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正直的破罐子

　　“做一个正直的破罐子。”当一个学生没有信誓旦旦地向学校和社会承诺要做一个正直的好孩子，而是要做一个“正直的破罐子”，那么你一定会认为这孩子疯了，读书读呆了……所以，当我从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半天哑然无语。
　　“反正在老师眼里，成绩不好的孩子就是破罐子，我就破罐子破摔。但即使摔也要摔的有骨气，考试绝对不作弊。”
　　“考试本来就不能作弊啊！”
　　“今天生物与地理初中结业考试，是政治老师监考。以前我觉得政治老师还是个很正直的人，可是，他却怂恿学生作弊，将交卷学生的试卷重新传给还在考的学生，试卷有的从第一批传到了最后一排同学那里。还有的学生公开拿出几本书在抄袭。”
　　“那你呢？”
　　“我才不屑一顾，有本事高考他们也去抄啊！最可气的是，我们班有的同学向老师提出抗议，老师不但不收敛一下自己的态度，还在考完之后找到那位同学，对其警告不要到处瞎说。明明是老师和那些作弊的同学不对，挨批评的却是我们。”
　　“你们老师怎么这样啊？还有师德吗？老师不是天底下最崇高的两个职业之一吗？”
　　“崇高？现在是老师没有师德，医生没有医德，只有我们这些破罐子还在坚持原则。今天考完试之后是班会活动时间，班主任板着脸进来将我们狠狠地训了一顿。说我们在师生关系调查评分中，是全校对任课老师评分最低的一个班。让任课老师都在他面前抱怨，说我们班的学生不懂事。班级是全校最好的班级，获得全校唯一的武汉市优秀班集体的荣誉，对老师的打分却是全校最低的。而那个公认最差的班级却给老师打分是全校最高的一个班级。他们班主任还特地跑过来嘲笑我们班主任，看来你们班的师生关系很僵啊，这可是很危险的现象啊！”
　　“你们为什么给老师打分那么低呢？”
　　“我们是在实事求是地打分啊。哪个老师讲课讲的好，我们就打甲。不好的老师当然只能是乙或者丙啊！像有些班级所有的调查表上对所有的任课老师全部是打的甲，那哪是甲啊！纯粹是在弄虚作假吗！”
　　“你们班主任怎么说？”
　　“班主任说以后再填这种表的时候，不要太认真。”
　　“潜台词就是公然让你们造假瞎填，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在老师眼里我就是一只破罐子。可是，再怎么破罐子破摔我才不干违背良心的事情。”
　　“可是这样子，老师可能会给你小鞋穿，你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受，让我放弃做人的原则，门都没有。”
　　其实，我很想对女孩说：“这个社会就是如此，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何必太认真？”可是，难道认真错了吗？难道先学做人再做学问的道理错了吗？难道我还要与这个污浊的现象同流合污去毁灭掉一个孩子心中坚信的那份正直的光芒吗？
　　但是，如果我鼓励孩子去与这样的社会现象作对，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伤的是她，痛的还是她啊！进退之间该如何取舍才是妥当而伤害最小的呢？沉思良久之后，我选择了保持缄默。因为我知道，或许只是我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会改变孩子一生的选择。
　　“做一个正直的破罐子。”这样的话听了让我觉得心酸，这本不该是一个孩子口里说出来的话。只是，我不知道当女孩的老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会不会感到脸红，会不会觉得愧对老师这个称呼？没有一个孩子不想做大人眼中漂亮的花瓶的，只是，当这个社会只用一种模式克隆着千千万万个看似美奂绝伦，却没有任何特色的花瓶的时候，或许，当一个有个性、有正义感的破罐子也不错？
　　十年之后，谁比谁强？谁又能预测到呢？或许，没有被污染的大人已经很难找到了，没有被污染的孩子，难得还有几个。所以，如果大人们还有一丁点的良心的话，请放过这些小小的正直的破罐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