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重，路弯弯
 霓虹闪烁，流光溢彩，鸭绿江夜总会在夜幕下绽放着绚丽夺目的光彩。 桔黄色朦胧的灯光笼罩着高贵典雅的休息大厅。在这梦幻的空间里，轻松悠扬的音乐与远处KTV包房里高亢的歌声和劲爆的舞曲形成一个多维体空间，不时从各个角落里传出男调女媚的低俗话语，还有远处包房内传出的尖声怪叫。这是一个幽雅浪漫与现代文明的绝妙组合，是一个时尚与经典、高雅与粗俗的完美搭档。 我独自坐在僻静的角落里，听着轻松而温馨的音乐，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尽情享受着裹夹着低俗的温馨与浪漫。我做梦都不会想到我这山沟里的穷书生会到这种地方消费，正所谓世事难料啊！ “给我来杯茶水。”我向站在一旁的服务员招手。 身着白衬衣红马甲工作服的女服务员立刻走过来，带着职业的微笑必恭必敬的说：“先生，您喝什么茶。” 我差点笑出来，对我这么尊敬，我就是个刚刚毕业的学生。“都有什么茶，多少钱一壶？” “有大红袍、龙井、碧螺春、铁观音……一壶从五百到八十不等，您要哪种？” “我的妈呀，开什么玩笑，一壶茶这么贵！你看我象喝得起这么贵的茶的人吗！给我来杯白开水吧！这个多少钱？”昏黄的灯光掩盖了我的羞怯。 “白开水免费，我去给你倒！”服务员娇俏俊秀的脸庞露出一丝隐藏不住的笑意。 服务员端来一杯水递给我。“哈哈你这人还真逗，有钱到这里消费竟然不舍得喝茶。我都给你弄糊涂了，你到底是富有还是贫困啊？” “你也是刚毕业到这来打工的学生吧？” “不是来打工还当老板啊。” “我本来也是和你一样应该来这打工的，为了生活我们都在拼搏，这是我们的命啊。”我坐起来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女服务员，她不过二十多岁，文静而纯真的脸上带着学生的稚气，俊秀的眼睛闪烁着青春的灵气。 “但是我为了工作，我把我老爸老妈的血汗钱都拿来塞给了人事局的领导，今天还请他们在这里消费一次，他们去了ＫＴＶ包房。哎，为了前途我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了！我倒真的希望能和你们一样在这里凭自己的双手打工挣钱，不用花着父母的血汗钱来充大款！” 听了我的话，服务员仔细的看着我，仿佛要看穿我奢侈的表面下那颗贫寒的心。“你给了他们多少钱，他们能给你安排了吗？很危险的，他们这些人办事让人难以琢磨。” “八千，在别人眼里可能不多，但是在我们那个贫穷的山村象一个天文数字，我上了四年的中专所有的学费生活费也不过六千，我真的成了一个败家子了，可怜的老爸老妈都倾家荡产了。”我想起为了走出大山所背负的父母的血汗就心痛不已。“不过他们已经告诉我，我的人事档案马上就下发到工作单位，很快就可以上班了，痛苦背后也是一片希望的曙光！” “那我祝贺你哦！你看我这服务员都忘记给先生倒水了！嘻嘻！”女孩笑着又给我倒上一杯水。 我们越聊越投机，原来女孩也有着和我一样的背景，她叫林盈青，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中专毕业生，面对正在走入低谷的中专毕业生就业趋势，只能流浪城市加入打工者行列。 “身为农民的子女，我们就认命吧，四年青春四载拼搏，为了跳出农门，我们付出了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生活的艰辛，现实的无奈，命运的折磨，走出大山成了一个心碎的梦！”盈青说到梦想忽然那明净的眼眸里流露出阴郁的悲凄，也许每一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都有一个辛酸的故事。 “其实年轻的我们都有着一样的青春和梦想，跳出农门却成了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一个难圆的梦。”我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伤感，为面前这个刚刚认识的女孩更是为自己，“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盈青你信命吗？”我问。 “以前不信，但是现在我信了，因为我逃不出命运的安排。” “有些悲观哦，要相信自己，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哈哈，掌握在自己手里？”盈青有些鄙夷的看着我，“雨溪，你的命运不是掌握在别人手里吗？” 我有些尴尬的自嘲道：“那也是我在和命运抗争啊，现实就是这样，如果我不忍心花钱我就无法让改变自己的命运，很多人在走这条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金钱改变命运也是新时代的产物。有句哲言说得好：不能改变这个社会，就得适应这个社会。我们改变不了腐败风气，我们就得适应这个风气。你以为我情愿把父母的血汗钱往这帮喝人血的贪官污吏手里塞啊，但是没有办法他们有权力……” 说到现实我是满腹牢骚，那朦胧的灯光掩盖不了我义愤填膺的愤怒。 “哈哈，小伙子，有本事，这么快就泡上了。” 满面红光的马局长歪歪斜斜遥遥晃晃的从包房里走过来，我连忙起身尴尬的说：“马局长您取笑我了，我们在聊天呢。” “呦，这小姐挺漂亮么，小子你有艳福啊。别在大厅里了，206号包房给你们了。”马局长一句话说得我满面羞红。 “马局长，您看我在这大厅休息挺好的。”我慑嚅着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嗨，美女陪我玩去吧，我不会亏待你的。”已经有四十岁的马局长臃肿的脸上挂满媚笑，一双金鱼眼睛象要冒出来一样色咪咪的盯着盈青秀气的脸蛋。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风度的局长现出了这样丑陋的嘴脸，竟然比那些下流的无赖还要卑劣。也许是血液里的酒精还没有消失，也许是这昏黄的灯光会让人迷失，也许是有了钱的人都会变成这样。 盈青瑟缩的立在一旁，低着头，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我仍能够看到她娇俏而俊秀的脸庞飞起两朵红霞。“先生，我不包房，我是大厅服务员。” “小姐，你来这不就是为了挣钱吗，冲你这么漂亮我会加倍给你小费的。哈哈。”马局长得意忘形的笑着，仿佛为自己所拥有的金钱和权力而骄傲，仿佛他拥有这个世界！ “先生，我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别的钱我不需要！您还是换一位吧！”胆怯无助的盈青却也态度坚决。 看着可怜的盈青，我的心中一阵怜惜，劝道：“马局长，她不愿意您就放过她吧。” “哼，装什么单纯，在这里有几个纯洁的，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用不用让你们老板把你请给我啊？！”马局长看来是动怒了。 我满脸气愤的挡在他们中间，“您是国家的领导，人民的公仆，注意自己的形象。你不能强迫人家啊！”若不是我的前途还捏在他的手里，我真想骂他个流氓，还人民公仆呢，有多少人毁在这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手里了。 “好一个英雄救美，感动人。”马局长一脸奸笑，用带有讽刺的金鱼眼睛狠狠的盯着我，“小子你不要以为念了几天书，就能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也不用拿国家领导的大帽子来压我，你不是在走歪门邪道吗？” 这时跟在马局长身后的牛科长偷偷拉了我一下，“小子，识相点，局长生气了，你还想保住你的前途吗？赶快给局长道歉吧！”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牛科长对曾付出全部代价的同龄人动了恻隐之心，他深谙这个世风日下的世道容不下我这般直性子的人。 还没等我想好如何改变僵局，马局长已经愤然离去，一众拍马者也紧跟而去。 牛科长转回身对我说：“今晚你如果能够劝说你的朋友去陪马局长，他一高兴你也许还有救，否则你送来的那些你父母的血汗钱根本没有办法让马局长看在眼里。” 喧闹的大厅回归安静。 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与痛苦，许多年来，我对人生真谛的追问，对人生理想的追寻，对心灵净土的守护，在这一刻全都彻底崩溃了，这个世道哪里容得下单纯率直的我。 “雨溪，是我害了你，你骂我吧，但是我可能不会为你挽回局面了！”盈青的眼里噙满泪水。 我苦笑摇头，“我怎么会骂你，没有工作又能怎样！如果你认为我会用朋友的人格付出挽回局面，那你就小看我了。就看不贯那些有钱有权的腐败分子下流的德行。你去忙吧，我要休息了，明天一早我就走了，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这一夜，我彻底失眠，我想到了渺茫的前途，和这可怕的世道，更想到了我可怜的父母。我在回想着这么多年来，一辈子与土坷拉打交道的父母为了让我走出大山，年复一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在庄稼地里辛勤劳作着，供我读书成了他们生命唯一的动力。我仿佛看到年迈的老人顶着烈日锄草，汗水浇灌着禾苗的成长，沉重的生活压弯了山里人刚强的脊梁。他们从没有放弃供我读书的念头，他们盼着我毕业，盼着我工作，盼着我能翻越这重重的高山，走出这弯弯的山路。他们凑足了打点人事的钱，那是他们用汗水一点一滴换来，从嘴里一分一分节省出来的。如今这钱却填入虎口，我还有什么颜面面对老人！明天我将重新回到那大山的怀抱，去开始走我人生的路——一条盘桓在大山的路，和乡亲们一样“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从此忘记曾经在城市的天空追寻的梦想。 （二） 冬去春来，岁月飞逝。五月的春风吹暖了冰封的长白大地，鸭绿江水缓缓向远方流淌，似乎在流向一个遥远的梦乡。 在家帮父亲种完地，正犹豫着是否和着外出打工的大潮去打工，正是“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时候，却在去镇上赶集时正巧碰上我的初中同学陈墨佰。他说他正在各村大力发展药材种植事业，一共有四片种植基地，300多亩的红花，还有两处天麻试点。自己兄弟三人种植160亩，其余一百多亩承包给各个农户种植管理，他们负责技术、收购、销售，属于联合经营。 他说这种新品种的红花亩产达到40多公斤，收购价格至少是100块每公斤，这样每亩效益就是5千，这些地今年少说也得挣五六十万。这个数字对一个从小生长在土地里的孩子来说太有诱惑力了，这也是我学过的专业，于是我满怀希望的加入到他们的行列。因为是曾经要好的同学，便没好意思跟他谈论工钱，我以为人世间的友情会胜过一切。同学也承诺秋后不但会给我干活的工钱，还会给我技术帮助上的薪酬。 火绒沟位于长白山北麓的深山老林里，我们有一个基地就在那里。我用我所学的知识和技术把鸭绿江边四十亩染上病害的红花拯救成活后，就需要到最远的火绒沟去支援在那里的同学。 那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早晨，我按照同学的指点第一次独自穿越在火绒沟深山老林的山路上，想着或许隐没在林中的野猪和黑熊，在阳光下心中也不免发毛，不时乱窜的花鼠和飞过树丛的野鸡常常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层层绿树层层雾，重重高山云断路。”那一次我真正领略到了长白山地的苍茫和辽阔，茫茫苍苍的深山老林里看不见太阳，只有细碎的阳光从耸入云天的树叶间隙投到脚下的小路上，坑凹不平的山石小路绵延不尽，一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 几十里坎坷不平的山路，让我体会到了人生之路的艰难，从此每当我跋涉在那崎岖仿佛没有尽头的坎坷的山路时，我会在心中鼓起勇气，告诉自己一定会翻过这重重的高山，穿越这弯弯的山路。那个夏季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磨练出了坚强的意志。 整整走了三个多小时的我已经筋疲力尽。当我终于翻越一座座漭漭苍苍的大山，走出坎坷不平的山路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远近横着几十户人家的山村，更多的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我料到这大山上的农民也是一样的封闭落后。 路边的红花地里，同学正在和村民为了染病的红花而一筹莫展，看到我来了，非常高兴。墨佰拉着我对开始心凉的农户们说：“大家不要怕，我的同学来了我们的红花就有救了，他是通化农校毕业的，学的就是药材栽培技术，他一定会挽救我们的红花的。” 我根据我曾经学过的知识，对大家说：“你们这里的红花出现紫色或褐色纺锤形病斑，是红花炭疽病，如果再不及时防治将会逐渐扩大使大片红花植株茎枝枯萎，花蕾不能开放。防治方法，马上派人去镇上的农科站买代森锌或可湿性甲基托布津，开始喷射。而且我发现还有大量的红花指管蚜同时为害茎叶及嫩梢，就再买一些敌百虫同时喷施，可以省工省时。墨佰，一会我们算算需要买多少农药，这涉及到资金就由你去采购吧。按我说的方法打药不出三五天红花就会由枯萎转为旺盛。放心吧，施药后的重点就是除草，现在杂草开始旺盛生长，这满地的杂草极大的抑制了植株生长。” 有一位满怀疑虑的青年人说：“可是就算我们能把红花整好，不知道一亩地究竟能卖多少钱啊，不会是骗人的吧。虽然我才两亩地，可是我也不愿白白浪费了，还有我这一夏天的汗水不能白流！” 这个青年人不合时宜的话引起一阵的沉默，也许在合作之前他们已经把各种可能的情况询问清楚了，但是到了半路却这样后怕，当然会给其他农户一些消极的影响。也许我们这几个毛头小子领着干这样大的事真的让人心里没底。 “这个，这个，需要问老板啊！我只会种植管理技术，”我指着墨佰。“我也是跟着他打工的，而且是半路才来的。” 一位壮实的中年人有些生气：“你个混球一边去胡说，别看他们年纪比你小，大学生见过世面，哪里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他们有技术和经验不会轻易失败。” 墨佰信心十足的说：“林叔说的对，我们开始合作时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在进行这项事业前我已经做过大量的调查，跟我签定合同的是国家级的药材发展重点企业，那个企业实力雄厚、前景远大。红花的效益也是可观的。我们一定能够挣到钱的。”说着这些经验的时候，墨佰相当自豪，因为他在深圳等南方开发城市混过，自以为发财对他来说就是志在必得的事。 林叔是一个勤劳而朴实的庄稼人，墨佰他们在火绒沟的一切工作都是依靠他的。他用浓重的山东口音说道：“俺家的十几亩地都种上了红花，熟话说三十不发四十不富，五十将来寻死路。十几年前我种人参因为没有技术搞赔了，我相信老天爷这一次一定会让我发财的。马上就五十了，这一次再发不起来，就只有去寻死路了，俺家二丫头明年能不能上大学就看今年能不能挣到钱了，这年头要靠种苞米大豆那点收入是无论如何也供不起这个大学生了。” 说到发财这位朴实的农民自然很激动，半辈子与土坷拉打交道，能不想着有着一日也从这土坷拉里长出金元宝来，也好改变一下过够了的贫苦日子。 （三） 七月的阳光就象恶毒的火焰炙烤着大地，响晴的天空没有一丝风。树叶、小草、庄稼象蔫了一样，牛儿也不再吃草，无精打采的趴在树荫下喘着粗气，最为活跃的可能要算贴在牛身上的老牛虻，因为老牛已经懒得去搭理他们，老牛虻兴奋的拼命允吸，只是偶尔老牛实在忍受不了了才有气无力的甩一下平时劲暴的尾巴。 汗水不断从身上每一处毛孔滚落，我们四把锄头却象发了疯似的狂舞。 抢在前面的墨佰擦一把汗，看着打了蔫的红花和地里茂盛的杂草，怨叹道：“这老天爷真的要和我作对？” “哈哈，怎么会呢？熟话说‘冷在三九，热在三伏’这三伏天哪有不热的。”我说。心中却在说：“我真是见鬼了，怎么会在这里跟你遭这个罪，在家种地也从来没有顶着这么毒辣的太阳干活啊！” 我多想跑到树荫下歇一歇，可是我却只能强忍着浑身的疲惫和淋淋的汗水跟在他们身后挥舞手中的锄头。 “哥呀，咱们什么时候能把这些草除完呢，真的要人命啊！”墨佰的二弟墨然有些烦躁起来。 “快了，再有两三天就差不多了，你以为想挣大钱那么容易啊。”墨佰说。 “咳，这一遍锄完先前锄过的又该长起来了，再说如果遇上大雨会延误时间不说，锄过的草也会马上活过来，刚发芽的小草还会疯狂的生长，这庄稼地里的活我可知道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凭借在家跟着父亲种植庄稼的经验这样说。 “哥你听到了吧，我当初就说别弄这么多，我们干不过来你不信，我看要是这次弄陪了你怎么办，连本钱带土地租金好几万，咱爸咱妈几十年的积蓄都被你砸上了，想想我都害怕。”墨然埋怨起来。 “你个乌鸦嘴别在这胡说八道，学你三弟闷头干活，瞎操心啥。”墨佰很是气愤，手中的锄头更加疯狂起来，仿佛他有使不完的力气，不一会就把我们拉下很远。 “哎！小伙子们快来歇歇吧，要热死人了。”林叔扛着锄头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向我们喊道。 “林叔，就来了。”把我们远远甩到后面的墨佰应了声，回头对我们说：“停下来歇歇吧，雨溪你可累坏了吧。” “还行，就是太热，受不了。”我说着扔下锄头，一边擦汗一边跟着他向树荫走去。 我们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抢着喝了一气凉水，解开身上湿透的衬衫抹着淋漓的汗水。 “这天真要人命！”林叔卷上一只旱烟点上然后说，“真没想到你们几个小伙子这么能吃苦，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都是农民家的孩子，从小吃苦惯了，再说也是为了发财么，这苦不会吃太久的，等今年秋天赚了钱，以后就不用遭这个罪了。”墨佰说。 “你可不能忘了你的同学，看他一个戴着眼镜的弱书生还这么能干，真为你出了不少力。” “这个自然，我的这个同学能吃苦也很实在，前些天，因为买农药和肥料没有资金，他还借我三千块钱呢，我一定不会亏待他的，秋后红花赚了钱，我不但会给他出力干活的工钱，也会给他技术帮助上的薪酬，只是现在让他跟着我们受苦了。” 我说：“都是一起同窗的好友，有困难我们一起扛吧。”心里却说：“都是我脸皮薄，当初没谈好工钱，你有好几万投入生产，还给不起我的那点工钱，真怕谈钱会伤了同学的感情，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我早不干了，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林叔说：“今天中午到我家去喝酒吧，俺闺女从城里回来了，带回几瓶好酒。这是她毕业工作后第一次回家。” “她上的什么学，分配到哪里工作了？”听到毕业、工作这个字眼我忽然来了兴致。 “我也不清楚，反正每月工资不少，她说了她妹妹上学的费用不用我们操心了。听说家里在种植红花忙不过来，回来帮忙呢，这闺女算是出息，能够从这个封闭落后的大山上走出去算是给我这个土包子挣足了颜面。对了小张，你不说毕业也快一年了，工作怎么还没消息吗？” 我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伤痛，我的父母不也是这般期望我能早日有个工作吗。也许象林叔说的走出大山去上城市上学对这些大山上的老百姓来说，是一个奇迹，一个骄傲。 墨佰不以为然的说：“什么工作不工作的，现在大城市的白领都开始辞职下海了，上班能挣几个钱，这年头笑贫不笑娼，挣钱挣大钱才是硬道理。俗话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我摇摇头，“墨佰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还是希望有一个能施展才华的稳定的工作，我喜欢平凡而简单的生活，不想成为大款。我理想中的幸福生活就是这样。” （四） 中午在林叔家喝了酒，墨佰说我们的地再有两天就要锄完了，下午就去帮林叔家锄草吧。 看看天空的太阳仍然象火焰一样的毒辣，我们却只能顶着酷暑上地了。 爬上一个长长的山坡，便来到一片辽阔的田野。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婉转而动听的歌声——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 流着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 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 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 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 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 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红花地里，一个姑娘顶着烈日，弯着腰一边锄草一边唱着歌，微风吹拂着她洁白无暇的连衣裙，象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红花地里翩翩飞舞。远远的看到我们，歌声嘎然而止。 林叔指着那姑娘对我们说：“这丫头就是腼腆，从城里回家都不见你们一面，一个人跑到地里铲地。” 我笑着说：“这也难怪，一下子见这么多帅哥，再大方的姑娘也吓跑了！”我向那姑娘喊道：“这么热的天先歇歇再干吧！” 那姑娘应了一声，来到树荫下，向正在地头抽烟的我们羞涩的问候了一句，我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虽然汗水涔涔却仍然娇俏而俊秀，“林盈青，真的是你？” 姑娘擦一把额上的汗水，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惊讶的叫道：“你是张雨溪？” “怎么，见到乡村版的朋友不认识了啊？”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满是泥土乡吧佬的样子自嘲道。 “不是哦，是没有想到嘛！”盈青有些难为情，看我一眼赶紧低下头，低声咕哝着：“It’sasmallworld!” “哈哈，不是世界太小，是我们有缘啊！”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面对青春靓丽的女孩，再看看自己衣衫不整敞怀露臂的山村小子的模样，脸不由的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烈日仍然毒辣。盈青虽然用尽全力仍然无法追上我们，我便留在后面帮着她锄半个垄。 渐渐的被前面的人甩下很远，我才斜过头看了盈青一眼，她的脸上汗水簌簌滚落，我有些怜惜，“真没想到你一个柔弱的姑娘也这么能吃苦。” “没有办法，谁让咱是农民的子女呢！” “听你爸说，你不是分配了一个好工作了吗？” “啊？啊！是啊，是啊！我找到了很好工作啊。你的工作还没有消息吗？”盈青忽然吞吞吐吐，语无伦次。“听说家里忙不过来，我就回家帮忙。原来是你在领着走发财的路呢！” “什么啊，我也是在给同学打工，我倒并不奢望能挣到大钱。” “这一次种植红花究竟能挣多少钱，老爸说我们家全都赌在这上面了，秋天我妹妹上大学，可全看这次能挣多少钱了，我也在心底里盼望能够挣到很多的钱，让盈盈能走进大学的校门。”盈青直起腰，喘口气，眼神里流露出疑惑和期望。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够挣到钱的。根据同学说，这种品种的红花亩产达到40多公斤，收购价格是120块每公斤，这样每亩效益就是五千，去掉种子化肥农药等本钱还净挣4000呢，你家种了15亩，少说也能挣6万啊。” “那你们种了160多亩那不是五六十万么，你们每个人至少十万啊！”盈青现出一种惊讶的神色。 “盈青，你还相信命运吗？记得我曾经问过你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本来相信的，但从你们的身上，我看到了命运真的掌握在自己手上。没想到我耽误了你的前程，你却在改变我家的命运。” “热死了，快来休息吧。”已经到了地头的墨佰向我们喊道。 我们跑到树荫下休息，我想起这山上有许多瓜田，便对盈青说：“天这么热，咱俩去弄两个西瓜来给大家解解渴吧！凉水已经喝不下了。” 我们便前后相跟着转过树林沿着山间小路走着，我问盈青：“你们这为什么叫火绒沟，是因为有很多火绒草吗？我怎么不认识呢？” “火绒草又叫雪绒花，是一种药材呢，然而在这个封闭落后的大山上几乎没有人欣赏它，喜欢它，只是把它当作一种普通野草。你这孤陋寡闻的家伙，学药用植物的大学生竟然也不认识它！” “你以为我是李时珍啊，能认识所有的植物！雪绒花倒是听说过就是没有见过，你快告诉我哪种是吧。”我在路边茂盛的草丛中仔细辨别着每一种植株，自从我上了农校就对所有的野生植物存在着浓厚的兴趣。 “哈哈，你对新鲜事物很有好奇心啊，看来是一个有潜力的人。不用找了，这种植物不是随处可见的。它一般生长在高山岩石缝隙中的，据说在奥地利许多年轻人冒着生命危险，攀上陡峭的山崖，只为摘下一朵雪绒花献给自己的心上人，因为只有雪绒花才能代表为爱牺牲一切的决心。由于人们的争相采集导致雪绒花在一些旅游和攀岩地带逐渐稀少甚至灭绝，如同雪绒花所负载情感——高贵、坚韧、勇气、纯洁、真爱——的稀缺状态一样，雪绒花目前也仍然被列为濒危植物，”盈青津津有味的说着。 “这么说你更要带我去采火绒草了，我要亲手采一束送给你。” “哈哈，是真心的吗？”盈青指着前面一座高高的山说，“那个山崖上小时侯经常采得到的。这个季节正是火绒草开花的季节，不过那么远还是不要去了。” “你不想我亲手采一束雪绒花送给你吗？表达我为爱牺牲一切的决心呢！哈哈！”我开怀一笑，其实分明是我的好奇心驱使。 我不由分说便拉着盈青的手向那个陡峭的山崖爬去。 终于在一片乱石嶙峋的陡峭山崖上发现了一丛丛一簇簇正开放着的雪绒花，小巧玲珑的植株，银灰绚靓的叶片，白色花序如雪绒一般绽放。它朴实大方，并不是那种艳丽娇媚的花草，但在这荒山上却是那般出众。 我惊喜的爬上山崖采了一大把，欢喜的送到盈青面前深情的说：“雪绒花可能没有与百花争艳的傲人姿色，但是它朴实大方，顽强生长，和我们一样生长在环境艰苦的高山，我会一辈子记得它，永远珍藏。这束雪绒花是我们珍贵的回忆，是我的一片真情，我要你永远记住我们的真情！” 盈青双手捧着雪绒花，清秀的眉眼，如两汪清澈的秋水深情的望着我，“在我幼小的时候我就喜欢这长满山崖的火绒草，在书上看到火绒草的花语是‘珍贵的回忆’，于是从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经常独自一个人爬上这个山崖，采大把大把的火绒草。我常常坐在这里发呆，一直梦想着能有一个白马王子同样喜欢这火绒草并能够不畏艰险，在悬崖峭壁中采集这种洁白如雪的‘云中之花’！向我宣示爱情的纯洁、真实与高贵。然而这个梦想一直没有实现，这是一个封闭落后的大山，没有人欣赏它，喜欢它，更没有人懂这份浪漫和这份真情。” 盈青痴痴的望着我，眼神里流露出迷茫的幸福。 我伸出双手捧着她纯真的脸蛋，“青儿，我会永远珍惜我们拥有的青春岁月，永远把你当作我手心里的宝！” 盈青推开我，跑到一棵树下的岩石上坐下，出神的望着这长满山崖石缝的雪绒花！“雨溪，你可能还不了解这雪绒花的故事吧？” 于是在这夏季响晴的午后，在这耸入云天的高山下，我们并坐在这开满雪绒花的山崖上，盈青滔滔如水的讲述着关于雪绒花的故事。 火绒草又叫雪绒花是著名的高山花卉之一，被誉为阿尔卑斯山的名花。有着“世界花园”之称的瑞士，把火绒草定为国花；奥地利也以火绒草作为荣誉和友谊的象征，把火绒草定为国花。我真正喜欢雪绒花是因为看了美国影片《音乐之声》，那是第三十八届奥斯卡最佳影片。 见习修女玛丽亚是个性格开朗，热情奔放的姑娘。她爱唱歌、爱跳舞，还十分喜爱大自然的清新、宁静和美丽。只要修道院的门开着，她就常在苍翠的群山间象云雀一样歌唱，在洁净的小溪边和潺潺的流水合唱。修道院院长觉得玛丽亚不适应这种与尘寰隔绝的生活，该放它到外面看看。就这样，她来到萨尔茨堡当上了前奥地利帝国海军退役军官冯.特拉普家7个孩子的家庭教师。 冯.特拉普是个心地善良的爱国者，他在服役期间功勋卓著，几年前，不幸死了心爱的妻子，现在心灰意冷。家里没有歌声，没有笑声，长期的海军生活和亡妻的悲伤使他对待孩子像管教士兵一样严格。 玛丽亚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戴着顶破旧的帽子，拎着手提箱、挟着吉它离开了修道院。她一路放声高歌、蹦蹦跳跳、莽莽撞撞，一口气闯进了上校家。上校见她这付模样，对她能否做家庭教师表示怀疑；而上校管教孩子们的做法也令她大为惊讶：只要他的哨声一响，孩子们就从各自的房间里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出来，排好队，按水兵操练的要求报出自己的姓名。 孩子们生性活泼可爱，各有各的性格、爱好和理想。他们不愿意过这种严加管束的生活，总设法捉弄历届的家庭教师，使他们呆不下去。对玛丽亚自然也不例外：一会儿出其不意把蛤蟆放在她的口袋里；一会儿趁她不备将松球放在她的座位上。但玛丽亚自己就具有孩子般的性格，她能理解孩子们在成长过程中的所作所为。她引导他们，关心他们，帮助他们，赢得了他们的信任，很快就成了他们的知心朋友，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用她天生的温柔和善良赢得了孩子们的友好。她在上校离家去维也纳期间，用窗帘布给孩子们做了游戏服，带他们去野餐、郊游、爬树和划船；教他们唱歌，从“多，来，米”学起，直到排练歌曲。于是这个家庭平添了笑语、欢乐和生气，充满了音乐之声。 当上校带着准备与他结婚的男爵夫人回来时，家中呆板、冰冷的空气完全变了，他的“水兵们”已被训练成了一支很有素养的家庭合唱队。这激起了上校对生活的热爱，换回了失去的幸福，也唤起了他对玛丽亚的爱情。男爵夫人知难而退，玛丽亚和特拉普上校终于结成了美满的伴侣。 这时正是三十年代希特勒吞并奥地利的前夕，纳粹分子早已嗅出了上校家浓郁的自由奥地利气味。在萨尔茨堡举行奥地利民谣节的当天，上校和玛丽亚蜜月归来，同时柏林来电，命令上校参加纳粹的海军，并把他和全家置于严密监视之下。 借着参加民谣节的机会，特拉普家庭合唱队在奥地利同胞面前奉献出他们心底里的歌，并在朋友们和修女们的协助下，全家逃出了多难的祖国。音乐会上，上校弹起吉他，唱起了《雪绒花》这首奥地利民歌，哽咽地唱不下去了，玛利亚走上去和他一起唱，他们的深情感动了在场的奥地利观众，他们全部起立与上校夫妇合唱。留下了绕梁不绝、回肠荡气的对祖国眷恋的爱情之歌，又有深沉凝重的感情。 《音乐之声》片中插曲《雪绒花》已在全世界流行，并被称为奥地利的非正式国歌，表达了奥地利人民发自内心的质朴的爱乡之情。 雪绒花雪绒花 每天清晨迎接我 你洁白又鲜艳 看见你我多快乐 我愿你永远开放 可爱的雪绒花 请为我故乡永远吐露芬芳 我跟着盈青一遍一遍的唱这首优美而深情的歌，眼前开满山崖的雪绒花仿佛已经把我们包围，幸福的歌声响彻大山。 （五） 日已偏西，我们忽然想起是答应给他们摘西瓜的。我匆忙拉着盈青的手向山崖下走去。来到一片瓜田，我正象作贼一般前后张望，盈青笑了，“看来是惯犯啊，老实交代，偷过这块瓜地多少了？” “也就两三次吧。” “好啊，你偷吃我们家的西瓜你说怎么办吧。”盈青狡黠的指着我笑道。 “啊？真的是你们家的瓜地！那不算偷，吃自己家的瓜怎能算偷呢。” “找打啊你，谁跟你是一家。”盈青抡起拳头向我打来，我并不躲闪，结结实实让她的粉拳落在我的胸口。 “打是亲骂是爱，使劲打啊。”我象赚了便宜一般大笑，气得盈青不再理我，抱起一个西瓜就往回跑。 当我们一人抱着一个西瓜跑回红花地时，他们已经铲了一个来回了。 墨佰向我做了一个鬼脸，“你们是上喜马拉雅山摘的吧，等着吃你们的西瓜都快渴死了。” 我狡辩道：“哈哈，地形不熟，走错了路哦。” 大家狼吞虎咽的吃着“偷”来的西瓜，顿时感到爽快多了。 “林叔，你说我们偷瓜是不是有些不象话，瓜田的主人会不会骂我们？”我瞟一眼盈青偷偷的笑。 “哈哈，怎么会呢，这么热的天，吃几个瓜谁会不给。”林叔和善的笑道。 “是啊是啊，可是也兴许会有人在心里骂呢。”我故意狡猾的瞧着盈青。“我感觉得到这里的老百姓朴实厚道着呢。特别是林叔和林婶厚道热情，每次到你们家吃，就象到了自己家一样。” 盈青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什么一家人，是把你当乞丐救济的！” “你这丫头怎么说出这么没教养的话，人家也是在帮我们治富呢。”林叔训斥道。 墨佰笑道，“林叔你没看出来，他们两个……嘿嘿！” “看看你们每天就是白菜汤大米饭，你们这些小伙子在这里受苦我们于心不忍啊，条件有限也没有让你们吃好，我们都愧疚啊。”林叔说。 我说：“俗话说：求人须求英雄汉，济人须济急时无。渴时一滴如甘露，醉后添杯不如无。你们的热情照顾将来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 墨佰说：“是呀，是呀，秋后红花赚了钱，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这个地方为什么叫火绒沟呢，是因为火绒草多吗？可是我并没有见到这草啊！”墨佰一边吃着西瓜一边问林叔。 “早年间满山都是，现在因为开荒已经很少了，而且只有山崖岩石缝隙中才能旺盛生长。关于这火绒沟还有一个传说呢。” “这天正热得要命，正好给我们讲讲这个传说吧。”我知道长白山是一个盛产神话故事与民间传说的宝地，从小就喜欢听父辈们讲人参娃娃的故事，望夫山的传说……而老一辈的人都非常愿意把那些美丽的故事和动人的传说讲给年轻人听，因为故事里常常寄托着朴实的山里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说到讲故事，林叔来了精神，用他粗糙的手指捏一撮烟叶，卷上一根旱烟棒，点燃了，一边吞吐着烟雾，一边给我们讲火绒沟的传说—— 很久以前，这个地方有个土财主姓钱，为人苛刻吝啬，当地人称“钱黑心”。他家有个小猪倌，名叫李小，从小失去父母，就在钱黑心家放猪混口饭吃。 这钱黑心从不把李小当人看，每天放猪回来，给一碗残汤剩饭就算一顿，夜晚就睡在柴房。 李小没白没黑地干活，饭吃不饱不说，可身上穿得破旧单薄，到了冬天更是艰忍难耐。这一日李小到井边担水回来，浑身冻得难受，刚在猪食锅灶旁蹲下想取取暖，钱黑心的老婆看见了，骂他偷懒耍猾，让他到河里去给孩子洗尿布。李小只好拿着一堆尿布到河边去洗。 北方的冬季，滴水成冰，河边昨天砸的冰窟窿一夜之后又冻得严严实实。李小只好拿一根大木棒再去砸，一不小心身子扑进水里，满身湿透，不一会儿就结成了薄冰。李小想想自己的身世和现在受的苦，不禁坐在河边放声大哭。 李小哭着哭着，忽然觉得周身有些温暖，一个和蔼的老婆婆站在自己身边，笑微微地看着他。一摸身上，已披了一件衣衫。老婆婆告诉李小，这件衣服叫“火绒衫”，冬天穿上能抗寒耐冷，说完就走了。 李小有了这件火绒衫，冬天再也不怕寒冷了。 这件事很快就让钱黑心知道了。他找到李小，让李小把这件衣服给他，并答应把他的棉衣给李小穿。李小本不舍得，但一看到钱黑心那阴森森的目光，心里害怕，只好答应了。 钱黑心得到这件火绒衫，心里美极了，总想在人前显示一下。有一天，邻村的财主家老母做寿，钱黑心一看机会来了，就带着寿礼穿着火绒衫上路去了。 在酒席上，别人都穿着狐皮大衣或是貂领棉袍，唯有这钱黑心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衫。众人很感兴趣，这钱黑心就洋洋得意地大讲着他的火绒衫，使别人都称羡不已。 酒席散了之后，钱黑心喝得大醉，一摇一晃的往家走。走着走着就感到浑身越来越冷。不仅哆哆嗦嗦地急忙找了个树洞钻了进去。钱黑心在树洞里耐不住严寒，就从腰中取出火镰，胡乱抓些树枝想生火取暖。一不小心燃起了大火，把钱黑心烧死了。 第二天钱黑心的家人到处寻找，最后终于在一个山沟里的树洞中找到了他被烧得焦黑的尸体。 从此人们就称这条沟为“火绒沟”。 “哈哈，大家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我兴致勃勃的问。 墨佰说，“没有钱的人要受人奴役，所以我们一定要成为有钱的人。” 墨然反驳道：“什么啊，分明是说坏人要遭上天的报应。” “是讽刺那些为富不仁的有钱人黑心。”盈青两只娇俏的眼睛盯着我，“其实我爸是在警告你们，有了钱也不要任意妄为，老天是有眼的。” 我说：“金钱能够成就一个人，也能够毁灭一个人，但是这个社会就是有钱人左右着！” “所以，我们更要成为有钱人，那样才能呼风唤雨，摆脱别人的鄙视和奴役。”显然墨佰的发财梦想走到了极端。 我说：“其实这个故事也说明，老天爷是公平的，他会善待弱小而善良的人们。也许现实生活并不是这样，但我还是希望成为象李小一样的平凡的劳动人民，但不能象他一样受人奴役。” “你走入城市难道不是受人奴役，听人摆布，你现在难道不是在受奴役？生在大山里，你能走出大山，你找到通往幸福美好生活的道路了么？”盈青看着我，眼神里是一种难言的苦涩。 （六） 碧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田野。 纤细的手指在盛开的红花间翻飞，如蝶戏花。娇艳的花朵映衬着俊秀的脸，采摘红花的姑娘是这般美丽而迷人，我甚至忘记了采红花，陶醉着。 盈青转过身看我正痴痴的看着她，娇羞的嗔怒道：“我又不是一朵花，不要盯着我看哦！快干活吧！” 盈青加快了采摘的速度，把我拉在后面。她一边采摘一边唱着—— 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 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 对自己的承诺对爱的执着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那婉转而低沉的歌声深深触动着我灵魂深处的神经，盈青喜欢这首《我的未来不是梦》，也许这首歌正能唱出正值青春年华的我们的心境吧！可是她还不知道眼前残败的红花地正在向我们宣布：我们的未来只是一场梦！ 微风拂过，不远处一片片绿油油的玉米大豆仿佛绿色的海洋在起伏荡漾，那是大山上农民用汗水浇灌的绿色希望，只待飒爽的秋风将这一片片青纱帐变成金纱帐，那时的大山将是一片欢腾的海洋，一派丰收的景象。 我站在田野里，万般惆怅，远处希望的青纱帐不属于我们，而属于我们的红花地，却是残败不堪，稀稀拉拉星星点点开放的红花无论如何也燃不起我心中梦想的荒原。 这些天，我安排好了红花采收的有关事项，大家便分头到四处基地采收，我留在火绒沟负责采收。 望着一边摘花一边歌唱的盈青，我呆呆的站在后面，木讷的说道：“我的未来不是梦？盈青，发财的梦想已经破灭了。” “发不了财已经成为事实，我都看到了，但是地里的红花收获后至少可以收回成本吧？” “盈青，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这一次是彻底赔进去了。我们所种植的红花根本就不是什么新品种，从开始开花我就预感到墨佰上当了，什么亩产百斤，我所知道的最多也就20斤，亩效益哪里会有那么多呢。” “那样的发财致富信息漫天的飞，你的同学怎么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呢，而且还一下子就弄了几百亩，简直不可思议！” “正是由于他敢这么大胆的干，我才轻信他是引种新品种。都是发财梦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想，哪有那么容易发财致富的。这般盲目的大规模种植，导致锄不尽杂草，病虫害此起彼伏，植株大量的死亡，没想到他那般胸有成竹竟然会上了当，还盲目到没有考虑这些细节，就算我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挽救这个败局。现在大家都还不清楚我们的败局究竟有多大，很难想象当林叔知道结局的惨重，该如何接受，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开放的红花都采下，尽量的挽回残局。” 虽然发财的梦想正在破灭，但是我和盈青采摘红花时的心情却是愉快的，因为有青春靓丽的女孩相伴，所有的烦恼都会离我远去。这个夏季的田间劳作无疑是我一生中最辛苦的岁月，但是一个漫长的夏季却在匆匆的过去，感觉就象是一个短暂的瞬间。爱因斯坦说过，当你的手放在热锅上，一分钟就象一小时；当你和一个美女谈心，一小时就象一分钟。这就是相对论。 这个夏季特别炎热，就算在这夏末的八月，阳光还是那样毒辣。 太阳的温度还没有减退，身上的汗水已经快流干了。 正在我们筋疲力尽的时候，一片乌云从大山的后面奔涌而来，遮盖了晴朗的天空，刚想为救命的阴凉喝彩，豆大的雨点却已经砸了下来。 这长白山的气候真是莫名其妙，说变就变。我们顾不得一切，背起袋子往回跑。然而人究竟还是没有乌云的腿快，随着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跟随而至。 我牵着盈青的手在这滂沱的大雨中拼命的奔跑。盈青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正好路边有一个废弃的茅草房，我拉着盈青跑了进去。 我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盈青浑身湿淋淋的样子，不禁笑道：“看你这么漂亮的落汤鸡还真是别有趣味。” “人家都如此狼狈了，你还取笑！”盈青嗔怒道。 外面的瓢泼大雨越下越猛烈，丝毫不见减弱的样子。一阵凉风吹过，我们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身上开始发抖。“这老天爷刚才还热得要死，转眼间却变做瓢泼大雨。老天爷一直在和我作对啊！”盈青抱怨着，眼睛里已经盈满泪水，混合着发丝上流下的雨水顺着脸颊流淌。 盈青双臂紧抱着，蜷缩成一团，湿漉漉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她的俊俏的脸迷人的唇此刻已经冻得发青，瑟缩的身体象一根可怜的稻草。 我伸手扳过盈青柔弱的肩头，看着她簌簌滚落的泪珠，心生爱怜，忍不住深深吻了她瑟瑟发抖的唇。盈青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想要拒绝，却被我火热的双臂紧紧抱住，我们相拥着，火热的血液驱走了暴风雨的凄冷。 “青儿，你说我们象不象在烈日和暴雨下的‘骆驼祥子’。”我拥抱着还在发抖的盈青，喃喃说道。 “我们是新社会的骆驼祥子吧！”盈青凄凄的说道。 “青儿，你不要悲伤，就算你们家没有挣到钱，你不是已经有一个好的工作了吗？也一样能供你妹妹上大学的。” 盈青忽然把头埋进我的胸膛，呜呜啜泣。“你相信我真的有工作而且是一个好工作吗？其实我一直在城市流浪四处打工，城市的繁华里没有我的立足之所。那个腐败下流的人事局长答应给我安置工作的条件是当他的二奶，我是彻底绝望了，屈服于命运。勤奋好学的我曾经带着这个封闭落后的大山上所有乡亲们的期盼走进城市，寻找一种父辈们从没有过的生活，我曾是父母的荣耀和骄傲，是他们生活的动力，他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拼命劳动，是为了我能走出座山。” “也许每一个生长在大山里的孩子都有一个艰难的梦吧！” “你们的红花给了我们家新的希望，然而这个希望竟然破灭的如此彻底，我不知道，等到一年的汗水和一生的希望变做了失望的时候我爸如何接受！” “青儿，不要哭，百年容易过，青春不再来。路遥在《平凡的世界》里说：生活包涵着更广阔的意义，并不在于实际得到了什么，而在于我们的心灵是否充实。你要相信我曾在山崖上对你说过的话，雪绒花是我们真情的见证，我会一直爱着你，就算我们一贫如洗，我们一样相爱。你的这个名字不是寓意充盈的青春吗？只要是充盈的就应该是无悔的青春。” 青儿点点头，“我想在这很空很疼的一段浮躁感伤的岁月收获我想要的东西。” 雨还在一直下。 （七） 秋风渐凉，所有的红花都开过了，一片片残败的红花似乎在诉说一个伤心的故事，和一个破碎的梦。所收获的红花不过二百斤，就算卖个好价钱抵不过所投入的十分之一，我把那少得可怜的晾晒干的红花存放在林叔家，等待已经去南方联系出售的墨佰的消息，然后就离开了火绒沟。 走进莽莽苍苍的山林，几十里的山路在我的脚下延伸，此时的我竟是一种茫然无措，不知道路的尽头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天地。 走出这座山，我又走回一座山，家乡的山还是那样萧瑟的矗立着。 我在家帮父母秋收后，多次去墨佰家，儿子的发财梦让他的老母亲仿佛在几个月就苍老了许多。老泪纵横的老人告诉我，墨佰欠下合作农户上万的土地租金跑到深圳打工去了。 我再一次陷入迷茫，无可奈何中来到县城，找到市人事局。人事科牛科长见到我，讪笑道，“哈哈，着急了？现今的形势是机构精简，下岗分流。年纪轻轻还是自我创业吧。” “国家形势我知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很多毕业生分配了，我还在家待业，我要见马局长。”我说完就出了人事科直奔局长室。 敞开局长室的门，立刻有一位打扮时尚的女秘书微笑而有礼貌的说：“您好，您有什么事要找马局长？他不在，有事我可以帮您转达！” 这声音耳熟却又陌生，我仔细看了一眼女秘书，蓦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盈青？你怎么在这？” “哦，是你啊。”盈青把我让到办公室坐下，给我倒上茶。 想起往事我忽然感到一种尴尬，现在她是一名局长办公室秘书，而我却是一个前来乞讨的乞丐。“你们局长呢，我想找他有点事。” “是你的工作问题吧，他经常出外应酬，你改天再来吧。” 我走出人事局，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如何穿越家乡那重重高山，如何走回那弯弯的山路，我怎么有脸面回家，我如何面对满含期盼的父母的眼神？索性就在这里找个地方打工吧。没有一技之长个子又小的我走遍了大街小巷也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眼看天就要黑了，无奈中我只好到一家饭店刷盘子，算是暂时安顿下来。 我每天都到人事局一趟，终于在五天后的一天见到了局长。局长同样说了一堆就业形势，我说就没有办法了吗，去年的时候您不是都给办妥了吗？局长摇摇头说：“那点钱哪里够呢，现在想要分配工作需要打通各个关卡，总得个一万两万的。” 我差点被吓了个跟头，也许对于很多人来说，一两万并不多，但是对于一个贫困山区世代以种地为生年收入不过几千的农民来说，那不是一个天文数字吗？ 我失落的走出人事局，这城市的天空依旧湛蓝，阳光依旧灿烂，然而我的心中却是一片阴云，我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更不知道将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明天。 在大街上溜达了半天，在中介所找到了一个给铝合金装潢公司老板的儿子做家教的活，因为和饭店的工作时间都是晚上存在冲突，我就辞了饭店的活，那老板看我没有其它工作，就把我留在她的铝合金装潢公司做些杂活，这样每个月才能有七八百的收入，虽然不多但是对于我已经不少了。后来我又到食品批发点工作，那里虽然能多挣钱但是经常忙到吃不上饭，再加上晚上家教，每天很辛苦很疲劳。 因为工作上的一点小的失误而被老板炒了鱿鱼，我再次走投无路时，经一个朋友帮忙我开始蹬三轮车。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卖力挣钱的，我这样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戴着眼镜的弱书生，为什么能够用弱小的身躯带动着庞大的三轮车；我不知道曾是被所有老师夸奖的最有前途的好学生的典范，为什么会沦为一个地道的社会苦力。为了忘记曾经有过的梦想，为了因为贫穷而破碎的梦想，为了麻木心中苍白的伤痕，我只有象一个社会苦力一样拼命蹬着三轮车沿街“乞讨”。 我不知道我究竟在寻找一种什么样的明天，但是除了挣钱我又该做些什么呢？身心疲惫的我，却只能在电话中对大姐说：“转告爹娘，我在这一切都很好。”我知道大姐会从那几十里外的镇上骑着自行车穿越弯弯的山路，然后在爬上重重的高山，把我的一句“一切都好”告诉大山上惦念的爹娘。也许一句违心的谎言会让大山里日渐苍老的老人心生一份宽慰。 （八） 转眼间新千年的钟声已经敲响了，这是一个万民欢腾的夜晚，人们都在以一种高昂的激情欢庆新世纪的到来。而我却只能蹬着三轮车穿梭在各种娱乐场所的门前，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只有玩命的挣钱，否则我就无法生存。白日奔波在这个城市的繁华与热闹，穿梭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夜晚看着眼前霓虹闪烁的花花世界，我却是一种无尽的孤独，繁华的闹市没有我的一个空间，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我的一个知己，宽阔的柏油马路没有一条通向我的人生之路。 寒风凛冽，厚厚的棉大衣也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而我的心在这个隆冬的夜晚更加凄伤。看着红男绿女出入这花花世界，我忽然感觉自己就象安徒生笔下的那个卖火柴的小女骇。她渴望的是一只让人垂涎能够抵御饥饿的烤鹅，而我渴望的是能有一个温柔的女孩来安慰我孤独的心。 我曾经曾经对天呼唤 天在哭我在哭你在何处 往事一幕幕伤心一幕幕 你的眼光你的笑伴我今日孤独 烟雨一重重山水一重重 你的叮咛你的泪是我心中最痛 我轻轻吟唱着，伤感的歌谣变做一种空蒙而凄伤的记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与眼前闪烁的霓虹不相称开满山崖的雪绒花，盈青就如一只洁白的蝴蝶在山野里翩翩飞来。 “三轮，带我们到鸭绿江夜总会。”一对伴侣亲昵的相拥走来，我必恭必敬的打开车门迎接上帝。借着远处的路灯光我突然发现这两个人竟然是马局长和盈青，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然而他们却亲亲热热的跳进我的车内，盈青满面春风小鸟依人般依偎在那个长着金鱼眼睛的将近四十岁的老男人身上。 我象是陷进迷梦，就算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我又能如何，凭我一个大街上流浪儿有什么资本改变现实，我只有赶紧裹紧大衣，扣严帽子，拼命的蹬三轮车。 呼啸的寒风从我的耳边划过，冰冷的象刀子一样割着我僵冷的脸。 鸭绿江夜总会在幽蓝的夜空下绽放着绚丽夺目的光彩。 眼看着马局长和盈青相拥着走进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我忍了又忍却终于没能克服自己的冲动，我大声喊“青儿，青儿……”。 将要走进夜总会的盈青转回身，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疑惑的扫视一番，我们的目光相碰，但是她只是迟疑片刻，然后迅速转回身跟马局长走进了夜总会的大门。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然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无须讶异也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夜总会里传出的歌声象是一根无形的针深深扎在我的心上，我的泪水象冲开了闸门的洪水奔涌而出。难道你真的只是偶然投影在我的波心的一片云吗！我瑟缩的站立在寒冷的风中，这个新千年竟象一个世界末日，让我陷在一种无法自拔的痛苦之中，悲伤、迷茫、失落…… “雨溪，你怎么哭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盈青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青儿，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喜出望外的我真想一把将她拦入怀中，然而现在的我穿着臃肿老土的棉衣象一个街头的乞丐，如何有胆量触碰面前这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青儿，你怎么跟马局长……” “雨溪，你忘了我吧，我已经是马局长的人了，我情愿做二奶，虽然没有真爱，但是我认命了，我已经失去了父亲，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妹妹失去前途，让我的母亲失去生活，为了她们我只能牺牲我自己的幸福，” “青儿，你说什么？你失去了父亲？”我一脸的疑惑。 “种植红花的发财梦破灭后，你的同学一去不返，我的妹妹要上大学，眼看一年的辛苦是血本无回，父亲积劳成疾，一病不起，竟然弃我们归去。”说到这里盈青的的声音哽咽了，那清澈而迷人的眸子流露出无限的悲怆，两行晶莹的泪水滑过她那清纯而秀丽的脸庞。 “青儿，不要过分悲伤，可能一切皆有劫数，冬天过去会是温暖的春天。你不应该放弃自己的青春和幸福。” 盈青揩去泪水，悲怆的摇摇头，“只有这样我才能有花不完的钱，才能让盈盈有机会上大学，才能让我孤苦伶仃的母亲过上好日子。其实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幸福的，因为马局长让我摆脱了重重的高山，走出了弯弯的山路，让我过上了繁华的生活。” “青儿，你的名字不是寓意充盈的青春吗！在短暂且青春的岁月里收获最重要的东西。” “不，我现在渴望的是盈利的青春，你把盈想成赚钱吧，我需要钱改变我的生活。记得你曾多次问过我关于对命运的认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人摆脱不了命运！好了，我是偷着出来看你的，你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不要被马局长发现了，那样，你就毁了我的前途和命运，如果你还爱着我你就彻底的忘了我！山重重，路弯弯！在千回百转的人生之路上，我们永远也走不出命运的重重高山。” 盈青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跑进灯火辉煌的夜总会，把我独自留在这凄冷的马路上。 夜色更浓，寒风更烈。 我的眼前突然变成一片肃杀的黑暗，这个城市所有闪烁的灯光忽然被夜色吞没；我的肢体麻木，感觉不到周围刺骨的寒冷。茫然而漆黑的夜色中，我的眼前忽然幻化出重重的高山，弯弯的山路，路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还有开满山崖的的雪绒花；一个可爱的女孩如一只美丽的白蝴蝶翩翩飞来，脚下踩着灿烂的阳光，欢快而悠扬的歌声在碧蓝的天空飞扬—— 雪绒花雪绒花 每天清晨迎接我 你洁白又鲜艳 看见你我多快乐 我愿你永远开放 可爱的雪绒花 |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