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第五十二章

周佳磊

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第五十二章

     走出老宅，告别了张连明，我们一家三口刚来到三爷家的院门口，就见院里走出一位中等个头，年级大约四十岁左右的消瘦汉子。他黑里泛红的刀削脸上，一对狡猾而精明的暴突眼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瘦黑凹陷的脸颊上，稀稀拉拉的几根细绒脸毛突然抖动了起来，两片薄薄的嘴唇里极速蹦出几个字，“啥时回来的？”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不是村支书张永勤么？前段日子，听父亲说村上支部换届了，新任支书是村里的张永勤。当时一听这个名字，我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当年高中毕业，回村务农，说话干脆，干活利索的青年形象来。因为打小离村，对他的情况也只局限我在村头看他于田间辛勤劳作的样子，其他情况也不甚了解。长期以来，对此人谈不上任何的反感和好感，只觉得我与他是油和水的关系。
      看着神情古怪、似笑非笑的村支书，我淡淡一笑，说道：“上午回来的。在村西口的桐树渠地头，把爷奶的老坟拾掇了一下，顺便查看了一下老宅的破窑烂厦子。”
     永勤一眼看到我身后的玉蓉，惊讶道：“以前听说你娶了柳镇枫林村老梁家的独生女。上周，我到省黄梅戏剧院谈村上扶贫的事，听郭院长说，你娶了秦城官宦人家的千金、省上赫赫有名的黄梅戏演员。我回来给村上人说，你娃本事真是大的太，能为咱村娶回地位高、名气大，容貌美艳到了祸国殃民的……”   
      玉蓉听得心里老大的不舒服，没好气地打断支书的话头，“什么叫祸国殃民，你咋说话呢？”   
      永勤对玉蓉尴尬一笑，“我想说你美的倾国倾城，一时仓促间没想到合适词语，把话说日塌了么。”   
      玉蓉眉头一蹙，勉强笑了笑，“支书真是会说话噢。总以为天下的女人只要长得美，那就无一例外成了祸害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的红颜祸水了。你是想拿历史上的妹喜、妲己、褒姒、西施、杨贵妃等人讥讽我么？但请组织放心，我虽说有点姿色，也是个唱戏的，但我不是服侍一国之君的贵妃，仅乃平头百姓的糟糠之妻而已。即便说到祸害二字，也是祸害了我们老张家，我何至于就上升到了祸国殃民的地步？你做支书的就是政治玩的深沉，随口就能给人上纲上线地扣大帽子！”   
     我一看这两人刚见面就话不投机，忙打圆场，“玉蓉，你不知道。在村上，支书和我按辈份算是爷孙辈，相互间能开玩笑的。他说这话也无啥恶意，就是想赞美你这个孙子辈媳妇。用词不当，当头一棒！”我说着，在永勤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以示惩罚之举。
     跟随张永勤出门的三爷随即笑道：“文雁，你说这话就是不踏犁沟的抹稀泥话。爷孙辈再开啥玩笑，也不能开孙子媳妇的。”   
     永勤回头对三爷尴尬道：“三哥，你说的是！我真说错了。”他骚着黑发浓密的瘦小头颅，对我和玉蓉说：“这次，我真要代表组织希望你两口好歹在咱村住上一晚。文雁，你多年未回，今天到村里村外走一走、看一看，和乡亲们拉拉家常，叙叙乡愁，不也很好么？另外，告诉你俩个好消息。半月前，县上下发了关于全县农村扶贫奔小康的文件，按上级统一部署，安排了省市县相关部门在咱县的农村开展包扶工作。省黄梅戏剧院和县文化馆包扶的是咱村。上周，我和家在贺家川小组的村主任贺琳到剧院走了一趟，和郭院长谈了村上扶贫的事。初步方案提了三件事，一是在村南塬的枣园林东边打口深水井，浇灌百十亩枣园，以保障村经济效益不滑坡；二是维修村口涝池，以保障全村牲畜饮水，村民洗衣灌园方便；三是开展下乡文艺汇演，以活跃村民的文化娱乐生活。昨天，省剧院王娟副院长打来电话说，一个叫廖雨婷的小组长今天带了七八名演员到村演戏放电影，说是下午就到，晚饭后安排开演。咱不是正赶上机会么。你叫你媳妇给村民唱唱戏，也叫大伙认识认识你这个祸国——啊！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媳妇。你看行不？”     
     听说省黄梅戏剧院要入村开展文艺汇演，玉蓉自然高兴极了，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自己先忙点了头，又对我催促道：“文雁，咱们难得回来，我现在又知单位来人了。咱们如果明知而偷偷溜号，那起码面子挂不住。你就住一晚吧，求你了。”
     我当然巴不得在村上住一晚，但也清楚妻子平日对农村一直不喜欢，对农民兄弟一贯不感兴趣，这会正好趁机教育开导她，所以故意一脸冰霜，故作质疑说：“你不怕农家大炕的土腥味？不怕农家饭不合你胃口？”
     玉蓉马上不高兴了，狠狠砸了我一粉拳，恼道：“谁说我怕了。好你个信口雌黄的坏家伙，肆意陷害好人。我讨厌你。”
     永勤见我俩答应了，喜得一拍大腿，“我用大喇叭通知一下，安排好今天的接待。你们中午到我家吃饭去。咱们晚上在村委会前面的文化场地设宴摆席，叫上村两委会班子成员和德高望重的老者，为省黄梅戏剧院的同志们和你们全家接风洗尘。”
     看着支书满脸含笑，屁颠屁颠地疾奔而去。三爷捋把白花花的胡子，对我提醒道：“太阳正当午，莫把娃晒坏了，进屋吧。”
     玉蓉脱下外衣，铺在东窑炕席上，把睡着的小婧放到上面，又盖了我的外衣后，拉我坐到窑外的灶棚下，专等吃饭。
     三爷搬了小木凳，坐到我身边，笑道：“你们别急。永勤媳妇做饭瓷慢的很。得等上好一会呢。趁这会，咱爷孙俩拉拉家常。”
     我和三爷有一搭没一搭地东拉西扯着陈谷子烂籽麻的往事，一旁的玉蓉听得东倒西歪、瞌睡连连，却始终不肯到窑里的土炕上睡觉。
     这时，院门咯吱一声，但见永勤媳妇——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精干小女人推门而入，老远就大声道：“文雁，吃饭啦。叫上你媳妇。”

      坐在支书家明亮宽敞的客房大炕上，我和永勤、村会计张高仓盘腿而坐。玉蓉却费了老半天劲也无法盘好修长健美的双腿，只好尴尬着跪在炕上。
     托着大盘里碟碗盛满菜饭的永勤媳妇，一进房门就惊讶地对玉蓉道：“我说孙媳妇啊，这还没开饭哩，你就给你永勤爷、高仓叔高晃晃、直挺挺地跪着，直看得人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嘛。不就是一顿家常便饭么，犯得着给长辈从头下跪到尾。”
     高仓对永勤媳妇笑道：“大城市来的人嘛，在炕上不习惯盘腿，咱就不要见外了。侄媳妇想咋样就咋样吧，又不碍大家吃饭。我们既不目眩，又能赏心悦目，美的怕怕呢。你要头晕，就不要看了。”
     永勤看了一眼不自然的柳玉蓉，扭头对老婆一瞪眼窝，“少给我在这里胡皮怂，赶紧给客人拿酒去。”

     吃罢午饭，美美睡了一觉，看到日头爷快要落到西边的岭上坡后面，瓦蓝的西天也染上了血红的晚霞。
     我带上玉蓉，随永勤到村外的东坪畔游看。站在村东坪十三亩地畔，向塬畔对面高高的半山腰的穴洼村望去，但见小村掩映在一片茂密碧绿的树丛里，显得幽静、神秘而古朴。再看塬畔下的洛河岸上，一条宛如玉带的简易公路顺着弯曲的河岸，曲里拐弯地自东南而西北，逶迤到了远方，消失在灰蒙蒙的天尽头。公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犹如蚂蚁往前移动着。几辆火柴盒大小的汽车，屁股后扬起一股漫天尘土，往前缓缓行驶着。车子频繁响着喇叭，好似风里的绵羊啼叫，不时提醒路边的行人。自高高的塬头而起，一层层梯田顺着一面陡峭的山坡，一直环绕到落差有数百米的洛河岸上，如人手指上的一圈圈指纹，颇有排山倒海、气吞万里的震撼气势。
      玉蓉瞪着一双水汪汪的漂亮桃花眼，手搭凉棚，挠有兴趣地打量着洛河对岸围裹了一面山坡的层层梯田，不禁啧啧惊叹道：“我的老天爷呀。文雁，你看，远远近近，碧绿无涯，高高低低，苍翠盈空，真乃人间之奇迹，桃源之圣地。一望无际的田间地头，这里那里的三两树木，犹如天边人影，立于大地之间，或沧桑、或孤寂、或威武、或俊俏、或翘首眺望、或垂首不语、或招手迎客、或并肩偎依，都那么的灵动，富有生命的气息，充满了诗意画意，让人看得心潮起伏，浮想联翩。”
     永勤看着一脸感慨的玉蓉，不禁笑道：“你一会到咱村南塬的枣园林再看，那更是人间仙境。你看后，都不想回城了。”
     玉蓉忍着一身的困乏，惊讶道：“永勤爷，真如你所言，那可是要去了，也不枉此劳累。”
     看着在明亮毒日的照耀下，脸蛋白里透红、粉腮香汗津津的玉蓉，我有点心疼，说道：“从这里到村南塬足有四百米，你受得了么。回乡还穿着高跟鞋，人高的都快要钻到头顶的云朵里。也不怕把脚脖子崴了。”
      永勤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玉容道：“你如果不嫌爷身上有汗腥味，爷背你走一段，如何？”
      这当头，村上的张志峰、张志恒两兄弟抬了以麻绳绑扎两根笔直等齐的粗棍于木椅扶手上，形成了一顶简易轿子，正气喘吁吁赶了过来。他俩对我说：“三叔，我妈怕把三婶（按辈分我是志峰他父之三弟）累坏了，影响晚上唱戏。叫我俩抬三婶子游玩。”
      永勤连夸志峰、志恒有孝心。玉蓉则摇头摆手拒绝。我对妻子笑道：“娃儿喜欢你这个省城来的大演员，服务一下你，也是他们乐意做的事。你就不要扭捏了。”
      玉蓉也不好再说什么，忙掩好飘起的一角花裙，款款盖住裸在外面白的耀眼的光大腿，俏脸不禁飞上一抹醉人的霞红。
       来到村南塬的枣园林，远远望去，但见一面西高东低的缓缓山坡上，大小足有百余亩的田里满是郁郁葱葱、长势旺盛的枣树，好似翠绿地毯延伸天外。夕阳已西下，满天晚霞红，一团团薄如蝉翼的雾气，轻笼林里，把远近高低的林子裁剪成翡翠的岛屿、碧绿的山梁、青翠的峡谷、墨绿的长河……令人惊奇的是，翠绿海洋里竟突兀出一座雄奇的石堡，威严耸立，直刺蓝天，宛如一尊从天而降的大神，镇守着一方宁静的山水。
     “哎呀，深邃幽情，景色优美，果然是不同凡响的人间仙境。咱们要是进去，岂不迷了路？”玉蓉在啧啧称谓中又有些担忧。
      抬“轿”的志峰气喘道  “三婶，你怕啥？有四个杨柳峁村人护着你，还怕走不出么？再说，真走不出来的话，你上到石堡的最顶层，点燃一下存在堡顶房里的柴草，便如古代烽火台，狼烟一起，村上人马上会来救你的。”
      “石堡也能点狼烟？”在我心领神会的坦然一笑的同时，玉蓉却瞪大了眼睛。
      张永勤哈哈一笑，“当然喽，除非万不得已才为之。平日可不能这样做。吃午饭前，我原想把今晚的戏曲演唱会放到村委会前面的文化广场举行。你高仓叔硬要把演出会放在枣园西头的晒枣场上举行，说是一会连宴席也设在场边凉棚下，最后来一场石堡篝火联欢晚会。刚才，高仓在大喇叭上一喊，村上都行动开了。我派志岗、志敏兄妹俩到五里外的尧塬村民小组迎接省剧院的演员入村，顺便通知那里的村民前来看戏。也打发其他人到两里外的石河川、贺家川两个村民小组通知大家前来看戏。咱们就不要急晃晃的走了。玉蓉啊，你六奶替你照看着碎娃，不来看戏了，你就放心地给大伙演吧。”
      玉蓉和我连连点头，跟着永勤他们在枣林里慢悠悠走着。一路上，披霞钻雾，推绿拨翠，如行在白雾飘渺、仙气盈盈的天宫里，不觉惬意极了。大家走东逛西，指北看南，欢声笑语，快乐无比。一行人看足了枣林秀景，又兴致勃勃地攀上高高的石堡，站在百米高、几十米宽的石堡顶层，发现顶层一角盖有一间又矮又小的土坯房，里面全是干燥的柴草。
       我听父母说，当年，村上这个石堡的内部建有十几层的上下石房，四角有枪眼，东南西三面有窗户，石堡四周曾有深水壕沟。堡子内部房子宽敞明亮，坚固干燥，既能住人拴牲口，也能储水藏粮食，是防土匪、避战乱的好地方。旧社会，从盘踞七里镇附近雁门山一带过来的土匪，一路烧杀抢掠到这里，村上人都是躲进这座坚固无比的石堡才得以幸免。前些年，由于石堡大门在一场暴雨后垮塌，堵死了进堡之路，人们只能沿堡外近九十度的石阶，攀到石堡之巅，才能极目眺望四周景色。
      当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相互搀扶着攀上石堡，伫立四顾起来。眼前果然是天地之悠悠，足显沧桑而浩渺，云海之缥缈，更是空蒙且辽阔，使人不由得心旷神怡，流连忘返。但见一望无际的东南天地之间，洛河水犹如一匹奔驰的神马，浩浩荡荡地向着遥远的地平线奔腾而去。在这块苍茫而古老的大地上，到处是肥沃平坦的良田、古朴幽静的村落、苍翠欲滴的树林。远处，一抹色调浅黛、山形柔和的长峦，宛如美人修长的身躯，宁静躺卧在如棉似絮的白云之下，蜿蜒在遥远的天地之间，显得如此朦胧、缥缈、苍凉，不由人勾起飘飞的思绪，翩翩舞动在空明恢宏的山水之中；近处，几处地势陡峭、高低错落有致的小山麓下，三五成片的树林旁是一块块如棋格的梯田和一座座冒着炊烟的村庄，玉练般的条条大路连接着各处村落、田地和一面断塬下洛河川道上的简易公路。
     “看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心里涌起毛主席诗句的同时，就觉得映入眼帘的是张沧桑古老、恢弘大气，秀美如画的田园长卷。
      回眸北望，虎踞龙盘在一座小小高塬之巅的杨柳峁村，静静立于满是杨柳、槐椿、梧桐组成的翠绿林海之间。随着缕缕清风的轻轻吹动，千树万枝在流碧滚翠、悠悠摇曳，时隐时露在我们眼眸之内的是几处雪白的窑洞墙面、鲜红典雅的屋檐一角和排排大红的灯笼与门画。一条玉带般的大路顺着迎面的沟坡，弯弯曲曲地延伸到塬畔，穿梭在山野中，缠绕在村落旁，更显熟悉的家园永远是那么的祥和与宁静。
     “真是太美了！原本我不想回村。爸妈说我不来会后悔的，我还不以为然呢。今日一看，果不其然，咱村真乃黄土高原上的一朵奇葩了。”妻子不由夸赞着，一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秋波闪闪，顾盼流转，竟不知看哪里好了。
      永勤突然喊道：“来了！”他手一指，“你们看，枣园西边的晒枣场北是个天然土台，已被村民平整好了，正在铺猩红毛毡呢。场子旁边的凉棚下也搬来了圆饭桌和凳子。高仓指挥众人正从拖拉机上搬运饭食哩。想必志岗、志敏领着廖组长他们来了。咱们赶紧下去吧！”
     我们忙从石堡下到地面，三步并两步地来到晒枣场上，就见一辆黑色小汽车上走下几个衣着鲜亮，面容姣好而白净的城里人，正嘻嘻哈哈地朝我们走来，他们身后也稀稀拉拉地跟来几个村干部模样的人。
     玉蓉快步跑到一位容貌秀美、个头高挑、穿着时髦的女子面前，一把握住她早已伸出的白嫩小手，喜出望外地喊道：“小廖妹子，是你呀。多日不见，姐可想死你了。”
从玉蓉的话里，我知道来人便是廖雨婷了。
      廖雨婷也马上兴高采烈地一把搂住玉蓉的香肩，兴奋得满脸通红，操着带有东北口味的普通话，惊喜道：“我的老天爷，想不到你也在村上。真是不期而遇，令人由衷高兴啊。今晚的戏可全靠姐撑门面了。”
      当玉蓉、雨婷亲昵说话期间，省剧院的几位男女演员也争先恐后地和玉蓉一一握手，热烈招呼着。
     在大家兴高采烈的谈笑中，玉蓉忙挣开一个握她手的男演员，拉我到众人面前，向大家热情介绍道：“他是我老公张文雁，县上劳动技术培训学校的老师。也是咱杨柳峁人。你们以前恐怕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吧。”
     几个叽叽喳喳，交谈甚欢的城里人马上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朝我望过来，立刻惊讶得屏住了呼吸，顿时有点目瞪口呆了。
     “我的妈呀！长得这么高大威武、阳光英俊，简直就是唇红齿白、明眸柳眉的漂亮女孩嘛！我看古代潘安也未必如你好看！”廖雨婷一步上前，紧紧握住我的手，七眼下八眼上地仔细打量着我，啧啧赞叹了一番，扭头对玉蓉嬉皮笑脸地调侃道：“蓉姐，你好有福气哇。老天爷咋就让你得到了文雁兄。这要是让我早知天下还有如此漂亮的帅哥，我可要千方百计地要和你抢夺了！”
      几位女演员眼里也放射着兴奋不已、惊叹有余的目光，上前和我一一握手，不住眼地上下瞧着我，一双双白嫩柔滑的小手却迟迟不肯放开我的手，显得有些过度亲昵。
     我以前在秦城老丈人家门前的广场上也没见过这几个女演员，感觉对她们好陌生，怪不得这几个漂亮小娘顷刻间对我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爱慕之感，不愿过早的离开我，七嘴八舌地和我亲热聊着，一时三刻就变得亲密无间了。
     我看得出，玉蓉暗暗懊恼廖雨婷和那几个小娘对我热情奉献着发自内心的激情，她这会心里肯定别扭极了，因为她的脸色已经老大的不悦了。
      我知道，老婆的醋坛子一点儿不比她姐的醋坛子小。她看女同僚们这般不管不顾地不在乎她的感受，与我天南海北地谈笑风生，似乎把她也冷落到一边，心里当然很不是滋味。我也知道，这些从事演艺工作的小娘们，人情凉薄，富有职业敏感性，表现的极度现实而虚诈，自然是一群逢场作戏、薄情寡义之人。对于她们顷刻间的热情示好，我全然不放心上。但她们毫不掩饰的大胆作态，接二连三的露骨表现，也自然不会顾及他人的感受。我更知道，自己再这样和这几个矫情十足、风骚酥骨的小娘热聊下去，妻子迟早是要尖酸刻薄地敲打她们了，到那时，现场岂不令人尴尬么？
     想到这，我正寻思找个体面借口，赶紧突出小娘们热情到令人发腻的包围圈，永勤正好跑过来，对廖雨婷笑道：“廖组长，咱们秦城一别，也有十多天了吧。你今日领剧院同志们为村上扶贫演出，我代表村支部、村委会表示诚恳的欢迎。你们就不要挺着腰杆，饿着肚子谝闲传了，村里的老者们都等急了。快入席吧。一会看戏人多了，众目睽睽下，这招待饭就不好吃下去了。”
     永勤一席话，勾得大家馋虫蠕动，饥肠辘辘，赶紧进到凉棚里开始了晚宴。
     三杯醇香小酒下肚，两块热气腾腾的鸡腿入胃，一大碗香喷喷的肉臊子面吃下，人人酒足饭饱后，随即进到旁边以两块大红布围成的临时化妆间内，开始演戏前的准备工作。
      此时，从四里八乡赶来的三个自然村的乡民也陆续赶到土台前面的场地上，随即席地而坐。他们有的抽旱烟锅、有的嗑瓜子吃花生、有的喝瓶里的凉开水或饮料、有的高喉咙大嗓门交谈着什么……一路看过去，五花八门，干啥的都有。
     这当口，永勤媳妇抱着小婧，出现在我和玉蓉面前。她急道：“你们的小祖宗可真难伺候呀。她醒来看不到你们，立刻踢腿轮胳膊地闹开了，一巴掌打在我的眼窝上，直到现在还酸溜溜的。满屋人咋哄也哄不哈嘛。我实在没法子，只好抱来了。幸亏现在是夏天，晚上也凉凉的不热不冷。你俩赶紧带带吧，让我歇息哈。我的老娘噢，腰酸腿疼死了。”
     玉蓉对永勤老婆歉意道：“好的，好的，我领着。麻烦您了。”
     永勤媳妇笑道：“没啥，没啥。一会你累了，还是我抱吧。”
     我笑道：“六奶，你歇。有我呢。”
     这时，志峰对我和玉蓉大喊：“三叔、三婶，支书叫你俩上台呢。”
     扭头看去，但见张永勤、贺琳、张高仓几个村干部与廖雨婷几个男女演员已站在土台上，就等我俩上去。
     妻子抱着小婧，拉我走上高台，在廖雨婷和张永勤的招呼下，站在他们中间。
     我往土台下望去，但见广场上黑压压一片人，他们个个伸脖子瞪眼，看我们这群城乡人共立一起的新鲜样，立即叽叽喳喳地说开了，场子也开始闹哄哄开了。
     “我说大伙安静哈，今天是个喜日子。大家知道，今年是全县扶贫开发的起步年。咱们杨柳峁村有幸得到省黄梅戏剧院和县文化馆的扶持。今晚，省上的名演员们给大家准备了一场形式多样、内容精彩的文艺汇演。一会儿大家还要看文雁媳妇主演的黄梅戏电影《郑晓娇》。现在，我给大伙隆重介绍哈。”他清了清嗓子，“这位是省黄梅戏剧院的廖雨婷组长。大家欢迎。”
      张永勤热情地给来宾介绍我们。看起来个头约一米六八左右的廖雨婷优雅地往前迈了一小步，给台下的乡民们微微鞠了一躬，满面含笑地轻轻招下手，操着一口东北腔的普通话，大声道：“大家好！今晚，能为杨柳峁村的乡亲们演出，这是我们从事文艺工作者们的极大荣幸。欢迎大家的到来，诚恳希望各位乡民提出宝贵意见。谢谢你们！”廖雨婷说罢，款款退回到身后的队列里。
      在大家热烈的掌声里，永勤又指了指他身边抱着小婧的玉蓉，大声道：“这位就是省黄梅戏剧院的著名演员、咱县群艺馆的副馆长、咱村文雁的媳妇——柳玉蓉同志，大家鼓掌欢迎。”
      玉蓉满面春风，笑容可掬地在空中挥了一下手，操着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向大家热情喊道：“乡亲们好，你们辛苦了。我和文雁今天回村，所见所闻，真是既兴奋又感动。现在，看到热情洋溢、淳朴善良的乡亲们，我更是倍感亲切，尤为高兴。能借此机会为大家演出，是我十分乐意的事。我代表今晚出演的全体演员同志们，向各位父老乡亲保证，我们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把这场扶贫戏演好，为大家送上我们文艺工作者们一份精彩的精神大餐。”柳玉蓉在激动之余，突然振臂高呼，“向亲爱的农民兄弟们致敬！”
      大概乡亲们看到足有一米七零个头的柳玉蓉比漂亮的廖雨婷更显国色天香、光艳照人。加之玉蓉身姿又俏丽婀娜，更有她满面春风、富有情感的开场白，不由呼啦全站了起来，暴风骤雨般地拍起了巴掌，七嘴八舌地赞叹道：“哎呀呀，俺们村的媳妇真是嫦娥下凡啦。”
      高仓害怕村民后面话说的离谱，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忙振臂高呼起来，“向文艺工作者们学习！向文艺工作者们致谢！。”
      土台下的人们立刻统一了认识，也马上跟着高仓的口号振臂高呼了一阵子，直到永勤连喊叫再挥手，才算安静了下来。
      这期间，在大家此起披伏的喊叫声和附近发电机突然发动的突突声里，玉蓉怀里的小婧吓得不轻。她龇牙咧嘴地看了我几眼，又惊恐地瞪着电灯打开瞬间的亮光下那些黑压压人群。尽管在我眼神的极力安慰下，她还是哇的一声哭开了。
       在大家的轰然笑声里，我和永勤媳妇抱小婧来到土台旁的凉棚里，赶紧哄她安静下来。
       开戏了。首先上场的是以廖雨婷为主角，其他几个男女演员配合，演唱了完整的舞台黄梅戏《情系贫苦村》。一场戏下来，村民们连连叫好，热烈拍着巴掌，激动神情溢于言表。接下来，于茹、宁艳合演了折子黄梅戏《党的女儿》，也同样获得村民的喝彩。最后，永勤跑进棚里问玉蓉演什么。玉蓉沉吟一下，脆生生说说：“我就演《天仙配》里的‘槐荫树下把婚配’一段吧。”
       简单化了妆的玉蓉和一个名叫毛志勇的男演员信步登上土台，开始了他们的演戏。
       当扮演董永的毛志勇唱完“路遇”里的前两段后，在台下热烈的掌声里，扮演七仙女的玉蓉悠然的一挥长袖，做了一个漂亮的舞台动作，在乐曲的伴奏下，便清脆地唱了起来：“大哥休要泪淋淋，我有一言奉劝君，你好比杨柳遭霜打，但等春来又发青。小女子我也有伤心事，你我都是苦根生……”玉蓉那俏丽的扮相，柔美的腔调，娴熟的演技，尤其那双美丽桃花眼里水汪汪地透着聪慧，放射出夺人魂魄的灵秀光芒，足以博取众人的阵阵喝彩。她下台半天了，大家还沉浸在戏曲的情节里不能自拔，直到贺琳高喊：“下面再加个节目，让咱村的文雁给大家表演一套少林拳里的罗汉拳。大家欢迎！”

       在黄梅戏电影《郑晓娇》上演之际，抱着小婧的柳玉蓉和几个男女同僚及村干部在不远处的凉棚下嘻嘻哈哈地聊天。我坐在所有观众后面一个稍高的地方，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里老婆俏丽活泼的银幕形象。忽而，廖雨婷不知从那里悄无声息地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如老友般亲昵地靠着我的肩膀上，轻声道：“文雁哥，你不知道吧。咱三秦大地里有的戏迷赞你老婆是“韩流汹涌柳流盈，细听美娘吟省城，绝唱百年女驸马，黄梅一曲盖秦声。”这几年，全省大小报纸无不吹捧的你老婆更是大红大紫了。我虽说也是独当一面的名演员，可和你老婆比还是差了一大截。严师出高徒，她以前可算拜对了师父，才有今天如此的成功。 ”
     我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冰清玉洁、优雅迷人的漂亮女演员，含着赞许的口气说：“雨婷，看报纸上介绍你是东北冰城人，以前是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的电影演员，也演了几部全国观众普遍反映不错的战争题材的影片，比如《照金岁月》、《雄关漫道》、《井冈风云》。扮演的一个个女红军战士的形象可谓英姿飒爽、干练果断、俏丽迷人，令人过目不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为何半路却改行演了黄梅戏？”
      廖雨婷苦笑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苦味，无可奈何道：“你可知电影界里的潜规则么？我这人素来洁身自好，从来看不惯那些男盗女娼们私下里的龌龊事。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最终当然要逃之夭夭了。几经周折，从京城转道安庆再来咱们秦城这块干净的戏曲届沃土里，才算生根发芽，健康成长了。”
     “噢，原来如此。你的做法令人赞赏和敬佩。我是看好你的！祝妹子越来越漂亮，今后事业有成，家庭幸福，龙凤吉祥！”我啧啧赞叹着。
     “谢谢哥。唉，不瞒你说，我至今还是个未出嫁的单身女郎，何来家庭幸福，龙凤吉祥之说。大哥若不嫌麻烦，后面给小妹我在宜州县城介绍个如你一样……”突然，廖雨婷闭上了嘴巴，有点惊慌地看着我的身后。
     凭感觉我就知道妻子如狼一样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廖雨婷，肯定恼怒她与我长时间蹲在众人背后，亲密无间的腻一起聊天。我突然想起，起初我被剧院的小娘们围住，被动地与她们聊天的过程中，就看到玉蓉神色不悦。这会，我和漂亮的廖雨婷黏一起热烈交谈着，倒把刚才的顾虑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忙回头，对站身后的妻子笑道：“你要觉得瞌睡困乏。咱们现在回村休息吧。我去问问支书，看把咱一家三口安排在谁家过夜？”说着，我就要溜之大吉。
     玉蓉一把拉住我，怒形于色地讥讽道：“我以为你和婷妹推心置腹的要聊到地老天荒，生命呜呼哀哉才肯罢休。你还知道你老婆这会立在你身后？是不是觉得我搅了你俩的黄粱美梦和见不得阳光的恶心话题？心里极度的不舒服。”
      我被玉蓉无端噎得差点翻起了白眼，心里禁不住骂道：“好你个可恶的小蹄子，前世是醋坛子变的吗？从来就见不得我和漂亮女娃聊天。一聊天就像挖了你家十八辈祖坟，值得这么列眉瞪眼？小肚鸡肠样，什么玩意儿。”嘴里却不得不软下来，“好好好，你不让说，就不说了。你和廖大小姐接着聊，我安排睡觉工作去。”说罢，不管爱妻如何恼怒，赶紧寻支书去了。
      等我安顿好住宿事宜，再回头找玉蓉准备休息时，但见她和廖雨婷正坐在晒枣场一角的地堎上，两人也不看电影，更不看人群，而是面对西天的一弯明月，好像聊着什么不很友好的话题，便轻走过去，坐在她俩身后一块石轱辘上，凝神屏气听了起来。
      只见玉蓉歪着头，对廖雨婷冷冰冰道：“婷妹，在三秦大地的演艺界里，你也算是有头有脸有身份有地位的名人了。与人说话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声誉。不要见了喜欢的男子就把持不了自己。你那一箩筐的风流韵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见一个爱一个，天下阳光帅气的美男多得是，你爱的过来么？你当是超市里更换四季衣服吗？你恶心不恶心啊？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廖雨婷一脸的泪水涟涟，痛哭流涕道：“蓉姐，你就是拿我这个把柄，要挟了我多少次啊。念起以前，你从来都是处处保护我，维护我的声誉，帮我打赢了那场子虚乌有的所谓风流官司，我对你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把你认作师姐。咱俩一直都要好。今晚，我不过是和你老公聊了一些我俩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就值得你这般小题大做，给我接二连三地敲警钟么。我是那种见了男人就爱到离不开的人吗？你说的好像我把你老公给睡了似的。至于这样大动干戈吗？”
       玉蓉猛然一拍大腿，发狠道：“你哪怕对天下所有的男人骚情个遍，我也管不着，但你和文雁黏一起卿卿我我，我就看不惯。他是我被窝里的老公，不是你臂弯里的丈夫，你给我弄清楚了。”  
      “我……”廖雨婷一脸泪花的欲言又止，满心的不服气。
      “咋啦！不服气是么？你还说啥让文雁给你找个如他一样帅的帅哥。你在秦城，他在县城。数百万人口的若大秦城，帅哥一抓一大把，临到了你一个都没看上。巴掌大的宜州县城那有什么帅男能入你的法眼。你这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我男人。你打的什么骚狐狸主意？当我是白痴看不懂么？”
       我知道，玉蓉在黄梅戏剧院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仗着郭老院长不问青红皂白般的偏袒呵护，仗着自己是剧院无人替代的、力挽狂澜的硬台柱，是给大伙挣大票子的主力干将，又仗着是出身秦城官宦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全剧院上上下下几乎没人敢惹她，倒是把她很快养成了眼界高、脾气大、心气傲、泼辣足、唯我独尊，目中无人的女大王。这会，自己细细一想，刚才土台上的开场白，妻子不是喧宾夺主地给了本次负责演出工作的廖雨婷一个不轻不重的越位表现么？也不看看自己现在都不是剧院的人了，犯得着去占人家廖雨婷组长的位子？她身上的这些毛病，郭老院长从未对我说过，可王娟副院长给我倒提醒过几次，要我瞅准时机，把握火候，在紧要处要敲打一下自己的老婆，叫她不要如此下去，最终落个门庭冷落鞍马稀，孤苦伶仃无人问的结局来。
      沉思中，我就听柳玉蓉对廖雨婷训斥道：“今后不许你和他眉来眼去的打情骂骚，听到没。说你呢！”玉蓉一手哄着怀里不老实的小婧，一手指着廖雨婷的鼻尖，一副横眉冷对、恶声恶气的泼妇样。
      廖雨婷含泪屈辱地点点头，就要起身愤然离去时。不料，柳玉蓉低低一声呵斥：“把眼泪擦净。”进而又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想不通？别像死了娘老子似的，好像我把你怎么了。一身污垢，给我装啥清纯无辜？”
      “玉蓉，你这是干啥？雨婷不就是和我聊个天么？值得你这般横加指责吗？搞不团结闹分裂的人，是我一生最反感的人。”我忙上前制止妻子愈加蛮横的过分做法。
      玉蓉在白天回村的路上，领教过我爆脾气上来的样子。现在看我火了，赶紧偃旗息鼓下来，扭头看看廖雨婷，又看看我。踌躇了一下，对我鼓足勇气道：“你是不是偷听了我俩的谈话。跟个溜墙根的小偷似的，竟学会了偷听的毛病。”
      我狠狠瞪着玉蓉，怒道：“以和为贵懂不懂？谦虚谨慎行不行？团结同僚，虚怀若谷，平易近人，这是做人的基本素养。你说你这几年在这些方面做到了几成，别整天老娘天下第一，母老虎屁股摸不得，如此下去，势必惹得猪嫌狗不爱。孤家寡人的滋味可是不好尝的！”
      聪慧的玉蓉马上醒悟到自己刚才做的有些过份，对廖雨婷简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地在找茬了。她赶紧拉住廖雨婷的手，亲昵说：“婷妹，也怪姐刚才脾气大了点，不分错对地数落了你一通。你可别往心里去啊。咱姐妹俩是狗皮褥子没反正，成天价一会好一会掐的，从来不也是没记过仇么。你说是不是？”
      廖雨婷揩了一把流到粉腮上的泪水，根本不理睬柳玉蓉，却也不敢看我，低头诧异道：“难道我的事你也听到了？”
       我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啥也没听到。你俩都是花容月貌、惹人喜爱的女子，不要鸡啄鹅掐的，多不团结啊。我希望二位能一如既往地友好下去，好不好？”我说这话时，一直看着妻子，希望她赶紧表态。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玉蓉立即领会了我眼神的意思，摇着廖雨婷的胳膊，娇笑道：“我听我老公的话。妹子，你也要听你文雁哥的话，不是么？”
       廖雨婷终于破涕为笑，却依然不敢看我，小声道：“文艺演出要结束了，你们回吧。张支书叫我呢。”
      “走吧，二位大美女！”我一弯腰，做了个盛情邀请的手势。
       玉蓉对我呵呵一笑，“跳梁小丑一个，得意什么呀？”
       廖雨婷也是含痕带笑地娇羞了一下，“你两口子跟村里人头里走吧。我要组织同事们把戏装打包放车里。明天还要和村干部谈扶贫的事呢。”
       我一把握住廖雨婷白嫩滑溜的温软小手，终于松了一口气，欣慰道：“好！好！那你忙吧。咱们后会有期！”

      第二天，我和玉蓉给张永勤留下了电话号码。玉蓉却厚着面皮、捧着笑脸，亲热地搂着廖雨婷，讪讪地向她借了五百元，交到了张永勤手里，算是我们老张家第一个为村里的打水井捐了集资款。
      住在村前环的几个七老八十的老汉挡在小车前，对我问这问那的。一个爱逗笑的老汉说：“文雁，你三爷说你媳妇是香港来的叫啥玉狐，是聊斋志异里的狐仙变的。你媳妇在阿搭哩，叫我老汉看一看，是不是从墙上画里走出来的亲女子。”
      不等我开口，一个胖嘟嘟的男孩从人群跑出，一边拉老人，一边对我说：“赶紧走吧。我爷老糊涂了，常胡说呢。莫见怪！”
      在大家嘻嘻哈哈的告别声里，我们一家踏上了回县城的路程。
      旭日东升，朝霞满天。看着前面座位上妻女二人哼哼呀呀，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却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查找县城毒品来源地和交易地这个突然降临的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月隐寒霜

支持朋友

辰州

好文笔，欣赏学习。

似水般的流年

学习了，谢谢分享

虚心的竹

欣赏佳作，问好！

浮华苍桑

欣赏新作！

亦珺

问好朋友，送上祝福。

芳菲

学习了，谢谢分享

逍遥漠仙

学习欣赏了，期待更多。

小桥烟雨

欣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