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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不分手

天涯暮归女 2023-10-3 17:25 2844
    一

    老齐坐在火车过道的小折叠凳上,板凳不大不小,正好放得下他的屁股。他低下灰白的头,用一双青筋突暴的手,从半旧的纸塑袋子翻出水杯、一小瓶劲酒以及卤花生卤鸡蛋,放在两个折叠椅之间的小桌子上。心想等一会吃好喝足了,爬上火车的上铺位就再也不下来了。

    这些年,他常年在南方的建筑工地上奔波,身体干瘦而敏捷,满是褶皱的脸黑黝黝的。他的颧骨有点高,两鬓灰白,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眸子有点浑浊了。

    这正是下午四点多钟,六张床铺上的人们都陆续到齐了,他们放好自己的行李,分别坐在下铺两张很窄的小床上,低头看手机或有一句无一句地聊天。

    老齐不想和陌生人说话,他扭头看着沿途深黛色的树木和墨绿色的庄稼从眼前一掠而过、又渐渐地向后退去。正如他把自己的家和家里的那些人挽成一个结,留在了雨濛濛静寂寂的齐家坡。

    这次回来,老齐在儿子家休养了两个多月后,狠狠心与余化雪签定了一纸离婚协议,结束了与她三十年的二婚生活,然后又在儿子家待了一个月,踏上了南去的火车。

    迎面而来的大大小小的水塘像镜子一样,在太阳余晖的照耀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辉。一条两米宽的河水像玉带一样跟着火车铺展着延伸着,转眼就消失在绿色的土地上不见了。

    老齐隔着车窗的幔帘,眯着双眼想像着水里面一定有很多鱼,活蹦乱跳的黑边鲫鱼红尾鲤鱼,扎着两条辫子的余化雪蹲在鱼桶边望着他笑。可如今三十年的夫妻就这样走到了尽头,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

    他自己的儿子铁头是这样说的,都是钱惹的祸,这些年,你在外头赚的血汗钱全部交她了,你养粗了她的腰养肥了她的胆。你现在老了,赚不到钱了,你还指望她会对你好么?

    老齐觉得他儿子说的有些道理,要不是这两年闹疫情,要不是他私自给儿子汇两万块在镇上开餐馆,她也不会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她得好菜好饭好酒地伺候他,过了正月十五就放他出门,到了腊月里,就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招他回家。他跟随返乡的农民工一起挤上火车,回家后把自己身体里积攒了许久的激情和工资卡上的钱如数交给她……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

    记忆中的那条白亮亮的河流在一块坟场旁拐了一个弯,小齐看到拐弯处走来一个挎篮子的鲜活女人。他撒网捕鱼卖钱补贴家用,她买鱼催奶水哺养六个月的女儿。他离婚有两年多,她死了丈夫有小半年了。小齐瞥一眼化雪胸前鼓囊囊的两坨肉,正碰上她火辣辣的眼睛里羞涩涩的笑。

    等到冬天河水结冰的时候,两个人缓慢慢地靠近了。在一个飘雪的下午,他俩悄悄地抱在一块亲嘴取暖,化雪家的炉子上炖着小齐送过来的两条半筷子长的大鲫鱼,它们正咕嘟咕嘟地唱着歌呢!

    那年小齐二十八岁,化雪比他小四岁,他俩可不管什么门当户对,也不理会村头田尾的女人们如何挤眼弄眉,反正是孤男寡女是过来人。那天挨黑儿,两个家伙吃了鱼肉喝了鱼汤,就在化雪屋里的一张旧床上抱着睡了。第二天清晨刚睁开眼,他们翘起小指头来拉勾勾,说好今生今世不分手……

    翻过年来,小齐便分几次用板车拖回了化雪的铺盖行李和锅瓢碗盆。那天,她穿着崭新的紫色羽绒棉袄、系一条滑滑的红丝巾,抱着小儿子牵着大女儿,到两公里外的齐家洼跟小齐一起过日子。

    这半路夫妻领着四个孩子在一起生活了两三年后,有一天夜里,化雪从小齐的胳膊里挣脱出来,半支着身子对他说,他爸,要不你也出去弄钱吧!村子里的男人们都去珠海和广州去砌房子建高楼了,哪一个回来不是口袋里鼓鼓的?你不能总在家里弯着腰种两亩田打几斤鱼过日子呀!这群娃儿都交给我,反正一只羊子是赶着走,一群羊子我也得拢堆了赶着走。你放心,我就只当铁头两兄弟是从我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小齐嘟囔一句:不是说好我们不分手吗?化雪嘻嘻地笑着戳他脸颊骨说,你可真没出息!

    只过了几天,小齐就打通了村东头齐家金的长途电话,他俩可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兜兜朋友,家金说你舍得白雪娘子呵?小齐一本正经地回答:舍不得也要舍。几天后,小齐挤上了去广州的火车。

    二

    刚到九点,火车上的人们都爬上自己的铺位睡了,过道里只剩下老齐一个人。小桌子上的瘪酒瓶子空了,卤菜也吃得差不多了。

    老齐这么早可睡不着,这次过年回家,他在小儿子铁头家住了接近四个月,他每天晚上不是翻来覆去地捣鼓两部手机,就是睁着眼睛在床上胡思乱想。

    年前,老齐把自己建的三层楼房,留给了化雪和她没成家的儿子,自己净身出户,回到爹娘留给他的旧屋和儿子一家三口一起住。早在两年前,儿子找他要两万块钱,想把旧屋推倒建三层楼房。余化雪坚决不同意给钱,老齐只好找家金借一万块给儿子。去年夏天,铁头要盘下一家倒闭的游戏机室开餐馆,化雪摊开双手翻着两只白眼朝他吼,你大儿子结婚做房子,小的建房子又开馆子,样样找你要钱,你在外头开银行啊!

    “我是他老子,我不该出几个钱帮他们找碗饭吃么?”

    “不是我表妹夫照顾你,你能做这么轻闲的事赚到这么多钱?嘁!”

    两个人话不投机,老齐先闭了嘴巴,他蒙头藏在被窝里,鼻子酸酸的,喉咙有些哽咽。接下来,化雪几天都不理他,老齐一气之下,在腊月二十八那天晚上与化雪大吵一场,便搬到儿子家去住。

    老齐和一辆打不燃火的旧摩托车、一条肮脏的老花狗住在潮湿低矮的一楼,有几只小老鼠时不时地从墙角探探出头来瞅着他,老齐没好气地捡起一只鞋子朝它们掷过去:化你妈的雪,雪都化成了水,老子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帮儿子把楼建起来,让你个臭婆娘看一看!

    化雪倒是有几回打电话发微信叫他回去住,老齐态度坚决地回绝了她,末了还忘不了加一句:你准备好,过了年就离婚!

    住在儿子家的日子里,他每天做饭洗衣接送孙女上学放学,口袋里的几个钱算着捏着,最后还是从手指缝里溜掉了。村里哪家老屋里走了老人、哪家新房里添了娃儿,家里每天都要上街买点荤菜,老哥儿们聚一起了喝杯茶聊天耍纸花牌,老齐不都得掏腰包吗?

    老齐去接放学后的孙女回家,念念总是将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塞进爷爷粗糙的大手里,另一只手指着道路两边吃的喝的要他买。小东西嘴巴甜得很,每次从老齐手上接过好吃的,都忘不了用她稚嫩的童声说唱一句:爷爷,我爱你。

    按化雪的话说,老齐是个实屁眼子。这些年,他在外赚的钱一分不少地交给了老婆,男人养家活口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化雪的肚子不大,胃口却怎么都填不满。这几年外头闹疫情,房价下跌,建筑行业也受到了影响,化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要人民币。她说你前几年每年带回来的都是八万哦,你去年带回来的是六万多呀,今年你怎么只交我四万块?你把老板发工资的凭证给我看看。

    老齐就给老板就把留在手机上汇钱的凭证打开化雪看,说有一万我要留给自己花(其实是还给家金),还有一万我要留着过年给老舅公和三姨妈去拜年,还得给娃儿们压年钱呀!化雪就扯着嗓门跟老齐吵架,老齐借着酒勇,把这几年积在心头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两个人直吵得天昏地暗声嘶力竭才罢休。

    儿子知道他们吵架后,很气愤地说道:爸,你每年都把卖命换来的钱一坨一坨地交给了那死婆娘,现在你想从她手里抠一硬币出来都难!老齐躲过儿子的眼光,垂着花白的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过完年,老齐就催着化雪,到乡政府办了离婚手续。

    这么多年,老齐赚的血汗钱都装在化雪的口袋里,建了几十年房子,现在只落得跟儿子挤在一个低矮潮湿的房子里过日子。

    三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老齐下了火车到了东莞。下午他就出六百块钱在离工地很近的城中村,租了一间30平米的套房。他心里明白,这一次出来,可不是半年或几个月就要回家的。得沉下心来站稳脚跟好好地赚钱。只有在镇上帮儿子买了房子,他才能够在齐家坡的乡邻们跟前抬起头来。才有颜面在儿子媳妇面前大声说话。

    老齐安顿下来后,就跟家金打电话,报告说他已经来了租了房子。家金说活儿给你留着呢,从一楼铺起,80X100的砖,一块砖有二十多斤重值一百多块钱呢!你一层层楼地贴好,一直到十八楼,再上面的十几层楼已经有人在贴了。电梯现在是不能开的哦,吊车早就把地砖送到每个楼了。光铺地砖就够你忙活小半年的,……四川的小矮逼(毕),两口子每天可以赚千把块钱喽!

    老齐不羡慕别人弄多少钱,他跟家金说,我就在你手头上拿工资吧!我一个人做多做少没压力。

    家金“嗯”了一声,说你跟化雪在家里扯什么筋?我就不相信你们真的断得了!

    老齐把行李箱的两件旧毛衣挂到出租屋的衣柜里,他回答道,断都断了,还有什么断得了断不了的!

    前些年,老齐一直跟着化雪的表妹夫在深圳龙岗工地上做工。表妹夫还比他还大两岁,手下有三十多号人,老齐就跟着他在工地上做防水补漏、守工地上的材料等杂活。每年年底他都可以拿个七万八万的回家。去年春到了广东,老齐就不想再依靠她的表妹夫了。他跟着家金到东莞来,东莞这几年发展势头很快,建好的房子比深圳龙岗还卖得快。他想趁自己还做得动,掌握一门技能,脚踏实地地再干上几年就收手回家了。

    这次回家玩了三四个月,儿子就劝老齐留家里带念念算了。可家金的一个电话让他在家里坐不住了:你真的坐家里去享福啦!你手头上有几个钱呐?今年我们工地上到处差人,在室内铺地砖风不吹雨不淋的,一个月大几千万把块,老伙计,你来不来?

    当然来!老齐回答。天天待在家里,自己手上的几个私房钱还真经不起用呵!加上他与化雪分开了,他可不想闲在家里坐吃山空,被她看笑话呵!

    老齐想到外头去打工,儿子两口子没有反对。临走前一天晚上,儿媳妇对念念说,爷爷出门赚钱,赚了钱回来给我们念念买好吃的、买好衣服穿咯。儿子在旁边补了一句,爷爷赚钱回来帮我们家买漂亮的房子好不好?

    四岁的念念听得似懂非懂的,她推倒手边的积木房子,攥紧老齐的手,张开红润润的小嘴巴说道,爷爷,念念乖,念念不要漂亮的房子……我不要爷爷走!

    老齐睡在床上,把这些从家里带来的记忆片段,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过一遍。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广东今年比往年要热得早些。自己用三十年的时间还清了前生欠化雪的债,现在就用这一生最后的气力来赚钱,留给儿子孙女们吧!

    四

    可能是很久没有干体力活筋骨轻散了,也可能是现在的地砖越做越大越来越重的缘故,老齐干到第三天后,十个手指头合不拢,腰伸不直,两条腿提都提不起。这天下班了,他回到出租房里,冲了澡就躺下了。

    他睡了一会儿,就想到菜场口去买点凉菜,切十块钱的猪头肉来喝两杯小酒。但是他先要到乌梅的美发养生店看一看。

    去年在东莞,他刮了几次胡子就跟乌梅熟了。他请她吃过饭吃过夜宵,还经常买几个小水果放在她家的茶几上。如果这会儿乌梅还没吃饭,老齐就想和她到外面去吃,要不了几个钱的。

    乌梅的洗发店就在离他家不太远的新华大道。老齐边走边看,他看见大街上有两家餐饮店和副食店都关门不做了,玻璃门上贴了出租和转让的启示。现在的实体店可真难做呵!乌梅的洗发店子生意还好吧?

    早晨虽然下了一场雨,天气还是有点闷热。大街上有两个毛头小伙子打着赤膊把衣服扛在肩膀上,慢悠悠的在人行道上晃荡着。老刘跟着一个送快递的年轻男人迅速地闯过红灯,走过斑马线再拐一个弯,就到了乌梅的理发店了。

    老齐正要走进店去,却看见乌梅的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广本车。老齐贴着小车悄悄往里面一看,有个秃顶的男人正和乌梅坐在桌子上吃饭呢!不,不是吃饭,是在吃虾。一只很大的黑锅砂锅里装着满实实红鲜鲜的龙虾,吃过的虾壳子都堆放在茶几上,虾肉吞进了他们的肚子里。老奇不敢细看,连忙低下头,几大步离开了。

    去年下半年的一个下雨天里的,乌梅给老齐洗了头发、正要刮胡子的时候,他伸出两只手摸她面前的两个大奶子。乌梅轻轻地拍着他的肩嗔笑说:齐大哥,干什么?快把爪子拿开,小心我的刀子割了你脸巴子肉。

    老齐说,只要你不心疼,你就割吧!

    乌梅娇滴滴地笑道,齐大哥对我情重如山,我哪里下得了手?

    此时,老刘扭头朝乌梅的门面望一眼,他咳嗽两声往地下吐一口唾沫骂道,狗娘养的!便迈开大步往菜市场门口走去。

    第二天中午老齐下班了,他正准备到快餐店去吃饭,听见放在瓷砖上的电话“噗噗”的响。他拿起来打开,是儿子发来的视频。

    儿子把镜头对准练念念,念念在手机屏幕里哭喊道:我要爷爷,……念念想爷爷。儿子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念念摆着头说,我不要钱,……爷爷,爷爷说好跟我玩的!

    儿子就用纸巾擦着念念泪水模糊的小脸,说爷爷过年回来就再不走了。老齐也顺着儿子的意思对念念说,爷爷过年时一定回来,回来跟念念玩啊!

    铁头喊声爸,说你休息了几个月,现在在工地上贴地砖是不是很累呀?你别强撑着,做两三天就休息一天噢!

    老齐听了,苦笑一声道,那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吗?你以为我都跟你一样啊!心血来潮了就帮滴滴车去挑土,过几天又屁颠屁颠地去跑长途,结果一事无成到处抓虾(瞎),现在餐馆里的生意还好吧?

    儿子面有愧色,说话的声音像蚊子嗡嗡叫:爸,您怎么见面就揭我的短啦!现在是疫情之下,什么生意都不好做。老齐“哦哦”两声表示赞成。

    铁头突然提高声音像报喜似的说,爸,餐馆里中餐晚餐生意一般般,我们就学人家搞夜宵卖小龙虾卖卤菜,虾子生意可红火了,每天晚上都可以卖二千多块钱呢!

    老齐嘿嘿地笑:你们也在门面上卖小龙虾?

    儿子抱着女儿亲亲她的小脸蛋,说念儿不哭噢,下雪的时候爷爷就回来了。我们不要爷爷的钱,爸妈赚钱给念儿买好衣服好鞋子。再过几年,我们还要给念儿买漂亮房子呢!……爸,您相信我!老齐“嘁”了一声,没说话。

    这时候,念念妈在旁边插话了:爸,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化雪,嗯……念念奶奶前天来找我们了。她问我们要不要给你带点东西来?呃,她应该明天上午就到东莞了。

    老齐大声答应:都断了几个月了,谁接她来的呀!

    儿子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肯定又来守着你搞钱呗!

    儿媳妇不同意他的观点:我看阿姨非常地诚恳,她说去了陪爸在东莞铺地砖,给爸做饭洗衣一起过日子。说赚钱了就给我们买……

    儿子没好气地嘟囔道,我才不要她的臭钱呢!我们自己没长手脚吗?

    两个人还在电话里说什么,老齐已经听不清了。他看见儿子的嘴巴和鼻子变大了,脸庞也有点变形。念念的手从电话里伸向他,她白嫩嫩的手指头遮拦住整个手机屏幕,她急促而略带哭腔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我要爷爷……爷爷,你说好跟我玩的……。

    老齐关了视频,化雪要来的消息像惊雷从他心里滚过,念念的哭声如雨点敲碎了他的心。他从堆着瓷砖胶水的纸箱子上站起身来,俯下身用僵硬的手指头叩一叩前天贴的瓷砖,再用一张纸皮掸一掸地上的灰尘,便蜷曲着疲劳的身子,紧贴在地面上躺下来。

    不多一会儿,一串闷雷在空中徐徐地炸响,接着就哗啦啦地下起暴雨来。雷声雨声像奏乐一样伴着地板上老齐均匀的鼾声,直到天边出现一抹清新的太阳,直到他从美梦里笑吟吟地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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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州
辰州 2023-9-30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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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乡阿戈
彝乡阿戈 2023-9-30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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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月冰清
幻月冰清 2023-9-30 22:17
拜读,问好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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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舟红尘
逸舟红尘 2023-10-1 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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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畅红
萍畅红 2023-10-1 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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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的乐园
秀丽的乐园 2023-10-1 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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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汗的公牛
流汗的公牛 2023-10-1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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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飞扬
逆风飞扬 2023-10-1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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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伊人
秋水伊人 2023-10-1 18:34
好文笔,国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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い义薄呍兲メ
い义薄呍兲メ 2023-10-2 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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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子
西风子 2023-10-2 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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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
阿宝 2023-10-2 07:41
欣赏,双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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