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

　　他挣扎着向前挪动着脚步，忽然，一阵严重的眩晕袭来，他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晕倒了。五天前，一场大风袭击了这支刚刚踏上归程的驼队。等风沙退去，他便成了孤身一人了。这片西北的沙漠一望无垠，却找不出一丝人的痕迹。那种空旷让人不禁恐惧和迷茫。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切，他在恐惧中放声大哭起来。他的哭声在这沙漠中是如此的无力，但这无力倒嘲讽般地给了他提醒：哭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他于是开始努力聚集他所有的勇气和信心，因为这是理性发挥作用的前提。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走回家去！他甚至也给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惊呆了。按照正常计算的话，就算跟随驼队回家也要花八九天，而他们才刚刚上路便分散了，他又迷失了方向，丢了干粮和水。一个人不吃不喝顶多才能坚持七八天啊！但是眼下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想老婆，想儿子，想家的温暖。他想：别说是走着，就算爬，我也要爬到家！
　　凭借多年穿行沙漠的经验，他很快选择了前进的方向，然后，顶着烈日，怀着激情和迷茫，踏上了生死未卜的征程。
　　一天一夜过去了，没喝一滴水、未进一点食的他此刻已经体力耗尽，头晕目眩。要知道，一个正常人缺水几天都会死去，更何况一个在沙漠中跋涉的人啊！然而，他终究是条坚强的汉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没有灰心丧气，他此刻的信心像一座巍峨的山脉，丝毫没有被眼前的困境所动摇。他在眩晕中站定了一会儿，前后看了看，又望了一眼太阳，确定没有偏离预定方向后，又咬咬牙继续上路了。
　　第二天夜里，正当他艰难行进的时候，忽然，他脚下像踢到了什么东西。这一惊，他本来已模糊的的意识一下子又清醒了许多。他蹲下身去，摸索着将它拿了起来。“天呐！是水！怎么会！我的天！”他几乎是喊出这几个词的！原来他捡到一个牛皮水袋，而且里面还装满了水。他双手摩挲着水袋，整个身体因激动而剧烈的颤抖着，眼睛里流出了兴奋而委屈的泪水。
　　稍稍平静些之后，他拧开塞子，对准袋口，头一仰，清冽甘甜的水便流进已经冒烟的嗓子。享受着水的清冽，身体的贪婪也被激发起来。这情势，就算给他一桶水，他也能喝得下。但他的理性迅速苏醒了，并使他赶忙停了下来。他又摸摸水袋，这才发现，水已经少了近三分之一。他于是又后悔地骂起自己“没脑子的东西！这么大的沙漠，不知几时能到家哩，现在喝了这么多，以后可咋办哩？”骂完，又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掴了一巴掌。
　　他并不知道这水正是驼队留下的。两天前，那场大风沙退去，驼队发现少了他之后，也曾四处寻他，但最终却未能成功。驼队害怕风沙再次来袭，加上水源又十分紧缺，万不敢耽误更多的时间。因此，不多时，他们便又上路了。但们毕竟在一起生里来、死里去的共事多年，驼队领头儿和大家商议后从本就紧缺的水中留出了一袋，扔在了他们走的那条路上。他们想，如果他还活着，并从此经过，这袋水也可以给他增加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出事后，饥渴，绝望，死亡一刻未停地折磨着他，他原来的自信也几乎被消灭殆尽。现在有了这些救命水，他本来已近乎绝望的心重又燃起了希望的火焰。而刚刚喝过一些水的他也舒服了许多，头脑也渐渐能够清醒地思考些问题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走了这几天的路，本以为没希望了，谁知道在这儿捡了一袋救命水。真是老天有眼啊！”
　　这条威武雄壮的汉子一辈子都从没把老天爷放到眼里过，他始终坚信人是强大无比的。可现在从他口中竟冒出了这几个字。他似乎也迅速的察觉到这一点，又赶忙骂自己：“他娘的！老子这回倒感谢起他老天爷啦！”骂完，又接着嘟哝道：“这么长的路上都没被蝎子、毒蛇咬过，老子我也算运气好啊！”说完他又傻笑了几声，那笑里似乎还带着哽咽。是啊！他很快又想起了回家的事。眼下虽有了这些水，可毕竟又太少了。谁知道这路还有多长呢？想着下一步的巨大的困境，他不禁陷入了迷茫。不，他现在已经不止迷茫了，有时候，绝望也开始在他脑海中闪现。有时候，他曾想过放弃，死了倒也落得个轻松痛快。但是妻儿老小和家的温暖又让他很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并使他转而考虑如何活着走出沙漠的事去了。就这样，在思绪的游移不定和矛盾中，他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哪怕再穷再累，只要能好好活着，那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这样想着，他便不由得回忆起了生活中的那些美好的画面。
　　童年的时候，他爹就是驼队领头儿，他的骆驼在驼队几十头骆驼中是最高最壮的，并且还戴着最漂亮的驼铃。而他觉得，爹自然也是驼队中最威武的男人了。每次爹出门后，他都在心里反复计算着爹回来的日子，盼望着夕阳西下时院外的那阵阵悦耳的驼铃声。因为，每次爹从外边回来都会给他带回很多他从没见过的东西。吃的，玩的，几乎样样都有。想到这儿，他那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了。他想：那真是他最最快乐的时候。他拿着爹带给他的宝贝满村里跑啊跳啊，逢人便讲，见人就说。四邻的娃子都开了眼界，也因此而对他羡慕不已，常常白天黑夜的往他家里跑。从那时候，他便有了进驼队的梦想，他觉得，到那时候才真叫神气呢！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他成了大人，如愿进了驼队，并娶了巧凤。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和巧凤新婚除夜在洞房的情景：那天，正当他们熄了红烛在被窝里亲热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群娃子的叫笑声：高玉德和巧凤亲嘴楼！高玉德和巧凤亲嘴楼！奥！哈哈哈哈！随后娃子们一哄而散，留下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想到这儿，他不禁笑出声来。他还想起儿子狗蛋儿……
　　生活啊，生活！它是多么美好！但同时又是多么残酷！仅仅一场风沙就使他的未来变得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这几天他太累了，因此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不愿醒来，不多时便睡着了。那夜，他梦见自己跟巧凤、狗蛋儿一起睡在了自家的土炕上。睡的是那么香甜！
　　时间已经到了次日的中午。
　　他一醒来便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慌张的向地下扫视，发现水袋还在，又提起来晃晃，确认里边有水之后才放心的长吁了口气。谁都知道，这水就是他的命啊！
　　这已是出事以来的第三天了。虽然睡了将近一天，但他醒来后并没有感觉到轻松。相反倒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虚弱。两个脚片子疼得不敢着地；两条腿沉重的像灌了铅一样；胸口、鼻孔和喉咙火辣辣的疼；嘴因长时间缺水而长出了几个大泡，嘴唇也裂开了，钻心的疼。
　　在沙漠里，中午的太阳异常的毒。人要是在底下晒上几个小时，非得掉层皮不可！他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继续走着。每走一步，脚底便像踩到了钉子。旧的血泡磨破了，新的又长了出来。但他此时已顾不了这么多了。现在，他觉得比这更令他痛苦的是他的肚子。饿了四天，前胸都贴上后背了，并且开始一阵阵的痉挛，一阵阵的剧痛。另外，他的头也晕得更厉害了，有时，他走上一段便不得不闭眼休息好一会儿。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饿下去了，他必须要吃些什么了，哪怕是毒蛇、蝎子！
　　沙漠中并不缺这些东西。只是，在这酷热的夏天，它们都钻进沙子躲避高温去了。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了，这点儿常识还是有的。
　　他于是立即开始行动。找不到棍棒，他只能徒手挖沙了。为了躲避毒蛇和蝎子的攻击，他每次动作都必须做的尽量的快些，可是动作快了便需要消耗更多体力。找了很久收获却令人失望。他记得以前驼队外出时能见到很多大大小小的虫子在沙上爬，可现在怎么半天才找到一个？或许是记错了吧，他又赶忙这样劝自己。
　　挖到日头偏西时，他总共收获了五只蝎子，一条细蛇和几只叫不上名来的虫子。他用鞋底将他们拍死，也顾不上毒素和反胃，便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他高玉德活了一辈子，见的多了，做的多了，可吃这些东西倒还是头一回。想着这些他便气愤和委屈的流下了眼泪。是的，他现在又想起了家人。他开始责备自己常常因吃不下黑高粱窝头而跟巧凤吵架了，他是个多好的老婆啊！洗衣、做饭、又是田间地头的一把好手。他常年在外，家中的大大小小、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人操持，虽含辛茹苦，却从没有过一句怨言。狗蛋儿呢，又是多么乖巧的孩子！年纪这么小便能体谅爹娘的辛苦。我为啥总爱对他发脾气啊？紧接着他像发誓一样喊道：“等我回家后，我一定……”一句话还没说完，嘴唇开裂的疼痛又嘲笑般的疼起来了，仿佛在提醒他：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回家吧！好像一个在众人面前被戳穿谎言的说谎者，他重又羞愧而沮丧的停止了言说，重重的低下了他那已不太清醒的头。是啊！还是先想想怎么回家吧！
　　这两天，他的身体状况糟透了。他也因此而开始频繁地怀疑、失落、甚至是绝望。是啊！就算是跟着驼队，在正常情况下也得十多天才能到家，可他现在孤身一人，缺水断粮，才走了几天便已感觉坚持不下去了。
　　他高玉德跟着驼队走南闯北二十多年，这点儿简单的判断力还是有的。但是，又能怎么办呢？就此放弃吗？不！不！决不能放弃！为防止陷入绝望，他不敢给自己的软弱留任何机会，他于是很快又重振精神，再次坚定了回家的信念。是的，他给自己打气，以期能暂时忽略眼下这残酷的现实。可这又谈何容易？打个比方，你能让一个癌症患者忘掉他得癌症的现实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看着已经偏西的日头，他又不自主的估算起了归程。但想想这炎热的天气，再摸摸身上的水袋，他于是马上发现这种估算是多么的荒唐和残酷了。他于是不再想这些问题，再一次温习了几遍“回家”的信念，然后又上路了。
　　吃了点儿东西之后，他的胃稍稍舒服了些。可是身体的其他部位的痛苦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脚还是一样的痛，腿还是一样的沉，胸口、鼻子、嘴唇还是火辣辣的疼。每一次摇晃着前进时，他身上的水袋都会发出水的声音。这是希望的声音啊！可不也是痛苦的声音？他有好几次都很想喝上点水，可终究又舍不得喝。
　　这样走着，他第二次晕倒在地。他已不记得自己是在何时晕倒的了。他只知道，当他醒来之后，天边已经被晚霞染成了火红。是的，这之间也不过一天的时间，可他却感觉像过了一年，不，比他的整个驼队生涯还有长，甚至都长过了了他的前半生！他觉得头晕的更加厉害了。前几天，他走一段，歇一段，还能勉强前进，可现在持续的眩晕使他睁不开眼，因为一旦如此，他便感觉整个沙漠都在旋转翻动。面对身体上新出现的恐怖信号，他劝自己说：“不用担心，停下来，找些食物吃了一准儿就好了。”
　　现在，他不得不跪在地上，一只胳膊颤抖着撑地，另一只手翻沙找寻。他已没有足够的力气来快速行动了，因此被蝎子蜇了手。但不论如何，他还是找到了些食物：两条蛇、五只蝎子、依然有一些叫不上名的虫子。这一次，他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顿美餐而不再是入不得口东西。这些食物体内的水分又激起了他喝水的欲望。起初，他极力的克制着这种欲望。他不得不为以后考虑。但在他脑海中很快又浮现出这样的想法：老是这样缺水，身体垮了，还怎么回家。百般挣扎之后，像一个疯狂的赌徒压上了全部的赌注，他终于做出决定：泯一小口儿。他颤抖着拧开塞子，对准出口，头一仰，只听咕咚一声，一口水流进了嘴里。显然已超出了事先定下的泯一小口儿的量，于是他又马上自责起来。怎么能喝这么多呢？他实在太渴了，一口水流进肚子他却没有丝毫的感觉，好像一滴水滴进了沙漠，转眼便不见了踪影，想要找寻，却早已了无痕迹。更糟的是，这一口水更强化的他进水的欲望，但这欲望显然不会得到满足，于是现在，他在精神和肉体上饱受双重折磨。
　　就这样在巨大的痛苦中，他再一次想起了家。他想像巧凤和狗儿在自己回家后出门迎接的场景。那时桌上一定放着高粱面膜，烧酒，纸烟……或许有玉米面馍也说不定呢。以前每次外出归来，巧凤都会拿出最好的食物来犒劳他。
　　一阵眩晕再次袭来，使他再一次回到现实。他于是又想，要是能碰到路过的驼队该有多好。到那时，我就能回家了。可现在……唉！
　　他的头又开始眩晕了。这一次天还没有黑，他便累倒在沙地上，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又走了多远，他自己也不知道。
　　时间远比他轻松的向前推进着，一转眼便到了第五天，现在，水已喝完，只剩下了空空的水袋。他倒在沙地上，头发乱成一团，脸色如蜡，嘴唇已溃烂的不成样子。一身衣服包裹着衣服精瘦的躯体，显得异常宽松。破旧的鞋子前端张开了大口，露在外面的鞋底上残留着暗褐色的血渍。
　　连续昏迷的他，知道这一天的深夜才醒来。他是被噩梦惊醒的，梦中，他掉进了冰窟，刺骨的冰水很快将他冻僵。他张大嘴呼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醒来后，他才知道自己是被冻醒的。
　　他并没有马上爬起来，因为还没想好下一步的计划。一切已几乎将他推向了绝境：牛皮袋子已空了，前几天中的蝎毒还没有消尽，连续多天的缺水断粮的身体已彻底的垮掉了，而他再也不敢去冒险捕食了，他再也经不起任何的蝎毒的危害了。五天来也根本没有驼队由此经过……他用他那已经异常迟钝的大脑反复的搜索着一丝一毫的希望，但结果显然只能是竹篮打水。于是，他的内心再一次开始慌乱起来。残存的理性告诉他已没有希望，一丝也没有了。他在内心一边承认着这个现实，同时嘴里不时地说着：“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只有嘴唇在徒劳的颤抖蠕动着。
　　他这次没有想家，或许因为他在心里也已经接受了残酷的现实了。是啊！现实的说服力是多么强大啊，它甚至只消沉默着便能轻而易举地战胜世界上任何一个雄辩家！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他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这一刻，他反而从容的笑了，但这从容只是暴风雨前一刻的宁静，在他内心里，愤怒，狂暴，绝望正在一起剧烈的交织翻涌着。是的，他此刻需要释放。巨大的能量从胸口向周身蔓延，传递，积聚。终于，他爆发了。本已虚弱至极的他竟嚎啕着在沙漠中狂奔起来。
　　朝霞将东方的天空点染成一片绯红，在这沙漠的早晨显得格外的美丽和苍凉。
　　这一次，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然后不出所料地倒在了地上。他这次倒下了，便在也没能站起来。
　　虽然他现在还是被绝望包围着而不得突围，但他还是竭力使自己沉静下来。他思考着六天来的这一切，忽的，在脑海中蹦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实：他竟然在这沙漠中走了这么多天！若不是亲身经历，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的，但事实是他真的做到了，是的，他的确完成了在他自己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想到这儿，他立刻又觉得自己是多么强大！
　　仰望着这早晨地大漠之上地湛蓝的天空。白云悠闲地飘着，天空中偶尔有鸟儿飞过，阳光依旧灿烂明媚。这一切都是如此的正常而美好，可为什么自己却已步入绝境？几天来，他一直是那麽地顽强，可终究没有改变绝望的现实啊！是的，他以前从未向什么人和事屈服过，但此刻他第一次感到人是多么渺小，他也因此而相信在这世界上一定还潜藏着某种神秘而强大无比的力量，它主宰着一切，包括人的生死！在跟随驼队时，他曾听说过上帝一词，他虽不很明白其具体含义，但他知道它跟他们所说的老天是差不多的。他们都是万能的，能拯救万物。这个威武坚强的汉子从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过，一直以来，他对那些动不动就祈求老天的人都是投以鄙视和嘲讽。但是现在，无助绝望的他不得不在他们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他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向老天祈祷着，但骄傲和自尊很快便又占了上风，它们让他感到自己的行为简直是一种耻辱。他于是在纠结中停了下来。
　　他在矛盾中来回思忖着。半天，他忽然明白过来，他创造奇迹只是因为他的毫不动摇的回家的信念。正是这信念给了他不灭的信心，超人的力量。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上帝、老天？所谓的信仰不过是一种精神力量，它能让人在困境中对信念进行没有理由的坚持，它保证每个人在心底的那团希望之火永不熄灭！它不会许诺任何福乐和成功，它不保证任何目的的实现，它所有的作用都只体现在过程中，那便是：给你恒定的信心，助你在摆脱苦难的路途上走得更远，走得更长。
　　天呐！他这农村汉子现在思考起问题来竟然像极了一名哲学家，思想家！
　　是的，就是这么一瞬间，所有的问题都已明了。他一下子明白了：所有自己所应该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向前！强硬的，毫无理由的向前！尽管可能失败，可能死亡！因为唯有如此，自己才能远离绝望而一步步靠近希望，也唯有如此自己才有可能到达家乡！
　　这样，他便又一次上了路，不过这一次不是用双腿，而是用两条胳膊，用躯干。
　　他已经虚弱到无法站立了。
　　爬行中，沙子磨烂了他的袖子，磨烂了肉，露出了白骨，但他依然向前；没有水喝，他便咬破血管喝自己的血液。他现在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向前！
　　信仰，它让人爆发出了如此惊人的力量！
　　两天后，，重新出发的驼队发现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他们据那只牛皮水袋知道，那就是他。他们无一不在惊叹他所创造的奇迹，同时又无一不在为他扼腕叹息：他倒下的地方离村子就只剩短短的七八里路了，他为什么就没能在坚持一下呢。
　　一阵风从村子的方向吹了过来，村头的绿树在风中摇曳着，那是对他的由衷的赞叹，还是深刻的嘲讽？
　　——2011.05.05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