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花解语，抚我眉间痕
| 风华月影下，提笔蘸墨，漫展素笺，将熠熠心绪挥洒成一地的断章残句，支离破碎。一翦尘缘的影灭，摇落一窗轻澜的往事。在归去来兮间，一季的似锦繁花，渐行渐远，倏忽凋零，伤情复伤情。 楔子 挂下电话，林雨涵拿起不经意间写满字的纸：韩菲儿，韩菲儿…… 大大小小的同一个名字，填满了半页稿纸的角角落落。只是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写下这个名字，刚才电话中那个陌生的，有些温软的甜甜的女中音，吹进耳鼓是那么地不真实。虽然她不肯告诉自己是谁，但是为什么，脑海里竟然跳出了十八年前，自己发了疯地满世界找过，她却突然人间蒸发了般的，那个女孩的名字？ 果然，她没有食言，很快就收到了她的邮件： 林老师，你好！ 虽然你教过的学生那么多，想不起的也有那么多。 但我想，如果你看了这篇文章，或许你能想起我， 迟到了十八年的谢谢，仍不抵你当时对我的恩赐。 但还是要衷心地对你说声“谢谢”，顺祝愉快！ 依然不肯自报家门，依然有着小小的顽劣。一气读完她那些真实而又流利的文字，往事便在字里行间摇曳生辉。她的确就是，曾经以为今生再也找不着的韩菲儿，这才深切地体会到：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时光，倒流逆转，一切恍如初见。 【1.如若花解语，怜我相见欢】 华师大英语系毕业后，林雨涵因专业成绩突出，很幸运地被分配到小城里的重点高中任教。 初次走上讲台，厚厚的近视眼镜，挡住了一丝怯意，林雨涵快速地逡视了教室一遍，台下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自己，手心禁不住地渗出细密的汗珠，或许是这九月的天空，异常地闷热吧。轻轻地深呼吸，再次望向他们那一张张年青的面孔，仿佛看见七年前的那个自己，如今，与他们仿佛一般年纪。好在自己一米七八的海拔，配上魁梧的身材，加上较好的心脏承受能力，林雨涵很快就镇定自若。第一堂课比自己想像的要顺利，毕竟这重点学校的校风还是较严谨的，能够考入这所学校，大都是佼佼者。 慢慢地，大家都喜欢上了林雨涵的课，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青春活力，更是因为他的教学总是与别的老师不同：林老师要求每位同学取一个英文名字，以后上他的课时，只叫英文名，于是班里一下子出了许多的国王将军，王妃公主。诸如：Solomon，Patton，Yong，Lucy，Cicy，Adele，Olive，Lisa等等。课堂上的气氛也很浓烈，无形之中增加了大家学习英语的兴趣。只是开始的时候，同学们都很不习惯，往往叫过了英文名之后，无人应答，林雨涵还得再叫一遍中文名，大家这才恍然大悟般站起来回答林雨涵的课堂问题，既刺激新颖又活泼有趣。一周之后，大家完全适应了自己的英文名。 所有的英文名字里面，最琅琅上口的还是韩菲儿的英文名LISA，简洁大方，一如她的模样。不知从何时开始，林雨涵隐藏在镜片后面的目光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落在韩菲儿的身上。这是一个有些与众不同的女生：动如脱兔，静若处子，目光狡黠，口齿伶俐，齐耳短发透着倔强，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满脸红晕伴着浅浅的娇羞。反正就是那么一点儿，说不出来的，不同的感觉。每天在讲台上可以从不同的角度看见她的脸庞，然后每次听她可以准确无误地回答自己的课堂问题，心情也跟着莫名的欢喜。 转眼到了元旦，各个班级都自发举办了新年晚会，课桌沿教室四周摆放整齐，并摆了一些瓜子糖果，教室上空以各色彩纸和彩带装饰一新，很有新年的气氛，黑板上写着“新年快乐！”的字样，班长居然还借到了两个话筒，晚会在韩菲儿及另一名男生的主持下慢慢拉开了帷幕，除了班主任外，其他的科任老师也被相邀到场，师生欢聚一堂，在晚会上，大家从平时紧张的功课中逃了出来，都如孩子一般显出爱笑爱闹的活泼天性：唱歌，跳舞，演小品，大家充分发挥了搞怪的天性和快乐的本能，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一起鼓掌，一起欢笑。快乐是可以传染的，老师们也参与进来，而晚会的高潮是林雨涵地加入，他一时兴起，教起了大家跳交谊舞。看着韩菲儿握着话筒，开心得像个孩子，高兴地在一边欢叫，自然地将这场晚会推到极致，林雨涵的眼里，荡起的满是笑意，望着她孩子般纯真的眼眸，散发着闪烁如星的光芒，如同一曲歌谣，由低吟至欢唱，抬头即遇明媚的阳光。多么想，可以与她共舞一曲，那样，就可以让心离得很近。 【2.如若花解语，赋我琉璃心】 韩菲儿最终能够进入这所重点高中，对大家来说，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外之外。曾经众望所归，势在必得的骄傲，最终离录取的分数线还是差了几分。分数还是作为评定一个学生聪明与否的首要标准，韩菲儿立即从最辉煌的初中时代，过渡到了最惨淡的高中时代了。文科一直是自己的强项，任何测试，语文总是让自己引以为荣，其次是英语。 都说初次的印象对以后的影响深远，韩菲儿很庆幸自己的科任老师都还算年青，不再是初中时候的那个透着镜框上方望向同学们的班主任兼带语文的老头子，他已经很老了，常常驾驭不了那些调皮的学生，老是会生气地拍桌子，特别是晚上停电而又不得不上晚自习的时候，有一次他生气地拍桌子时，竟不小地将罩子灯的玻璃罩震了下来，神奇的是居然没碎，引得全班同学一阵轰笑，就连老师一向器重的韩菲儿也忍禁不住，结果把那老头子气得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还有就是学校从来不上音乐课和体育课，更没有音乐委员的职务，却偏偏要大家每次课前高歌一曲以提神，对于没有音乐细胞的学习委员韩菲儿，每次最痛苦的莫过于老教师站在讲台前喊道“韩菲儿，你就啼一个哩。”有时候，韩菲儿不肯顺应这个苦差，老教师没法，只得自己起头领唱“黄河颂”，结果全班又是一阵轰笑，大家一下子来了精神。 现在可好，新的学校，不仅专门安排有音乐课，而且老师们个个年青精神，教地理的李老师，教化学的班主任李老师，教英语的林老师，都还是刚刚大学毕业，这样师生之间不至于有那么深的鸿沟而更易于沟通吧。最突出的还是林老师了，高高的个头，伟岸的身材，厚厚的宽边眼镜显得很有学识的范儿，最特别的是，他要求每个人都给自己取英文名，或者想叫什么名字也可以让他取，这引起了大家学英语的极大兴趣，于是大家忙不失迭地翻英文字典。韩菲儿刚好对当时电视剧里一个叫“丽莎”坚强的主人公很钦佩，就想用她的名字，林雨涵告诉她是LISA。 第一次，当林老师在讲台上叫着“LISA[‘liz?]”时，无人反应，直到第二遍，还是没有回应，林老师踱下讲台，走到韩菲儿身边，笑着对她说道“[‘liz?]是你啊。”韩菲儿这才老大不情愿地站起来，撅着嘴巴不高兴地说：“我的英文名是丽莎，不是[‘liz?]”，她实在讨厌林老师有关[‘liz?]的发音，是那么地不好听。看着她嘟囔的模样，林雨涵笑了：“丽莎的发音就是[‘liz?]”，韩菲儿打开字典一看，林老师果然没错，可是自己喜欢的是“丽莎”不是那个近似于“梨子”的发音。 慢慢地，韩菲儿发现了每一堂课上林雨涵都会点自己起来回答问题，他那标准的[‘liz?]发音日日在同学们的心中响过，于是煞有介事的男同学开始在背后叫她“梨子”，甚至叫她“烂梨子”，这让韩菲儿很不开心，甚至有时候也会迁怒林雨涵，一是他的发音太过标准，二是他叫得太过频繁，频繁得让自己产生了错觉，一种可怕的直觉：那个林雨涵喜欢自己了，老师喜欢上了自己学生！这样的念头在心头闪过时，韩菲儿情不自禁用手捂住了双唇，这怎么可能？ 有一次的测验，韩菲儿因粗心，在听力测试时错了好几道题，但整体分数也不算太差，结果林雨涵在自己的试卷上用红笔写了一个大大的“why？”心里有些不舒服，老师要求得也太严格了吧，又有些小小的说不清的感觉，老师还是比较关注自己的吧。但后来，韩菲儿几乎是肯定了林雨涵对自己的喜欢。 不知怎么，韩菲儿的嗓子坏了，说不出话来，下一堂课就是英语课，就央自己的同桌帮忙：“等会儿老师点我回答问题时，你帮忙回答一下。”说毕上课铃声急急地响过，林雨涵已踏上讲台。同往常一样，讲解生词，带读，然后点部份学生训读。果然，除了其他的同学训读了部份生词外，很快地林雨涵再次叫道“[‘liz?]”，韩菲儿偷偷地拉了拉同桌的衣袖，可她并没有遵守课前的约定，没有起身。在五十多位同学沉默了片刻后，韩菲儿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求助的眼神望向林雨涵，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林雨涵立即会意，示意她坐下后，就点其他同学继续训读，韩菲儿总算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 必是在这一瞬，彼此眼眸的不经意碰触，难以名状的情愫悄然晕开在彼此心间，是怦然心动，是默然欢喜，还有一份小心翼翼。于是，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各自默然，彼此喜欢。 【3.如若花解语，知我离别意】 转眼到了高二下学期，林雨涵所带班级的英语成绩，在平行班级间已遥遥领先。依然每堂课都会情不自禁地让LISA回答自己的课堂问题，曾经有过的一些朦胧的青春的美好的情愫，也只能默藏心底，不能也不敢碰触，否则将会毁了她的美好前程，也会毁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到她顺利毕业以后，如果心中还能保存那份美好，或许一切还有可能。 林雨涵的办公室兼卧室离高二的教室只有几步之遥，不上课的时候，他就在办公室里备课写教案，再过几个月就要升高三了，希望自己带的第一届学生都能取得好成绩，每当想到这里，他就更加努力。 离期末考试不到两个月，一个周末的午后，林雨涵正坐在桌前看着教科书，准备教案，忽然听到门外有敲门声，以为是课代表送作业本，就坐在桌前喊了声“请进”。随着轻轻地关门声，林雨涵觉察与往常有些不同，抬头一看，进门的竟然是韩菲儿，林老师情不自禁地笑容满面，这个活泼大方的小小女生，课堂反应敏锐，头脑灵活，深得自己喜欢，更是不经意间牵惹了自己的心绪。忙给她让坐。“林老师，我不坐了，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 刚刚还满脸笑容的林老师，看着韩菲儿凝重的眼神时，突然僵住了，并且非常难以置信地连问了三个“WHY？”。韩菲儿的眼里突然弥漫上了雾气，湿湿的眸子不敢望向林老师，一双小脸涨得通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老师再也按捺不住了，一下子将韩菲儿按坐在椅子上，然后拖了一张椅子过来，直接坐在韩菲儿的对面，眼里满是焦虑地看着她，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辞行？可是这么突然的家庭变故韩菲儿一时实在无法开口，那已被自己隐藏了半年，坚持了半年的痛苦经历怎么能轻易说出口？ 看韩菲儿就是不出声，林老师禁不住一声低喊：“你真是急死人了。”韩菲儿再也隐忍不住地向林老师道出始末：“我妈妈病了，我要帮助爸爸照顾生病的妈妈，还有年幼的弟弟，所以下学期就不来了。”说完，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掉了下来。 听她说完，看着她的眼泪，林老师沉默了，心里感到非常震惊，实在想像不到这么有灵气的女孩，经历着这么不幸的家庭变故，平常却依然可以有那么明媚的笑容，心里除了钦佩之外，竟夹杂着一丝怜悯，还有一丝疼痛，仿佛她的眼泪砸到了自己的心上。 静默了好一会儿，林老师不容置疑地说道：“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不许辍学。”并要她一定要答应自己，如期来参加补习班。当韩菲儿说出可能没钱交补习费时，林老师承诺会帮她准备费用，让她开课前来找他，并要她在纸上留下了她的家庭住址，他会给她父亲写信，坚决不能让她辍学。在韩菲儿退出办公室的那一瞬，林老师再次要她安心学习，信守诺言，韩菲儿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并对他轻轻说了声谢谢。 随后的每隔几个星期的周末，韩菲儿都会悄悄地来林雨涵的办公室呆一小会儿，案前的那些杂志和读物是她最喜欢的阅读爱好，每次看完了就走，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话语，只是安静，林雨涵仍坐在自己桌前，或看书或备课，彼此相安无事，却又觉得非常静谧安好，虽然只是默然相处，也是一种享受。慢慢地，林雨涵开始期待每个周末的到来，因为只有这样的时候，韩菲儿才有可能会悄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确定是哪一周，或许第二周又或者第三周，而这种不确定的默然等待不知何时竟成了一种煎熬。 特别是最后的那次月假，几天看不到韩菲儿的身影，心里是如此的失落，对于每天可以见面的课堂是如此怀念，哪怕是只能远远地看一眼。当两周后的一个周末，韩非儿同往常一样，看完桌上的杂志，就站起身问道：“还有什么好看的吗？”，通常这样的时候也是她要走的时候，真是有些不舍。林雨涵随即站起身，走到韩菲儿身边说道：“有啊，还有LISA好看。”说着趁其不备，将站在桌边的韩菲儿拥倒在旁边的床上，抱住她并迅速吻向她的唇。 完全懵了的韩菲儿，突然回过神来，挣扎着慌忙起身，几乎跑着冲出了房间。随着“砰”的关门声，林雨涵才清醒过来，懊恼不己，没想到到自己会那么地冲动，看着她像受惊的小鹿逃离，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怎么办？怎么办？她会怎么想自己，可是离开了这个房间，自己竟不能同她说任何话，唯一可以的就是课堂上每次简短的对话，要这样地压抑深藏，林雨涵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 第二天的英语课上，林雨涵同往常一样，让一直低着头的LISA回答课堂问题，同往常不同的是，她不再迎向自己，看不见她的睛睛看不见她的悲喜，只是静静地冷冷地没有任何表情地回答了自己简单的问题，林雨涵的心隐隐地痛了，只有在心里默念“韩菲儿，对不起，我是真地喜欢你。” 再过两个星期就要期末考试了，这是第三个周末，韩菲儿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林雨涵一直在房间里不安地来回踱着步，近乎听见心底有个声音那么无助地一直默念着：“韩菲儿，韩菲儿。”时光一点一点地溜走，正当林雨涵不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忽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林雨涵惊喜地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果然是韩菲儿，关上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她圈进自己怀里，再也不能控制自己轻轻地深情地吻向她的唇。韩菲儿小小的身体那么安顺地被自己拥着，她再也没有挣扎，甚至慢慢地回应着，那一刻时光真想永恒，永不消逝。 这个吻，极尽缠绵而又冗长。因为这次吻后，就要经历漫长的假期，隔断深深的思念。 漫长的假期之后，韩菲儿终于如约而至，来取自己为她早就准备好的补习费，除此之外，彼此的拥吻诉说着自己内心深深的思念，虽然林雨涵从来没有对韩菲儿说过喜欢，但心里早已把她看成是小小的恋人，真盼着她能快快长大。而韩菲儿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但她能接受自己的亲吻，也就证明了她的喜欢，人世间最醉人的情感莫过于两情相悦了。依然可以看见她明媚的笑脸，依然可以看见她如星辰般的眼眸，岁月静好。 忽然有一天，在全校的教职工会上，教导处主任开始旁敲侧击地说，各班老师要随时防止学生早恋，更不允许搞师生恋，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雨涵一眼，便开始有教职工彼此交头接语，不约而同大家齐刷刷地望着林雨涵，散会时教导主任还特意将他单独留下来，说有人举报他与自己的学生来往甚密，学校准备找那个女生谈话。林雨涵一听急了，忙请求校方不要出面去惊扰女生，全是自己的错，愿意承担一切的责任和后果，与女生无关。 怎么能让韩菲儿受到任何的伤害呢？她那么倔强地承受着家庭的变故，自己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她不要退学，如果再拿这样的事去惊扰她，她一定会承受不了，她的前程和人生将毁于一旦。主任起初执意要找出那个女生，后来见林雨涵言词恳切，考虑事态不严重，毕竟事情闹大了，对校方也不好，最后为息事宁人，主任同意不打扰女生，但林雨涵必须要写深刻检讨并保证。 林雨涵独自走在路上，不禁握紧了拳头，心里恨恨地骂了句：“去他的吧世俗。”可是，为了韩菲儿免于受到任何伤害，自己必须要写这个检讨，而且一定要克制自己，再也不能与她见面，否则将会给她带去麻烦。可是到底要怎样地克制，既不能告诉韩菲儿也不能让她再出现，以免再次被人举报，怎么办？怎么办？林雨涵的心里一时间百转千连，为了爱，可以深藏，为了爱，只能保持缄默，多么想韩菲儿不要再在自己面前出现，又多么想她能在自己面前出现，但是如果可以让她免受任何的伤害，那么就让自己，独自承担所有的灾难。 又到周末，韩菲儿突然出现了，除了急急地拥吻迅速放开之外，林雨涵忽然坐在自己的案前，做着忙碌的样子，很快的，韩菲儿很识趣地退出了房间。但在她关上门的刹那，林雨涵的心却隐隐地痛了，并有一个直觉，若许她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多么想将心爱的姑娘紧紧地抱在怀中，深深地亲吻，可是，亲爱的，为了你，我不能，我宁愿你对我有任何的误会，也不能让任何人去伤害你，亲爱的，我只能在世俗面前低头，等你，等你长大，我不能说爱你，因为我的爱会害了你，可是亲爱的，我是真地，真地喜欢你，林雨涵的眼睛忽然潮湿了，只能握紧拳头，继续那没有写完的检讨。 两天后，在课间休息时忽然有敲门声，林雨涵很诧异地打开房门，有片刻的晕乎，以为是韩菲儿，穿着同韩菲儿一模一样的衣服，五颜六色的大花，像开屏的孔雀，极其艳丽，但是韩菲儿怎么会喜欢这样的衣服呢？那是自己见过的她唯一的一件彩色花衣，其他的衣服都是极其朴素。 定睛一看，来者是校长千金，也是自己的同学，她问林雨涵是不是又同那个女生见面了？林雨涵很不解，那女孩说道，校长大人在家里提起，有人告密，说你们最近又见面，如果屡教不改的话，校方可能就要开除那女孩，要他自己注意一点，不要把事表情搞大了。送校长千金出门的时候，已是第二节课后的休息时间，林雨涵无意间瞥见在走廊上与同学正在说笑的韩菲儿远远地望了他们一眼。 林雨涵下定决心，保全韩菲儿的唯一方式就是保持缄灭，不再见面，所以一到周末他就外出，如果房门是紧闭着的，韩菲儿自然就知道自己不在家，就不会见到自己了。可是这样的克制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但只能也一定要如此，才能保住韩菲儿。 上完最后一天课，补习也就结束了，再开学就进入高三。上课之前，韩菲儿还是趁人不备偷偷淄进了林雨涵的办公室，放下一张纸条后就转身走了。小小纸条上的字迹已有些模糊，想必在手中攒了很久，但仍可辨认，只有一句话约自己晚自习后在河边见面。 吃过晚饭，林雨涵就出了校园，韩菲儿那么聪明，如果自己一直不露面的话，她就不会等，也不会去赴她一个人的约会，如果再被人举报自己和她见面，将会真地害了她，不如不见，只能不见，一定不能见。总有一天，她能明了自己的苦心。只是，未到离别时，已经离别意。 【4.如若花解语，抚我眉间痕】 妈妈突然的发病，疼痛与恐惧化作泪水飘洒在韩菲儿的脸上。 然，泪，不知何时早已风干，韩菲儿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拖到校园，脑海里一片模糊，全是些杂乱而又纷呈的断章，自己好像是个被上帝遗弃的孩子，孤独地行走在天地间。那么，将悲伤深藏，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地方，做一株艳丽的太阳花，日日向阳绽放。 已经坚持了一个学期，再坚持完高二这最后两个月的时间，就要彻底告别了。虽然不愿，最终还是做了辍学的决定，泪水就开始那么不争气地滚落下来，最后所要做的，就是同默默喜欢着自己的人儿道个别，不至于太过突然。鼓了好几天的勇气才叩响林老师的门扉，原本满满的迎向自己的笑脸在得知自己是来辞行时，没想到林老师会如此震惊，竟是急急地不肯，不停地追问。不得不撩开那个深藏的伤疤，每撕扯一分都是痛彻心底，谁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谁能不嫌弃？ 没想到林老师听后只是沉默，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要她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一定要坚持好好地将书念下去，考一个好好的大学。最后得知她的窘迫：无钱参加学校提前为高三学生统一安排的暑期补习班时，林雨涵许诺会为她准备好这一切，并让她在一张纸上记下家里的地址，会给他父亲写信，劝慰她好好地念书。韩菲儿因了林老师对自己的器重和安排，立即破涕为笑，像个孩子，林雨涵看着她的笑脸不觉也笑了。 因为一直以来，韩菲儿独自倔强地硬撑着，忽然有个人因为知晓而愿意帮助她时，那颗早已疲惫的心便开始慢慢融化，想要一个港湾靠靠岸，缝补后再远航。林老师无疑是最好的舵手，只有他知道实情，还坚持自己不要放弃。而不是像自己的好朋友在不清楚事实的真相，在韩菲儿向她道别之时，就骂自己是懦夫。然而，只要有一个人，只要有一点点儿的好，就足够让韩菲儿感动。慢慢地，韩菲儿开始同林老师近了，不上课的周末也会去他的办公室，在那里看一会儿杂志读物也是好的，就可以缓解一周以来紧张的学习，最主要的是内心的痛楚。不过，作为一个女学生如果过于频繁地出入男教师的办公室还是不好的，所以韩菲儿也是小心翼翼，以避免有飞短流长，唾液是会淹死人的。 最初的相处，都是如此地坦荡，一切是如此的美好，不需要言语，也无需交流，只需谨记，努力考个好大学，所以从不过长逗留，一般看完杂志就离开，继续回到自己的座位，安静地温习，只是时不时会跳出家里的那一幕幕，心里就会有些纷乱。 但是有一天，一切的美好都被林老师打破了。那个平常的周末午后，韩菲儿像往常一样，看完桌上的杂志，就站起身问林老师：“还有什么好看的吗？”，没想到林老师会突然起身，走到韩菲儿身边说道：“有啊，还有LISA好看。”说着趁其不备，将站在桌边的韩菲儿拥倒在桌边的床上，抱住并迅速吻向她的唇。完全懵了的韩菲儿，突然回过神来，挣扎着慌忙起身，几乎跑着冲出了房间。 回到座位上，泪水盈满了眼眶，心在剧烈地跳过不停，刚刚的那一幕如同一场噩梦，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呢？他是老师，自己是学生啊，他怎么会有那么突然的举动？难道那个关于他喜欢自己的直觉是对的，他是真地喜欢自己？但是怎么可以是这么突然？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呀？一切显得是那么地荒谬。韩菲儿一时之间，心里已是百转千回，瘦小的身子禁不住轻颤，从来没有过的经历让自己是那么地害怕。 依然每天会见面，依然会每堂课点自己起来回答问题，只是韩菲儿再也没有微笑地望向他，哪怕是回答课堂问题，也只是静静地冷冷地没有任何的表情。可是，他怎么可以做到装作若无其事一样？他怎么可能会真地喜欢自己，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他怎么可能会没有谈过恋爱？他一定是在游戏自己。 一周又一周过去了，到了第三个周末，韩菲儿就想当面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直磨蹭了好半天，才偷偷溜进林老师的办公室。然而，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就已经被圈进林雨涵的怀抱里，他的怀抱是那么地宽厚和温暖，足够温暖自己那颗受伤的心，接着就是温柔的亲吻，第一次感受到吻原来可以是那么的愉悦。时光的风拂去满心尘埃，柔情碎吻，抚平眉间的伤痕。不必再问，无需再问，轻轻的一个吻足以说明一切：林雨涵是真地喜欢自己。 假期过得很黯然，除了触目惊心的痛楚，心里竟然还有怀念，那是一个女孩最初最纯最真的情怀，也许那就是爱。但很快又消退在脑后，生活的困苦，现实的虚幻，还是无法让韩菲儿相信老师会爱上自己，因为他从来没说过喜欢，单凭一吻不足以说明爱与被爱。 忽然有一天，父亲递给韩菲儿一封已拆阅的信。接过来一看，禁不住流下来泪，原来是林老师写给父亲的信，信中他说自己是个很有潜能的学生，再过一年就毕业，如果这时辍学就太可惜，让父亲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并承诺会承担她的补习费，希望她能及时返校，参加补习。韩菲儿这才想起，回家已经近一个月，补习的日子近了，她再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留在家里，虽然家里也很需要她，父亲所能做的就是不阻挡，而不能提供任何物质上的援助，尽管这样，韩菲儿终于还是如期如约来到学校，所有其他的困难只能到时候再去克服了。 韩菲儿轻叩门扉，立即被人拉进去，然后就是一个深深的拥抱和亲吻，或许那就是被爱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太过梦幻和不真实。因为当她继之后的第三次出现时，林雨涵对韩菲儿忽然有很大的转变，只是轻轻的蜻蜓点水般打发的一个吻，然后顾自坐在桌前忙着什么，再也不管韩菲儿，也没有任何的言语，这让韩菲儿感到无比的尴尬，稍呆了一会儿就红着脸轻轻地退出了他的房间。怎么会是这样？他变得好像很讨厌自己，难道他只是在玩一场游戏吗？ 两天后的一个课间休息时，韩菲儿忽然看见有个女孩穿着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花衣服，那件生平自己最讨厌的大花的衣服，穿在身上就像开屏的孔雀，那是一年前没有生病的妈妈和姑妈一起特地给自己买的，也是妈妈第一次给自己买的衣服，虽然艳丽却是如此俗气，可是，她们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只喜欢淡雅的颜色。 那个穿花衣的女孩径自进了林老师的办公室，甚至不用敲门。直到第二节课下，才看到林老师将她很客气地送出门外，她的进出竟全部收在眼底，韩菲儿心里突然明了：为什么林老师曾经会那么突然地吻了自己，继尔是深情地拥吻，到最后的蜻蜓点水，到不理不睬，前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怎么会又那么大的变化，直到看见这个花衣女孩的出现，以及林老师对她的盛情，可以看出那女孩与林老师不一般。一定是这样的，林老师怎么可能会真地喜欢自己，那么的瘦小，那么的卑微，甚至是那么地不堪：明明恼怒于他的偷吻，自己后来却又主动踏入，投怀送抱，一切是自己自作自受。他比自己年长了六七岁，他怎么可能不会在四年的象牙塔里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韩菲儿，你是个天下第一号大傻瓜加笨蛋，怎么可能会有哪个老师喜欢上自己的学生，你以为是琼瑶阿姨的小说吗？为什么那么不清醒。如若那天他对你有半点的好感，也不过是出于他对你的同情，对，就是同情。韩菲儿，你怎么会那么笨，你怎么想不到他那日对你的半点施舍要的就是你的投怀送抱，他怎么可能会对你动情，怎么可能？为什么你不睁开自己的眼睛好好地看清楚，你看他对别的女送那样地迎来送往，那样地深情款款？不知何时，韩菲儿的眼角沁出泪来，忙趁人不备时，悄悄擦干，很快又回到与同学的说笑打闹中，没事一般。只是上林雨涵的课，再也没有往日的激情，甚至是无精打睬。可是，为什么他还要进一步地欺负自己，装作没事一般，依然每堂课都要叫着“[‘liz?]”，她讨厌那个发音。那么，也只能装作没事一般，只是一股透骨的冰冷笼罩在自己的脸上，特别上林雨涵的课，连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明知那是一场游戏，为什么自己还是不甘心，为什么还是想去追问，难道一定要当面被他羞辱吗？韩菲儿还是解答不了自己内心的疑惑，最后还是决定要亲自当面问清楚，问他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是不是都是欺骗。只剩下最后一天了，然后就是放假，再上高三。一早就写好的纸条，约林雨涵晚上下自习后于校外的河边见面，一方小小的纸条窄窄地叠在一起，握在手心，直到下午下第一节课前，趁同学们都进了座室，才悄悄从后面出了教室门，径自将那张纸条送到林雨涵的办公室，当面放在他的桌前，就迅速退了出来。 晚自习的钟声敲响了，林雨涵办公室的门仍然紧闭着。第一节晚自习休息的时候，韩菲儿随同学站在走廊，林雨涵办公室的门仍然紧闭着，第二节晚自习休息的时候也是一样，直到九点半下自习的铃声敲响，韩菲儿随着下自习的人流经过林雨涵的办公室门前，室内依然一片漆黑，他还没有回来，他根本就没有回来过。韩菲儿突然明白了，林雨涵根本就是避而不见，他是故意的，答案已经很明了：韩菲儿，你这个大傻瓜，从头到尾，你不过是林雨涵的一场游戏，他靠着自己的一点儿施舍就骗取了你的感情，既没有倾国倾城的貌，人家凭什么会喜欢你？那最后的一次的淡然甚至是不理不睬不已是很彻底吗？那是在下着逐客令，为什么你还要心存幻想地去追问。可是，可是，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又要去招惹人家？最可恨的是自己居然主动投怀送抱，人家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你，甚至都不屑于找一个搪塞你的理由，根本是你自己，自作自受。 一颗冰心满是哀伤，化泪为雨，于心间静静流淌。纵是柔情碎吻，也难抚眉间伤痕。何况是，这般的冷漠绝情。遥远的忧伤穿过千山万水，纵使高原上的风，吹不散执着的背影，纵使清晨前的霜，融不化心头的温热，你静守在月下，悄悄地来，悄悄地走。然而，远风吹灭了沾霜的渔火，却吹不尽弯月沉没的忧伤。 【5.如若花解语，寄我相思情】 那个约见，在林雨涵的心中早已纠结了千百回。见与不见，左右为难，偌大的尘世竟无他们容身之起。韩菲儿，该又是要偷偷地哭了吧，想到这里，林雨涵的心开始了难以名状的疼痛，依然是无处可以倾诉的被压抑的深情，如果这一刻韩菲儿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自己怕是再也控制不住。心底一遍遍地低喊：“韩菲儿，对不起，对不起。”顺手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同时饮下的是心底的直觉：我冰雪聪明的韩菲儿是再也不会来见我了，从此以后，她就安全了，再也不会有人去惊扰她，伤害她，这样想来，心似乎没那么痛了。 曾经的美好，无望的期盼，痛苦的思念，一切都成过眼云烟，意外的，原本应该带高三林雨涵被调往了高一，高三年级也在别的楼层，韩菲儿再也不会经过自己的办公室门前，更找不到可以见自己的理由，最关键的是她不可能再见自己，可是思念仍会独自泛滥。虽然在同一座校园，期间竟整整一年不曾遇见，她虚幻得如同一个梦，那么地不真实，再也没有出现。 高考的分数线终于出来了，韩菲儿落榜了，听说她的语文考得很不错，在班上考了第一名，但总分不够，她一定很难过吧？一次无意的对话，林雨涵得知自己有个至交世伯在一所重点大学执教，并担务了一定的职务，虽然分数不够，但许诺可以帮忙弄一个学位。 林雨涵欣喜若狂，终于可以解决韩菲儿读书的问题，同时更是自己给她解释的时候了。可是找遍了所有地方，当初她写给自己家庭地址的纸张早已被自己丢弃，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唯一的办法只有去问她当时的班主任要她的地址，忙迫不及待地给她写信，然后就是焦急地等待，直到第十天过去了，韩菲儿没有任何的回音；林雨涵又给她写了第二封信，又过去了十天，依然音讯全无；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写第三封信，距第一封信寄出的时间整整一个月了，韩菲儿仿佛消失了一般，难道信的地址有误，如果她收到自己写的信她不可能会没有任何的反应。 高三复读班已开课了，韩菲儿会选择复读吗？找遍本校复读的学生名单，根本没有韩菲儿的名字，甚至与她一个地方的学生也没有。也许她会选择邻校的复读班吧？林雨涵忙不停蹄地赶去那所学校，依然没有韩菲儿的踪影。直到这一刻，林雨涵的心里开始了恐慌，当初自己避而不见的韩菲儿是不是在惩罚自己，而将她藏了起来，可是傻样，你知不知道我当初的不见，是为了今日对你的保全：而你的不见，只是为了负气吗？问题是这不是负气的时候，而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傻样，你到底在哪里？我知道我欠你的一个当面解释。 各所高校的录取通知书已开始陆续送达，林雨涵还是没有韩菲儿的下落。重点院校的世伯再次催促林雨涵还要不要继续为她保留名额，林雨涵不容置疑地答道：“要，我正在为她筹集学费。” “林雨涵，那个女孩是谁啊，你要如此地帮她？”世伯问道。 “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林雨涵，你可要小心啊，女孩读完大学后眼光会很高，到时别弄得人财两空啊。” “谢谢，我对她有信心。” “好吧，那你尽快找到她，我们好尽快办入学手续。不过，第一年是非正式学员，只有日语专业才有空缺，一年后才能转为正式学员。” “韩菲儿，韩菲儿，你到底在哪里？如果你的躲避只是为了惩罚我，那么这个惩罚已经够了。”，心底的焦急让林雨涵都快要发疯了，也许班主任给错了她的通信地址吧。然后又去问她之前的班主任去打听，这一次的地址同上一次的地址完全不同。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待了，林雨涵亲自坐车根据地址去找，辗转到目的地时，根本没有韩菲儿这个人，无望地站在烈日下，林雨涵的大脑一片空白，终于绝望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学校，林雨涵躺在床上，发觉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动也不想动。 韩菲儿，你终于消失在我的世界尽头，从一年前的那个避而不见的约见开始，你就已经消失了。早知当初的避而不见，会导致今日的再也不见，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去赴约，可是眼线藏在我们看不见的任何一个地方。韩菲儿，你知不知道？我今生最疯狂的一件事，就是这么无助无望地满世界地找你。不知何时，林雨涵的眼眶潮湿了，弥漫上来的是许多个第一次：第一次为她的怦然心动；第一次偷吻时她的慌忙和受惊；第一次拥吻时的甜蜜；第一次写的检讨和保证；第一次拒而不见的约见。小傻瓜，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的第一次，虽然我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你，但我的心爱你何止千万次？只是师生关系束缚着我们，可是小小的亲爱的，为什么你不给我等你长大的机会？ 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牋费泪行。没有韩菲儿的任何消息，再呆在曾经在教职工间飞短流长的风风雨雨里，人生还有什么意思？人去楼空的心灵枷锁，锁得住伪装的内心，又怎么锁得住自由的灵魂？嫣然写下一纸青花的芸香，让魂牵梦萦的风尘席卷我的相思。 五年后，林雨涵离开了那所学校，转行去了另一所城市的博物馆，担当一些翻译及文职的工作。 【6.如若花解语，拭我腮边泪】 那么努力的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虽然落榜早在意料之中，韩菲儿还是觉得有些痛楚。下一步该如何打算？是选择复读，还是听从父亲的安排去小城的一个毛巾厂当一名普通的工人，韩菲儿一时难以作出抉择。 后来在一个朋友的鼓励与陪同下，决定去另一所学校也是朋友的母校去复读，分数不是很高，所以还是要交一些补读费，办好入读手续交清了费用回来。韩菲儿又开始心神不定，如果一年的背水一战还是以失败告终，又怎么办？何有颜面面对父母？如果天道酬勤，考上了，四年的大学需要一笔昂贵的费用，家里又怎么办，父母又如何筹备？一路思索，还未到家，韩菲儿还是决定不复读，由于时间不早，朋友应承第二天再陪她去母校要回补习费。 第二天在朋友的帮助下，并且颇费了一番口舌，才要回补习费，不过还是被扣了一些手续费。既然不能复读，那么就只能进厂，可是从此做一名普通的工人，韩菲儿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不愿意又能怎样，谁让自己没本事，不争气呢？ 再后来，韩菲儿听说小城的电大在招生，两年制，包分工。韩菲儿开始心动了：虽然是不入流的学校，但学历一样是国家承认的，两年后拿着一纸文凭就算是出去打工也好找工作。后来在邻家的小时候的那个老师哥哥的劝说下，父亲终于应允韩菲儿去读电大。 电大的两年学习时光，无疑是快乐的，没有繁重学业的压力，体验着与想像中的象牙塔有很大差距的生活，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依然是曾经的小顽劣小调皮，依然是爱说爱笑，笑起来的时候满脸潮红，在这里，又回到了曾经辉煌的读书时代，学习和文采依然深受师生的喜爱。 只是，在这所有的美好里，忽然的一次远远地望见，又勾起了自己内心的恐慌：那是在二楼的宿舍楼上，韩菲儿忽然看见了林雨涵了，那个一年前曾经无声地羞辱过自己的林雨涵，韩菲儿内心突然一片慌乱，一如当初他突然吻向自己的突然。从头到尾他没有给自己只言片语的解释。在那短短几个月的懵懂无知里，自己像一个小丑，唱着独角的戏，背后的落泪，粉饰着他人的游戏。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两情相悦，心意相通，更要彼此呵护，而不是无言地伤害，只怪自己那时不懂什么是感情，以为偶尔的施舍，一时的好感，那就是喜欢。韩菲儿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他不该是来再次羞辱自己的吧，绝不可以也绝不允许。立马转身，生怕被他撞见，后来便再也没有遇见。 时光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它会帮助人们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就像自己与林雨涵那两年的相识，到最后只记得他让她们取的英文名，他的每一堂课都会点她回答问题，他的第一次偷吻，他的避而不见的约见，仅此而已，而曾经以为最甜蜜的拥吻，韩菲儿已将那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因为那些是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他的一场游戏。那段往事，始于他的突然，终于他的漠然。还没开始，就已结束，没有过程。只是十八年次所取的英文名LISA，一直与自己不离不弃，同事都叫她“丽莎”，“[‘liz?]”不过是昨日的一场梦呓。 如果一切只停留在那里，或许韩菲儿就不会为过去的自己和林雨涵在十八年后再次掉泪。偶然的重逢，林雨涵迟到了十八年的全部解释，终于解开了韩菲儿心中藏了十八年的那个心结。曾经的两情相悦，在世俗与束缚下夭折。心似琉璃，爱如菩提。只有感动的泪水，顺着自己的脸颊不停地流淌，像两汪弯弯的小河……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常恨水常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