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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山里的情缘

沁香一瓣 2012-11-6 11:31 3730
  生活永远是一道难嚼的大菜,年轻时的婚恋是多姿多彩的一道神秘,想起当年矿山的一段情缘,至今还是历历在目……
   ——题记
  
  【一】
  
  那是二十六年前的事了。那年,梅高中毕业,在参加高考的前一天,她突然发起了高烧。怎么办呢?家里人都急得团团转。面对病情,姑娘没有哭泣,她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躯,服了一点药后就走进了考场。
  这一场考试,把这个坚强的姑娘考得晕头转向,试考好了,她住进了医院挂了三天三夜的吊针,她伤心得嚎啕大哭起来,泪水从她捧着脸的双手的指缝间直淌。母亲的心是和女儿连在一块的,她求着菩萨;“保佑我们的梅儿吧。”她敲着木柚:“女儿别伤心了,天灾人祸是常有的事,这次要是考不好,妈支持你明年再复读一年,这不是你的错,妈不会责怪你的,女儿,你抬起头来,妈要看你笑一笑才高兴。”妈说着,抬起手抹着眼眶上淌下的泪花。
  怎么能不伤心呢?梅自己知道,她是学校里学习成绩比较好的一位学生,在选择人生之路的节骨眼上,她在昏昏沉沉中走进了选择人生的考场,凭自己的毅力考到了最后。她是每天都顶着浑身热度默默不语地走进考场,又朦朦胧胧地走出考场,她知道自己没有考好,所以一直很伤心。“梅,别伤心了,我们支持你明年再考。”父亲也这样说,就连老师和同学们也都来到了她的病床头劝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点头的时候,眼泪总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高考分数线下来的时候,梅收到的是一纸不录取的通知。她大哭一场后站在镜台前无语。瞧,镜子里的她已是亭亭玉立,一张鹅蛋脸上闪动着美丽的大眼。她真的很美,但眼睛却变得通红通红的。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没那份福,既然与高考无缘,那就算了吧,人生的歌可以到处去唱,为什么要走在同一条独木桥上挤伤了元气?她想了许多,牙齿咬得格格响。
  病愈不久,她来到街上走走,顺便散散心。忽然,透过树荫,她看到一群人正围着墙壁看着什么。她挤上去一看,原来是一张矿山的招工海报:凡初中毕业的男生或高中毕业的男女学生……凭学历证明,通过面试合格后身体健康者就可以进入矿山当工人……看的人都议论纷纷:“呔,这矿山在大西北的……”“哇哈,这么遥远的地方!…是唱达板城的姑娘的地方吗…?”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张海报却把梅吸引住了。她踮起脚尖看了一遍又一遍,她打定了注意。人说:人各有志。这话是说对了,梅打定了注意:她决定参加招工,到遥远的矿山去。
  几天后,她没有告诉父母亲和家里人,一个人悄悄走进了招工办公室。一位长满胡子的中年人见梅长得清秀文静,奇怪地问:“小姑娘,你为什么要到我们矿山来?你不怕下矿井吃灰受苦?”梅听了他的话,她挠了挠自己的浏海,笑着说:“师傅,要是我怕吃苦,我就不来了,我懂得人生的路该怎么走?歌怎么唱,我喜欢到艰苦的地方去锻炼……”一席铿锵有力的话把招工面试的工作人员打动了。又一个星期后,她被请去医院作了体检。她终于闯过了三关,被宏天矿山录取了。当通知书送到家的时候,家里人才如梦方醒地大吃一惊。母亲知道女儿要离开她的身边远走高飞,哭得倒在了地上,饱经风霜的父亲也哽咽得不行:“孩子,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在家里,爸什么都依着你的,你再复读一年,爸养得起你,考不上大学爸从没怪过你的……”父亲也是泪水汪汪。但梅没有吱声,等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开口了:“爸爸妈妈,梅知道父母的爱心,但作为我是一个年轻人,怎么能躺在你们身边啃呢,我到外面闯闯世界有什么不好,即使苦,女儿也心甘情愿……”那一天,梅不知道从哪儿来了勇气,她的一番话实着让自己的父母亲吃惊不小。父亲知道梅的脾气,平时看上去像只小绵羊,唯唯诺诺的,但一旦自己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的。在女儿的作用下,家里人只能答应了梅远征大西北的要求。
  临别那天,天下起了蒙蒙细雨,车站上锣鼓喧天,欢送矿山儿女的大红标语挂满了车站大楼的上上下下。在车站分别的时候,妈妈拉着女儿的手又一次泣不成声:“梅,我的儿,受不了就回来,妈等你—受不了就回来噢,妈宁愿养你,妈给你在城里找个对象,妈说凭你的相貌,哪个男人不爱养着你……”“妈,你别说了,你以前常对我说,年轻人要学会闯世界的…”
  那是盛夏的一天,梅不顾家人的反对,背起行囊开始了人生漫长的长途旅行。
  
  【二】
  
  呜呜——汽笛声声,火车向大西北奔驰,跨过河,穿过山,越走越远,越走人烟越稀少。车上,同去的被招工的人数有二百多,大多是男的,个个身强力壮。女的很少,只占五分之一还不到,大家有说有笑的谈着人生和未来,当然也有人默默无言的坐着。经过大约二天两夜的长途跋涉,火车终于在一个车站停下了。下得车来,有大卡车早已等在车站旁边,卡车上贴挂着“欢迎矿山新战友”的大红标语。梅总算是坚强的,一路没有哭泣过,在临别之时,她也强抑制自己的感情没有流泪,她不让父母伤感,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必要。
  在车上,她看到同车厢里有女孩在偷偷哭泣的,而且还发出声音。而当她下车时走向大卡车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荒凉山脉和戈壁滩时,她突然心一酸,两颗泪珠不由自主地滚落地上。“怎么啦?看你累得来,我来帮你挑行李。”梅一侧身子,她看到了一位穿红球衫的小伙子正哼着歌曲朝她走来。“谢谢你,我拎得动。”梅正想背起大行李包,小伙子一个箭步过来接过了大包。他,中等身材,四方脸上的浓眉大眼炯炯有神。不由梅分说,帮着背起行李就编号码,然后就又帮着放上了卡车。“小姑娘,这是我们来接你们的工作人员,你们别撑着哈,提不动的东西让他们帮你们拿。”一个高个子驾驶员笑了笑走过来,也一起帮忙提行李。梅听了,松了一口气,心想,这里的师傅真热情。她真想谢谢小伙子,可小伙子朝她笑了笑后,就又走到另一辆车去了。“嘿,我怎么这样糊涂,连打个招呼都没有。……”
  车驶过茫茫的戈壁滩,进入了一片山地,很快来到了矿山,这是一个较大的磷矿。从此,梅和新来的工人一样,开始了走向社会和探索人生的一个漫长的生命旅行。矿山的山不是很高,矿已挖得很深,工人进矿要像采煤工人一样要全副武装。到了矿山,矿上领导亲自接见大家,开会欢迎,并和大家一起合影留念。
  中午是欢迎午餐,吃的是烤羊肉和分享哈蜜瓜等特产的午宴。下午就是安排矿山周围参观。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片荒凉,树不多,除了一排高高的胡杨和白杨树外,大多是矮小的红柳和不知道名字的野草。光秃秃的山凹里,横靠着的是几间破旧房子,看是破屋,但在矿山还是属于一流的,这房子是专供女同志住的。男同志的生活条件很艰苦,他们大多是住在对面的地窝子里,进进出出要猫着腰行走,看到这一切,梅的心顿时掉到冰窟窿里凉透了,她想到母亲的话:“儿呀,不习惯就回来,妈省吃俭用也要养着你——”耳边不时还传来父亲的声音。想到这些,她止不住的泪水又似泉水般的直涌。心想,人说当工人就是棒,住有地方,穿有工作服,吃饭有营养餐……但在这里的大西北怎么会是这样的?
  初入矿山,教育和学习不可缺少。这里的环境很差,生活更艰苦,用电每晚只限量两小时,生活用的水,菜等,所有的一切生活用品全靠由一辆生活水车从山下很远的地方运上来,有时生活车在半途突然坏了,那就惨了。夏天里少了水,洗澡洗衣的真的很成问题,特别是女人,哪天能少了水。那年,梅刚好满十八周岁,一个黄花姑娘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独立生活,真的是很不简单,但她无怨无悔。
  一周后开始分班下井作业。那一天,领导点好名后,然后一个个分派到下面的矿井,分到最后,只剩下梅一人没喊到名字,她急出了眼泪:是不是领导漏了?是不是他们不要我了?矿领导见她急得不成个样子,笑着说:梅同志,我们小学部有老师产假了,想调你去职工子弟学校见习教书,天哪,这干教师的事虽然要比下矿井工作轻松得多,但梅从来没经历过当教师的味儿。她的手似乎在颤抖似的。“梅同志,教育也是脑力劳动,教育关系到我们职工子女学科学和识字写文的大事,相信你会适应这个工作的,我们相信你!”梅听了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一刻,她的眼里涌满了感激的泪水…带着这样的心情,带着领导的期盼,梅走进了属于她既熟悉和初识的课堂,开始听课见习和接班。
  
  【三】
  
  矿山一晃就是两年过去了,梅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正式当了一名小学教师。
  春风吹拂的日子,学校按排了放一天春假,由老师带领学生因地制宜在矿山附近的小山包上游玩。山包上长满了野草,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梅是三年级一班的班主任兼语文学课的教师,她和同学们玩得可开心啦。除了放风筝外,一曲“春天在哪里”的歌声在小山包又飞扬开来,她和孩子们一起,还情不自禁地跳起了欢乐的舞蹈,那一刻,梅是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像个小孩子似的,完全是融合在孩子们一起了。跳完舞蹈又开始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活动。调皮的男孩被邀请当了老鹰,大家玩得身上都要快淌汗水了。
  这时,梅又宣布:游戏结束,野餐开始。于是,同学们在梅的指导下,七手八脚地在山坡上支垒起锅灶来了,不一会儿,很快在泥土上搭起了土灶,孩子们在梅的指导下又点火燃柴,小山包沸腾起来了,女孩子们在石板上包水饺,大家按分工做好自己的事情。这个快乐的活动是梅精心设计的,令孩子们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炊烟袅袅,正当孩子们吃着由自己包的水饺时,突然山头一角站着一个年轻人。正举着照相机在拍照。“老师,那人举着的是什么东西?是望远镜吗?”孩子们好奇起来。梅站起来一看,她看清楚了,那个举着相机拍照的小伙子不是别人,就是那次在车站接她并帮她背行李的年轻人。她马上站起身,朝小伙子挥挥手:“谢谢你帮我们拍几张照片好吗?”小伙子憨厚地笑着走过来,还没待梅说完话,他就对着梅和孩子们的笑脸反复拍摄。稍息,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失声地欢叫着:“你—你就是车站上——那天我们来接你,还帮你拿过行李的……”
  “是的。”梅红着脸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我是矿区的井下工人,今天是轮休,到小山包来选景点拍几张照片寄回家,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原来你当了老师,嗯,这是挺光荣的事,很羡慕你。这矿山这么大哈,但也小得很。”他走近梅的前面,很有礼貌地紧紧地握手。梅显得很难为情的样子。
  “来,我帮你单独拍几张,这儿的风景还可以的…”梅也想到要寄几张照片回家去,就微笑着点头。于是,她理了理头发,迎着和煦的阳光,以矿山为背景,以山包为背景,以孩子们为背景,还和孩子们一起玩游戏……照片拍了十余张。
  小伙兴致勃勃地拍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了,他对梅说:“谢谢你也帮我拍一张照。咱摄影的就是往往没注意给自己照一张。”梅接过相机,微微一笑说:“行!”随着“喀嚓”的声音,小山包、矿区,树木的背景都定格在相机的镜头上。
  “照了!照相了——”同学们欢呼雀跃,可不是吗?照相,这对一个业余生活很枯燥的矿山来说,照个像在这里还是很稀罕的。梅仔细端详着照像的小伙,只见他面目清秀,虽个儿瘦小,但显得精明能干,他的说话响脆脆的。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看到这小伙子怎么就觉得自己心跳。
  “请问老师你贵姓?”小伙的话把梅在沉思中唤醒了。
  “对了,我叫梅,梅花喜欢漫天雪的梅,生在冬天,愚意是像冬天的梅一样刚强…”
  “哈哈,真有意思,你姓梅,我姓薛,薛仁贵的薛,名鹰,老鹰的鹰。”
  “谢谢你为我们拍照。”
  “不客气,照片拍好了我帮你送来。”
  “好的,谢谢你还要多帮我印一份,孩子们的照片还要贴在教室里,让大家看了乐一乐。”
  “嘻嘻,我一定遵命。”小伙行了个礼,提着相机奔下山头。
  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觉得很是一个巧遇。这次照相,梅和那个小伙子算是认识了。几天后,照片冲印出来了。小伙的照片拍得很有艺术性,那张梅和学生在一起的照片,像是摄影家拍摄的一模一样,不仅仅是色彩靓丽,而且很有立体感。梅不仅把照片贴在了教室里显目的地方,而且还挑选了五张最美的用花边构起来。剩下的通过邮递员寄回家中……
  从那以后,梅和薛鹰常常会在路上或者食堂用餐时见面,认识了每次都要打个招呼。有时也偶尔聊上一两句。从谈话中知道:他是个井下作业的工人班长,是一位青年突击队长,也是矿山上的实干家。
  那时,梅喜欢看琼瑶的情感小说。有一天,梅正在和几个女教师聊天时,他竟然不顾梅的害羞找到门上来借书,弄得梅不知道如何是好,涨红了脸,只得把手中的书借给他。薛鹰刚走,女同事们和梅开起了玩笑:“呔,原来你有男朋友了?你们以前认识?”
  梅摇摇头说:“天哪,我们是在接站时认识的,前些时日他为我们班级活动拍过照片,所以…”梅只是脸红,她总觉得自己很奇怪的,以前在学校和一些男同学谈天说地的,从来没有感觉思想上会有点什么异样,和这个薛鹰一见面,怎么总是心跳不停,脸也常火辣辣的,红红的,似乎是有小虫子钻进心坎上,痒痒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时连话也讲不完整了。这其实是一种初恋前夕的感觉,容易冲动。
  
  【四】
  
  薛鹰住在梅宿舍斜对面的地窝子里,男人吃得起苦,矿里住房还没建好,他们甘愿住地窝子,生活过得也艰苦,在矿山,姑娘是矿上的宝贝,特别是长得漂亮的姑娘,常有男孩递来小条子希望能谈谈的,这就是矿山恋情的真实写照,没有浪漫的景头,却彼此都会燃烧起自己火热的心。
  认识了薛鹰后,奇怪的巧遇经常发生,就像是上帝安排好似的,每天上下班或者休闲时,梅会隔三两天地和薛鹰照面。在平时的相处中,梅发现他身上不仅有矿工身上的吃苦耐劳精神,而且稳重大方,热情好客,说话幽默,工作积极。他平时除了下井外,而且还喜欢唱歌。他有天然的好歌喉,连走路都喜欢唱歌,唱得婉转动听,有时连飞翔的小鸟也跟在他的身后欢唱,很有业余歌唱家的风度。有时,他还会面对梅倾情唱一首“达板城的姑娘”,唱得声情并茂,挺有意思的,他还常常代表单位参加矿山的歌咏比赛,渐渐的,梅对他熟悉了。
  日子长了,她又对薛鹰的微妙感觉越来越浓郁,这就是人们说的情感吧,这情感真的微妙是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心里的,让你心向而专之,那种甜蜜让你沉迷,让你陶醉。后来又不知不觉的,梅就有一种每天都想看到薛鹰的感觉,每天一清早出门上班,路过地窝子的对面大路,梅的眼睛就自然而然的要向地窝子的方向望去,看薛鹰在不在那个门口唱歌?或者想: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有一天下班回来,他发现薛鹰站在土窝子的大门口,随着西下的夕阳普洒,他被晚霞染红了。他唱着歌也在注意着梅,而且还扬起了他那双长满茧花的手朝梅挥动着,梅的心里也很清楚,他一定是爱上她了。要不,他近来几乎是每过二到三天就到她的宿舍借这借那的东西,借了就来还,还了又来借,常常还捧来瓜果给她品尝。他借东西是借口,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和梅多接近,多来看看她。那天,他把一本书还给她时,还故意碰了一碰梅的手,看看她有没有反映。他被梅吸引了,像是物理学上讲的磁场效应。梅真的很漂亮。其实爱情就是这样的简单,当两颗心靠在一起的时候,爱的符号已经在各自心中诞生。
  有一天,矿上放映电影,在看完电影后走回的路上,薛鹰执意要送梅一程。月芽刚升起不久,四周都是散去的矿内家属和小孩,可谓是人声喧闹。薛鹰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巧克力说:“梅,给你糖果。”
  梅怕难为情不敢去接,正迟疑中,他把巧克力送到了她的手中,这巧克力已在他口袋里藏得发热了。“谢谢—”梅说。
  “我们交个朋友吧,”他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把多日的真情倾吐而出:“梅,我是真心喜欢你”。
  “好的。”梅神差鬼使地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们慢慢地走着,她终于慢慢地靠上了他壮实的肩膀。“不过,我其实还不了解你。”梅忽然又说。
  “我出身工人家庭,高中没毕业就来矿上了,我家里还有弟妹,我挣了钱供他们读书……”
  那一刻,梅更觉得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子汉。“你会爱我天长地久?”梅又问。
  “天地作证,月亮作证,月亮代表我的心…”他双手捧在了胸口:“今生永远不变心,梅走到哪里我就会顶天立地站在哪里,薛鹰如果要变心就千刀万剐……”
  梅听他一席话,有了一种特别的信任感,“傻瓜,别说那些话了,我会懂你的,那么谈谈你现在的工作情况。”梅微微一笑。
  “好的。”薛鹰开朗地笑了笑,他开始讲了起来:
  “我们的矿山是磷矿,像煤矿工人一样是井下作业的,这是一种很原始的采矿方法,从地面进入井口,上班时严格的戴好安全帽,扛一根自己工作面所需的支架用的木料下井,从井口下去后,沿着斜坡式的小路就往下走,小路上的顶棚很矮,中等个子以上的都要低头,弯着腰肩上扛着木料,另一只手还得抓紧旁边支架上绑的索绳,以免摔跤,要是摔一跤那可真受不了的,有些男同胞为了照顾女同胞也会把女同胞的木料也抗过来,自己就要扛起两根木料前行。我们每天的工作看似简单,但也很复杂……”他一口气把自己的工作直心直肚肠地讲了一遍。梅听着了只是笑。
  为了证实矿工的工作状况,梅在学校工会的组织的介绍下,邀了一位新来的女教师去矿上,她们头戴安全帽,在矿山安全员的带领下,利用调休参观和考察了矿工生产劳动的情况。那天,天气特别好,她沿着斜坡式的小路一直走到地下的大巷,这时,就会看到一个个的挖矿工作面的洞口了,每个洞口相距不到一百米,工作人员到了自己的工作面洞口,就把木料轻放在洞口,然后由人再爬上洞口,用胳膊拖着木料进洞,另一只手抓紧旁边支架上的索绳,沿着陡斜的风洞弯着腰艰难的爬上了工作面,到了工作面上,工人们已经是大汗淋漓了,气喘吁吁的,自然的要坐几分钟喘口气。
  工作面顶部很低,工作人员作业都是弯腰,就是把炸松的矿石用尖头坎土曼抛进簸箕式的一头绑着粗绳子的大铁筐里,然后通过风洞拉到工作面的洞口,这项操作就叫“拉风洞”。那时开矿设备简单,大多由女工在操作。最后,采好的矿通过大巷的车再把每个工作面洞口的矿石拉到斜井的地下口,再通过卷扬机把矿石拉上去倒在了露天地面。这就是产矿的整个过程。
  薛鹰是班长,每天下班后等人都走光后,还要负责井下的放炮工作,他比班里成员每次要晚半个多下时下班,其实每天的工作分工比较明确,打炮眼的就打炮眼,支架工就管支架。女矿工就是干小工活的,是没有技术含量的活,专管把工作面上炸松的矿石装进大铁筐,然后通过风洞拉到洞口,这“拉风洞”的活也是很累,薛鹰爱矿如家,每次干完自己的活还帮没干完工作的女工“拉风洞。”这一切都感动着梅,她觉得他是好样的,他是个很关心人的班长,跟着他没有错,因为她知道,能够关心别人的人的心是好的。
  有一天,梅从学校回家,看到矿山一角围满了人,一打听,才知道有个矿洞内的工作面发生了塌方的事,再一打听,天哪,是薛鹰他们的矿洞出问题了。她知道,塌方来不及躲开的结果会有生命危险,把胳膊或腿砸断的事不小心会遇到……她听到这个消息,浑身发抖,只觉得自己四周是一片朦胧。
  她正在徘徊时,迎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来一看,是薛鹰穿着工作服来了。“你——?”她突然惊喜得想扑上去。
  “梅,你怎么也来了?”
  “我怎么不可以来?你在这里。”她闪着泪花迎了上去。
  “一般塌方前都有预兆,就是掉小土渣,今天是我首先发现了,立即大喊一声‘躲开’大家都迅速的躲开了……”薛鹰的话讲得很轻松,但梅却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都是泪……
  当天晚上,梅睡不着觉,沉浸在爱恋的矛盾中,这种心里纠结折腾在心中。心想,在这荒凉的矿山,好多女孩子到了矿上就学尖脑袋往外跑,我这是哪根筋抽住了?而且还为这事给家里人还保密着,要是父母亲知道了,他们一定会反对的……在这个痛苦的纠结中她又想起了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成熟和稳重,他的幽默和大方,想起了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的,梅对他太迷醉了,她没有这个勇气去使他伤心,她也不会去离开他,她对他的那份欣赏是任何外界的力量也不能驳夺的,梅的心已经被他牢牢的栓住了……想到这些,梅下定决心:今生今世跟定他了!
  
  【五】
  
  就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梅和薛鹰牵起了手,践行着艰苦生活中的一道欢乐的矿山之恋的大菜,没有浪漫的景头,却都有火热的心。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梅和薛鹰的幽会很快从一些快嘴婆娘的口中传出去了。有人听了,觉得这姑娘很有事业心,是魅力的像征;也有在背后议论起来的:“嘿,好好一朵花插在了牛粪上,嫁给这位小子多可惜呀,论长相也不配呀,这个漂亮的姑娘家怎么了?是神经病了?”
  人们的议论不是没有道理,财务科的科长许岚就是其中一个看中了梅的人,他三十多岁,干部家庭出生,请人前来提亲,他想的是能得到梅。那一天,媒人小A找到梅,讲到了许岚的家庭和工作条件,希望梅走进这个幸福的家庭。然而梅感到奇怪,这婚姻的事应该是由自己决定的,非同儿戏,既然答应了薛鹰就不能再来第二个。然而,一个活动在薛鹰不在的情况下展开了。
  那天矿山举办有史以来的第一个舞会,是在露天广场举行。谁举办的?都说是工会女工部文体科搞的,目的是通过舞会和活动,让单身的男女有个互相了解和交流,还有活跃矿山职工的生活。那一天,薛鹰正好加班。舞会的气势场面很大,现代化的音响拖着大喇叭,响起了有节奏的音乐。
  矿工们大多不会跳舞,围着看热闹。“请—”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出现在梅的眼前,他就是许岚,是邀她起舞的。
  “不,我—”
  “给点面子好不好?”青年有点急了。梅不知道他是谁?
  旁边一位年轻人笑着说:“你好贵呀,这是我们的财务科长请你跳舞…”
  梅脸一红地说:“科长好,我……”
  “不要紧的,跳个舞交个朋友…”
  梅本来不想跳的,经不住盛邀只能一起滑入舞池了。开始,科长很开朗,问这问那的,笑容满面的,后来竟然提出交个朋友的事来了。“你叫梅吧,我很喜欢你的为人,我想和你交个终身朋友”。
  “不,我己经有了…”梅轻轻发声。
  “有了也可以和我交流呀,我家条件是可以的”
  “不,我们已经有了打算…”
  这时,科长又朝她进攻了,不仅挨得很近,面且还把胸贴近了梅的胸脯上。“科长,我累了。”她知道舞场的一些潜规则,再跳下去就要……她挣脱了科长的手回到坐位上,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里含满了泪水,她准备回宿舍去。
  在她一转身时,她看到了薛鹰,他正朝她走来。“你—?”梅笑出了眼泪,拉住薛鹰的手说;“我们去跳个舞吧。”
  鹰摇摇头:“我喜欢唱歌但不会……”
  “不会?我教你,我们要用行动告诉大家,我们是最爱。”
  薛鹰会意地和梅牵着手走进了水泥地的舞池,他们干脆相拥着,简直是抱在了一起,让众多的观众羡慕得不知道说啥才好。
  此时,梅的心里很清楚,她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薛鹰,薛也是这样,他们谁也离不开谁了。他的音容笑貌已经占据了她的所有生活空间。“薛鹰—”她忽然又抽泣起来,两颗心融到了一起……
  
  【六】
  
  可不是吗?很多人都感觉是不可思议,认为梅怎么会在山上找个对象呢?一些姑娘在背后议论更多:“嘿,她的脑子里是进水了?”可是,她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觉得自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她和薛才是上帝相配的一对,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他们分开。
  她不需要人们所说的雄厚的物质条件,只要勤劳一切都会有的,尽管现在的男朋友一无所有,尽管他的工作在井下!…想到这些,她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想起薛鹰,她确实从心底爱他,舍不得放弃他,其实,她什么都不图,就是图他稳重大方,善解人意,热情真诚,和他相处是一种快乐,是一种幸福。
  梅是不顾父母的反对来到了矿山,这几年,父母千方百计地在想办法帮她介绍对象,想把她调出矿山,她却无视这些好意,在矿山与薛鹰谈起了恋爱,常常收到家里的有关这方面的信,她常常不提这个人的事,有时觉得自己讨厌了干脆不回信。
  当父母的很了解女儿的心,女儿大了当嫁,他们也许知道了些什么,带着媒人给梅介绍对象的照片,不顾千里迢迢,乘火车悄悄来到了矿山,他们背着大包小包的,带来了对女儿的一片关爱之情。
  这是初秋,矿山周围的风景不算是坏,高高的白杨树顶天立地,那些江南柳经风沫雨的变得像棵棵松树的样子,路边开满了各种野花,晚种的向日葵向着太阳,透着一片金黄。他们从车站下来走了一会,实在感到吃不消了,就在白杨树下歇一会儿,他们已经通过问讯,知道了女儿学校的方向。他们没有告诉女儿要来,是突然的,让女儿有个惊喜。
  他们正在擦汗,突然从侧面路上驶来一辆自行车。骑车的是一位小伙子,穿着火红的丝织衬衫。
  “小伙子,请问到职工学校怎么走?”梅的父亲问。
  “你们两老去矿山学校?”
  “对的。”
  “跟我走吧,我们同路。”小伙子笑眯眯地停下了车,帮着两位老人把东西拎到车上,然后推着车一块步行。“谢谢你小伙子,要不是遇到你,我们累死了。”
  “坚持下,还有二里路。”
  没有了行李,空着身手走路,还觉得有点爽快。
  “你两老从哪里来?”
  “我们是从安徽来的。”梅的父亲刚开口,梅母就拉拉他的衣服,示意不多说。
  小伙子很健谈,一边走一边介绍矿山近年来发展情况和变化。
  “小伙子,你在这里工作几年了?想不想走出矿山?”梅的父亲接着又问。
  “说实在的,在这里工作快八年了,有感情了,这矿说什么都会爱着它。”他说的都是爱着矿山的话,句句是真。
  他们绕过了一个小山包,就到了学校门口,小伙子把行李放下了。“大伯大妈,我还有事情得走了,这就是学校。”说着就和两位老人招招手骑车走了。
  梅母突然想起忘记问小伙的名字了,应该写封表扬信的,可是……小伙子已经骑车走远了,那一件火红色的衬衫在山路闪动着。
  【七】
  
  梅的父母终于见到了他们日思夜想的女儿。在矿山的招待所,父母除了一百个表示对陌生小伙子送他们来学校表示感谢外,讲起了许多思念的话题。母亲还拿出了带在包裹里的由媒人介绍给女儿对象的照片。“女儿呀,小伙在税务局工作,姓蒋,工作好,工资高,是你高中时的校友,你读高一时他读高三,小伙子说过,他以前看到过你……”“妈,一切都是随缘的,我是大人了,再说我已经有了……”
  当父母知道女儿在矿山处了对象时,一百个表示反对,真是肺都要气炸了,母亲拉着女儿的手哭得泣不成声,父亲也气得差点儿昏倒。“儿呀,跟妈回家吧,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生活在这野外,妈和我一路都看到了的,这里不是你终身呆的地方,你一定要回到城里去,那里有高楼、有商店、有公园……”
  “妈,那里都是金山银山女儿也不去。”
  “妈,薛鹰是位好小伙子,他爱我,我也爱他……”她真的犟,所有的劝说十头牛也拉不回。
  正在这时,门敲响了,梅拉开门,唷,一个穿红衣服的男孩站在门口,脸上泛着微微笑意:“大伯大妈好!”他甜蜜地叫着。
  “梅,我们就是这位小伙子送我们来的,这小伙子心真好,谢谢他……”
  “妈、爸,我向你们介绍一下,他就是我在这矿山的……
  “啊,是他——?”母亲和父亲顿时楞了,他们只是眯着眼抬起头来望着薛鹰身上火红的衣衫,两双老眼闪着别样的幸福的泪花……
  
  2012年3月16日于春柳耕耘室〔此文与文友玉缘共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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