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第六章

周佳磊

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第六章

     爱是原动力。在这晚秋初冬的日子里，红妹子忍受着村里几个老古板的热潮冷风和无缘无故的耻笑责备，顶着他们在人背后怪话流水般地嚼舌头压力，硬着头皮，含着泪花，三天两头朝学校我的小房里钻，扫地洗衣、端茶倒水。到最后，实在无事可做，就坐在她亲手打制的那把枣红色木椅上，静静看我坐在办公桌前的一停一写、一笑一蹙，仿佛我在做一件令她十分喜欢和着迷的事情，好像我整个人成了她眼里的一切，分分秒秒都牵挂着她的每根神经，使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当我写小说写到卡了壳，紧锁眉头，抽烟凝思时，她就无端地感到心里沉重，眉宇间也呈现出淡淡忧郁的神情，含情而又谨慎地看着我，宛如山野里一朵盛开的山花，把一缕幽香恬静的气息和温柔可人的姿态呈现在我面前，默不作声地传递着甜蜜温馨的爱意，悄无声息地温暖着我疲倦的身躯，无语地安抚着我一颗骚动不安的心；当我写出一段精彩，看到我长出一口气时，她高兴得手舞足蹈，赶紧跑过来，给我捶腰、打背、揉脖子。抱着我的头，枕在她柔软温暖的大腿上，又顺势抓过身边床上她给我缝制的小棉被，轻轻盖在我身上，让我闭眼休息一下，还神情调皮地说，自己是我的暖水袋子，听的我热泪盈眶，感动极了。每到晚上离校回家时，她非要给我热了水，亲手给我洗了脚，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些日子，她伺候我，简直就是保姆伺候小孩的做法，让我一点儿也不习惯，觉得别扭而难堪，有心拒绝，又怕伤她的心，不拒绝更是难为情。有次，她站在我的房门口，还振振有词地开导我说，这是城里人必须讲的卫生习惯，只有这样才能睡的香，醒来后写的文章更耐看、更好看，所以绝不能偷懒不洗脚丫子。

     爱是原动力。她那种不加任何修饰，不求任何功利的爱，犹如清凉的蜂蜜水，在甜蜜滋养着我一颗漂流他乡、孤独空虚的心，是我的头脑格外的灵活起来，有效激发了我非凡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在一场大雪后的第二天，不听我劝告的红妹子，一如既往、准时准点来校叫我吃饭。在二人下草坪台前的小坡路时，她看前面顺坡而下的我走的是小心翼翼，东倒西歪，担心患了近视的我滑跤，在忙伸手搀我的一瞬间，她却滑了一下，滚落在半坡的雪窝里，跌的满身满脸都是雪水，连脚脖子也扭了，疼的她呲牙咧嘴，长长的柳叶眉凝成了疙瘩，趴在雪地里起不来了。还是我坐在雪坡上，滑到她跟前，连拉再扯，手忙脚乱地背她下了小坡，两人一身雪水地回了她家。

    红妹子忍疼躺在了炕上。我看她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沉思中，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一幕情景。

就在此事发生之前的一次闲聊中，我不经意给苗桂芝说了我当年初中同学卿远光的单身情况，请她给老同学提一门农村人家的亲，想不到苗桂芝居然破天荒第一次不要礼当，痛快地立即答应了我的请求，赶忙带了刘山本家的阿秀，上了趟县城，见卿远光的面去了。临走时，她放心地把宝贝女儿托给我照顾，人已走了三天，至今未回。现在，我却把她女儿照顾成了伤号，使她哼哼唧唧、期期艾艾地躺在了炕上。

    看着被窝里的红妹子眉头紧蹙的痛苦样，我只好和梁光一起到三里之外的田庄村，请弯腰驼背、瘦如麻杆、古稀之年的田老中医给看了两次，自己反过来给她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洗衣做饭；晚上挤时间给她洗脚消肿，把她说给我那些感动人心的话，又给她全说了回去。把个俊女子感动的不知说啥好，一脸的歉意、感激、娇羞。最后，她靠在我肩膀上，对我亲昵道：“哥，你是我这辈子最亲的人。你比我亲妈还亲一百倍哩。”

    第二天，老村长蹙着眉来看望我和红妹子。看到她睡炕不起，对我丧气道：“张老师，你看，每到冬天下雪，家家门前的路泥泞不堪，烂得像猪圈，没一处能下脚，真把人难成咋咧。”

    “好老伯，眼下有个好办法，就看你叫得动全村人不？”我忽然想起上次和老村长上县城给学生娃们买书本回来，途中路过村前一里多远的山崖下，发现崖脚下的一块块青石板又平又宽，用铁锹既易层层撬开，又铺在地上长期结识耐用，也知村里的梁光、梁宝山和一个外号叫“板筋”的梁大叔，都是附近有名的石匠和泥瓦匠。我觉得大家只要肯出力，就能把烂泥路变成石板路。

    待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后，喜得老村长一拍腿，笑道：“好我的张老师，还是你文化人眼窝尖、脑瓜灵，亏的我们全村人都没想到啊！好，我立马这就叫各家户主到红妹子家开会，商量这事。你出来做咱的设计师和总指挥。”

一旁的红妹子静静听着我们的说话，微笑地看着我，脸上呈现出幸福喜悦的自豪神态。

    面临即将寒假，教学片区的六年级学生统一要到镇上考试的压力（因二里外的田庄村教学点撤销，三个六年级学生并到枫林村小学，出现了高年级情况），我白天教娃娃们加紧学习，下午提前一小时放学，组织学生也参加全村人的大会战。每次，我扒拉几口晚饭后，拿着卷尺，马不停蹄地跑来跑去，为村上每家设计门前的路宽和弯曲度、坡度，一面指挥宝山、梁安民几个小伙和一些妇女平整路基，又指挥其他人卸下马车、架子车拉来的、由板筋叔、梁光一些人凿好的青石板，缝接缝地对齐铺平，整天忙得不亦乐乎。那壮观的场面，似乎在农业学大寨时期的电影里看到过。不消四五天工夫，一条条又平又宽的青石板路出现了，它们宛如洁白的玉带，把初寒季节里颜色灰土单调的村子，装扮得顿时新鲜光亮起来。

大伙喜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直夸我有本事。

    众人的激将式表扬，惹得我越发敢说敢干的劲头，犹如夏天暴涨的河水一样不可收拾，突然又想到村后面半里地，一座大山的半山腰上，天然形成的那个飞泉了。

   飞泉是由更高山林里一些众多小溪汇聚而成的一股瀑布，降落后，形成一处天然的泉子。清凉透明的瀑水流到崖边，一下子飞落到七八米下面一块凹形的岩石上，长年累月的持续，被奔流而下的瀑水，冲刷成一个不深不浅的水潭。我寻思着，水潭的四面只要用水泥、沙子结合遍地的石块围起，再架上一个能推开合上的大石板盖，不就是个干干净净、自然过滤好的水塔么？若再引根粗壮的硬塑料管，深埋地里，接到各家户，不就把既有落差又有动力的泉水引来了吗？我把这一想法说给前来老村长家唠嗑的一屋子人后，现场的人们顿时沸腾了。

    性急的板筋叔跳起魁梧肥硕的身材，一把去掉缠在头上的白羊肚手巾，从谝闲传的人群中猴急地跑过，顾不得拾掉于地上的羊皮袄，一把抱住身旁椅上品茶嗑瓜子的老村长，大叫道：“娃他叔，还磨蹭啥哩嘛，我们个个眼拙，愣是没看出就地能用的宝哩。既然文化人张老师给咱看下了，我说，咱趁冬天农闲，马不停蹄地再干他一场，叫张大设计师给大伙谋划谋划，尺算尺算，赶紧把泉水引到各家去，今冬就不用到一里外的后村上游，顶风冒雪地难成着挑水吃了。”

听到要引水的消息，红妹子极力赞同，第一个给来家里串门的老村长交出她家买塑料水管的集资款。

    说干就干，整个枫林村就像一台疯狂运转的机器，立马轰隆隆地旋转开了。我和老村长把村上的男女老少分成几个组。梁光、梁宝山和我到柳镇“香兰杂货店”买塑料管、水龙头、水阀门等引水设备；老村长和板筋叔领一帮人，从后山紧锣密鼓地挖水渠引到了各家，等待购置回来的管子到后立马填埋；阿秀、梅子、桃花、春梅几个女人，负责给全村干活的男人们做饭。就连崴了脚没好利索的红妹子也坐不住了，不听已回家的苗桂芝和我的苦苦劝告，偷偷跳下炕，一瘸一拐地加入到阿秀她们做饭的队伍里。又是不消七八天功夫，一股股清凉的泉水顺利地引到各家院里的房檐下，终于结束了枫林村几十年下河挑水吃的历史。

放寒假了，我本来打算要回县城过春节，就以为我给大伙铺路引水，感动的满村人舍不得我走。红妹子自然更舍不得，她千方百计寻找着各种没来由的理由，百般挽留我到临近春节的前几日再回县城过年。

    因为眷恋红妹子惊人的美貌和迷人的气息，也因冬天放了假的学校宿舍既空荡无人，又冷的成了冰窖。于是，我也顾不得什么了，在那些翻白眼的老古板们的窃窃私语下，索性大胆搬到红妹子家的东厢房，和红妹子的西厢房门对门、窗对窗的在同一院落住下了。村里几个看不惯我和红妹子厮守一起的老汉、老婆们，反着话里的意思，对我道：“张老师，你就该受些苦。咱枫林村给你生出了挑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七仙女，你就该给枫林村做做贡献不是？你要是能让大家点上电灯，你就是我们枫林村的头号大功臣，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就给村长说，让全村人给你开庆功会，你看行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勉强笑了笑，回头道：“各位大爷、大娘，你们这不是给我出难题么，我取的是老梁家的女子，又不是你们家的女子，她妈没要挟我啥，你们倒一个接一个地给我布置你们的非分要求。”那几个老者一听，老大不高兴，“没有枫林村，哪有他老梁家，没有老梁家，哪有她红妹子。不是枫林村这方水土养活了一个绝色仙女出世，你到阿搭疼尖她去，你就该给我们全村拉电，是不是？”

    真是岂有此理！和他们能说出啥道理来，到底也扯不清、说不明。我知道，我之所以能安然自得地搬到红妹子家，堂而皇之地住下来，一是我们农村风俗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管老师吃饭的农户，在出现了老师一时住宿困难或于原来的地方无法继续住宿时，要负起老师临时住宿的责任，二是因为我给村上解决了大家眼下走路、吃水的窘迫，赢得了他们的尊重和爱戴，他们才不吭声地欣然默许了我的行动。其实，我早就料到这几个人要对我说这番话的，往后，还不知道他们佝偻着身子，伸着脖子，瞪着眼睛，怎样谋思着给我再出多少个难题，看我多少个笑话！我娶个红妹子，就像娶了整个枫林村人的女子了，我除了孝敬红妹子妈外，还得加层沉重的砝码，为全村人无穷无尽地谋福利，而后我才能风平浪静地和红妹子继续好下去，心安理得地守在红妹子的身边，否则，一村人的风言风语汇成十二级台风，早把我刮得无影无踪了。

    为了能和红妹子继续好下去，我只好硬着头皮，四处查看村子周围情况。后来，我发现一个绝妙的、但自己又拿不准的好地方，于是，我挠有兴趣地带上脚已好了的红妹子，顶风冒雪地爬到村北头那座大山顶的一个豁口处，四下里走动着、查看着。心想：此处一年四季的风特别大，不是个很好的风力发电来源地吗？父亲单位那个年初才办了退休手续的王殿光叔叔，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发电专家啊。老王叔是西北电力学院的本科生，满肚子装着高深莫测的学问，为人正派、光明磊落，疾恶如仇，在群众心目中是个清正廉洁、为民办事的好专家、好干部，享有很高的声誉。但却在见风使陀、中饱私囊、溜须拍马又爬了官，把持着单位大权的几个官老爷眼里，他成了他们继续升迁的挡路石和死对头，所以，他们千方百计挤兑他，暗里给他刮阴风、吹鬼火，极尽所能的丑化他、污蔑他。可怜的老王叔干了一辈子工作，流了一辈子大汗，吃了一辈子大苦，却永远是一介穷困潦倒的下苦角色，到了满头银霜，苟延残喘的退休年龄，形单影只、毫无光彩地卷铺盖回了家。我那个供职于县农业技术站的初中同学卿远光，也是个远近闻名的能人，他从小没大没妈，靠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睡百家炕长大，由农村一位表舅供他上学，参加工作，后来当了县农业技术站副站长。他们都是帮我实现发电的坚实依靠者。于是，我带着顺路上县城看望打工丈夫的梅子，坐着安顺大叔的马车，跑了趟县城，忙得连家也顾不上回。一边托梅子捎钱给父母，一边连拉再扯，求爷告奶地请老王叔上了回村的马车。还没来得及到县农业技术站的院子叫卿远光，他听到消息后，倒主动跑出来，央求一道给我帮忙去，把我感动的一把握住老同学的手，不知说啥好。

    后来我才知道卿远光原本是看未来老丈人刘山本及其未婚妻刘阿秀的，并不打算帮我啥忙。到了村口，我一把拉住就要溜走的老同学，一起和老王及闻信从村里赶来的老村长、板筋叔，再次来到村东山的豁口处，实地考察情况。

老王叔前后上下转了好几圈，这边看看、那边瞅瞅，沉思了一会，一拍腿，喜得一跳三尺三，大声道：“哎呀，这真是个风力发电的绝好地方啊。我看没麻达，只要能给村里人拉上电，我就是在村上过春节也愿意哩。”他给我们比划着，“根据风力发电原理，我们要安装大风车、发电机等，在半山腰上修座发电所和变电所，把电压不稳的交流电变成电压稳定的直流电，再用专用电线引到各家炕头上，嘿嘿，贤侄，你就把事做成了。但是，这可要花大钱、出大力。老村长，你问问村民们愿意干不？”

    “没啥说的，我举双手赞成！”板筋叔抢先嚷嚷着，跳起身子，一把抱住老村长，瞪着一双牛眼睛，大吼道：“你说，咱村谁要不赞成这事，我立马跟他急，掀他家房顶去。”板筋叔猴子般大吼大叫的模样，惹得在场的人都大笑了起来。

    经过召开村民大会表决，全村绝大多数人听了发电专家王殿生和能人卿远光详细的介绍和可行性分析报告后，满脸兴奋，喊叫着一致同意出钱、出物、出力，表示脱皮掉肉也要把电引到家。但村前村后日子过得恓惶的几家农户，唯唯诺诺、哼哼哈哈地半天也交不出集资款，村长叫参加劳动也不去，个别人甚至放话：“我们都是穷到脚后跟上的倒塌户，拉不起电算逑了。老煤油灯用了人老几辈辈，不也过来了。”红妹子闻讯后，跑到他们家，苦口婆心地劝道：“张老师给咱村跑前跑后地拉电，这是大事，你们日子过的恓惶，拿不出钱，大家都知道。现在，我把我这几年卖的药材钱给你们先垫上，虽不多，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再说，咱没钱也有苦啊，你们出了力，后面大伙给你们借钱拉电，一家人不是脸上也有光嘛。你们好好想想，后面要想过好日子，可是离不开电哪。”

    在红妹子不厌其烦、三番五次的劝说下，并做出不要他们还药材钱的承诺后，原先反对拉电的那几户庄稼汉，最终也高高兴兴地加入到全村人自发的拉电大会战中。

    红妹子看着披星出、戴月归，既消瘦又黑黢的我，每次一身疲惫地从她眼前东倒西歪地走过去，马上心疼得不得了，一股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转，赶紧跑出窑洞，不是到后院的鸡窝抓鸡炖鸡汤，就是下到门前河上砸冰窟窿，捞鱼煮鱼汤，不辞劳苦地一日三餐以瓦罐送到工地上，拉我跑到山洼一边的避风处，非要看着我趁热吃喝完才肯罢休。

    到了砍树做电杆的环节上时。一直亲临现场指挥的老王叔给大伙说：“要砍树做电线杆，县林业局有政策，我们不能上山违法砍树，工程又不能停，咋办？”一旁的板筋叔胸有成竹地笑道：“难不住咱们。张老师，你也干不动啥活，就带红妹子几个年轻人到我承包的林圃里砍树去。”

     前多年，板筋叔承包的林圃处于村西北不远一座矮矮的半山腰上。我和红妹子、梁宝山一伙人，带着斧刨刀锯，开始了紧张的砍树。为赶时间，红妹子在山上给大家做饭。她看我一会儿干的满头大汗、东倒西歪，便匆匆跑过来，偷偷拉我往她做饭的地方走，心疼地对我说：“哥，别逞能了，这那是你干的活，就让宝山他们干，你给咱拿着尺子量尺寸就行咧，看把身上啥地方闪着了，不是落下一辈子的害。”

    “哎，我说红妹子，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气不是？你和文化人一天到晚腻在一起，还话话拉不完吗？我们忙的四蹄子朝天，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你们好意思耗着时光谝闲传么？”宝山在不远处的陡坡上，正放倒了一颗粗大的松树。他望着这边的我俩，不满意地马上大声提意见了。

    “宝山哥，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文化人天生就是耍笔杆子的，你天生就是抡板斧的，你不干，叫谁干？明明张老师干的都走不动了，你眼睛瞪着出气哩，看不见么？还好意思损将张老师，你肠子是不是根根都坏透顶了？”红妹子极度不满意地朝宝山愤愤嚷着，惹得附近几个青年人一起嘻嘻哈哈开了。

    外号叫二蛋的梁志清说：“红妹子，看雪地里的张老师冻得不轻，你干脆把你老师哥抱在怀里，给暖和暖和，再喂你老师哥吃你的那个奶头如何？你不是说你是你哥的暖水袋子么？”

    一旁的梁安民又说：“张老师，你枕着你红妹子的大腿暖和不？比沙发垫子软多了得是？吃你红妹子的奶子甜不甜？比白糖水甜多了吧？半山山上呲溜一口鱼汤汤，坡洼洼里吸溜一口鸡汤汤，美的太太么。唉！我婆姨还在我的黄粱美梦里找不着，谁恓惶咱啊？咱就是个喝凉水的穷命鬼。”梁安民说着，扶起腰间的军用水壶，咕咚咚地喝起了冷生水。

    “二蛋，你简直就是头装裤裆满嘴胡说！”我一时不满意梁志清的话，刚想再说他几句，就见梁安民大冷天的喝起了生凉水，急忙摆手示意他不要喝了。红妹子黑着脸，对梁安民大声骂道：“好你个烂狼狗，就是满嘴喷粪，竟敢说我和张老师的不是，看我一会不收拾你才怪。偷听人家两口子悄悄话的你俩都不是啥好东西！德行那去啦！”又一下把我高扬半空的手打了下来，恼道：“甭管了，喝死他这个烂嘴子，偷听人话的瞎虫虫，没德行。给，喝我的热稀饭，叫他们在那边往死的干嚎去，驴劲多的没处使唤了。”

    “哈哈哈，还没过门就自称是两口子，你个俊女子羞也不羞，还大言不惭地说给我们听，只怕我们不知道你俩是两口子吗？”一伙年轻人顿时笑开了，羞得红妹子满脸通红，却也毫不示弱地反击道：“就是，就是，我爱这么说，管得着么？”

红妹子把一碗热米汤递到我手里，看着我把一碗最稠、最油、最热的稀饭喝下去后，这才尖声细气地朝面前的山腰大喊：“宝山、二蛋、柱子、狼狗，下来吃饭啦，再不来就凉了。”又回身对我说：“把这两鸡腿立马报销了，省的他们下来饿狼一样抢死抢活的。”红妹子一伸手，两只冒热气的鸡腿伸到我嘴巴下。

    “这不大好吧？我不能搞特殊，叫大家看了又不满意。”我犹豫着没接。

    “哎呀，好我的哥哩，你赶紧吃，你就是全村最特殊的大功臣，应该犒劳。你吃了，我看谁敢说个不字，在这给我耍二杆子！”红妹子着急的就差没掰我嘴巴了，不由分说塞到我手上，“还有我那份饭，你也一搭里吃了，我晚上回家再吃！”

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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