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印象

是如（海） · 发表于 2014-7-8 20:52

本帖最后由心有翅膀于 2014-7-8 21:25 编辑

乡村印象

　步布岩，大多数人都急切地想往城市里奔跑，你却在这城市里，想着乡村。你对乡村的印象依然停靠在小的时候。步布岩，你爱那样一块土地，至今你仍能清晰地忆起很多事情。步布岩，很多事情，使你一生都会向往那样一块土地。现在，你坐在你的小木屋里，回想着过去的种种，让你在三十岁这样一个年龄，仍能偷偷地笑。

路

　步布岩，在那样一个年代，你是常去农村的，亲戚几乎都是那里的，爷爷常去，你便也常去。在那样一个年代，去农村乘坐的交通工具只有那种加了蓬的手扶拖拉机，路也不好，于是你总会在颠颠簸簸中睡熟了，于是一路上有些什么风光你便毫不知晓。也许正是这样一种小时侯培养起来的习性，让你无论醒着还是睡时，只要是在行驶的车上，你便会毫不记得走过的路线，除非让你下来走，一步步地走。
　　再说回来，拖拉机并不能把你完全送达目的地，它只会把你送到集镇上，剩下的路要你自己去走。这走，便也有着走的乐趣，乐趣之一便是让你不至于昏睡。一路上，你会在一条两旁琳琅满目的青石小路上流连忘返。在这个时候，爷爷就会催促着你，再不然就一把把你抗在肩头，直到远远地把小路抛在后面，听不到卖货人的叫卖声。
　　再然后走的就是坑坑洼洼的两边都是农田的弯曲土路了。好在你们去的时候总是夏季，那时候雨水下的也没有现在这么不分季候，因此，总也难得遇到沾上一身泥的境地。有时候你会对土路上突然蹦出来的土蚱蜢感兴趣，这时候爷爷便采取和青石小路上一样的手段，唉！大人对待小孩总是这样不讲道理。
　　等到了在一条河流前停着等船的光景，你便可以尽情地搜索那些土蚱蜢了。等船从对岸过来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这些时间正好能让你逮住几只蚱蜢，使你的小小愿望得到满足。
　　过了河去，便能看到亲戚们了，爷爷见到他们的时候会开心的笑，他们也是。而你却总怀疑他们是会占卜的巫师，料定你们在这个时间到来。爷爷总是让你喊这个又喊那个，你却总在喊过之后又忘记怎么去称呼他们，心里始终想着他们会占卜的事。大些的时候，你才渐渐明白，原来农村来了城里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亲戚们便知道了，一般城里有亲戚的都会跑到岸边来看，并不是真有什么能占卜的巫术。

泥瓦家家

　　步布岩，在你的那个年代，只要在农村里待过，都曾玩过过家家的游戏，而在城市里，那时候盛行的却是拍画片和弹玻璃球。
　　过家家玩起来其实挺不容易，要找一些个破瓦片，一些个青草、木棍，还要自己按着锅和灶的样子用泥巴去捏，很有点堆雪人的架势。就是这样一个游戏，让你在童年时候乐此不疲，甚至到了不知饥渴的程度。　　　　　　　　　　　　　　　
　　你们还用泥巴垒过碉堡、战壕，隔壁的木匠叔叔为你们做了那么几把木枪，于是两帮孩子便开起了战火。有时候，这种游戏式的家国保卫战也会升级，引发真的战斗。这样的战斗发生的多了，你便也学会了农村孩子们野的个性——不张显，但是也不要侵犯到我。

马上状元郎

　　步布岩，你并没有真正骑马的经历，你所骑着的，是一头犁田的老黄牛，但总比长板凳更象马一点。亲戚抱着你骑在上面，你高昂着头，嘴里嘟哝着：＂驾，驾，驾＂亲戚有时候也逗趣地喊着：“状元郎来咯。”你便开心地笑。于是乎马上状元郎的称呼便在这农村里传扬开来。你也很喜欢这样一个称呼，喜欢骑马的感觉，喜欢在马上当状元郎招摇过市的感觉。唉！步布岩，虚荣心在这么小的时候便就有了。
　　在那样一个年代的农村，说你是状元郎，其实也不为过。在农村里，孩子们一般都识字很晚，甚至许多大人都是目不识丁，而你，早就开始认字，也还能写出一些字来。但是多少有些悲哀，一种是质朴中的无知，一种是质朴中的虚荣。
　　转而到了如今，你再想起那些，你又想到，是不是只有这无知才能保持质朴，只有这无知才能保持纯真。因为你在如今见到的一些农村人，他们来到城市，再也不象那记忆中的形象，而这，是不是更大的悲哀呢？

瓜田过客

　　步布岩，你在这瓜田里只是过客，在那时，你无法体味到瓜农的辛劳，而你在这瓜田里犯下的过错，是你用再多钱也不能换来的。
　　步布岩，事隔多年，你仍记得这样一件事情，是你在当时无法理解的事情。一天正午，瓜还未熟，你和小伙伴们闯进了瓜田。那时候你们小，这瓜田正好可以隐蔽住你们，所以，你们在这玩起了藏猫猫的游戏。
　　当你发现那未熟的圆圆的西瓜时，便用拳头去敲，敲是敲不动的，又找来小石头敲，敲开了，吃一口，不好吃，便又敲别的。小伙伴们的劝阻你是不听的，他们便狠狠地推你，这是你在农村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礼遇，你也生气了，把周遭的西瓜全都踢了个稀巴烂，当然，也免不了最终被小伙伴们打倒在泥堆里。
　　最后是你的一个远房姑父拉你起来的。你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他拉你的手颤抖着，一边呵斥那些在一旁狠狠瞪着你的小伙伴，一边对着被糟蹋了的瓜田叹气。当时，你并不明白，你只是恨那些无缘无故对你发脾气的小伙伴，还发誓再也不去农村。
　　步布岩，你又怎么体味的到瓜农的辛劳呢？你在这瓜田里，只是个过客。

委屈的贼

　　大家原谅了你的过错，你也原谅了大家，那瓜田里仇恨，在第二天就烟消云散了。这便是你的好处，仇恨不会升级，不会引发更大的仇恨。这不，你又和大家象从前一样玩到一起，一起去钓青蛙去了。
　　青蛙是从来没被钓上来过，玩的无趣的时候，有人提议到河里游泳，唉！步布岩，你这只旱鸭子，就只有一旁观望的份。
　　就在你搭拉着小脑袋的时候，小伙伴从河里扔上来一只挺大的鱼，大概是鲤鱼吧，在那时候你并不认得，只是跑上去抱起了鱼。等小伙伴门一起上了岸，便争相抢这条鱼玩。最后，一致决定让你把这只半死不活的鱼抱回去。步布岩啊，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这就意味着你第一次带回一个礼物给亲戚，属于你的礼物，不象每次都是爷爷带去亲戚家的礼物。
　　晚饭的时候，那条鱼自然就成了座上的佳肴之一。但就在你还没开始吃之前，便有人进来了，问起了鱼的事。你其实并不知道怎么了，那位来客只是说了几句，又笑嘻嘻地说“没事，没事”就走掉了。但是爷爷放下筷子，把你拉到一旁，狠狠地骂了你一顿，一点不给你分辨的机会，说你是个偷鱼的贼之类，把你说的眼泪直掉。亲戚们也劝不住气着的爷爷。
　　小伙伴们终于一个个来了，他们自发地跑来认错，当然，也是他们去向那位来客告密的，原因就是瓜田里的事被亲戚隐瞒，你没有受到应当受到的责罚。
　　步布岩，在那个时候，你其实已经很受小伙伴们的排挤了，他们在河里游泳的时候重有想起了瓜田的事情，便想法报复你，尽管报复的不那么光明磊落。步布岩，你在今时今日对待事情的谨慎、小心和敏感大约也是这样的一次教训留下的吧。

路

　　回去的路上，是亲戚背着送你的。重走青石小路的感受是不同的，亲戚背着你，并不象爷爷那般急，而是在任何一个你感兴趣的摊点停下，让你去看，让你去玩，看到喜欢的，便帮你买下，满足你的一切的愿望。而你并不知道，这是他们平时省吃简用来的钱。这大约就是你至今仍怀念乡村的最大的原因——为君所爱，割舍身外。
　　那时候的农村人，真的质朴到这样的一种程度，他们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客人，最好的，甚至全部，也绝不言痛。你笑时，他们也笑，你的快乐，便也是他们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