、“遗弃”者。三个“十二月三十一日”,可提炼出三个唯物主义语境下的关键词:激情(投入)、庸俗(疏离)、必然(遗弃)。既然理想主义幻灭,那么,预言就会成真,历史必然性就会遮蔽历史偶然性。虽然理想主义者仍然会寄望于“一夜之间”,但事实上,历史偶然性最多是安抚理想主义的最后一剂麻药。

八十年代的最后一天(《十二月三十一日》,载《作家》2015年4月),×(英雄)走上了末路,他向各方求助,譬如精神父亲、妻子、情人、少年恋人、陌生人、列车长、哲学教授、历史学教授、跑步者等,这种求助,展示了他的激情,也耗尽了他的激情,最后他看到了宇宙,看到了“遗弃”,看到了同时出生的天使与撒旦,看到了死亡。英雄的救世情结里面,难免有个人功利之想,×和×的父亲都渴望在重大历史事件中留下英名。激情的终结,像一则预言,“心灵在骚动的瞬间,经历了永恒的灾难”,激情成为一块写满神圣与高尚的墓碑。

九十年代的最后一天(《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载《天涯》2015年第3期,双月刊),×(民)终结了幸福满满的庸常平民生活。但有一天,×(民)的妻子离家出走,理由是“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暴动”的神圣被世俗化为“性福”的神圣,妻子(圣母或妓女)的失踪成为一个精神悬念。

二十一世纪头十年的最后一天(《二○○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载《长江文艺》5月上),×(人)遗弃了世界,世 界 遗 弃 了×(人)。“ 操 ”取 代 了“Fuck”,这是历史的必然,不是历史的偶然。以预言开始,以寓言告终,理想主义必然走向幻灭。

“活着就是胜利”,肉身与罪恶的胜利,宣告了灵魂的孤绝与“遗弃”。薛忆沩的专注,为读者书写了惊心动魄的历史。重写的革命,成就了薛忆沩的个人英雄主义。(文/胡传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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