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花盛开的地方（第五章 活捉苗王）
| （一）我们解放军言而有信 石帕香走到老猎人面前，握住了老猎人的手说：“龙老伯，山苗兄弟确实是单东苗一伙杀害的。那天的情况是这样子的，下午开完千人大会以后，我就送山苗兄弟回老虎坳去，刚刚走到坳上的一片林子前面，我俩忽然听到一声口哨声，那声音像猫叫一样的，我当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兆。当我们继续向前走，快走出林子远远地看见了老虎坳大寨子时，忽然又听到了第二声口哨响。紧跟着，就是“啪！啪！”两声枪响，山苗兄弟随即中弹倒在了地上。我见状，急忙转回身去把他扶起来，谁知他只说了一句‘你快去报告隆营长他们，快走吧！’头一歪就再也没有了呼吸。这时，我听见四周“喳！喳！”地过来一阵脚步声，知道土匪们追过来了，赶紧躲进了旁边一处浓密的刺蓬里。不一会，就看见几个乡兵手里端着长枪走了过来，他们向四周查看了一阵后便围在了山苗的尸体旁边。一个拿着短枪的乡兵，从身上拔出一把刺刀来，迅速地割下了他的一只耳朵，并用一块红布包好藏在口袋里，然后又把一张白条贴在了他的脸上。看见他们转身离开后，我便急忙沿着林子想往回走，不料很快被那个带头的乡兵听见了，他便转身回过头来追赶我。我看见一下子无路可逃，情急之中就从林子边的河坎上‘噗咚’一声跳进清水河。那名匪徒见状，对着河水放了两枪，回头就溜走了。后来，在河上打渔的白老头和一个桃花坪的年轻人见状，才把我给救上了岸。” 听完石帕香的叙述，老猎人同苗家大院坪场上的村民们，禁不住个个仇恨满腔，纷纷地举起拳头高喊起来：“打死单东苗！为山苗兄弟报仇！” 坪场上的人群情激荡，但是大家弄清楚山苗的死因，又见隆三秒和何艳英分别代表解放军和区农会表态一定要严惩杀人凶手后，老猎人就首先带着蜂糖寨的村民返回村里去了。随着蜂糖寨村民的离开，坪场上聚集人群也就纷纷地散去了。 随后，隆三秒和廖尔、何艳英等人走进了区政府的办公室内，准备认真研究一下案情。侦察连杨连长与侦察排长小鬼头这时带着两名基干民兵，用枪押着桃花坪酒店的管家胡狼和桃花坪村民兵营长吴二走了进来。小鬼头随即把一封信交给了隆营长，杨连长则立即报告说：“隆营长，今天在村口站岗放哨时，我们的民兵在清水河渡口抓住了趁乱准备渡河的胡狼和吴二，并从吴二身上搜出来一封信。” 隆营长接过信一看，信上写道：“时机已到，按照原计划动手……” 隆营长看完信，随即向桃花坪村民兵营长吴二说道：“吴二！你的这个民兵营长当得不错啊！竟然去当了苗王的奸细，现在藏起来的尾巴被抓住了，看你还往那里去藏！” 吴二这时已吓得瑟瑟发抖，急忙回答说：“隆，隆营长，我没有长尾巴啊！” 大家看见到吴二的狼狈像，禁不住发出了一阵笑声。吴二像是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连连求饶说：“隆营长，廖教导员，饶命啊！我真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只是给苗王和五步蛇他们通风报信。” 廖尔见状，厌恶看了他一眼，然后大声的呵斥说：“废话少说，赶快坦白交代！你也知道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接着，隆营长和杨连长又将胡狼带到了隔壁的一间办公室，进行单独审问。杨连长问：“胡狼，山苗是谁杀害的？你要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来！” 隆营长接上茬说：“我们解放军讲究坦白从宽，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交代，一定会对你宽大处理。” 胡狼听了，急忙回答：“我坦白！我坦白！希望争取解放军宽大处理！制定计划杀死山苗的人是单东苗，开枪的也是单东苗。这个计划，最初是苗王和五步蛇提出来的，商量怎么杀他我也在场，所以情况比较清楚。” 看见胡狼把杀害山苗的经过交待了，隆营长接着追问说：“那苗王和五步蛇他们的行动计划是什么？希望你交待出来，争取戴罪立功！” 胡狼一愣，想了一下说：“隆营长，我，我实在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行动计划呀？！” 这时，杨连长大声地呵斥道：“胡狼！苗王和五步蛇他们罪大恶极，最终逃不过人民的惩罚！你不老实交代，难道还想包庇苗王和五步蛇不成，那好我给你点出来。我问你，你交给吴二的那封信里，‘时机已到，按原计划动手……’是什么计划？怎么动手？还有……，这些是做什么用的？你以前跟着胡丽浪干过不少坏事，但是还算老实。只要你交代清楚了，我们就放你回去继续做你的生意。” 隆营长这时又接上茬说：“解放军对做正当生意是允许的，等到消灭了苗王和五步蛇，以后政府还要给予经营困难生意人一定的扶持。” 听罢，胡狼低下头来想了想说：“我交代！苗王和胡小姐叫我给他管理酒店，意思是要我们酒店能够给他们随时提供方便。苗王和胡小姐也知道，现在的这种形势要想继续同解放军对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们也有个逃跑计划。这个行动计划，就是要我们给他观察时机，利用山苗被杀事件，找准机会偷渡过白水河，再利用桃花酒店这个据点偷袭长乐乡区政府，抓住几名区政府的干部或者解放军战士做人质，再潜逃到那边的保安军去。” 隆营长听罢，禁不住说：“看来你这个小小的桃花酒店里，公狐狸、母狐狸还真不少啊！” 杨连长接上茬说：“苗王想逃跑，他能跑到哪里去？现在全国都解放了，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藏身之地。” 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隆三秒，隆三秒点了点头。杨连长便转过头来，认真地对胡狼说：“我们解放军言而有信，现在你可以回家去了！” 胡狼一时不知所措，有些茫然地看看杨连长，又看看隆三秒。隆三秒对着胡狼点了一下头，用一种肯定地语气说：“你现在可以回家了，走吧！” 胡狼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又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然后，他映着外面灿烂的阳光，离开了区政府大院。胡狼走后，隆营长与廖教导员在胡狼交代的苗王偷袭计划基础上，马上研究制定了两套剿匪方案。其中： 一是利用胡狼给苗王发送假消息，由主力一连在桃花酒店打一场伏击战，争取活捉苗王，全部消灭苗王这股土匪的有生力量。 二是针对野猪洞内剩下的土匪兵力不多、内部空虚之际，派出重炮排配合二连，利用重型武器小钢炮、榴弹炮，以及现代化的火箭筒、冲锋枪等形成的强大火力，攻打“天险”野猪洞。 （二）你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深夜，桃花坪酒店外四处一片漆黑。酒店的后门却令人奇怪大大地打开着，不久就有一个人举着一盏明亮的煤油灯从后门出来，举起煤油灯，朝着酒店背后的一条叫做白水河的大溪河对岸摇了三下，又从后门一处隐蔽的地方搬出了一架长长的杉木梯子，敏捷地将梯子架在了河坎下，便迅速地在黑暗中消失了。 看见河对面的灯光连续闪了三下，按照预先的约定，苗王马上领着五步蛇等一帮干将，以及几十名乡兵，沿着码头下面的河滩顺着梯子爬上了土堤，然后从后门溜进了酒店。一行四五十个人，刚走到酒店后院内，正对着后院上下的窗户突然间全部打开了，几十只长短枪迅速地伸出窗户，直对着后院。苗王猛然听见响声，抬起头来一看，禁不住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他妈的！我们上当了，解放军把我们包围了！快撤！” 旁边的五步蛇闻讯，抬头发现窗户上埋伏着持枪的几十名解放军战士，也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一面急忙向后撤，一边大骂身边的单东苗：“你这只白眼狼，你竟敢出卖我们！老子毙了你！” 单东苗见状，也是吓得冷汗淋漓。看见五步蛇又误会是自己搞的鬼，急忙边退边大声地辩解道：“五步蛇！你不要乱诬赖人！我就算投靠了解放军，他们能绕了我？我会这么傻！” 苗王见状，便回过头来喊道：“都别吵了，再吵，大家都要被解放军包了饺子了！” 一伙人跟随着苗王蜂拥而退，往酒店后门外一阵狂逃。发现苗王这伙匪霸要逃，石帕香性子急，何艳英也忍耐不住了，俩人手一抬，就是“啪！”、“啪！”、“啪！”的几枪，手里的盒子炮首先开了火，子弹打在了苗王和五步蛇的身后，激起了一阵飞尘。苗王和五步蛇急忙一边躲闪，一边开枪还击。埋伏的几十名解放军战士看见土匪开枪还击，架在窗台四周的机枪、步枪和手枪便一齐开了火，瞬间打得酒店后院内一片尘土飞扬，子弹乱串。随着乡兵们纷纷得应声倒下，苗王和五步蛇、单东苗等人却晓幸地逃出了酒店后门。 苗王等人一阵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地沿着门外的白水河岸跑了几百米，突然发现沿河的土堤距离河滩越来越高。单东苗有些心慌地说：“哎呀！这样跑下去！我们是逃不到船上去了！” 五步蛇听罢，也着急地停下来察看，看见距离河滩有七八十米高，情急之下竟然想从土堤上溜下去。苗王急忙一把拉住了他，又抬起头来清点了一下跟过来的乡兵人数，发现一共还有二十个人，其余的全部被解放军消灭了。便回过身去，突然间大声喊道：“他妈的！老子也来它个破釜沉舟，统统地给老子重新杀回酒店！” 在这里，值得一表的是。苗王向来老奸巨猾，绝对不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亡命之徒，那他为什么要带着土匪们撞着胆子重新杀回桃花酒店去？原因就在于桃花酒店就是他苦心经营的老据点之一，在酒店后门外还有一处隐蔽的地洞，这个地洞是一个天然的地下大溶洞，当地人又将这种洞内叫做“天坑”。意思就是说，如果有人掉了下去，连尸骨都找不到。苗王一生作恶多端，自知结仇甚多，因此经营桃花酒店之初，为了狡兔三窟，他亲自带人对这个天坑进行了一番考察，发现这个天坑并不是没有生还的可能，实际上穿过天坑几十米后，下面就有一条很大的阴河，这条阴河由于水量大，穿越了十几座大山，顺着阴河就一直能够通到距离一二十公里外比邻清水河上游的一个山寨，过了寨子就有渡船渡过清水河，逃往对岸去了。 这伙乡兵大多也是跟随了苗王十几年的亡命之徒，在苗王的驱使下，又鼓足勇气沿路重新杀向了桃花坪酒店。这伙土匪仅仅往回冲了不到两、三百米，就迎面碰上了追赶过来的解放军战士，见状土匪们急忙就近利用起伏不平的土堆埋伏了下来，架起了手里的长短枪。 因为在酒店里看见土匪们一击即溃，石帕香一时产生了麻痹轻敌的心里，根本没有想到这伙土匪又重新杀了回来，她没有做任何掩护地冲到了部队的最前面。恰在这时，埋伏的土匪们枪响了，几十发子弹瞬间向她飞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紧紧跟在后面的杨连长猛扑过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其中十几颗子弹全部打在了杨连长的身上。杨连长顺势向后倒在了地上，鲜血沿着军装上被打出的十几个窟窿，一个劲地往外冒。看见杨连长被土匪的十几发子弹击倒，石帕香伏在地上突然间流出了悔恨的眼泪，随即她的眼泪又转化为愤怒的泪水。石帕香愤怒了，跟在她后面的何艳英愤怒了，战士们愤怒了。随着一阵惊天地、泣鬼神般地怒吼，战士们手中轻重机枪、冲锋枪的子弹，一齐向着对面的二十余名土匪倾泻。解放军密集的火力，打得土匪们抬不起头来，纷纷地趴在掩体下不敢动弹。单东苗见势不妙，一边将头尽量地拱到土堆里躲闪纷飞的子弹，一边着急地向苗王求援：“王爷，现在怎么办？”。 苗王看见单东苗向他求援，一面正想给单东苗打打气让他坚持住，一面转着脑筋盘算逃跑的办法。突然，土匪们发现解放军停止了射击，接着从对面的阵地上传来了一阵高音喇叭声：“乡兵们！你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赶快投降！缴枪不杀！”、“如果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听见解放军高音喇叭的喊声，单东苗急忙对着苗王大喊：“王爷，我们向解放军投降吧！” 五步蛇见状，急忙大喊：“这是他们使得诡计！我们只要坚持住，同解放军拼到底，就能够重新杀回桃花酒店去！” 单东苗禁不住骂道：“解放军现在已经关门打狗了，你说大话顶个屁用！” 五步蛇则继续狂叫道：“这个时候投降也是死，不如大家去拼个鱼死网破！” 单东苗不再理他，而是转向苗王大喊：“王爷，现在还有活路吗？！我看再不缴枪投降，我们全都是死路一条了！” 苗王心里还想抱着晓幸，看见解放军的喇叭在不停地对着宣传，便伸出头来观察解放军的动静。五步蛇以为苗王想去投降，为了阻止他，就举枪朝着对面的解放军阵地，“啪！啪！啪!”地连开了几枪。这时，突然“啪！”地又是一声枪响，五步蛇应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苗王急忙转过头来，看见单东苗手里的盒子枪冒着一阵青烟，急忙喊道：“单东苗！你怎么将五步蛇给杀了！” 话音刚落，接着又是“啪！啪！”两枪，单东苗的手枪子弹直朝着苗王飞了过来。苗王见状，急忙向后一翻身躲过飞来的子弹，一面大喊：“单东苗！你想造反！” 单东苗没有理会，一面继续朝着苗王射击，一面对着埋伏的乡兵们大喊道：“不解决了苗王，我们大家都是死路一条！” 乡兵们见状犹豫了一下，纷纷各自举起了手里的枪一齐对准了苗王。苗王看见乡兵，都举枪对准了自己，无望地正想放下了手里的盒子枪。不巧在这时，乡兵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胡丽浪的尖叫声：“王爷，大家快跟着我往后撤退！” 听见喊声，乡兵们惊愕地慌乱向后望去。趁着乡兵们一阵慌乱之际，苗王急忙对着单东苗扣动了扳机，子弹正好击中了单东苗的头部。看见单东苗没有气了，苗王这才转身带着几名乡兵，从一个悬崖绝壁下一条十分隐蔽山路上，下到了河滩，爬上胡丽浪带来的两条小船。战士们朝着土匪阵地上喊了一阵后，看见对面的土匪良久没有反应，何艳英便示意两名侦察战士赶过去察看情况，结果只见五步蛇、单东苗和几个被解放军打死的土匪倒在地上。 原来，也就在苗王这伙土匪遭到伏击的同时，野猪洞很快就被二连和重炮排的战士们攻克了，全歼了洞内土匪，并打死了苗王的保安军副司令胡哨。唯一没有想到是，苗王在偷袭前，还制定了一套秘密的让胡丽浪接应的计划，胡狼对这个计划不知情，让苗王和胡丽浪也就晓幸地逃脱了。 （三）这戏演得不错 从老虎坳向西走四五十里，沿着清水河岸边有一个很小的山寨，寨上大约三四十户人家。山寨比邻还有一条较大的溪河，河的上游距离山寨倒也不远，从山崖下的溶洞口算起，溪河绕着寨子流到了清水河里也才不足三里路程，两条河水在村口相遇，因为在丰水季节清水河的河水往往会倒灌入溪河，将溪河下游的河水全部覆盖。随着潮涨潮落，形成了一种十分特别的涨潮现象，这个山寨便取名叫做“下潮水村”。下潮水村村口背靠有一座高山，山顶地势平坦，住有一户单独的村民。一栋五柱八挂的杉木瓦房，左边是独特的吊脚楼，右边还种植了一片小小的竹林，房屋正面距离山崖算起来也有百八十米，是一处十分宽敞的平坝。站在平坝上，可以将清水河对岸的景物尽收眼底。隔着对岸那连绵起伏的群山，再往前去，那里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了。独户家姓苗，单名一个生字，是村上的私塾先生。他的一栋五柱八挂的杉木瓦房，被他一分为二，左边辟作正堂。堂屋正中略靠后一点的地方，连摆着两张大方木桌，桌子上方供奉着两尊神像，造成一座宫殿式的神堂。那神像一尊头戴五冠面具，满脸通红，身穿红色衣衫，两手拂袖，眼巴巴地朝前直望，活像是站在神堂里威风凛凛的判官，唤作“傩公”；另一尊则头戴五冠面具，满脸雪白，身穿花衣花裙，两手拂袖，面色慈祥，唤做“傩母”。神像中间还有挂有一幅对联，上联是“神堂右门，站着傩公”，下联是“神堂左门，站着傩母”。紧靠右边的一间房，一大半就变成了教书的教室，一小半则作为卧房。因为兵荒马乱没有村民愿意送子女来读书，这教室年久失修，四处的板壁就出现了缝隙和缺口，星星点点的透着光线。 这天，恰逢苗先生嫁女，就按照当地的风俗请了一帮戏子来玩傩堂戏。这帮戏子们，先是在正堂里点上了几对大红烛，造成了一种烟火满堂、气象神秘的气氛。又将苗先生用作教室的一面壁板拆除掉，在教室里摆上锣鼓，架起牛角号，插上了卯条旗。这一切摆置稳妥后，几名戏子就一人一手拿着小牛角号，一手拿着八卦，伴着锣鼓的韵律声和雄浑的牛角号声跳起了傩堂舞。戏子们又是唱，又是跳，又是敲，又是打，那锣鼓声也就时而大时而小，跳舞的节奏则时而快时而慢，真叫是辗转反侧、抑扬顿挫、优美万千。不一会，另有几名戏子又搬来了一架火炉，一位老戏子则上台随即将一块滑铁（当地人用来耕作的一种工具的铁块头）架在火炉上，眼看着滑铁被炉火烧得通红后，老艺人伸出手来一只手抓起滑铁，一只手端起一碗当地特制的苞谷烧酒，转头猛喝一口，然后将口里含着的苞谷酒朝着通红的滑铁一口喷去，瞬时间火光冲天，犹如爆发了奇丽壮观的万道星光，赢得了围观的人群连声欢呼，赞叹不绝。主人家苗先生见状，这时也连忙站了起来，走上台去连连向老艺人敬酒。 正当傩堂戏演的精彩，平坝上观众看得兴高采烈时，屋后突然传来了“汪！汪！汪！”一阵狗的乱叫声。紧接着，几名乡兵伴着苗王和胡丽浪闯进了戏台，随着“呯！”地一声枪响，苗王举起手枪大声喊道：“都不要乱动，若那个想走，我就开枪打死他！” 平坝上，人群一片惊慌。苗王则接着大喊：“你们知道吗？解放军不准老百姓敬鬼敬神。说你们这是欺骗群众，抵抗解放军！解放军来了，要先杀你们这些苗戏子的头！” 这帮戏子和平坝上的村民看见来人是匪霸苗王，都被一下子震住，没有人敢做声。苗先生听见苗王说解放军不准演傩堂戏，急忙上前一步战战兢兢地对苗王说：“王爷，您莫讲出去让解放军晓得，我们马上把神堂打掉，撤了！” 苗王看见镇住了这些村民，便把口气软了下来，答道：“我看你们的傩堂戏演得不错，还继续演。也不要把神堂打掉，若把神堂打掉了，你家是要断子绝孙的。等会儿解放军来了，我负责保护你们，我苗王是本地反共司令，是解放军的死对头。这位宋小姐是政府的特派员，同我一样也要保护你们。但是，绝对不能告诉解放军看见了我们，我们要在暗中保护大家。” 说完，又转过身来对着苗先生说：“你想个办法，看看怎么将我们藏起来！” 苗先生一时吓得哭了起来，边哭边向苗王求道：“我这里是单家独户的，屋里藏不了人，若被解放军发现了，那我一屋人就都没得活了！” 苗王听了，便偏过头去暗示了一下胡丽浪，胡小姐急忙带着两个乡兵屋前屋后地看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地方躲藏，便走过来对着苗王摇了摇头。苗王见状，气恼地顺手一把扯下旁边一名戏子头上的傩面具，正想大骂。苗先生突然受到了启发，走过来对苗王说：“王爷，我有办法了！” 苗王听见，急忙问：“你有什么办法？” 苗先生用手指了指苗王手里的面具，回答说：“刚好这位胡小姐是女的，就把我家堂屋里的神像拆下来，让王爷穿上傩公的衣服，戴上傩公的面具。胡小姐穿上傩母的衣服，戴上傩母的面具，装扮成傩公傩母，几位乡爷则换了便装，我们继续在戏台上大唱大演。解放军来了，他们不认识几位乡爷，总不能够去抓傩公傩母吧！” 苗王和胡丽浪大喜，立即让苗先生给他们换装，戏子们则又开始表演傩堂戏起来。 刚刚重新演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隆营长和侦察排长小鬼头就带着十几名战士，在下潮水村村长的引导下，迅速赶到了平坝上。 看见解放军来了，苗先生便立即一本正经地向着堂屋中央的傩公傩母，烧香鞠躬，戏子们则更卖力地舞起卯旗、吹起牛角，来回地窜来窜去。 隆营长来到戏台前，看见戏子们正在卖力地表演傩堂戏，便十分友好地对着苗先生问：“老乡，你们见到有人跑进屋里来了吗？” 苗先生稳了稳心神，抬起头来答道：“我不是人吗？” 隆营长听了，以为他没有听明白，便立即解释说：“我是说你们看见苗王这几个匪霸过来了吗？” 没想到，苗先生又抢白道：“你没看见，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看傩堂戏，坏人他敢进来！” 小鬼头听了这话，便愤慨地说：“你们这是在玩什么鬼把戏，我们明明看见苗王他们跑上了平坝，怎么说你们没有看见？唱傩堂戏，就是用敬鬼敬神来欺骗老百姓！” 隆营长见状急忙打断了小鬼头的话，接上茬说：“我们追赶着苗王等几名匪霸，一路追到了这里。我们解放军消灭苗王这帮匪霸，是为了保护老百姓，保护大家！如果你们发现了苗王等匪霸，请你协助我们抓住坏人！” 苗先生听到隆三秒话也有些心动，但他害怕被认为是敬鬼敬神、欺骗老百姓，以后解放军会找他的麻烦。同时，又害怕苗王的人以后来报复他。干脆就抱着藏匪到底的心态闭上双眼，不再答话；戏子们也是一样，都是默不作声，只顾继续敲锣打鼓，卖力地表演着傩堂戏。 隆三秒见状，也不动声色。而是将眼睛盯住了堂上的那一对神像，看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地打趣着说：“这个傩公的脸是红的，傩母的脸却是白的。这有点像苗王和那个特派员胡小姐，不知道这一对傩公傩母到底是人还是神仙？” 苗先生听了，紧张地不知如何回答才是，装扮成傩母的胡小姐则吓得打起了冷颤，那傩母的拂手也就顺势地抖动了一下，恰巧被隆三秒发现了，正想上前去探过究竟。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声，紧接着狗也“汪！汪！汪！”地乱叫起来。一名战士冲进了堂屋向隆三秒报告说：“发现了几名穿着便衣的乡兵，开了两枪后，朝着山下跑了！” 隆三秒闻讯，急忙从腰间拔出手枪，带头向山下匪兵逃跑的方向追去，小鬼头也带着战士们随即追下了山。屋内，苗王和胡小姐连忙丢掉头上的假面具，脱下傩公傩母的衣服，趁机转身从后门跑走了。 战士们在山下很快便抓住了那几个逃跑的乡兵，当隆三秒带着战士们重新返回平坝来继续搜查苗王和胡小姐时，发现此刻神堂上的一对傩公、傩母却不见了。隆三秒禁不住大喊道：“该死！这对傩公傩母，果然就是苗王和那个胡小姐，让他们趁机给跑掉了！” 这时，在平坝上看傩堂戏的一个老村民，用手指着山下比邻清水河的一处悬崖峭壁，告诉隆三秒说：“苗王和那个女的，是从下面的那个月亮山的方向逃跑了！他们从那里，可以去到上游的虎渡口，那里可以渡河到对岸去。” （四）新的战斗任务又要等着我们去完成 在清水河上，一只渔船从虎渡口下游，晃晃悠悠地划过来。隆营长带领侦察排长小鬼头和十几名战士赶到岸边，发现江边的渡船都停渡了，江面上空空旷旷的只有划过来得一条渔船，急忙朝着渔船的方向，大声喊道：“船工，我们要渡河！麻烦快把船划过来！” 渔船上的摇船手正好是廖三，看见虎渡口有解放军喊着要渡河，赶快把船急驶了过来。渡船靠了岸，廖三看见岸上站着隆营长，连忙问道：“隆营长，你们是要过河去？” 一面说着，一面将长长的船篙一把插在河岸的石缝里，又用手摇了摇，然后将根绳子绑在了船篙上，这才跳下船头将船拉近河滩停稳。隆营长看见是廖三，便回答道：“廖三兄弟！我们要过河去搜查匪霸苗王，不知你的渔船渡得下不这么多人？” 廖三连忙点了点头说：“我的渔船没有问题，渡得了！” 隆营长便一个箭步跳上了船头，随后排长小鬼头同十几个战士也纷纷跳上了渔船。这只渔船果然很大，十几个健儿站在上面，竟然感觉到非常平稳。隆营长看见廖三也跳上了船，便十分赞叹地称赞说：“廖三兄弟，你的这条渔船确实不错，非常平稳！” 廖三听到隆营长称赞这渔船不错，心里感觉非常高兴，便自豪地说：“隆营长，这条渔船是我的大舅今年与人合伙下到清水河口的造船厂，花费了二百五十块银元买得新品船。目前，是我们清水河这一段质量最好的一只渔船。” 隆营长听了，又有些好奇地问：“廖三兄弟，你怎么不做渡工，改做打渔了？” 廖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苗王这帮匪霸在桃花坪被消灭后，清水河两岸清静了。我便跟着大舅上了渔船，改做打渔了，做渔行要比做渡工强一些。今天，恰巧轮到我出工打渔，就将船划到了上游虎渡口河岸。” 隆营长问：“在下游打渔不近点吗？你这样上下游的来回跑，不嫌麻烦啊？” 廖三答道：“上游大鱼多，新鲜！” 隆营长突然感觉到，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突唐，也就不再言语。廖三看见隆营长不再做声，便有些好奇地问：“这个苗王这么狡猾啊？到现在都还没有抓住！？” 隆营长看见廖三询问这件事，忽然用手拍拍脑门答非所问地说：“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只顾着自己追捕苗王，却没有想到要把群众发动起来。” 这时，排长小鬼头在旁边接上茬说：“诸葛亮也有大意失荆州的时候，杨连长如果没有牺牲，凭着他丰富的侦察经验，肯定首先就会想到这个办法！” 隆三秒点了一下头，禁不住眼眶有些发红。静了一会儿，这才转过头去回答廖三的问话：“苗王非常狡猾，我们与他打了几个照面，还是让他跑脱了。廖三兄弟，不知这一段时间，你在这清水河上打渔，发现过苗王他们踪迹吗？” 廖三回答说：“只要我在船上，苗王就莫想过河！” 说完，想了想又特别提醒说：“这里是通往南边一带的关隘，过了虎渡口，对岸就都是大山，再走不到一百里就到了平原地区，那边的情况更要复杂地多了。因此，你们一定要想办法防止苗王偷渡过河，或是尽量在清水河两岸抓住他。” 隆三秒又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大家也就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船就靠到了对岸。等到隆营长同小鬼头以及十几个战士们全部下了船，廖三就迅速地解下了绑在船篙上的绳子，又拔出船篙，将船篙顶在岸边的一块大青石上，一用力渔船便迅速地离开河滩，向着河的上游驶去。看见渔船走远了，隆三秒这才回过头来一挥手，带着战士们迅速地朝着靠岸的山寨赶去。 再说，苗王同胡丽浪逃进了月亮山后，一会儿爬土坎、攀岩墙，几上几下，一会儿又躲进刺窝里，衣裤被刺成了碎片，二人东钻西逃，吃尽了苦头。胡丽浪从来没有经受过这种苦头，想哭又不能哭出来，想吐又吐不出来，便一屁股坐在了一块青草地上。 苗王回头看见胡丽浪躺在地上不愿动弹，便喊道：“再不走！解放军就要追上来了！” 胡丽浪答道：“怕什么！就是解放军把我打死了，我也心甘！”。 苗王看见胡丽浪躺在草地上真是动弹不了了，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还是保命要紧！连忙回过头，从草地上把胡丽浪背了起来，转身朝着前面逃去。 两人在月亮山里躲躲藏藏了两天，啃野果、嚼野菜，实在是受不了了。苗王便带着胡丽浪出了月亮山，一路偷偷摸摸地来到距离虎渡口大约百八十米的虎渡村口，希望能够找点干粮和熟食来吃。两人看见村口有一间小屋内还亮着灯光，便从门缝往里偷看，发现屋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苗王看了一会，转过头来说：“这个人我认识，我先进去问他找点吃的。” 胡丽浪急忙一把拉住苗王问：“这人可不可靠？” 苗王答道：“他过去给我当过乡兵，旧情难却应该会没有问题。你小心在外面放哨，我先进屋去。”说完，便一面伸手敲门，一面向屋里喊：“屋子里头有人吗？” 这个村民在屋内突然听见有人敲门，便问：“谁呀？” 苗王赶紧回答说：“是我！” 村民奇怪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来敲门，连忙打开门来查看。借着屋内的灯光，村民一眼就认出来是苗王，心里一愣急忙说：“原来是王爷！你怎么一个人深更半夜的跑到这里来了？” 苗王答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废话也不多说，我已经两天多没有吃东西了，你赶快去给我弄一点吃的来！” 村民听了，连忙一边将苗王让进屋里，一边说：“王爷先进屋，我马上去给你弄吃的。” 苗王见状，回过头来叫了一声胡小姐，这才转身说道：“你给我准备两个人的饭菜，再去炒几斤包谷子和炒米，我要随身带着做干粮。” 这个村民，又连忙去同胡小姐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说：“我马上去准备饭菜，你俩先进屋等着。解放军的巡逻兵今天麻黑刚走，可能天亮了还会回来，你们吃完饭赶紧离开，要不碰上了解放军可就麻烦了。” 苗王急忙回答说：“那好！越快越好！” 趁着村民忙着办饭的机会，苗王对胡丽浪说：“现在到处都是解放军，我俩已经走投无路了，看来就只有缴枪投降这一条路了。” 胡丽浪也是暗自伤神，想了一下说道：“你苗王一世风光，想不到现在却落得个这个下场。我说过要与你同舟共济，你投降我就投降，只希望解放军真的缴枪不杀，能够留下我们的命就行了。” 苗王点点头说：“但愿解放军真得能够缴枪不杀！” 两人说完，等到村民端上饭来，便急冲冲地填饱了肚子，连这个村民为他俩准备的干粮也不要，就离开了。 苗王和胡丽浪走后，这个村民连忙去找到村里的基干民兵报告了情况。隆营长听到村里基干民兵的汇报，连夜带着十几名战士赶到虎渡口村，正好在虎渡口与苗王和胡丽浪遭遇。苗王看见解放军来了，急忙朝着隆营长他们一阵大喊：“解放军同志，你们不要开枪！我们来向解放军投降！” 隆营长见状，立即大声回答道：“要投降，先把枪放在地上！” 苗王和胡小姐闻知，急忙将随身携带的两把驳壳连枪和一把驳克朗手枪放在了地上，然后站起来回答说：“是！”。 隆营长带着战士们赶过来后，苗王又将随身带着的一张保安军布局图交给了隆营长。隆营长接过了苗王交来的布局图，一把将地图丢在了地上，说：“这张地图已经用不着了，希望你老实坦白交代自己的罪行，争取出路！” 苗王和胡小姐听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谢罪。 在桃花坪清水河边，艳阳高照。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军号声，解放军战士们唱着雄壮的歌声，迈着雄健的步伐，向着清水河河岸走去，走在最前面的隆营长回转过头来，对着何艳英和石帕香，以及欢送的群众大声喊道：“清水江的人民解放了！新的战斗任务又要等着我们去完成！何姑姑、石姑娘，再见了！”（完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