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棵杨树：一毛一毛又一毛

风荷 · 发表于 2015-12-14 10:50

本帖最后由风荷于 2015-12-31 11:20 编辑

　　忽然，一个人从她身边跑过，她吓了一跳，仔细一看，那个人毛毛糙糙，倾斜着上身，大着脑袋，手舞足蹈，她认出这个人是红英。

　　红英是个半大的男孩，脑子有点问题，上学因为同学们嘲笑就不去了。这孩子因了两件事情出了名，一是一土坷垃籽儿打死一头正在跑着的猪，二是卖猪，两件都和猪有关。

　　一土坷垃籽儿打死一头猪，最被四队那些家伙们津津乐道。一天，红英放学回家，照例又遭到同学们的捉弄，一个孩子将一颗小土坷垃放在他脖子里，他一气之下就撵着打，照别人撵不上就算了，但红英是个死心眼，无论怎么他都要撵到底，还给人家脖子里一颗小土坷垃，但撵的那个孩子太机灵，他围着转也没抓到他，红英就捡起地上的一块土坷垃，对着那孩子用力打过去，不料一头猪冲过来，坷垃没打着那孩子，却正打着了猪脑瓜子，那头猪哼都没哼就倒下了。围观的孩子们立即上前查看，发现那猪已经死了，孩子们一哄而散，有的跑去告诉猪的主人家，主人家偏要和红英过不去，红英的爹就垂头丧气地补偿了人家的猪。

　　红英卖猪的故事，在村子里几乎是人尽皆知。照理说，红英脑子有点问题，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去卖猪，可是他爹妈一直将他当个正常孩子来看待，十几岁半大孩子，正是要锻炼他挑起家里大梁的时候，所以他爹就让他拉上一头猪到街上去卖，这孩子哪儿做得都好，拉到街上还真给卖了，他爹很高兴，认为儿子终于成气了，问他卖了多少钱，红英给他爹一把一毛的钱，说，都在这儿呢，他爹就又问卖了多少钱？他回答：你看，一毛一毛又一毛！他爹火了：到底是多少钱？他一把扯过钱，就给他爹数：一毛一毛又一毛，一毛一毛又一毛！红英说不出总数，他爹扯过来一看,只有成把的毛毛钱,一数,能卖十块的猪连五块都不到,他爹更加光火,就问卖给了谁，红英哪里知道，他爹当场就气得翻了白眼。红英也因为这被小孩子们围着喊：一毛一毛又一毛！最后就变成了红英的外号。

　　但她是喜欢红英的，他总是让她全身心的放松，不用一点点儿的防备和难堪。

　　白痴样的红英给了她力量，她又开始按照先前的计划移动，每十棵做上一个计号，她中间不停地休息和坚持，大约在八十棵白杨树后，她到了倒虹吸那儿，水渠里的水从公路下穿过就成了倒虹吸，在广袤的平原上，南北走向的水渠横穿过土地，蜿蜿蜒蜒，就在渠那边的地里，正是这个村子里的老坟地。老坟地里一片青竹子，杂夹着几棵桑树。一堆一堆的坟茔就埋在竹子的空隙里。老坟园周围的地里不时散落着一些骨头和沤烂的长长短短的棺材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