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怀表(小小说)

李满园 · 发表于 2014-8-8 10:22

本帖最后由雨中飞燕于 2014-8-8 17:44 编辑

老怀表(小小说)

于跃水师专毕业，主动要求到乡镇中学教书。那个年代没有几个人能戴得起手表，于跃水教学却很需要有块表，于是叔叔把一块表壳掉了漆的老怀表送给了他，希望他能做一个好老师。

于跃水也想做个好老师，工作总是勤勤恳恳，连星期天都到学校批改学生作文。这个周日，他又到学校来了，正蘸着红墨水给一个叫董小才的学生作文写批语，忽见董小才提个小水桶进了校门，径直朝教室走了过去。他家离学校有二十来里地，几乎每天上学都是踩着铃声进课堂，他那大书包里的饭盒颠到屁股上哗啦哗啦直响，逗得满课堂都是笑声。家离这么远，他星期天跑来学校干什么？于老师放下笔锁上门，也来到教室。一看，董小才正往教室里提土，见到班主任，脸腾地就红了，嗫嚅着说他见讲台铺的砖缝隙都松动了，想重新砌一下。于老师当时就表扬了他，并摸出钥匙，要董小才到教研组的水缸里去提水。水提来了，师生便一起活泥，一起垒讲台。忙活了一大阵，讲台砌得万方方正正，师生都挺高兴。于老师拍掉学生身上的灰土，看着他走出校门，才又回到教研组继续批改作文，可是想看看时间时，却发现老怀表不见了。他记得表像是放在桌子上的，能进教研组的只有董小才，莫非是他顺手牵羊揣进了衣兜？是呀，为了上学不迟到，他也需要一块表。于老师正年轻气盛，骑上车子忙追了出去。家访时，他去过董小才的家，他父亲也是老师，在村里教小学。于老师沿着田间沙石路，一直追到河边，发现河水猛涨，桥被冲断了，董小才正把脱下的上衣塞到小水桶里顶在头上，想涉水过河。于跃水丢下自行车，大喊一声，危险，快回来，董小才注意力一分散，闹了个大趔趄，水桶掉到急流里，眨眼就没了踪影，于老师赶紧跳进水中，把董小才拉上了岸。险些没出大事，怎么还能提丢表的事呢，就是拿了表，怕也和衣服一起被水冲走了，没有真凭实证，会把事情闹得很糟。

不过，董小才表现更积极了，初三时被选上了班长，只是学习一般，毕业后没能考上县里的高中，不久便报名参了军。要走的前一天，董小才带着一筐从自家树上摘的海棠果来看望班主任。于老师勉励他到部队好好干，等着他的光荣喜报。董小才连连点头。到了晚上，于老师往出倒果子时，才发现筐底有个纸包，打开一看竟是块送给自己的老怀表，只是表壳掉了漆，非常像当年丢的那块表。看来这表还真是董小才拿的，现在才有了悔意，那也该当面奉还，并承认错误才对，怎么能一声都不吭，就算完事呢？于老师越想越生气，乡里欢送新兵时，他都没去。

一晃又是三年。这年暑假，已经调到县进修学校的于跃水，接到当年好友宋老师的电话，告诉他学校拆了旧房盖新房，可漂亮了，请他回去瞧瞧。于老师兴致很高，第二天就坐车回到了工作过的中学，新任校长把他请到窗明几亮的校长室喝茶。忽然，他发现白粉墙上挂着一块老怀表，表练都生了锈，表壳也锈迹斑斑，校长说，这是拆除旧教室时，在一个讲台里刨出来的，搞不清楚这表怎么全被埋到砖缝里，也许是干活时不留意，从上衣兜里滑落的，能是谁的呢？于老师听着，心里真像翻江倒海似的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