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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花事

静心雪韵 2013-5-12 18:32 3570
  爱一个人,每一秒都是奢侈的。
  和他在一起,时光在箭上。
  离开他,度日如年。
  ——雪小禅
  
  塞北的夜,有几分暧昧的暖,微微地撩拨着天上那弯清月的心事。空旷,浩渺,寂寥,苍茫的间隙,有隐隐的尘世欢歌飘散在风中,牵引着若有若无的迷茫,予人以恍如隔世的虚妄。
  是谁的心底蓦然涌出滚烫的疼痛,将思念系在一个人独行的路上,热泪盈眶却又无处倾诉?是春天吗,是这个即将消逝的春天吗?
  塞北的春,定不是一位足够淡雅精致的女子吧,即使外在有几分淡泊的素,灵魂深处却常常盛开着满园的热烈——她明知唐风宋韵的美是属于眉如远黛、纤手香凝、莲步轻移的女子,而那些淡淡的愁,轻轻的吟,亦是她今生悟不出的清浅,只能在梦里水乡的远方婀娜。可是,她却想要一场寻觅了千年的爱情,用人间最寻常的芳菲来映衬,指尖拈花,文字为媒,在三生韶光都参不透的光阴里,凝住那些最美的瞬间。
  
  在这场盛大的花事里,早早登台的便是杏花。
  林空色暝莺先到,春浅香寒蝶未游。在春天万紫千红的厚重底色上,杏花开得是那样势单力薄——春寒尚料峭着,积雪还未完全消融,时光的夜光杯里还盛着残冬的气息,而杏花便早早地在瘦了一季的褐色枝桠上绽开了片片粉白。
  她是如此不自知的女子,无视各路的妖娆和缤纷都将在今后的日子里一一粉墨登场,惊艳四方,而是自顾自跑出家门,听不见母亲在身后喊:“傻丫头,这么忙干什么,去约会也不知道打扮得漂亮点!”
  是啊,杏花就是这样匆忙,急急地跑去见远方而来的情郎,管它是否一眼惊心,豁出去了,豁出去了,只要见了他,心里便是满满的欣喜。
  唯有见了他,才能将光阴里的疼痛化成绕指柔,在尚且清冽的风中将粉白开得那么纯粹和肆无忌惮,彷佛用尽了一生的勇气,来演绎春天强悍的风情。
  或许是想见他的心一直太急切了吧,杏花没来得及在积尘缠绕的岁月里修炼出凝脂肌肤和翦水双眸,而只是在一路忐忑和恍惚中匆匆扑了一层白粉——这白浮在薄薄的花瓣上,将她内心羞涩的粉掩去了几分娇媚,平添了一丝慌乱,让人看了心底竟然生出微微的疼。
  澹然闲赏久,无以破妖娆。是不是这样的杏花,这样平平的姿色,注定与妖娆一词无关?
  可是,有谁知道,为了赶赴这场春天的盛宴,杏花已暗暗积蓄了一季的力量,在秋风吹落枝上最后一片叶子的那一刻,她便将春暖花开的梦想揣进了怀里,紧紧捂在胸口,用纤瘦的身体的温度来努力让幻梦成真。
  所以,千万不要漠视杏花,她虽然是在尘世烟火里步履急促的寻常女子,却也在这个春天里,开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日暮风吹红满地,无人解惜为谁开。
  相较于杏花的白,桃花开得是有些讨好的艳了,那红来得是那样突然,彷佛一个不经意的转身,纤光浮现,那女子的脸颊上便飞上了两朵彤色的云彩。
  为什么呢,是春天越来越深,让心事都无法躲藏了吗?还是这场花事已不能再等,相思都压满枝头了,所以要努力地绽放出心中的热烈,哪怕被别人在背后指点,太妖娆呀太妖娆。
  是的,妖娆吧,粉面含羞,媚眼如丝,从里到外的红霞几乎要烧透塞北的上空,甚至连她的呼吸都那么粉艳,只因在心上人面前想打开,想怒放,想要演绎一场盛世的缠绵。
  人面桃花相映红,是多美的景致,霎时,天地之间都安静下来,只有两情脉脉,呢喃私语……亲爱的,我该如何爱你?那夜色中微微荡漾的清波是否还记得我们青梅竹马的往昔?我就是你邻家的小妹吧,笨笨的,会因为考试成绩不好而经常哭鼻子,更会因为想和你在一起玩而偷偷跟在你的身后……你就是我的邻家哥哥吧,懂事且聪明,从小到大你都是家人的骄傲和邻里夸赞的对象,你会经常扮鬼脸逗我开心,更会疼惜地揉着我的一头短发说:嗯,小傻瓜,我们都要好好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了,桃花就是一位长相娇小的邻家姑娘,那么随处可见,不够孤傲不够大气,甚至还有几分期期艾艾,用低眉浅笑来掩饰自己骨子里的青涩。然而她却是那样决绝与不甘寂寞,一旦爱了,便恨不得与前尘往事做个了断,小小的花心里只放下他一个,他一个啊……他微微皱眉一下,她都会心疼不已,他轻轻叹息一声,她都会神思不安。她更想让他时时抱着,用宽厚的怀来温暖她,用缠绵的吻来迷醉她。
  所以,桃花一近身,便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了,那个惹上桃花的他甘愿化为片片绿叶去簇拥她,保护她,一路牵手、缠绕、不离、不弃。
  桃花,是劫吗?
  那不谙世事的邻家女孩儿偏偏在此刻扮成风情的模样,在你已然尘埃落定的生命里突然出现,她不是不知你已淡然到笑对凡俗,她不是不知你已找好了梦想与现实的平衡,可她就是这样出现了,假装放肆,假装招摇,假装大咧咧地经得起任何伤害,你就放心地命犯桃花吧——这颠覆的美,这致命的诱,都在春天里铺天盖地了,无边,无际,没完,没了,你只需轻轻一瞥,她便欺身上前,你只需微微颔首,她便死心塌地。
  这样的桃花,你还跑得了吗,目之所及都是如此妖娆,而那沁人的香都侵入你梦里的空隙了,你又能如何呢?
  不如读懂桃花吧,在这样灿然的季节,她艳粉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空灵的心,敏感,脆弱,却也痴情,坚定,她知道过了这一季极可能就不会有下一季的绽放,即使再开也不是今日这般的桃花了,所以,她如此用力地开着,一直开到心力交瘁,零落成泥。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是呀,桃花不说那些凄凉的话,她只是笑着问心上人:明年,你还会来吗?
  
  在他走的那一夜,千树万树的梨花开了。
  梨花应该素静的中年女子了,不似杏花般稚嫩匆忙,也不似桃花般妖娆缠绵,她只是在梦即将醒来的那一刻,做了一个绝色而深情的回眸。
  心里空荡荡的了,便花绽如雪,不沾染一丝一毫的杂质,彷佛把那些百转千回都一股脑地用最素白的文字呈现了,再没有力气去说出任何话语。
  只是,读到她的人,为何心里会生生地疼?
  寂寞空庭春欲晚。原来,梨花开了,春也就快尽了。
  这浅显的纯白,轻艳艳的,却也是忧伤的,在春日消退、夏花即将热烈绽放的逼仄里,千树雪,冰冷的芬芳,是否在轻唤皑皑冬雪覆盖下的某些因缘,某些回忆?
  那一季的冬寒,她不觉冷,她只是虔诚地用文字做绣针,在天清地远的月色里不断绣着自己想象中的爱情,也是绣着那些缤纷的梦想和期盼吧——而那雪,便是上天赐予的最华美的苏锦,任她飞针走线,一点点绣出了风轻云淡的春之约会……而今日,当成片成片的白再次映入眼帘,她又怎能不目眺远方,潸然泪下?
  那个春天,真的来过了吗?
  那个心上苦苦惦念的人,真的来过了吗?
  为什么在这妖艳夺目的素净里,一朵朵的绽放却显得那么孤单,一如傻傻的女子站在心上人住过的房间里,努力嗅着他留下来的残余气息,贪恋着他曾留给她的温暖,却已然心境苍凉?
  梨花满地不开门。
  梨花开了千年,也终究会落的,白得那样隆重和触目惊心,又怎不是为春天筹备了一场葬礼?只是这一场葬礼,太浪漫了,也太恍惚了……她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相见是梦,分离是梦,还是相见和分离本都是一场梦?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或许,这一场生死缠绵,只有她和春天知道。
  她要的,就是只有。
  她拒绝沾染万紫千红的色彩,绝不与众花分享这独自的白,哪怕被尘世的流言蜚语所吞没,在奔赴爱情的路上万劫不复。
  可是,梨花真的爱过了,爱过了,即使岁月还在一路奔走,并不肯为谁而停留,她却也明了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要的是什么了。
  就这样吧,一朵花,已然尽情开过。
  就这样吧,这一生,已然倾情爱过。
  
  塞北的春尽了,那一场花事也终究作别了天边的云彩。
  明天,晴日会来,蔚蓝会来,喧嚣会来,夏雨会来,平静会来。
  可是今夜,请让那些春天的花儿们恣意地流泪吧,那些甜蜜,那些忧伤,那些得到,那些失去,那些回忆,那些憧憬,那些陌生,那些熟悉,那些深爱,那些痴恨,那些剪不断,那些理还乱啊……
  我终于明白
  世间有一种思绪
  无法用言语形容
  粗犷而忧伤
  
  回声的千结百绕
  而守候的是
  执着
  
  一如月光下的高原
  一抹淡淡痴痴的笑
  
  笑那浮华落尽月色如洗
  笑那悄然而逝飞花万盏
  
  谁是那轻轻颤动的百合
  在你的清辉下亘古不变
  
  谁有那灼灼热烈的双眸
  在你的颔首中攀援而上
  
  遥远的忧伤
  穿过千山万水
  
  纵使高原上的风
  吹不散
  执着的背影
  
  纵使清晨前的霜
  融不化
  心头的温热
  
  你静守在月下
  悄悄地来
  悄悄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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