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四、五)
| 四 女人一定要有几个闺蜜。有些事老公不懂，闺蜜却能懂。 冷月有几个好朋友，米叶儿是其中一个。其实她不叫米叶，叫米艳，冷月几个平时称呼她“米艳儿”，听起来也像“米叶儿”，“米——叶，不如叫饭菜得了。”冷月冷不丁的话，几个女人笑作一团。 米叶身材姣小，丹凤眼，却配了张国字脸。说她妩媚吧，乍看又有那么点英气，说她酷吧，丹凤眼眼波流转，女人的风情显露无疑，又少了那么几分帅气。冷月说她是介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精灵怪。 米叶是个好女人，别看她身材不高，但相当能干，做得一手好饭，她们几个有空的时候就到她家噌饭。她的菜做得谈不上多有色彩感，但味道足。冷月说她的菜真的是接地气儿，好吃，不像大饭店的菜，看着像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不舍得下筷，吃起来就那么回事。 她做炒辣椒，不放油，加盐干煽，而后盛起来，锅里再放油，油热了放入花椒生姜大蒜炒出香味，倒入辣椒，撒上葱花，翻炒几下出锅，下饭得很。 冷月觉得，做人如同炒菜，有的人看起来高冷、酷帅，实则像大饭店的艺术品菜，观赏最好；有的人呢，菜品看起来不高端，但吃着舒服，人活着，与相处舒服的人在一起就是明智之举。 冷月不挤进不了的圈子，即使勉强挤进去，还是不融其中，心累。但冷月有自己的喜好与性格，她看不上眼的也绝不附和。人生不长，已浪费了许多大好时光，人生的路走了一半，或许是一大半了，不想太难为自己，她自动过滤了许多撒网似的朋友，知己一两个足够。 米叶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 年少不懂事，找了个街上的小混混，怀着纯真的愿望和对幸福生活的憧憬，以为凭借爱情的力量能改变他。可想法真的太天真，太美好了。 两年的新鲜劲儿后，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花天酒地，象武林盟主呼唤着一群狐朋狗友，干些鸡鸣狗盗之事，横行七里八乡。米叶儿劝他少干缺德事，当心将来没好报。男人说她是在咒他，对她拳打脚踢。米叶哪是人高马大的男人的对手，可怜被打的鼻子嘴出血，眼眶青紫，像一对熊猫眼，以后他们之间，便屡次上演全武行，米叶也不是次次输的一败涂地，她身子灵活，出手快，又抓又挠，男人也吃了些亏。 男人无所顾忌起来，会把女人视为空气，连根稻草都不是，可女人一旦被男人伤心到悲痛欲绝，下手也会变得极狠。 男人趁米叶回娘家，大白天带了个妖艳的女人回家，谁知米叶因事没去，折返回来把正滚床单的男女抓了个现行，气急了的米叶冲进厨房拿了一把刀，不顾死命的砍向男人，那妖女吓得衣服没穿周正就跑出去了。邻居们听到吵闹声来劝架，米叶挥舞着刀，像一个母夜叉，眼珠子赤红，人们不敢靠前。后来，还是男人制服了她，把她的刀夺下。米叶的脸上、身上，挨了不少重拳头。 邻居们劝得米叶不吵不闹了，男人家族里一位长辈让男人给她道个歉，作个保证。邻居们当然知道，即使作了保证，男人风流成性，还是会犯毛病，但要安抚米叶的心啊。米叶不要这种道歉与保证，她站起来去卫生间，出来时一脸漠然，右手捂着肚子，但被敞开纽扣的大衣捂住看不到手，人们以为她是被打伤了，那知道她走到男人面前，掏出一把刀向男人猛力砍去，男人吓得赶紧闪躲，但还是被砍伤了胳膊，十厘米长的血拉口子，让人看得触目惊心。男人后来对他朋友讲，说他还是有所防备的，否则那天说不定就做了刀下鬼。 这一拼命三郎的气势、鱼死网破的狠心还挺管用，反正从此后男人不再动不动就打她。别说，对付渣男，就得有不怕死的精神。 米叶后来讲起这些的时候，面带笑容，神情淡然，仿佛讲的不是她自个儿，而是漠不相干的人。 女人只有对一个男人彻底死了心，才会如此吧。 米叶后来在儿子的支持下离婚了。米叶聪明，和男人在一起的这些年，偷偷摸摸攒了些钱，加上离婚时男人赔付的10万块钱，在当地买了个小户型的房子，有了落脚地，她上上班，旅旅游，把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那双丹凤眼越来越精神。朋友们劝她再找一个，将来老了有个伴，生病了可以端茶递水，说说话什么的，米叶不想，她说她被男人伤了这么多年的心，情已耗尽，现在只想毫无牵挂、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生活，情感的事，将来随缘吧。 冷月明白她，女人的苦，女人理解。 五 美兰是冷月的另一个好友，她人如其名，美丽有气质，如兰花高雅。因为与冷月好，后来与米叶也成了好朋友。 美兰是个中学老师，教语文的。大学时候与同班男生恋爱，毕业两年奉子结婚，老公毕业后当上设计师，美兰考取教师，本来同学恋修成正果，挺让人羡慕的，夫妻两人有才有貌，儿子的降临让这小家庭幸福又甜蜜，如果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多好。 可天有不测风云，老公在一次例行检查中发现了肝异常，医生把美兰叫到一边，告诉她她老公得了肝癌。 这真是晴天霹雳，把美兰震得无法呼吸。她不知道，怎么就得了肝癌呢？她不敢告诉老公，几个月后才告诉公公婆婆。可怜两位老人心如刀绞，婆婆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可哭归哭，痛归痛，日子还得过呀。美兰积极配合医生做好打持久战的思想准备，让丈夫多活一日就是胜利，孩子还能叫一声爸爸，父母还能叫一声儿子，她可以叫声老公。苦累都是值得的。 老公起初不知道自己的病，渐渐地察觉了不对劲，因为他吃的药，有几种让细心的美兰把那层有说明的纸撕去了，去医院检查，医生嘱咐他心情要放松，尽量保持愉快。美兰给他办理住院手续，住的是肝科，他看着病房里那些病人有好几个都是肝癌，美兰不在的时候，同室的病人问他早期还是晚期了？他问什么早期晚期？同室的病人愣了下，说随便问问。他有些明白了。 美兰回来时，他脸色极灰暗，定定地望着她，告诉我实话，我是不是肝癌？美兰心一紧，虽嘴上说你瞎说什么呀，忍不住背过身假装拿衣服隐藏快溢出的眼泪。 他明白了，几天的沉默后，他要求出院，他不想把人生最后的光阴留在医院里。他问医生，他还有多长时间活？医生说保养治疗的好，还有一年时间。在他的一再坚持下，美兰办理了出院手续，他说，趁现在他能动能走，他想完成一些他想做没能做的事。 他们去了海边，他喜欢海，喜欢它的辽阔，它的激情、它的温柔，他觉得海就是一个男子汉，汹涌澎湃时是男人的豪情，风平浪静时是男人的柔情。 在海边他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美兰知道他需要发泄，在一旁陪着，她也哭得肝肠寸断。他们紧紧相拥，只愿此生共白头，不分离，可命运为什么要如此捉弄人呢？ 美兰哭着说，我们一起努力争取活得更久，你若先走了，就在那边安好家，等我来找你。我警告你，不要趁我不在在外面找小三，我过去知道后可不饶你。他笑了，含泪而笑的女人如梨花带雨，含泪而笑的男人更让人心痛。 一家人艰难地撑过了一年零一个月，他还是走了。美兰的心仿佛一下被掏空了，撕心裂肺地哭过后，为了孩子，为了老人，在亲人与朋友们的陪伴下，挺了过来。 人生不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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