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往无拘处
| 一 婵，是一只鸟的名字，是婵出生时它的妈妈给取的。婵出生在一个幽静的山谷里，那是一个五月的艳阳天，微风。婵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听见妈妈在壳外不停地叫自己的名字。它睁不开眼睛，也伸展不开身体，浑身湿漉漉的，呼吸也憋闷。它必须想办法从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尽快出去，否则，必会窒息而死。它本能地用自己并不太坚硬的喙不停地啄着，一下、两下、三下……累了，稍微歇一下，再继续啄。一下、两下、三下……不知多少下，蛋壳终于被它啄破了。一股清甜的空气从壳外涌入，它顿时精神倍儿爽，浑身充满了力气。它纵身舒展，“啪啪”一声，小小的蛋壳被它撑得四分五裂。婵终于摆脱了蛋壳的束缚，开始了在美妙的大自然中精彩跌宕的生活历程。 婵的裸露身体感受到了妈妈体温的温暖，它想睁开眼睛看看妈妈的样子，可是眼皮却像绷紧的鼓面不听自己大脑的驱使。它的身体也感觉到了身边有同样裸露的身体和自己靠在了一起，柔柔的，滑滑的，想必是哥哥的抑或是姐姐的。婵又渴又饿，张开黄黄的嘴巴向爸爸妈妈要吃的。爸爸回来了，它带回来了水和干粮。哥哥和姐姐们骚动起来了，都奋不顾身地挤着身子，探着头也都喊饿，爸爸好像知道自己是最饿似的，毫不犹豫地把水和干粮都给了自己，亲吻了一下，转身又飞走了，继续取水和干粮去了。吃饱了，婵躺在妈妈的怀里，幸福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它又饿了，爸爸就会再给它水和干粮。就这样，它醒了吃，吃饱了就睡，头昏乎乎的，身子暖暖的。 一晃，几天就过去了。婵睡够了，觉得眼皮不再发紧了，不知妈妈何时不在身边的，它第一次张开了眼睛。“哇，真亮啊！”婵的眼前不再是红彤彤一片，而是鲜绿的树丛草叶充满了视野，丝丝光线从缝隙中投下来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婵左右望了望，身房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它们都光着身子蜷缩着，只有头颈部有一些稀疏的绒毛，也都睁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四周打量着。婵再看看自己的家，是建在地势稍高一处的土坡上，灌木林下，圆圆的大厅兼卧室是纯木结构，粗木为梁柱，细草棍为檀围，身上是一层软软的羽毛床垫。婵惊诧爸爸妈妈的建造技术，简直是巧夺天工。 “嘿，小妹睁眼了！”婵的大哥喊叫着，姐姐也探过头打招呼。 “嘿，哥哥、姐姐好。爸爸和妈妈呢？”婵回应着，好奇地问。 “他们出去去丢掉咱们褪掉的蛋壳了，还有两个没能钻出蛋壳的弟弟或妺妹的身体。”大哥惋惜地说。 “哦，太遗憾了！它们是没有力气破壳了吗？”婵向哥哥姐姐问道。 “也许是吧，它们应该尽力了。”姐姐用嘴啄了啄婵的脖子，安慰说：“不要惋惜它们了，是它们命缘注定。” 正说着，爸爸和妈妈带着水和干粮回来了，兄弟姊妹们饱餐一顿。爸爸和妈妈看着五个健康活泼的孩子，高兴地围着鸟窝上方的天空上下翻飞，庆祝它们含辛茹苦换来的杰作。 二 几个星期过去了，婵的羽毛已经几乎丰满，黑色的头部，白色的颈圈，鹅黄的腹部，红绿相间的背部，翅上暗栗褐色，尾巴的颜色上绿下蓝。婵看看哥哥姐姐，也都披着同样的衣装，也都十分美丽可爱。婵的腿部还没有力量，它和哥哥姐姐每天吃饱后就在鸟窝里玩耍，可是鸟窝太小了，它们不能跳舞联欢，不能做追逐游戏，只能打打嘴架、推推搡搡。 “没有我的允许，你们千万不能离开我们的窝！”妈妈屡次告诫婵和它的哥哥姐姐们，“咱们这个家是你们的爸爸和我进过仔细认真选址、精心建造的。你们还太小，只有呆在窝里才是最安全的。出了这个窝，会有很多的恶魔敌人伤害我们。”哥哥姐姐们都很听妈妈的话，只有婵却半信半疑，外面真有妈妈说的那么可怕吗？ 婵的腿部很有劲了，翅膀也很硬实了。有一天，趁着爸爸妈妈都出去了，它实在忍不住了，走出了鸟窝，在家门口处溜达了一圈。婵踩着脚下软绵绵的土地，嗅嗅绿草和小野花的芳香，舒展舒展紧巴巴的翅膀，甭提多高兴了。 “赶紧回来，赶紧回来。”哥哥姐姐们急忙把它叫回来，“妈妈还没有允许我们出去呢！” “怕什么，我已经能走路了。”婵不服气地说着，不情愿地回到了鸟窝里。 妈妈回来了，听了哥哥姐姐们关于婵私自外出的汇报，脸色阴沉下来，狠狠地瞪了婵一眼，说：“你这样不听话，以后会吃亏的。”稍后，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从今以后，你们可以在家门口玩一小会，每天只允许十分钟，只限定门前十米以内。切记，没有我的同意，你们不要擅自外出走远。” “好啊！”婵的哥哥姐姐们都很高兴。 “嗯，知道了。“婵小声回应着妈妈，心里却有一丝丝的不高兴。 这一天，婵的爸爸妈妈又都出去了。六月的天气格外好，阳光明媚，暖风轻吹，浓密的树荫下虫鸣花香。婵同往常一样围着鸟窝附近转了转，感觉不是很有意思。婵看看哥哥姐姐们都在各玩各的，没有谁注意它。婵忽然想到，我应该再往外走走，看看远处是不是有更美妙的地方。妈妈说的不许远走，是怕远处有危险。大白天的，哪有那么多的危险。再说，自己也不会走太远，只往前一点点而已。我已经能飞起几步了，万一有个意外，自己可以飞起逃走。这样想着，乘着哥哥姐姐都没注意，不由得已经走出几十米以外了。 走着走着，婵隐隐约约地听见了溪水流淌的声音，“哗哗哗，哗哗哗”，像一首悠扬欢快的轻音乐。它可从来没有听见过如此美妙的声音。婵兴奋了，它扇动了几下翅膀，加快了脚步，直奔溪水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一边走着，婵一边吃了几个地上的小虫，感觉自食其力的东西就是美味，比妈妈喂给的食物新鲜多了。看见了，一条小溪弯弯曲曲，从林间山谷中慢慢流淌，溪水清澈见底，还有几点的高处形成了瀑布，闪着亮光。婵这时觉得有些口渴了，它猜想那溪水一定很甜、很香。婵刚想加快脚步，一抬头，不好，几米的不远处，一条如井绳粗的草蛇正盘缠在一株灌木枝上。可能蛇正在眯眼晒太阳，也可能是睡着了，蛇并未发现自己。婵想起了妈妈说过，蛇是它们的天敌，遇见了，一定要躲着走，否则，很难逃命。婵害怕极了，全身瑟瑟发抖，望望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溪水的声音。溪水的声音此时不再那么美妙，却像响锤“砰砰砰”地敲打着自己的心脏。婵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此时，它多么希望妈妈就在身边，它多么希望那条讨厌的草蛇赶紧离开。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五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草蛇仍一动不动，似乎真的睡着了。 “婵，你在哪？快回家吧！”空中忽远忽近地不断传来爸爸妈妈焦急的呼唤声。可是，婵不能应答。它知道，一旦自己有个风吹草动，那条蛇就会惊醒，自己就会命入蛇口。任凭爸爸妈妈声嘶力竭地呼唤，婵只能沉默，只能等待那个安全的时刻。爸爸妈妈的呼喊声越来越弱了，直至消失了。婵的心里像刀割一样疼痛。 天色暗下来了，厚重的云层黑压压地从西边涌过来。霎时，婵的头顶上仿佛罩上了一口巨大的铁锅。终于，草蛇扭动着妖媚的腰肢，窸窸窣窣地离开了。 婵终于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可往哪里走呢？来时一路上只顾高兴，完全忘记回家的路了。可也不能在这危险的地方呆着，它必须努力一点点寻找回家的路。 刮大风了，“轰隆隆，轰隆隆”，天空中打了几个响雷，吓得婵缩了缩脖子。接着，大颗大颗的雨点从空中落下。婵赶紧躲在了附近的一棵小树下，以躲避风雨。六月的雨量充足，一旦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天已经黑了，婵完全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真想哭了。雨越下越大，婵浑身浇透了，本来能防水的羽毛都已经打成了绺，光滑的皮肤局部裸露了。它庆幸周围没有别人，自己难看的样子无人知道。地面湿透了，婵站立的位置已经有积水。它使出了全身力气爬上了小树的最低的枝桠。这样，婵的双脚免受积水浸泡，也安全很多了。夜深了，婵冷极了，半天没有吃东西了，它的肚子饿得叽里咕噜地直叫。婵缩着身子，无精打采的，真后悔不听妈妈的话擅自跑出来。家回不去了，爸爸妈妈也一定急坏了。想着想着，大颗的委屈眼泪从婵的双眼里涌出，与头上的雨水一起滑落。婵精疲力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三 当婵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大雨后半夜就停了，雨停后的山谷更加幽静，阳光更加明媚，空气也更加清新。婵小心翼翼地从小树上走下来。地面虽然有些湿，却不是很泥泞。婵找了一些小虫吃，浑身有了力气，心情也爽快多了。溪水的声音更响了，婵却没有兴致再去亲近它了。婵吃过早饭，休息了一会，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幻想着也许会再次能听到爸爸妈妈的呼唤声。可是，一天过去了，婵仍没有听到爸爸妈妈的呼唤声。婵有些绝望了，看来以后只能靠自己了。 第二天中午过后，阳光燥热，婵来到了一棵松树下草丛里，俯下身子，开始睡午觉。 忽然，婵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说话声。 “爸爸，快来，这棵树下有一个大蘑菇！”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好，你等我一下。” 婵立刻惊醒了，静静地伏在草丛上一动不动。接着，脚步声由远而近，婵屏住呼吸，把头和身躯又往草丛下隐了隐。 扑棱一下，一只野鸡从婵的身旁飞起，吸引了小男孩的视线。同时，小男孩也发现了婵。小男孩几步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没等婵反应过来，小男孩俯身伸手抓住了婵。 “爸爸，爸爸，快看，我抓住了一只小鸟！”小男孩兴奋地喊着。 “嗯，这鸟真漂亮。我从来没见过，不知是什么鸟。”小男孩的爸爸惊讶地说，“带回家，你把它放进前几天我给你做的那个鸟笼里，好好养着吧。” 小男孩双手紧紧捧着婵的全身，只露出婵的头部，生怕婵的逃脱。婵全身不舒服。小男孩不捡蘑菇了，不断地催促他的爸爸下山回家。 小男孩的家就在山脚下，一个很大的院子，坐落着三间砖房，周围的邻居有十多户。到了小男孩的家里，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把婵放进了鸟笼里。这个鸟笼是用细木棍编织而成，半尺见方，里面有供婵站立的横撑，还有供它喝水、吃食的小碟。婵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可能就是今生自己永久呆的家了。命中注定，无能为力，该吃吃该喝喝吧。 小男孩的家里不断来客人，每个人都要对婵欣赏一番，评论一番，有的还要挑逗挑逗婵。小男孩也到处炫耀婵的美丽，时常提着婵给他的小伙伴们看，他的小伙伴们总是不断地拿着小树枝等挑逗婵。婵有时想休息一下，却只能等小男孩及他的伙伴们玩够了才行。虽然在这里不愁吃不愁喝，可自己完全没有自由了。婵烦透了，多么希望有一天离开这里。 有一天，小男孩将婵的鸟笼准备递给一个小伙伴时，一个放手一个没有接好。“趴“的一声，鸟笼掉在了地上，立刻散架了。婵机灵一下，马上飞了起来。待小男孩和他的小伙伴们扑上来时，婵已经飞得很高很高了。 “快抓住它，快抓住它！”小男孩和他的小伙伴们纷纷嚷了起来。怎奈，一切都晚了。婵骄傲地飞远了，只留下小男孩的哭声和小伙伴们的吵闹声。 四 婵飞了一会儿就累了。它确定已经安全了，立即停在了一颗大柳树上，休息休息。这棵大柳树树冠庞大、枝叶茂盛。婵落在了树冠中间，由于它的体型与麻雀差不多，所以，从树下几乎看不见它的身影。 一群黄鹂鸟飞来落在了婵的头顶，大约有二三十只，“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停。婵正不知下一步怎么办，也好久没有说话了。于是，主动与黄鹂鸟们打招呼。 “您们好，黄鹂哥哥姐姐们！”婵热情地高声向着黄鹂鸟们喊。 “您好，小妹！”黄鹂鸟们也热情回应。 “您们是从哪里来的？”婵好奇地问。 “我们是从五十公里地外的城里来。”一只黄鹂鸟自豪地回答。 “城里？”婵疑惑了，不知城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那里没有你们容身的地方吗？” “有。城里的公园里、绿化林里都可以栖身，玩耍，飞翔。” “那里有蛇吗？” “没有。” “那里有小孩抓鸟玩吗？” “没有。” “那里刮风下雨有避雨的地方吗？” “有。” “那里有食物吃吗？” “有。可以吃天然食物，也有人类给我们的粮食。” “那你们为什么跑这么远，来到这里呢？”婵纳闷地问。 “城里太闹了。那里有高楼大厦、彩灯霓虹，那里人山人海、车水马龙，那里有绿树红花、平湖长河。可是，我们都喜欢清静，我们喜欢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婵听了，心想，热闹的地方多好啊：能看精彩的世界，能享受优越的生活。婵说：“这里有很多危险，有蛇，有小孩抓我们。我喜欢热闹，我想去城里。您们能告诉我往哪个方向走吗？” “你往东北方向飞，要经过一个水库、几片小树林，几个小村庄，有两三天就到了。” 婵道了一声谢，与黄鹂鸟们挥手道别，起身往东北方向飞去。 正如黄鹂鸟们所说，婵经过了一个大水库，来到了一片低矮的小树林里。婵有些累了，停下来，找了一些食物吃。它又飞到了一颗小树上，准备休息一下，再赶路程。 “啪”地一声，不知哪来的一张捕鸟网完全把婵罩住了。它竭力展翅想跳脱，一切都是徒劳。网越收越紧，自己无法挣扎，束手就擒。 “咦，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种鸟。它这么漂亮，一定是个珍奇品种。我不能当麻雀烤着吃了。我得把它卖给懂行的人，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婵听着此人的小声嘀咕。心想，完了，出了鸟笼，又入贼手。真命苦啊！ 婵被捕鸟人装入了一个铁丝小笼里，它亲眼看见有几只山雀、燕雀也被捕鸟人抓住。它们被装入了一个大麻袋里。婵想，也许它们的命运会比自己更悲惨。 被捕鸟似乎得意忘形了，低声哼起了小调。 “不许动！”婵忽然听到有人大喝一声。抬眼一看，捕鸟人已经被几个穿制服的人摁倒在地。 “我们已经盯你好长时间了。”穿制服的人一边推推搡搡捕鸟人，一边狠狠地说，“你们这种人太可恨了！只顾一点儿小利，视法律如儿戏，破坏生态环境。等着处罚吧！” “这只鸟真新奇，是什么鸟呢，从来没见过！”一位穿制服的人说。 “嗯，一定很珍贵。不管什么，我们把它交给环保协会，由他们好好安置吧。”另一位穿制服的人说。 五 婵被穿制服的人带走了。随后，婵坐上了小轿车。再随后，婵随车来到一个森林动物园里。这个森林动物园面积很大，方圆有十多里地。园区的中心有一池清澈的湖水，湖水上坐落着几处亭台廊榭、石桥小岛。湖水的南面是一片开阔地，绿树点缀，各种颜色的鲜花琳琅满目，绿油油的草地上飞跑着姗姗学步的孩子。湖水的东面，有一个儿童游乐场，还有几处售货亭。湖水的西面和北面都是小山，山上各种树木郁郁葱葱，大大小小的动物观赏区分门别类地分布其中。 婵被放飞了，被放飞在一个天空及四周用尼龙丝细网笼罩的小树林里。这个小树林里，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鸟类，有婵认识的，也有婵不认识的，但是与婵同类的，却很少，只有七八只。婵在这里可以自由地飞翔。说是自由，其实是这里有足够的空间供婵玩耍；这里没有婵的天敌，不必担心生命安全；这里有充足的水和食物，不必再为饮食担忧。这里有奇装怪服的各种的鸟类。婵可以听它们跳舞、唱歌，自己也可以卖弄风情，引来游人的唏嘘和赞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婵庆幸命运对自己的钟情，庆幸自己跋山涉水、经风历险终于过上了舒适、幸福的生活。 一年过去了。婵的身体发育得更加丰满，羽毛更柔顺、更漂亮了。这时，婵却对这里的生活有些厌倦了：每天都是按部就班的一样的活动内容和轨迹。自己活动的范围仅限于大网内，自己看到的天空永远是一样的一小片，自己认识的鸟儿永远是有限的这些。游客的赞美自己已经习以为常，已经不再放在心上。就这样生活一辈子吗？婵心有不甘，它想知道大网外面是否还有更广阔的天空、是否还有更精彩的生活。 有一天，刮起了少遇的大风。大风吹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时分才停下来。 吃过晚饭，婵刚想休息，听见隔壁的两只斑鸠在窃窃私语。 “嗨，老伴儿，我刚才出去遛弯时发现一个秘密：北山的一个挂尼龙丝网的铁钎被一块滚落的大石头砸掉了，靠近地面处出了一个大洞，完全可以让我们飞出去。现在，知道这事的不多。快走，乘着天黑我们赶快走。等天亮了，有人发现了，就来不及了。” “出去后，我们去哪里呢？” “当然是向北飞，回我们老家呀！” 婵听见了，两眼放光，心里暗喜。连忙起来，悄悄地跟在了两只斑鸠的身后。 果然，北山的尼龙丝网下有一个大洞，两只斑鸠悄悄飞走了。紧随其后，蝉也飞离这个自己已经不再喜欢的地方了。 六 出了尼龙丝大网，婵不知往哪里飞了。心想，既然斑鸠这么急切逃出来一心想回家，那么它们的家乡一定是一个令人向往的美丽地方。于是，婵远远地悄悄地跟在两只斑鸠的身后。斑鸠飞，婵就飞，斑鸠停下休息，婵就停下休息。它们尽情地在蓝色的天空下飞翔，飞跃高山，飞跃江河，钻云雾，跨树林。婵看见了绿油油的麦田、高低错落的村庄楼房，看见了脚下的高铁、头顶上的飞机，看见了弯弯的月亮、闪闪的星星。婵兴奋极了，高兴极了。它意识到这才是自己梦想的感觉，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就这样，婵跟着两只斑鸠飞了几天几夜，飞了好几百里的路程。 这一天，两只斑鸠不再飞了，开始停下来，落在了一棵老榆树上。老榆树上有一个陈旧的鸟窝。婵向四周望了望，这里真是一个鸟类的天堂：这里的天空纯净透明，这里的空气清新香甜。山脚下一池清澈的碧绿碧绿的湖水，湖水周围是软绵绵的草地。这里远离人烟，附近没有工厂，没有机器的轰鸣，没有霓虹的闪烁。 婵精心选择一处隐秘、安全的高处灌木草丛，开始搭建自己的房屋。它决心在此逍遥之地安家落户。精巧的小屋搭建好了，婵也对这里的环境情况了如指掌：这里飞禽走兽种类繁多，只鸟类就有几十种；这里食物丰富、衣食无忧；这里天敌很多，蛇、狐狸、狼……，遇见哪一个都会断送自己来之不及的幸福生活。自己需要时刻警惕、倍加小心。 夏天很快过去，秋风也愈来愈猛、愈来愈凉了。 有一天，婵忽然想起了与自己有不解之缘的两只斑鸠，是它们引着自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是时候应该去登门拜访，说声“谢谢”了。于是，婵走近了两只斑鸠的家，呼喊了几声，却没有回应。这时，一只喜鹊站立枝头，说：“别喊了，它们一个月前就往南方飞去，准备过冬去了！你怎么还不走？” “过冬？”婵疑惑了。 “是呀，你们候鸟不都去南方过冬吗？难道你是留鸟？”喜鹊也疑惑了。 婵低头耷脑地走回来了。它也不知自己是候鸟还是留鸟，从小与妈妈走散了，妈妈没有告诉它，它也没有意识问过妈妈。管它是候鸟还是留鸟，只要自己把家弄的暖暖火火的，备足了充足的食物，冬天有什么可怕？这样想着，婵的情绪不再低落，继续飞翔玩耍，有时间也往家里备点棉被、食物。 冬天说来就来了。尽管婵有所准备，可是单薄的身体仍很难抵御空气的寒冷。翅膀不能舒展，走路也相当费劲。婵只能每天蜷缩在家里，一动不动，祈祷冬天快点过去。更可怕的情况发生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宿，把婵的小屋完全淹没了。婵冷得身体瑟瑟发抖，储备的食物也早已经用完了，它几乎奄奄一息了。这时，婵想起来自己刚出生时，妈妈温暖的体温，还有那喂给自己的甜美食物。现在，爸爸妈妈在哪里呢？还有那些和自己一起出生的哥哥姐姐们，它们好吗？它们是在树林里，还是在鸟笼里，还是在公园里，还是也遇见了蛇，已经不在世上。如果当初自己不去溪水旁，是不是现在也和它们在一起呢？想着想着，婵的心里一阵绞痛，无神的眼睛里淌出了咸涩眼泪。不能这样等死！我必须爬出去寻找一点食物，能撑多久就多久。婵使足了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爬出了雪窝。 婵蹒跚地走了两步，一抬头，一只瘪着大肚子的大灰狼正在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接着，大灰狼张开了血盆大口，向自己一步一步地走来…… 婵瘫倒了身体，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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