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撒该，你活该
| 人无完人，好人再好，也不是样样都好；坏人再坏，也不是样样都坏。就象刘应子夫妇：贪婪成性六亲不认；却几十年如一日相厮相守臭气相投。在人生的利欲苦海上共同搏击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胜也罢败也罢，笑也罢哭也罢，他们都在同一条小船上。写到这里，笔者感动。 前一段日子，刘应子偶尔到老妈的住处帮着买米买油，老人家感激涕零，明辨人却知道：这不是此老兄的本真，只因近日与儿子儿媳打打闹闹弄得心境萧条，才对老妈孝道了点。要是哪一天发达了，又现出他的本来面目——傲慢自私加无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人生路漫漫，刘应子夫妇历经了一场又一场风波，每一场都是狂风暴雨，非打到派出所不罢休。每一场风波都是老婆云珠暗地里挑起，导火线烧着了，接下来是老公打头阵，老婆助阵。云珠真不愧巾帼英雄的称号，每次充当敢死队。每次都是英勇向前屡败屡战。这从小姑子对她的评价中略见一斑，她说：妈妈，我们这些做妻子的比不过嫂子，都没有她那么肝胆，记得30年前，哥哥硬说鱼鱼偷窃他的家，结果鱼鱼怒不可遏，提着菜刀找上门来，还好嫂子挺身而出，哥哥才逃过一劫，但嫂子的手臂被砍了一刀，留下一道化不开的伤痕。 母亲说：你嫂子肝胆是好，但老是惹是生非也受不了；那个时候，丈夫好不容易挖了第一桶金，她就高调，打扮得花枝招展；那时远乡近邻处处贫穷；她还不安分，丈夫出外做生意，她夜夜带着孩子去农场看电影，结果家被掏空；等丈夫回来，她枕边风一刮，刮出个大风大浪来；鱼鱼那孩子从小没爸没妈，但从来没有偷鸡摸狗，是个老实人。 老母亲戴着老花镜，在缝纫机前剪裁着自己穿的内衣。 女儿说：无论如何，嫂子她挺身而出了。 母亲说：一个家呀，和为贵，平平安安才是福。 母亲的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恶作剧般地预告着不平安。母女两紧张了起来，近日来，一种不安的感觉弥漫在两人的眉宇间。果然，刘应子在电话那一端叫着：妈！你过来一下！这边造反啦！ 他已经晕头转向，分不清母亲和小妹的声音。 迪迪放下电话，安抚一下母亲，就骑着电动车赶往事发现场，一到那里，她就厉声喊着：住手！都是自家人打什么打！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打110！ 迪迪东拉一把西扯一下，好不容易把双方掰开了。此时屋内一片狼藉，墙上泼着酱油，地上碗碟破碎。双方还是对骂不休。云珠鼻青脸肿，衬衫被撕烂，露出肩膀来；但她手里篡着一大把媳妇的头发，双方扯平了，这已经打了第十回合。 迪迪问：哥呢？云珠指了指卧室，他被妻子反锁在房间里。 迪迪拉着兄嫂往母亲家里去，一路想着：他们何时能过上平静安宁的日子？ 走进屋里，白发苍苍的老母亲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细细端详着儿子媳妇：哎！都伤成这个样！顿时老泪纵横。 老母亲的命苦呀，苦在儿子身上。她那饱经沧桑的心被儿子的伤痕刺透。那一场又一场的冲突就像海啸一样席卷着吞噬着她的岁月。为儿缘故日夜担忧心无安息；为儿缘故，至爱的亲戚也断绝了往来。母爱是伟大的，母爱是不完美的。 风风雨雨中的男女主人公也苦呀，经不起这一连串的折腾呀，男女各得心脏病和糖尿病，都不是营养缺失，都是争吵惹的祸。 问世间，钱为何物？为何能吸引那么多人为此前赴后继拼上一生的精力？ 此时此刻刘应子正在用活络油揉搓着云珠的伤处，云珠则递给他药片，柔声细语道：你今天忘了吃药。 多么温馨的一幕，接下来更感人。只见刘应子从包里掏出房契和存折，交给老婆云珠：你好好保管。 云珠说：干嘛交给我？我又不识字。 刘应子说：你拿着好好过日子，我活着没意思。 云珠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抓住老公的手嚎啕大哭：你可不能想不开呀，我不想过什么好日子呀，天下没有好日子轮到我呀，我只要你呀，跟你过日子苦也甘愿…… 刘应子的眼眶潮湿了，在一旁的老妈和小妹更是泪如泉涌。眼前是一对惊天地泣鬼神的恩爱夫妻。 这场纠纷的结果是：儿子卖了房子离了媳妇，两个孙子各分西东。转眼间三年过去了，时间的流水冲淡了一切，刘应子夫妇的脸色红嫩了许多，只有老母亲独自哀叹：嗨嗨！小不忍则乱大谋。 此时此刻，刘应子的注意力转移到老妈那一笔养生的小钱上。可惜这钱掌控在小妹手里。于是一个夜半，一阵午夜凶铃惊扰了老人的睡梦，是刘应子打来的电话，他说：老妈，你也知道这一段时间都是我帮你忙，你知道的哦。 老母亲颤巍巍地：是呀是的，小弟腿脚不便，你多辛苦了，半夜打电话来，有什么急事？ 刘应子：你要打电话叫小妹回来，把你老的钱转存你的名下，还要做成银行卡交给你，密码要让我知道，万一老妈你三更半夜得了什么急症要住院，钱从哪里来？ 老母亲皱了皱眉头：我手头都有应急现金，常备着。 刘应子：说白了吧，我可是你长子，有权参与管理这笔钱；你们都说这些钱是小妹寄给你，证据在哪？找得到吗？ 老母亲说：那，那也要让小弟参与，他也是我儿子。 刘应子近乎咆哮：他参与个屁！一头笨猪，他老婆害得我家破人散，看我以后分他半个钱！ 老人家颤巍巍地放下电话，接下来彻夜无眠，接下来一周失眠，接着住院。小妹赶回来，在医院里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妈，也看到哥哥，母亲却不敢看女儿。等刘应子走了，母亲一把搂住迪迪说：乖乖听妈的话，把钱换成银行卡转到妈的名下。 迪迪说：妈，你上了他的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路过来你还没看透他？ 老妈说：他不会的，他帮了我很多忙。 迪迪：作为儿子，偶尔来帮母亲做点事情是理所当然，不要讲条件。 老妈顾不得什么道理，近乎恳求道：迪迪乖乖…… 迪迪说：你就不怕得罪小哥？ 老妈无声了，迪迪接着说：俗话说的好“良母爱歹子”，小哥这人缺少甜言蜜语，固然不讨人喜悦，但他为人厚道，从来不惹是生非；他留残疾女儿在家，还为她抱养一个外甥女，负担是重，那是人道；你不能责怪他自找苦吃呀是么？ 迪迪谆谆开导，老妈无声倾听。迪迪知道一团阴云正在逼近，她要刚强，一面伺候好老妈，一面做好迎战的准备。终于，在老妈出院的前一天云珠来了，不是看望婆婆，而是另有目的，这目的写在脸上。迪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妈妈好不容易能睡着了。云珠说，好呀，那我们可到楼下一趟，我有话找你说。 在医院楼下找到一处可谈话的地方，姑嫂二人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坐下。迪迪望着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心想：人呀，要是都象小鸟多好，没有尔虞我诈……生无忧无虑。云珠看着地上一小撮蚂蚁，正在齐心协力扛着一只死蟑螂……做嫂子的打破沉默：迪迪，嫂子这人直人说直话，总之，你要把老人的钱存老人的名下，密码一定要让我们知道。 迪迪：怎么？ 云珠：互相监督呀。 迪迪：怕我不讲信用？ 云珠：这可是你说的啊！ 树上鸟儿歌唱，地上姑嫂无语。又是云珠打破沉默：你和你哥是同母异父，如果你妈先过世，剩下你亲爸，他有多少钱全归你，没人与你争；但你爸先走了， 剩下我们共同的妈，妈的东西是大家共同的份，不能你一人独占。 迪迪压住燃烧的怒火说：大嫂子，你错了，我是为我妈保管养老生活费，不是独占，你千万不要隔着门缝看人，把人看扁。 云珠：你这做法不对，是非常不尊重我们；你从来没尊重你哥。 迪迪：嫂子，你嫁我家几十年来，你们夫唱妇随同心合意，这怎么说，好是好，我感激；恕我说一真话，你们从来没有尊重过我爸；想当初他55元工资，40元养家，5元供给奶奶，10元自己花，他对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你们呢？ 暗里叫他傻瓜，明里叫我傻瓜蛋，就是现在，你们还时不时叫你们那个同胞小弟“笨猪”，好像天底下就你们厉害；我呀，从小在这种环境中生活，长大后很失落很自卑。 云珠：都过去的事情，你翻什么老皇历。 迪迪：过去是过去，但愿成为你们的功课，总该从中悟出什么，好让在有生之年善待别人也善待自己。 迪迪逼视对方，目光如寒冷利剑指向灵魂深处。谈话不欢而散。 次日迪迪办理老妈出院手续，就回到自己地方。她知道麻烦尚未结束，果然一个月后老妈打电话给她，语气急促：迪迪，你把妈的钱转五万到哥的账户，特急！他做秧苗生意，过几天客户汇款来他就还我。 迪迪：妈你别急，冲动是魔鬼，我才不敢相信他，从前他借我爸的钱还了吗？害得你天天被爸爸骂。 老妈：哎呀，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前几天他借我两千昨天就还了我，他会讲信用的。 迪迪：他是骗取你的信任；转账可以呀，因为是你的钱不是我的，所以要征求小哥的同意。 过会儿，老妈又来电：迪迪，我打电话给小哥了，他同意了。 迪迪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她说：你说的不算数，得我亲自打电话给小哥，亲耳听见他说同意。 这时站在老妈身旁的刘应子急了，一把夺过老妈手中的电话吼叫：迪迪！你到底转不转？！ 迪迪赶紧放下电话。随即又响起，一听是刘应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又赶紧放下。一时间，只要电话铃声一响，她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次日，迪迪又接到一通电话，是云珠，她叫着：是借不是索取，这也做不到…… 迪迪赶紧扔下电话，象扔掉烫手的山芋。 此后的日子，刘应子不再帮老妈买米买油，倒是腿脚伤残的小弟骑着电动车帮老妈买点东西。 刘应子是来过几次，每一次都是冲着老妈大吼一通解解气然后顺手牵羊拿走一些小物品，比如豆浆机电热瓶之类，有一次他拿去了继父遗留下来的养老金存折，里面没有钱，那5千元丧葬费早被迪迪转到母亲的存折里。那么，刘应子拿这东西干什么？他葫芦里装着什么药？哦原来，是为了日后诽谤迪迪贪污父亲的养老金而让她欲辩不明，因为找不到证据。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迪迪的老妈去世了，正当迪迪悲痛之时，刘应子骑着摩托车后面载着云珠东奔西走忙碌不停，不是发丧而是告状。他们先后去了教会的长老之家同工之家弟兄之家姐妹之家……一一状告迪迪如何如何贪污腐化，贪了老妈的养生钱和父亲的养老金。然后挨家挨户叩访了迪迪的堂兄姐，状辞同上。 当他们千辛万苦地回到灵堂时，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讨债的找上门来，只见一中年女人拍了拍云珠的肩膀：姐妹，该还钱了吧，一万四欠了我九年。 云珠立刻甩掉对方的手，拍了拍肩膀，象拍掉脏东西一样：呸呸！趁我家发丧你来讨债…… 那女人说：刚好这个时候我来送你婆婆碰上你，她老人家可好；你可一定想办法还我，我实在没钱。 云珠：鬼相信，你没钱会一年娶回两房媳妇？！ 那女人：姐妹，我实话实说嘛，我那两房媳妇都是不花钱娶回来。 云珠：我才真正没钱呀，我只剩个人，人肉你要吃拿去吃，吃吧！吃吧！ 云珠拉开战斗姿势，又在奋勇向前，刘应子躲到老妈的卧室里。那女人不甘示弱：你别耍泼，我才不怕你。 一时间吵闹声盖过了哀乐。 云珠手叉腰吼着：你好心呀！你当初借我钱还不是为了取利，你是撒该、撒该！你活该！ 撒该是新约圣经里的一个税吏，专门讹诈勒索百姓，后遇见耶稣悔改。 那女人被云珠一通“撒该”顿时傻了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一会儿她回过神来，立刻反唇相讥：好呀你个云珠，你说我撒该，好！我就撒该，我就活该！但你欠钱不还，你是什么该？！ 这下轮到云珠无言以对。 这时迪迪从卧室出来，她拉着那女人的手说：姐妹，不急，明天下午葬礼过后 你不要急着离开，根据我堂大叔的预算，刘应子云珠他们以长子长孙名分加起来估计能分得一万四千，到时候你们之间妥善解决。 那女人搂着迪迪千恩万谢了一番。 葬礼过去了，一切的恩怨也都过去。 记得一位伟人说过：毁灭人类的七件大事之一，是没有是非的知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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