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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回忆，就像廊前风铃声阵阵回荡，叩击心扉。 梦里的老杨中，像浸润在岁月烟波海中的孤岛，时隐时现。这梦里的孤岛，是我童年洒满阳光的摇篮。 那年，父亲在老杨板中学教初中，我在附近的和平小学上三年级。初来乍到，我特别思念住在邻乡烽火的小哥，常常遏制不住地独自徘徊在通往烽火乡的公路上，怅然若失！我怀念和小哥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们哥俩在整个村子里称王称霸，把全村的孩子们治得服服帖帖。我尤其还喜欢小哥收藏的一大箱“图书”（连环画）——“看完要还回来，不然再不借你了！”小哥每次这样叮嘱。 小哥只是我的堂哥，可是村里却没人不觉得我们就是一对亲兄弟。我哥是村里孩子们心中的“教父”，有一种斩钉截铁的魄力。我们兄弟俩彼此维护，所向无敌。我还怀念围绕在我们哥俩周围的那些小伙伴们——自忠、显贵叔侄、小华小元兄弟，还有常常被揍得落荒而逃的庞圣早，甚至那个猥琐的小沙癞子…… 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我童年的故乡了，我想失去了我的小哥也一定特别伤心吧？ 烽火，是我母亲极力要逃脱的“地狱”，却是我童年的“天堂”——对小哥的思念，是我童年时代仅有过的一丝忧伤！ 可我终究还是淡忘了，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接受了眼前陌生的世界。 张秀英，我的新班主任。一个干练泼辣的年轻漂亮女人，走路带风。个头高高的以至于有点驼背。她总是将头发挽在脑后扎成中年妇女的发髻。这个才做了母亲不久的女老师，看见粉都都胖乎乎的儿子那一刻便整个儿融化得黏黏糊糊的。却又在学生面前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 张老师的丈夫，中学体育老师吴愈进，身材魁梧有些憔悴的吴老师，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他与前妻的儿子小严峻是我的同学兼好友。面色忧伤的严峻放学后得帮着继母照顾小弟弟，又常常受到老师兼继母的呵斥而不敢吱声。 在我童年的眼中，张老师对待我的态度实在要比严峻好得多。我是班长，一有空便逗弄张老师粉都都胖乎乎带着爽身粉香气的亲生儿子，可我也很同情严峻。我总是看到张老师刚刚还紧绷绷的脸色，目光触及到自己儿子时，瞬间便柔和得化为一片能融化冰霜的春天。这时候严峻就会默无声息地退到旁边。 老杨中有长长的两排教室，西边是鸦雀无声的高中部，东边是一片喧哗躁动的初中部。 在午餐或晚上放学后，我都要走过联校长张明学紧挨着学校不远的办公室，再穿过高中部的走廊，然后会停下来。这里济济一堂的学生却十分肃静，简直像空教室一样。只有老师们的声嘶力竭此起彼伏，就像一群人激烈的争吵！我常常会躲在打头一间的高九班教室外的窗户边，观察这些大我很多的学生们屏声静气，时而聆听，时而做笔记。这些已经进入青年时代的大哥哥们在我眼里是那么成熟稳重，就像一只只将要振翅远飞的大雁！其中就有我初中时代刻意模仿过的沉默寡言的书呆子尹启然。他就从这间教室直接走进了湖南大学校园的。 可当时我一看到这些满脸严肃神情紧张的学生便要发笑，尤其是熊宏光老师在讲台上手舞足蹈活像个唱独角戏的演员。于是，我手中拇指般大小的石子便从窗角悄无声息飞到某个学生的后脑勺，引起一阵嗡嗡的躁动，像平静的湖面溅起一片水花。 初中部则是喧哗沸腾的海洋，我从教室后面墙边蹑手蹑脚走过，总会顺手扇一巴掌坐在后排的那个学生后脑勺，然后一溜烟躲进父亲房间。紧紧关上门，顷刻外面传来暴跳如雷的捶门声，直到父亲的咳嗽声在教室里响起那一刻，这捶门声戛然而止。 我大概是爸爸这个班学生最“痛恨”的人了，有几次去上学路上，被爸爸班上几个女生架着拖到校外长满柳树的池塘边上，用扇子和木棍乱打一顿，一个女生边打边说：“叫你撕我的书！叫你撕我的书！” 不久，上午第一堂课，张秀英老师正襟危坐，宣布撤掉我班长职务，原因是，我偷了爸爸班上学生的钢笔和笔记本并与严峻等人分享，被张老师暗中查获。全班愕然回头望着我。 老杨中最热闹的时候自然是全乡运动会，周围村民家都住满了人。高中部后面的操坪人头攒涌，喇叭不停息地叫着：“我赞成这样的口号，叫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一个个被人搀扶的学生运动员从赛场上下来，往往这也是教体育吴老师最忙碌的时候，连最沉默严肃的高九班学生此时也捋袖摸拳，现在他们也都是六十岁上下了吧，他们还能记得这些往事吗？ 这是老杨中最辉煌的一段岁月，邹乃安是最突出的模范老师，这个我眼中精瘦白皙的中年教师，说话总是高高昂着头，嗓门尖细而高。他教的班级在一次高考中就送走十三个大学生，其中不乏复旦、山东大学这类名校。 邹乃安就住在父亲宿舍隔壁，一看到我就昂起他那瘦削的脸，高嗓门大声说：“梦儿，昨晚上你又在我门口拉尿啊！你不在你爸爸门口拉，总要跑我门口拉怎的，是不是？” 因为高考而名噪一时的邹乃安终于被调到县里去了，我似乎还记得他坐在一辆拖拉机上走了，还是高高昂着他的瘦脑袋。他那副白皙消瘦的脸成了我对老杨中最后的一抹记忆！老杨中也终于没落成下来为历史！ 今天，我开着车停在老杨中旁边的旧公路上，望着苍翠群山中的老杨中废墟，就似在端详着岁月的云海中自己似真似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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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6-14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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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6-14 09: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