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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伊人

流年倒转 2013-1-16 19:12 4110
  淡淡的晨雾飘在河面上,掩盖了河水的波波澜澜,却掩盖不住那哗啦啦的流水声。那雾气氤氲飘渺,遮挡了远处建筑的底层,使一切看起来有点人间仙境的味道——像极了《西游记》里的天宫,真实又虚无。其实这样的早晨对陈臻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他每天早晨六点起床,然后下楼一直溜达到江边,让积累了一夜的慵懒困倦融入周围的雾气里,人便立时清爽很多。早晨的空气相对清冷一些,不管是秋冬还是春夏。陈臻就喜欢这样的清冷,所以他坚持每天在这样的清冷里跑步。他的路线是固定的——从小区门口横穿马路,然后左走一百米到通城桥。再从通城桥旁边的石阶下到河边的石铺小路,之后沿河逆流而上,一直到城外的那座木桥。在桥上稍事休息后原路返回。这是他每天早晨的必修课。
  
  离出发点五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块平坦的空地,是人工砌成的。空地呈圆形,陈臻晨跑的那条小路从中间直穿而过,然后又弯弯曲曲的向前蔓延。陈臻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看见空地上晨练的老人们,有舞剑的,有打拳的。那情那景如此的和谐温馨,以至于经常会让陈臻感动的默然无语。
  
  陈臻路过的时候感觉今天似乎少了一个人。哦,对了,是那个穿一身暗红色唐装,头发花白且又短又直的老头,陈臻给他取的名字叫老石——陈臻总感觉他像《激情燃烧的岁月》里面那个退休以后的石光荣,外表看起来又倔又硬。陈臻认识其中的每一个人,却又不知道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也不曾跟他们交谈过,甚至都不曾跟人打过招呼。也许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有陈臻这么一个人存在,但陈臻是确确实实认识他们的。
  
  再往前就是三环路上的西门桥了。西门桥是一座很老的石头桥,桥洞很高,桥身也很宽。从桥下仰望桥底,可以看见那嶙峋突兀但错落有致的石块。这样的高度增加了石桥的历史感,让陈臻从里到外的感到沧桑。
  
  穿过这座桥就算是出城了,再往前的小路已经少了人的足迹和气息。两边的灌木丛肆无忌惮的向小路伸展。似是不甘自然的寂寞,要挽留匆匆而过的行人。陈臻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接近自然,有着最古老和原始的质朴感。陈臻感觉微微有些热,于是边跑边脱掉外套,把两只衣袖系在腰间。抬头望了望,看见了那座几乎废弃的小木桥。
  
  陈臻的目光就在这抬头一望中停滞了。桥还是那座桥,河水也还是往常的节奏和旋律。不一样的是在陈臻的视野里多了一位坐在桥边写生的女子。那女子端坐在木桥下的小路上,侧面对着陈臻,于是那个清雅脱俗的侧影一下就印在了陈臻的脑子里——仙女下凡,这是陈臻的第一反应。
  
  那女子穿一身米黄色的网球服,黑黑的秀发散散的披在肩上。那气质正切了这自然,有了返璞归真的超脱。她神情专注地坐在小凳之上,手扶搁在双腿上的画板。时而抬头凝望,时而低首轻描。陈臻直愣愣地陶醉在了这样的画面里。
  
  陈臻坐在木桥的栏杆上,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他和那女子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米,现在足以看清她的正面。但越是这样陈臻越不敢看,而且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陈臻的胸口突突跳的厉害,双手一会儿扶在栏杆上,一会儿又撸一下被雾水打湿的头发。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陈臻决定赶紧走。就在这时,画家微微侧脸看了陈臻一眼,那眼光正好与陈臻相对。陈臻慌了,有点不知所措,仿佛自己做了件天大的亏心事。陈臻想把目光移开,却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丝毫动弹不得。于是半天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然后很机械地起身离开。
  
  陈臻今年二十六岁,大学毕业后留着好好的工作不要,偏要在城里开一家书店,名字还取的特稀奇古怪,叫一封尘劫。陈臻向往这样的日子,生意忙了固然是好,要是淡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还可以读书。他最近在读安妮宝贝的《八月未央》。可是今天陈臻怎么都读不进去,昏昏然翻了几页之后再回想,竟然不知所云何事。干脆放在一边,不再理会。
  
  陈臻有了想写点什么的冲动,于是打开电脑,心情随着噼里啪啦的敲击声一起倾泻出来:
  
  今天是个很平常的日子,就像过去的千百个日子一样。自从静雅离开我之后,我一直向往那种手持黄卷,有青灯古佛相伴的日子。可是今天我却丝毫没有读书的情致。只感觉心里有些浮躁,有些慌乱。是因为遇见她了吗?她又是谁?我又为什么乱呢?我和静雅相遇的那天下着几十年不见的瓢泼大雨。那是个不寻常的日子,所以有了后来我凄美的爱情故事。可今天很正常,很平静,所以我和她注定没有故事。今天的相遇只是路人甲和路人乙一时的缘,谁又何必把她念成一世的情?她在我的眼里是一幅画,她在画里我在画外。只要这个世界不灭,我们永远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喜欢画画,她的生活也应该像图画一样精致的完美无瑕。伊人如斯,然而于我,却只是偶尔从面前吹过的一阵风......
  
  陈臻噼里啪啦地敲完这段文字,直接关了电脑,开始专心致志地做他的生意。陈臻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同时还有点腼腆。但并不是不善言辞的人就没有丰富的内心世界,陈臻懂得什么叫爱,同时也需要爱与被爱。只是他腼腆的性格——他要是女人也就算了,可他是个男人——让他坐失了太多这样的机会。
  
  陈臻曾无数次告诫自己,机会是自己把握的,爱神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降临。缘分可以让两个人相遇,但不能让两个人相爱。所以陈臻当年才会下定决心,把那封写好了很久的情书送给静雅。陈臻成功了,他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向往已久的爱情。陈臻那时才明白,原来任何事情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当然,当然以后的事都是后来了。
  
  今天的生意还算不错,陈臻已经习惯了这样不算忙碌的忙碌。有时他看着门前走走停停、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会突发奇想:他们到底都在忙什么呢?陈臻感觉这世界的节奏越来越快了,催的人们没有了读书的闲心雅致。他有些默默的失落,不是因为生意,而是因为人生。书里还有一个世界,看书和写书都是一样。陈臻生活在现实中,却会经常沉浸在另外一个时空。在那里,陈臻的思绪可以任意的飞扬,不受任何限制的飞扬。
  
  夕阳隐去她最后的一丝光线,城市的华灯开始了大张旗鼓的炫耀。陈臻走在回家的路上,嘲笑着霓虹妄自无知的肤浅。他不喜欢这些光怪陆离的东西,人们费尽心思搞出来的花花绿绿,在他的眼里还不如一颗若隐若现闪烁的星辰。那光太过张扬了,会让陈臻觉得不真实。
  
  陈臻忽然再次想起了木桥边的那个女子,那桥和那女子是相辅相成的。有此才有彼,有彼才有此。小桥流水人家,多美的一副画卷。女子的气质不但适合小桥流水,也同样适合这广袤的夜空。她就像是一颗星星,虽然被一时得逞的玻璃灯隐去了光亮,但她依然故我的闪烁。那一闪一闪的光华从天而降,在陈臻的周围幻化成一个美丽的光晕,一个他永世都不能超越的光晕。
  
  第二天陈臻起的特别早,之后开始洗脸刷牙。最后还把头发洗了一遍,整整洁洁的出了门。陈臻做这些的时候是想着能再次见到那个写生的女子,虽然他心里不太愿意承认,但事实却容不得他开脱。原来可从来没有这样过,都是跑完回来再洗脸刷牙的。
  
  所有的一切都表明陈臻对写生女子是有好感的。她是吹过他面前的一阵风,过去之后或许再没有消息,然而陈臻还是希望这阵风能长久一点,甚至——甚至能在他的心里留下一段值得回首的记忆。
  
  如果真的能再次遇见她,我是不是该给她打个招呼呢?这样不会太冒昧吧?陈臻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个问题。他知道画家都是喜欢安静的,在安静的环境里灵感才会悄悄的冒出头来。于是那旷世绝伦的物色美景便一气呵成。陈臻怕打扰了她,怕扰乱了河边桥下的那一潭静谧。越是临近,陈臻越是慌乱。慌乱中夹杂着蠢蠢欲动的喜悦和茫然无措的不安。
  
  一切似乎都变的多余,木桥下空空如也,根本不曾有半点人影。陈臻为自己的自作动情羞的好生尴尬。风就是风,她不会为任何人而稍作停留。
  
  陈臻死心了。他在电脑里写了这样一段话:
  
  生活还是像往常那么安静,每天都在重复着昨天或前天发生过的故事。偶尔的改变只是必然中的偶然,属于没有实际意义的那部分,就像零作为分母没有意义一样。时间是一个飞速旋转的陀螺,不过这一圈是如此的漫长。当我回到起点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一次轮回。这么多天里,她没有再次出现过,而我还在等一个不可能的偶然。风吹过了,除了清爽还有花香,或许这些是我仅存的关于那女子的记忆。当记忆真正成为记忆,故事也该有了结局......
  
  日子一如往昔的平淡,波澜起伏却终是改变不了轨道。陈臻想过一种与世无争的日子,但这并不代表他清心寡欲。他有对于爱情的向往,有对美好生活的执着。可是那与生俱来的与世无争让他错过了很多美好的东西。他常常会觉得遗憾,有些不忍回首。比如那像风一样吹过的女子。
  
  “其实我应该上去打个招呼当时”陈臻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或许故事就会在那么不经意间开始”。但是晚了,陈臻没有给它一个开始的机会,世间没有如果。
  
  入秋以后,河边的早晨变的清冷了很多。陈臻依然是原来的那身装束,依然是原来的那个时间,那条路线。快接近小桥的时候,他渐渐放慢了脚步。今天的空气异常的清新,可以沁入心脾的那种。天空也干净的透彻,那是童年的记忆里才有过的天空。陈臻凝望着古老的木桥,看河水静静的从桥下流过。这果然是一副绝色的美景。这是女画家眼中的景色,不是陈臻所看到的风景。在陈臻的那副图画里,还有一位静若处子的女孩静静地坐在岸边,手扶画板记录着自然的美丽。
  
  陈臻在她的背后走过,看了一眼搁在女孩膝上的画板——那风景果然如眼前的一模一样。陈臻坐在木桥栏杆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忍离去更不忍打扰。
  
  女孩转过头,再次看着陈臻,挂了一脸的微笑说:“你常来跑步?”
  
  “没有意外的话,基本上天天都来。”陈臻稍微停了一下说,“呃——你很喜欢画画?”“也算是吧,我是美院的。听说这里的景色不错,也就来了。”女孩笑笑说。
  
  女孩的笑脸很甜很甜,如果她是他的女孩,他或许都不忍心触摸。“你画的真好,跟真的一样。”陈臻想不出别的来,只好发自内心的恭维了一句。
  
  “呵呵,谢谢你鼓励。”女孩笑呵呵的说。
  
  从木桥回来的路上,陈臻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她又来了,哈哈她又来了!”陈臻高兴的在心里狂喊了好几遍。到底为什么高兴他自己也说不太明白,总之是跟这个女孩有关。二十六岁的大男孩陈臻心里从此有了一个秘密。
  
  女孩对于陈臻来说成了一份牵挂,他每次跑步都不再注意圆形空地上到底少了谁,缺了谁;路过石桥的时候,桥上是有车还是没车。他的心里已经被一个问题占满了:今天她来了吗?如果远远看见女孩背对着他坐在栏杆上,他会在内心里欢呼雀跃起来。如果不在,心里便会觉得空落落的。
  
  女孩似乎也不讨厌陈臻,这一点陈臻也能感觉出来。她大约平均每周会来一次,每次的取景都略略有些不同。等到陈臻跑过来,她就停下笔。简单的跟陈臻聊几句,然后看着他渐渐的跑远。有时候她也不是为了画画,就那么静静的站在桥上,不时的向着陈臻跑来的方向随意的一瞥,似乎专是为了等待陈臻的到来。每次看见陈臻的身影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出现,女孩的眼睛里似乎就多出了一丝温柔。然后便转过身,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看日出。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秋天。两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当陈臻感觉她该来的时候,果然会看见她静静的散步或是凝望着河水。女孩感觉陈臻应该到了的时候,回过头肯定会看见那个穿着白色运动衣的小人。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
  
  今天是周日,是这个星期的最后一天了。陈臻可以肯定今天她会来,因为这个星期她还不曾来过。陈臻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他要问问女孩到底叫什么名字,然后约她一起吃顿饭。至于开场白他都练习过好几遍了,可以说是水到渠成、自然洒脱、滴水不漏。
  
  朝阳在一片红霞中徐徐升起,宣告新的一天已经开始。陈臻跳下小桥,沿着小路无功而返。女孩今天没来,陈臻心里的担忧大过失落。或许她最近在忙什么事吧,明天应该能来。陈臻安慰自己想。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女孩一直没有出现,陈臻感到十分的焦虑。她很担心女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是自己除了知道她是美院的学生外,其余的一无所知。想找都无从下手。陈臻明显的憔悴了。
  
  几天之后,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纷纷扬扬的,带着久违了的诗情画意。陈臻跑在小路上,听着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大口大口地呼着白气。忽然就想起了一首歌,名字已经忘了,歌词却犹然记得的清晰。
  我一个人不孤单
  想一个人才孤单
  有伴的人在狂欢
  寂寞的人怎么办
  越过窗
  看著长街
  欢乐却无声
  像一张卡片
  灯光像繁星
  灿烂整条街
  思念的情绪
  湿亮我的眼
  ......
  冬天是荒凉萧条的季节,幸而有了雪一切才变得不那么惨淡。小路旁的灌木枝披上了白白的雪衣,孤傲地独自迎着风。河水哗哗地流着,带走了误入河流的雪花,也赶走了冬天的死寂。远处的那座木桥也一改往日的颜色,古朴中蕴含着新意。陈臻走到桥下,看见了立在桥边的那块画板。他拿起画板,轻轻吹掉了飘落的碎雪,那画面便一览无余地映入眼帘。
  
  图画中有一条小河,河水蜿蜒远去。河边上有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路随河走。河水的波光粼粼和岸边的草青树茂让整个画面充满了盎然生机。远处的天空中,太阳正在徐徐升起,霞光撒在河面上,颜色红的耀眼。小路上有一个远去的男子的背影,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衣,头发随着脚步飞舞跳跃。那背影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健康,那是一个晨跑的背影。
  
  陈臻对着画板直直的发愣,他不知女孩何时画下了这场景。也或许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她的图画里。画板的右下角有几行小字,陈臻模模糊糊的认了出来:
  
  多少次 
  我眼睁睁的看着你 
  越行越远 
  却每一次 
  都不问我的名字 
  我可以将你如画 
  只是 
  那画里又如何才能有我的影子
  
  陈臻紧紧抱着那块冰冷的画板,感觉血液在燃烧沸腾,却不知点燃这一身血液的是欢喜还是自责。但这些都已经没有关系,至少陈臻还知道她来自美院。就算问遍美院的每一个人,陈臻都要把她找到。陈臻放眼望去,那一片的雪色美丽而浪漫,陈臻在这样的景色里感到了真真切切的陶醉。他想,这般景色怎能少了我的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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