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两天,章老师正一个人在屋里练习书法,邮递员在走廊喊他,说601家里没人,求他帮帮忙,把送不出的信代为转交。 601室住着工程师老孙,两人偶而会聚在一起切磋书法,很熟。 吃过晚饭,章老师去敲老孙的门,轻敲三下,没动静,重敲三下没动静。 第二天傍晚又去敲门,还是没动静。章老师推测,一定是回老家过年去了。 所以,大年三十这天,章老师没去敲门。可是,却有人敲他的门来了,而且敲得山响。 砰砰砰! 来了来了!章老师拿着毛笔赶紧开门,站在走廊里的是位中年妇女,穿着火红的毛衣,瓜子脸白净净的,杏核眼里充满怒气。 您是------? 那女人马上自我介绍,俺叫宋翠花,翠花卖酸菜的翠花,是老孙的小姨子,知道不? 不知道。 但我可知道你。宋翠花从上到下把章老师瞅个遍,然后咧着嘴角笑了一下。 真是很有个性的女人。章老师正在愣神儿,宋翠花己经进了屋,里外转一圈后,眉头拧个大疙瘩,随着哟了一声,瞧瞧,一个人过日子,也不该把家弄得跟狗窝似的。 咋说话呢,章老师有些不悦,您有嘛事? 这得问你呀,宋翠花盯着老章,俺姐夫一家都变成候鸟,飞海南岛过冬去了,要我来看家,短信里说是给我寄来了一副对联,我等啊等啊,打电话一问邮局,邮局说邮件在你这。哎,为啥不送给我? 真是天大的冤枉,章老师喊冤,我天天都去敲门,可是屋里没人哇。 我难道不是人吗? 那你为啥不开门? 我敢开吗?宋翠花大惊小怪,我从猫眼里往外一瞧,一个头发乱糟糟,满脸胡茬的人站在门外,跟电视剧里的土匪太像了,我长得这么水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章老师用最大的忍耐力,才把上窜的火气压了下去。 宋翠花却满不在乎,把手一伸,给我呀! 拿着厚厚的大信封,宋翠花登登登地上了楼。章老师摇摇头,刚要进到书房接着练字,门又被敲得山响。 砰砰砰! 来了,来了!打开门一看,又是那个满嘴跑舌头的宋翠花。这回,宋翠花一脸严肃地递过一把刮胡刀,似乎是在下命令,喂,这是俺姐夫的刮胡刀,请把你那胡子修理修理,大过年的,也不图个吉利。 章老师有刮胡刀,只是心情郁闷,懒得用而已。现在觉得还有人关心自己的尊容,就照着镜子把胡子来个大扫荡,还把头发梳理了一下。然后去还刮胡刀。 宋翠花正在剁饺馅,一看拍着巴掌乐道,哇,年轻了十岁,准会有大闺女爱上你。 章老师闹个大红脸,难为情地转身要走,宋翠花拦着,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干点活,帮我把对联贴上。 章老师剪开信封,一看是副结婚用的喜联,就说,春节怎么能贴这个呢,我给你写一副吧。翠花撇撇嘴,你那字像老蟑爬,就贴这个了,俺喜欢。 贴完春联,章老师回到屋里,不知怎么搞的,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正坐下发呆,电话响了,是老孙从海南打来的长途。老孙说,老弟,给您拜个早年,留学的女儿没回来吧,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是不是很寂寞? 还好还好,章老师说,就是我这字天天练都没长进,你小姨子说写得像老蟑爬。 怎么,你们孤男寡女这么快,就粘乎到一块了?老孙哈哈笑,我那小姨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老公有外遇,硬是让她揪着耳朵拽到民政局,离了婚。不过,她要真对你有那个意思,那可真是你的福气哟。 瞎说什么呀,你那小姨子都辣得赶上小辣椒了,我可犯不上让她管着我。 哈哈,有个喜欢你的人管着你,有啥不好?老孙压低了大嗓门儿,我就是个妻管严,觉得日子过得还很有滋味。 正说着,门又敲得山响。 砰砰砰! 宋翠花一手端着饺馅,一手拿着揉好的面团,笑容满面地进来了。喂,给谁打电话呀,不会是老情人吧? 不等章老师说话,揣在宋翠花衣兜里的手机飘出了婉转优扬的歌声: 你我之间有多远,善解之间; 心和心有多远,有爱近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