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爱
| 【Part1】 那一年，安朵二十。八月。杭州。卡布奇诺咖啡厅。 安朵素净的长发慵散地绾起，纯白的短袖T恤随意而散漫，安静的宇轩端坐在对面。安朵依然喜欢体育场路145号的卡布奇诺，起初香甜酥软，继而苦涩浓郁，再而香醇隽永，如同人生，意味深长。但是宇轩却总是反驳，说那是小孩子才喜欢的玩意，而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过，每次宇轩总是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安朵津津有味地喝完。 “呆呆，发啥呆呢？”安朵调皮地刮宇轩的鼻子。 “嗯，我在看痴痴像小猪吃食的样子，好可爱。”宇轩满眼是宠溺，说完连忙抱头，唯恐安朵更加死命地刮他的鼻子。 每每此时，安朵都会貌似漫不经心地淡淡品尝，直到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滴出。卡布奇诺，一直是妈妈的嗜好，妈妈说过卡布奇诺是一个人的一生，人生应若卡布奇诺般精彩方显昭彰。而妈妈，在安朵十岁那一年，在一次车祸中去世。留予安朵的只有关于卡布奇诺的亲切，那是妈妈的味道。 宇轩，邻居潘叔叔的儿子，年龄比安朵稍长，自此像哥哥般陪伴着安朵。转眼，十年时光滑过，安朵已念大二。宇轩，正念大四。 “痴痴，又发呆了？”宇轩伸出食指在安朵眼前晃悠，安朵居然目不转睛。 安朵听罢连忙吸了吸郁结在胸口的一滴泪，霎时绽开灿烂的笑脸，“喝完啦，回家咯，否则他们又担心啦。”安朵说完，站起拉着宇轩就跑，宇轩匆忙付了钱，摇着头跟着安朵向外走，边走边感叹，“真是长不大的丫头……” 【Part2】 宇轩一直在等安朵长大，这一等，就是十年。安朵不敢奢想温暖以外的任何东西，只要不觉得寒冷，便已足够，尽管一直表现得那么没心没肺。或许，宇轩，之于安朵，只是温暖的哥哥。 其实，安朵的心里住着一个如风一般的少年。那个少年说，朵朵，我要爱你一辈子。只是这一辈子停驻在十八岁那年的夏天，那个少年便转身离去。有些转身，注定是一辈子不再有交集。那年的九月，安朵考上了本市的一所大学，离宇轩的学校很近。而那个少年没有大学毕业就从安朵的世界里消失了。后来，安朵一直拼命地寻找，拼命地遗忘，却愈发地思念。原来，遗忘与思念从来都是成正比的。 林莫语一直陪伴着安朵。在语文课堂上，莫语在纸上写道：“安朵，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安朵贼兮兮地看着莫语，哗哗写道：“是哪个帅哥啊？”“潘宇轩。”“哈。是宇轩哥。包在我身上。” “骗我你就是小狗！”莫语撅着嘴盯着安朵。安朵一个劲地点头。老师一边将黑板擦重重地拍着讲台，一边警告地看着她们俩，见状她们立刻挺直腰板，已然是全神贯注的好学生。 安朵开始帮着莫语传递信件，用安朵的话说，“男追女如隔山，女追男如隔纱。”安朵许诺只要她出马，立竿见影。 当宇轩接到安朵递去的信，一阵欣喜。打开，紫色的信纸，娟秀的字体，蓦然发现不是安朵的笔迹，生气地责问，“安朵，你这是在干什么？” “宇轩哥，莫语真的很好很好，温柔大方美丽善良可爱勤劳…….”安朵翻着眼珠拼命想那些优美的词汇，可是它们都躲到爪哇国了。 “停，停，停！打住！打住！我的姑奶奶！我的胃翻滚得厉害。”宇轩连忙捂住安朵的嘴巴。 安朵甩掉宇轩的手，紧张地看着他。宇轩气愤地说，“你就那么希望我和莫语有故事啊？！好，那么就如你所愿！” 安朵兴奋地在宇轩的额头“啪哒”亲了一口，“宇轩哥真好！”宇轩的脸霎时变成了绿色。 【Part3】 当宇轩挽着莫语的手在校园里走过的时候，羡煞了多少复杂的眼光。莫语偷偷转身对安朵凌空抛去一个飞吻，安朵伸出“V”字形的手势，笑得却有些酸酸的感觉。 宇轩：“傻丫头，你的梦想是什么？” 安朵：“我想要在一个开满樱花的地方安一个家，每天夕阳西下时在樱花树间的秋千上捧着一本书，静静地静静地看着。有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要在我身边温柔地看着我，宠溺地微笑，很温暖很温暖……”安朵说着下意识地抱紧自己，心微微地疼。 宇轩走前两步又止住，他知道，安朵心中的那个男子是那个如风的少年。但是，宇轩的心里从此有一个梦想，要有一座开满樱花的房子。 不知为何，安朵看着莫语和宇轩突然想起了宇轩曾经问过的梦想。安朵摇摇头，这个梦想只关乎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早已走远，不曾转身。 晚自修时，莫语低声说着宇轩的种种好处，说宇轩帅气温柔阳光热情细心温暖。安朵直起鸡皮疙瘩，“拜托，我比你早认识宇轩十年，几斤几两一清二楚。”不过那个温暖的词，磕疼了安朵心底的坚硬。安朵才发现这样的温暖原来一直陪伴着她，却从未知觉。安朵蓦然明亮的眼光暗下去，不再想和莫语说一句话，竟然有些微微的恨意。 安朵是该恨莫语的吧。她十二岁那年，那个女人搀着莫语走进了她的生活，抢走了她爸爸对她全部的爱。从此，安朵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孤儿，却笑得更加放肆，她要让她们知道她很快乐很快乐，不需要她们。尽管那个女人总是小心翼翼地微笑着，莫语总是像姐姐一样照顾着保护着安朵，其实她只比安朵大十五天，安朵一直理所当然地接受着这些。安朵想，这是你们欠我的，谁叫你们抢走了我的爸爸呢。她哪里知道她早已经潜意识地喜欢上了只大她十五天的姐姐，否则哪里会同意莫语要求同桌的建议。 莫语突然用笔敲着安朵的脑袋，“我的大小姐，你神游什么呢？我问你话呢！” “啊！！！我，我……呵呵……”安朵尴尬地傻笑，却笑得有些苦涩。 “唉，你看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也喜欢上宇轩了啊？看我俩这样成双成对的，你难受了吧？” “莫语！你胡说什么啊！我只是发一会儿呆而已，你这样说我，真是的。” “可是我发现我不喜欢宇轩了，没感觉了啊。” “你！你始终乱弃！多好的宇轩啊，你不珍惜，你这不是糟蹋人家吗？” 莫语笑得抱着肚子直喊痛，安朵恶狠狠地瞪眼，气愤不已。 “我说啊，这都啥时代了，我也不是那潘金莲，宇轩也不是那啥武大郎，你犯得着这样诋毁我吗？不过说实话，你别骂我啊，我压根就不喜欢宇轩。只是帮宇轩演一场戏，谁叫你不开窍呢，还想着你那少年郎，自己喜欢人家宇轩都不知道。现在明白了吧？”莫语边说边举双手，“我投降，我投降，你别打我啊……” 安朵气得牙咬咬，要不是是晚自修，准撕烂莫语的嘴。不过安朵心里有丝丝的窃喜。 【Part4】 “潘宇轩，你就是那千年的王八万年的乌龟！”当宇轩笑嘻嘻向安朵道歉时，安朵跺着脚解气地骂道，仿佛宇轩就是她脚下的那块石头。 “嘻嘻，这招叫以毒攻毒，现在你毒解啦，我终于获得光明咯！” 安朵赌气地“哼”了一声，转过身，看着河边的垂柳，其实在掩饰着脸上的笑意。 “安朵，我一定要买一个大房子，在院子里栽满樱花，你在秋千上看书，我就在一旁看着你……”宇轩不知何时走到安朵身后，在安朵耳畔低低地诉说着。安朵仿若看到了那个美丽的傍晚。 从此，安朵在宇轩相伴的世界里感觉愈加温暖，莫语还是嘻嘻哈哈地无怨无悔地保护着安朵，只是安朵在莫语的眼睛里看到了忧伤的倒影。女孩子的心事谁也无从知晓，多愁善感都是诗。 “一定要等我回来！”宇轩大学毕业被家人安排去了美国的一所大学硕博连读，尽管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拗不过爸爸妈妈念叨的家族企业的重担。临行前叮嘱着安朵。彼时的安朵和莫语即将念大三。宇轩把安朵的手放到莫语的掌心，凝望着莫语的眼睛，悠悠地说，“莫语，请照顾好安朵！这丫头并不是她表面那样坚强。” 莫语另一只手笼住安朵纤细的手，点着头，“放心好啦，谁叫我是安朵的姐姐呢。”莫语阳光地笑着，心里某个角落在滴滴答答地下着雨。 妈妈说，你是姐姐，要让着安朵宠着安朵照顾着安朵保护着安朵，若不是安朵爸爸，就没有咱娘俩现在的生活。 莫语爸爸年纪轻轻得了家族遗传肝癌，在莫语九岁那年睁着眼睛离开了这留恋的尘世，死之前一手拉着妈妈，一手拉着莫语，对妈妈说，“我走后，碰到相巧的人就嫁吧，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妈妈泪流满面，“我一辈子都不再嫁！”爸爸哽咽着说，“可是咱们的女儿不能没有爸爸啊！”其实她们都心知肚明，莫语妈妈无能为力独自撑起他们的家，一个单薄的女子除了几分姿色，家中早一贫如洗，除了再嫁个可靠的人别无他路。 经人介绍，莫语母女走进了安朵的家。走过坎坷的莫语妈妈本就勤劳善良，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安朵父女俩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安朵爸爸心地淳厚，也愈来愈喜欢她们母女。最为遗憾的是，安朵从未叫过莫语妈妈一声“妈妈”，尽管爸爸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但是安朵坚持说妈妈这个词汇只能赋予一个人，那就是生她的人。时日已久，爸爸除了叹息还有愧疚，莫语倒是爸爸长爸爸短的叫得他笑得合不拢嘴，愈是如此，安朵愈是在心里咬定她们虚伪。 莫语注定只能付出，永远站在安朵的身后，包括掩藏起自己的心事。这一切只是因为安朵爸爸给了她和妈妈一个家 “莫语！”宇轩大吼一声，莫语冷不丁打颤，“吓死人啊，叫什么叫？” “我在说就把安朵交给你了，拜托啦！”宇轩仿若一娘们，喋喋不休，莫语这样想着，不由地笑了，也收起自己隐藏的心事。 “宇轩，我又不是小孩子，担心什么啊，搞得我倒像是幼儿园的小baby了。” “啊哈哈，你要是幼儿园的，我倒是放心不少呢。”宇轩意味深长地笑着。” “潘大公子，有本小姐在，保证你的安朵一心想着你念着你，不偏不歪。” 【Part5】 没有宇轩的世界，安朵依然去喝卡布奇诺咖啡，淡淡地思念淡淡地忧伤，一滴一滴泪落进咖啡，妈妈的身影便在杯子里生动起来。抬头时，微笑早已浮上嘴角。安朵总是一人去，因为她不想让莫语看见她的脆弱，而这些，是关于妈妈的记忆。 对于爱情，或许，谁也无法给予谁永远的承诺。这个世界，谁也不是谁永远的谁，哪怕是爸爸妈妈也终有一天撒手而去。安朵始终走不出没有妈妈的世界，她曾经答应安朵永远永远陪着安朵，可是还是去了，去得那么迅疾，那么意外，那么不可原谅。是的，不可原谅。 安朵卧室里的书桌上一直摆放着妈妈和她八岁那年的合影照，照片里妈妈还是那个美丽温柔的女子，幸福地拥着安朵。 那一年，妈妈带安朵去肯德基店的路上，走到市中心的交叉口，宇轩和她妈妈刚刚从对面的市中心酒店走出来。宇轩看到安朵，挣脱她妈妈的手，一边扬手，一边大呼：“安朵，安朵！我在这边！” 宇轩欢笑着跑向安朵，路上车水马龙，她妈妈呼叫着，迎面一辆小轿车开过来，安朵妈妈和宇轩妈妈同时疾跑，她妈妈终离得远些，安朵妈妈一把推开宇轩，霎时，十二月的路面上盛开出殷红的鲜花。 很多年后，他们依然记得安朵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妈妈，疯了似地捶打着宇轩，“你还我妈妈！你还我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自此，安朵开始喜欢发呆，回忆八岁以前可以铭记的有妈妈的时光，看着这样的安朵，宇轩只能心疼着，愧疚着。很多时候，安朵尽管站在他面前，却觉得那么遥远，远得目光游离又迷幻。 任何成长都要付出代价，在不断的告别中，每个人都在长大。所有的痛滋生暗嚣，只有自己看见。 二十岁，是叛逆的岁月。安朵不能相信永远。比如妈妈答应的永远相伴，比如爸爸曾经对妈妈不离不弃的誓言。这些，无法理解，不想理解。 宇轩走后，安朵从不主动打一个电话，写一封信，生活又回到从前。倒是莫语时常打电话，发邮件，告诉宇轩安朵忙着学习无暇联系，说安朵去喝咖啡了，安朵和同学出游了，安朵感冒了，安朵睡着了…… 宇轩总是感叹孩子气的安朵任性得懒得和他联系，待回家时一定好好修理那丫头。当莫语责怪安朵的漫不经心时，安朵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恣意地笑得花枝乱颤，继而转身，眼角有泪沁出，孤单而寂寞。心，开始愈发荒芜。 妈妈走了，那个少年离去了，爸爸的爱早不是唯一，宇轩远渡重洋，如何相信他许诺的归期？这个世界的变化总是太快，这一次安朵要比世界更快。不期望，便不会失望；不入心，便不会伤心。安朵相信这是真理。于是，安朵宁愿依然孤独。 【Part6】 当学校花园里的桂花盛放的时候，淡淡的馨香弥漫了校园的一角。安朵塞着MP3，忧伤的音乐从遥远的天国缓缓流淌而来，躺在松软的草地上，仰望天空却寻不到思念的身影。 猛然闻到一股尼古丁的呛味，安朵皱眉掩住鼻息，连忙站起，一抹邪邪的微笑映入眼帘。安朵无法明白当年无故决然离她而去的他又何来招惹她，故作安定地淡淡扫了一眼那张帅气的脸庞，冷冷地转身，欲离去。 那个人熄灭手中的香烟，急切地拉住安朵，“朵朵，请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这一声独一无二的“朵朵”立刻暖化了所有的冰劫。 “好。乔牧野，你最好别耍花样！”安朵盯着那双曾经沉沦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 当乔牧野说完的时候，安朵已经瘫坐在草地上泪流满面。安朵终于懂得牧野的不羁，牧野的决然，心疼得纠结。 自那以后，牧野总是踩着山地车等待安朵放学。安朵坐在后座上，抱着牧野，犹如抱住了全世界，安心而温暖。 微风吹来，裙角飞扬，安朵的笑开始变得纯粹而干净。安朵眯着眼，阳光细细碎碎地洒落在眉角，安朵就那么不由自主地打盹了。 牧野总是一手骑车，一手拍轻轻打着安朵的头，说，朵朵，朵朵，咋又像小猫一样睡着了，醒醒，醒醒，不要受凉了…… 安朵睁开迷蒙的眼，蓝天白云，如水无尘。安朵迅即张开双臂，迎着风，大呼，啊，牧野，我们与风一起飞翔啦…… 突然，牧野刹车，停住，安朵看见莫语跨在自个儿的车座上，冷冷地对安朵说，安朵，你太过分了！ “莫语，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牧野那年离开我也是无奈的。你知道的，我一直忘不了牧野...” “可是宇轩怎么办？！你可真的弃之如敝屣啊！”莫语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安朵总是那么轻易地拥有一切却不加珍惜，而她却不得不永远是安朵的背景。 晚上，灯光温和地拥抱着姐妹俩。安朵拉着莫语的手，缓缓道明一切。当莫语听完时，心绪复杂，谅解了安朵与牧野的重逢，对牧野有了几许心疼，却无法对宇轩有些微的责怪。只是安朵接下来的话若晴天霹雳。 “莫语，我知道你是爱宇轩的吧，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莫语只是木木地看着安朵的嘴唇一开一合，已然不知道说话。 “可是我害怕所有的一切会失去，妈妈走了，爸爸被你们抢了，牧野那会儿也不离我了，我害怕宇轩哥也不再关心我了……”安朵说着说着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滑落。 莫语拍着安朵的后背，潸然泪落，“傻丫头，你爸爸是我们共同的爸爸，我妈妈是我们共同的妈妈，我们彼此还成了姐妹，这样组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啊...” 安朵恍然顿悟，莫语和她何尝不是一样的处境，她从未想过她“抢”了莫语的妈妈，想起这么多年她们默默的付出，莫语却不曾认同她们。“姐……安朵错了……”简单的数言，莫语含泪抱紧安朵，“好妹妹，姐不怪你，妈妈也从没怪过你……” “安朵，莫语，来，把牛奶喝了。”妈妈打开门，轻轻地说。一看到她们那样，懵在那儿。 “妈，来，您坐啊！”安朵站起拉过椅子让她坐下，安朵的一声“妈”，妈妈心中如释重负，转过身，擦了擦眼睛，絮絮叨叨地说，“瞧我这粗心大意地，灰尘怎么跑到眼睛里去了。” 爸爸在客厅里听到安朵叫“妈”，取下眼镜擦了擦眼角的泪，继而装作未知地继续看电视，心里缺少的一角终于融合完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脸上乏起欣慰的微笑。 【Part7】 次年八月。杭州，飞机场。 宇轩趁假期迫不及待地从美国赶回来，下了飞机，翘首张望，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魂牵梦绕的安朵。 “宇轩！宇轩！我在这里！”宇轩循声看去，莫语正一边挥手一边向他跑来，跑到跟前，气虚喘喘，额上滴滴汗珠在八月的下午热切地闪亮。 “莫语，安朵呢？不是让她来接我的吗？”宇轩疑惑地问道。 “宇轩，安朵，她……她很忙，没空来……”莫语一直不忍心告知安朵和牧野和好的消息。 “任性的丫头！莫语，我们回去收拾她！”宇轩大步流星地上了他爸爸司机驾驶的轿车，和莫语呼啸而去。 宇轩让司机把行李送回家，自个儿并没有回去，而是和莫语一起回了家。莫语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看到这样的宇轩百感交集。 “朵朵，你看，这小熊像不像你一样可爱？又笨又喜欢发呆。” “啊！牧野，你又取笑我，欠揍啊……”莫语打开门的一刹那，安朵正和牧野坐在客厅里追逐。 莫语刻意地咳嗽了两声，安朵和牧野立刻停了下来，尴尬地站在那儿。宇轩愣在那儿，纳纳地问，“安朵，这就是你一直不打电话不回邮件的原因吗？” 牧野表情复杂地看了看宇轩，道，“宇轩，如果不是我的哥们告诉我，你丢下安朵去了国外，我还一直在英国。我终是放心不下安朵，赶了回来。” “我只是去留学的，这也不是我愿意的，不过还会回来。” “但是你如何舍得安朵孤单地留在国内？安朵没有错，错的一直是你们，对了，我该称呼你什么呢？我都差点想不起来了。” 宇轩讶异地看着牧野，不明所以，又看了看安朵和莫语，她们却都是一脸的镇定。 【Part8】 三年前一个炎热的傍晚，牧野刚要骑着车出校园，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从轿车里走出来，站在欲回家的牧野前，盛气凌人地问，“你就是牧野？” 牧野认识这个女人，妈妈的相册里有他丈夫的照片，那个男人是牧野的爸爸。那个男人多年前抛弃了他们母子，接手了这个女人的家族企业。牧野故作吊儿郎当地摘了一片路旁的树叶衔在双唇间吹出轻快的音乐，旋即吐去，直直地盯着这个女人的眼睛，晃着腿问，“是又怎样？碍着你什么事了？” 女人厌恶地皱了皱眉，“我知道你早认识我，请跟我走一趟，如果想你妈妈的病快些好的话。” 这句话瞬间击中了牧野的软肋，牧野不得不收敛起永远挥不去的恨意，妈妈患了尿毒症已经数年，那个男人总是很吝啬地只给很少的医疗费。 好月亮茶馆。雅阁。 “如果你答应离开安朵，那么我就找专家给你妈妈换肾，同时安排你到英国留学，一切费用由我来承担，但前提是不要让安朵和宇轩知道我找你的，而你必须悄无声息地离开。”女人胜券在握地审视着牧野。 牧野的心被撕成一块又一块，鲜血淋漓，妈妈和安朵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但是妈妈…… “我答应你离开安朵，但是可不可以不去留学？我不想去国外。”牧野只想远远地看着安朵都是可以有些许安慰的。 “想都别想！你必须留学，否则你妈妈的病可是拖不起的！”她可不想打无把握的仗，保不准安朵会去找牧野，那么她的儿子还是会难过。 宇轩听到牧野心痛的陈述，疯了似的转头就往家的方向跑。第二天中午安朵收到宇轩的一封信，飘逸的字迹墨香淡淡。安朵打开信，边看边落泪。 安朵：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赶往回飞机场的路上。自从你妈妈为救我出车祸去世，这么多年，我一直愧疚地活着，想好好爱你，保护你。我不知道三年前牧野是因为妈妈的威胁才离开的，更不知道牧野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请代我向牧野说声，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不能忘记牧野，但是我以为只要我做得足够好，你一定会爱上我，那么我就有机会好好弥补对你的愧疚。这次回美国，此生都不回再回来了，国内再也没有什么我留恋的了，爸爸妈妈太让我失望了。惟愿你和牧野白首偕老，一生幸福！ 请告诉莫语，我明白她的心意，只是我的心已经无法再安放任何人。祝莫语一生快乐！ 宇轩执笔 当安朵、牧野和安朵赶到飞机场时，飞机正盘旋上升，迅速穿越云层，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莫语最终还是没和宇轩说出心中的爱，她明白宇轩的心被安朵填得满满的，即使安朵和牧野牵手，他仍然放不下。 一年后。 “牧野，莫语，快来看宇轩发来的照片啊……”安朵兴奋地大叫着。他们靠近一看，照片上宇轩正和一个美丽的金发女孩手拉手阳光地笑着。 后来的很多个傍晚，安朵坐在牧野家小院樱花树下的秋千上，时而和牧野说起宇轩像哥哥一般的温暖，牧野平和而宠溺地看着安朵静静地听着，嘴角的微笑翘起，夕阳笼罩着她们，牧野的妈妈一边熬着粥一边透过厨房的窗子慈祥地看着他们。 流年花开，有一种爱是无缘的擦肩，莫语和宇轩注定此生没有交集；有一种爱是无怨的付出，成全了爱的人，即使不能拥有，也不会失去，因为爱在心中永不褪色。宇轩成全了安朵和牧野，同时也成全了自己新的开始。 【全篇完】  已同步至 蓝草地的微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