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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桥残雪

思量泉 2013-5-20 09:05 2460
  {春归后又很快湮灭}
  
  1920年,九月。苏州。方家大宅。
  我虔诚地敬完三炷香。转身的瞬间,本以为早已干涸的眼,却终于止不住地泪流满面。
  知道身后是你一如既往温文尔雅的笑,那笑容嵌在相框里,灼灼地刺痛了我的心本已死寂的心。
  该如何说你和我的过往,或者说,我和你们的过去。
  以及,面目全非的现在。
  
  {若是无缘再见}
  
  一直以来,我始终没能摆脱你留给我的伤痛,以及那些微不足道的被你完全漠视的恨。我恨你可以对所有人温柔,却独对我决绝。恨你的心里眼里甚至梦里都只有佳雪的影子,却更恨自己放不下你。
  前来凭吊的人渐渐散去,我看见佳雪一身素衣缟稠站在灵堂,微低着头,轻声啜泣。不少人上前慰问安慰。那一刻,我忽然又不那么恨她了。她也不过是这乱世中随水逐流的浮萍,只是一个比我幸运,能被你捧在手心呵护一辈子的弱女子罢了。
  可是,所有的情仇都是那样,悔悟的瞬间,是一个人生命的代价。
  陆佳雪看见我,错愕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方才悲泣的摸样。
  断生先我一步,给她递了帕子。我看着她拭去眼泪,再看向我时眼里已没了当初的敌意。小意,谢谢你,原谅了我。
  我只是摇头,你并不需要我的原谅,我只是不想让见源难过。
  你,她望着我,迟疑了片刻,你还是忘不了他?
  我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灵堂上方,你一贯温柔的浅笑。忽然就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弥漫全身。
  是,我没忘。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
  见源。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直堵塞的脉络一下清晰。那么多年,自己到底是弄懂了,这一切翻云覆雨的命运造化。
  断生跟我说,小意,你终于承认了。他说这话时,神情无比的落寞寂寥。我只有无可奈何的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终。感情的事那么无可奈何,我爱过你,现在坦然接受你的离去。那么,我也是已经放下了你。
  断生对我的情意,我自是知晓。只是现在我刚放下了你,便没有再多的感情去承载他的爱,至少不能完全。
  所以,我选择沉默。
  世间几乎所有的爱情都发生在抬眉低眼的一瞬间,快的让人措手不及无法招架。一如当初的你,在初见佳雪时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喜爱,便再也看不到身后的我。
  佳雪生来就是众星捧月,得人喜爱的!你看,她现在只是轻啜几声,一直站在我身旁的断生就放弃了一向对我的痴情。从此,他的心里眼里甚至是梦里也不再有我的影子。而我,只不过是她闪耀生命力无足轻重的过客与陪衬罢了。
  那样不可思议的光怪陆离,见源,那是知道的吧!断生就像当初的你,对佳雪一见钟情。而我在转瞬之间,成为所有人的过客。
  可我知道,我会是陆佳雪生命里永不消失的过客。几乎所有喜欢我的人,包括我的父母,在陆佳雪出现的那一刻,便将我遗弃在了角落。
  
  {独留我赏烟花飞满天}
  
  陆家的女儿从来就是乖巧懂事贤惠淑礼,唯独我,乖张跋扈没有一点女儿家的矜持与懂事。在陆家宗族里,相比叔叔伯伯的女儿,母亲每每被我气的摇头叹气,以致对我不闻不问。不知书达理,不会琴棋书画,样貌在众也姐妹中也不过是中人之姿。那样的我,彼在时尚保留着传统家族思想的家族里,在陆家这事事讲门面与礼数的宗族里,简直就是耻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革命的微风到处吹拂,却始终未能撼动陆家根深蒂固的腐旧思想。
  在所有人日渐鄙弃的目光中,只有你,见源,不会像他们一样嫌恶我。带着我爬山,捣鸟窝,下河捉泥鳅。其实我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只是你懂得掩饰,懂得在大人面前一板一眼,懂得礼数文法。而我,总是将自己最顽劣的一面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下。所以,一开始,我们就是不一样的人。
  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如果佳雪没有出现。那么,我们是不是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只是,有些事实,无可避免。
  你大概不知道吧!那年陆家的那一场大火并不是传说中那样,是因为烛台倒地而引起的。而是我故意为之。彼时我只是好奇书中写的漫天火光冲天的胜景,于是偷偷推到了烛台。
  我不知道后果会那么严重。熊熊烈火燎原之势铺展。那一场大火几乎将陆家烧毁一半。漫天火光耀满天空,火树银花飞舞,我却没那么兴奋。躲在角落里手脚冰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到那些凄厉的喊叫声,廊柱被火焰包围的呜咽声,火舌施虐铺天盖地的画面至今难忘。
  是你,在漫无边际的大火中将我救出。但是,那一场大火,却夺去了我父亲的生命。
  世人都不知道那场大火的起因,可是,逃不过母亲的眼睛。陆府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以及父亲的死陷入困境。所以,唯有依赖你们方家才可能重获荣光。母亲找来了佳雪,你我虽早有婚约,却因为我的臭名昭著远播苏州城,方老爷很多年前便同父亲解除了婚约。只是瞒了你我,如此而已。
  我以为你会坚守我们的爱情,才不以为意地让佳雪进了门,谎称父亲失散在外的女儿。只是不曾想,你会对佳雪——一见钟情;不曾想你会对我说,你对于我不过是兄妹之情;不曾想,佳雪一来,母亲再也没看我一眼;更不曾想方老爷会同意你与佳雪的婚事。而她,不过是个流落街头的孤儿。一夕之间,她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谁能理解我那时的怨与恨,可是也只能是恨而已。我看着你和她相处,一起看电影,一起游园,一起去西湖看雪景。心便跟着一点点沉落。
  你大概不知道,你们去西湖的时候,我也偷偷地跟了去。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
  
  冬天的西湖,有簌簌冷风穿插而过。刚下过雪,地面一层白莹莹的雪,透亮清冷。我一个人寂寞地走在了无人迹的西子湖畔,想着你和佳雪某个浓情蜜意的瞬间,心里不免又冷了几分。
  西湖断桥,因为白素贞和许仙而闻名遐迩。而那个时候,我站在断桥的这一边,手中一片枯叶,形似蝴蝶,边角都是沧桑腐败的痕迹。而那一边,你和佳雪相依相偎,一身洁白的西服,和佳雪一起,连背影都是这般般配。白衣成双,我还有什么可说呢?
  漫天的雪花又开始在空中飞舞,手中的枯叶蝶脱离我的掌心,重重叠叠的雪将它淹没。看你为她撑起伞,一色洁白的洋伞在雪中绽放。一对璧人,纤尘不染。那一刻,我已不再恨你,既然佳雪是你的选择,我便安静地默默地离开。相思独苦,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
  那场雪下到半夜,西湖笼罩在洁白的世界里仿若仙境。银装素裹,静谧地妖娆。第二天一早我就跑去了断桥,桥身已被白雪覆盖看不清轮廓。我却在雪地里发抖,却不知为何执意不肯离开。
  断生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他与你一样,一身洁白的西服,温和的眉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对我说,小姐,回去吧,这里冷!
  我很听话地回了旅馆。后来他找来,送了我许多照片,当我看到那一张时,强制平复的情绪一瞬间失控。
  不顾形象地大哭。
  晶莹洁白的世界里,相依相偎的有情人,以及他们身后不远处,孤单落寞的看客。那样鲜明的对比,那样显而易见的心事。
  我才恍然惊觉,我从未放下你。
  及至后来回了苏州,我鼓起勇气像你告白,却只换的你冷冷的拒绝。也是从那日起,你的世界与我彻底绝缘。
  母亲端了莲子羹,偌大的客厅里,你,我,佳雪。母亲却只端来两碗。笑吟吟地拉着你和佳雪,我被遗弃在空旷的客厅。漫无边际的风从四面八方涌过,痛彻心扉的冷。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记得母亲说,“你自己去厨房吧!”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
  
  从方家大宅出来,重新回到离开多年的陆府,陆府现在因着方家和佳雪的关系,早已从那场大火里恢复了元气。
  母亲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我对她笑笑,“我回房了!”
  母亲点点头,似乎也已经无话可说。
  窗外的月光很明亮,屋檐下的风铃早已不见。我看着窗外天青色的夜幕,突然想起断生离开方家时说的话,“我去去就回。”
  但是,是不会回来了。因为,那个人是陆佳雪,他和你一样,早已将我遗忘。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我依靠的人。
  那一年,我怀着无比寒冷的绝望去了杭州找断生。他早年曾留学国外,回来后在西湖畔的一家报社当摄影记者。四处拍景访人,待人殷切热枕。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帮我,可是我能找的人只有他。果然,他帮我在西湖的西洋餐厅里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一有闲暇就来找我聊天。我把你和佳雪的事编织成一段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故事说给他听。他只是笑笑。
  精明如他,如何不知道我的隐晦不报。他也只是假装在听故事而已。
  而更多的时候,我会独自一人去断桥。看看那里是否还残留着当年那场大雪的痕迹。然后想起漫天纷飞的画面里,你与佳雪如何的比翼连理。以及桥的那边,一个孤单的看客。那张照片我一直留着,那是一段证明,证明已经再也不可挽回的当初。只是每看一次,便多一分心伤。
  所以后来,我将它埋在了断桥边,也埋葬了所有有关与你的记忆。
  回忆那么复杂,我却突然发现,一直以来,不过是我一个人在看这场大戏。看你的情,看佳雪的纯,看断生的义。如是,杭州的三年,我以为自己可以心如止水,可以忘情弃爱,可以在西湖畔守着所有的秘密,度过年年月月。
  却不想,断生会向我求婚。彼时我已是一家小餐厅的老板。那一夜,西湖的夜空像今晚一样,明净蓝透,万家灯火,漫天的烟花灿开在天幕,仿佛一个极致的梦,却是随时都能陨灭的梦。断生就在那时,向我求婚。
  他说,他会让我忘记过去,一世幸福。
  我却在那一瞬间,想起你的脸,三年刻意遗忘的脸在这一刻清晰无比。我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忘记的,却始终没能做到。
  所以,只能落荒而逃。
  逃回我离别三载的家——苏州陆府。当我重新坐在陆府的客厅里,母亲一脸冷淡甚至有些厌恶的表情,我才明白,时间根本没有冲淡一切。她始终是恨我的,恨我害死了父亲,差点毁了陆家。像她那样一个心高气傲不肯在宗族叔伯面前输掉一点面子的女人,只有佳雪这样的女儿,才是她的骄傲。
  彼时,你与佳雪早已佳偶天成,成了苏州城人人称羡的一对,夫唱妇随,琴瑟和鸣。见了我,淡淡的客气,那样疏离。我不知道为什么佳雪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敌意。我已经威胁不到她一分半毫。
  佳雪给我倒茶,指尖滑过我的皮肤,便有灼人的痛意蔓延。我反射性地抬手,那杯热茶便倾溅而出,全数倒在了佳雪粉白纤细的手臂上,霎时通红肿胀。
  母亲连忙推开我,也不顾我是否有意无意,开口便是,“孽障,佳雪好生待你,你怎这般歹毒!”
  我顾不得后背撞上石柱带来的痛楚,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她的眼里所有被刻意掩藏却始终流露出得恨意一览无余。我不敢相信地将求救的视线投向你,可你的眼里除了佳雪,再无其他。
  后来你来找我,在我尚未来得及开口前,就告诉我,“你离开吧!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语气薄凉,毫无情意。
  我没想到断生回来苏州找我。离开苏州的那一日,拥挤的月台上,我听到远处有人喊我的名字,“佳意,佳意…….”
  我在人潮拥挤的人群中奋力观望,却不是你。我一直以为你没有那么无情。原来是我将我们的感情看得太深。
  来的人是断生。他一如初见时,对我笑的温和。彼时的我心早已凉透,那样一丝温暖根本弥补不了什么。
  回到杭州,断生再没提过结婚。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在等,等我忘却。
  然后,生活复归宁静。每年冬天,我都会去断桥。有一次,像当年在陆家大宅放火时的好奇,拿了铲子挖当年埋下照片的地方。
  挖了很久,什么也没找到。
  就像你与我,什么也不曾留下。
  
  {摇曳后就随风飘远}
  
  我以为我们今生再也不会相见,却没想到在北平还能见到你。
  彼时我早已厌倦了西湖那样恬静而绝望的日子,便将餐厅转卖,只身来了北平,寻得一份会计的工作。
  每天在忙碌中,让自己忘乎所以。
  那时,你大概是来出差的吧!形色匆匆地走过办公大楼,甚至没有认出我。又或许,你早已不记得我长什么模样了。
  1919年5月4日,北平爆发了震惊世界的学生运动。商界罢市,工人罢工。我也穿上了学生服。走在大街上,走在士气高昂的学生队伍里,喊着口号。忽然觉得我对你的执着是多么可笑与渺小。从十岁到那时的二十四岁,十四个年头里,我几乎总在清理着和你的关系,却悲哀地发现这十四年里,我有一半多的时间,与你无关。
  苏州,杭州,隔了万水千山,我记住的不过只是你——方见源,一个名字而已。
  轰轰烈烈的学生爱国运动引起全国的反响。我跟着一些商人来了上海,投身于革命事业,不曾想,短短一年半,便传来你不幸离世的噩耗。
  而那个时候,我的手里正拿到一份爱国组织人员的名单。
  方见源。这三个字出现在我眼前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当我想到,即使我们相隔千里,即使你心中没有我,但是,至少你与我一样,在为我们正在遭受摧残的祖国而奋斗时,所有一切爱恨情仇便都淡然无存。
  国仇家难,我们都只是微不足道的细尘。
  
  {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我赶来苏州,参加你的葬礼,却碰上了同来苏州的断生。他依然对我那么好——当然,那是在见到佳雪以前。可是,自从再见,我就知道他已经不是那个在烟花漫天下向我求婚,在断桥残雪里静静看着我的苏断生了。
  回忆断断续续。
  天光明亮,不知不觉间我竟在窗前坐了一夜。母亲出现在房门口,看着我,满脸沧桑的视线里终于不再是冷漠疏离。我突然觉得她老了,她是真的老了,看向我的目光没有当初的厌恶与怨恨。有的却是我始终无法明白的慈悲与悔恨。
  她说,“小意,是我不好,害了你,害了见源。”
  我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却预感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她把我拉到房内。
  那些迷雾丛丛的困惑仿佛纤厚的云层覆盖住得天空,纵使阳光如何炽烈火辣都难以将其劈开。我感觉有无数的凉意在空气里悬浮,生生地刺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见源,我想你最后也是有所察觉,才会在最后的时刻游荡于北平、上海而不愿意回家。所有的一切有了解释,所有的结局已经开始。
  母亲告诉我,佳雪时日本人。日本上古秘传的催眠术,会使每一个受她催眠的人成为她的棋子,任她摆布,直至生命耗竭。除非,有更高的催眠术将其化解。母亲说,她催眠了自己和见源。若不是当日你突然离家出走,也不会逃过一劫。
  以血作引,发乎其力,催眠术一旦成功,她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来修复体内的损耗。也就是说,她催眠一个人后,要过三个月才能催眠另一个人。
  催眠母亲入住陆府,又催眠方见源和方老爷,成功掌握了陆家与方家的一切。而方家,是地下爱国组织的工作人员,这些年,她陆陆续续从方家得到不少的内幕消息,导致组织行动屡屡失败。
  四年前,苏断生追到苏州找我时,就察觉到了母亲和你的不对劲。所以用自己早年在日本学过的催眠术设法救醒你。因为只是兴趣使然,他的催眠功力根本无法完全将你解救成功,所以你才会时而清醒,时而又有些糊涂。
  苏断生,他也是爱国组织名单上的一员,后来几年时间,他一直在钻研催眠术,及至昨夜将母亲成功救醒。原来,苏断生并没有爱上佳雪,他不过是伪装自己好在佳雪身上获得情报。
  我望着泪眼婆娑的母亲,不知如何安慰。而不知何时,佳雪出现在房内。她昨日还是悲戚楚楚可怜的脸上,此刻已是一片冷漠,坚毅地透着寒气。
  母亲吓的躲在我身后。
  她看着我,向前走了两步,忽而笑的妩媚异常,“我叫川端弗雪。”右手举起一把枪,看了我一眼,“你不怕?”
  我早已做好与她同归于尽的打算,在她拿枪的瞬间,也拔出了因为组织的关系而一直带在身上的手枪。
  两枪对峙。她并不害怕,“为天皇而死,是我的荣幸。”
  走火入魔。
  我极力将母亲护在身后,然后按下手中的扳机。几乎同一时间,听到她那边扳机落扣的声音。
  “碰”,剧烈的响声过后,房内归为一片宁静。
  川端弗雪死了,她倒在地上,眼角还是挂着笑意的。我却仍然活着,母亲战战兢兢地从我身后出来,张了张嘴,“断生。”
  天地寂灭,无数挽钟响起。那声音汇聚成一束,敲打着我的耳膜。
  见源,一直以为我对你的爱已是至骨至血,却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爱叫做生死相随,叫做至死不渝。
  “断生,”我唤他,他有些艰难地看着我,胸口血流如注,颤抖的手想要拂上我的脸颊,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那只手便突然地垂落。
  “断生。”其实他不用说,我也明白,很多年前,在那个漫天烟花灿烂的夜里,我就明白了。那么多时日岁岁相处,我早已爱上了他。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太过悲伤,始终接受不了我已和见源再无关系的事实。
  于是,很多东西,便永生永世地错过了。
  
  {断桥,残雪,来生相约}
  
  母亲过来安慰我,我抱着断生忽然想起断桥边,他一直默默地看我,看我将那张照片埋葬,又在某个不知名的夜里,将它挖出。
  他一直懂我,我却一直在自己编制的梦里无法自拔。见源,我对你,其实就像你对我,并没有爱情。不过是一场画地为牢的独角戏,而断生,才是我生命里德主角,我却一再地错过。
  后来,我又回到了上海,参加革命活动。直到在一次战役中受了伤,再也不能走路。
  1949年10月1日,当听见天安门前宣告新中国成立的那一刻,我似乎看见了多年以前,那一个个在为着祖国舍生忘死的战友们。然后记忆里停留在他倒下的最后一刻,眼角似乎还噙着一丝笑意,无声地说,幸好赶得及!
  我不想将那么悲伤的事说给他听,所以,我找你说我们的点点滴滴,说我对你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我怕他难过,我怕只要我一停下,就会看见断生,看见他的笑,他的落寞。
  爱情无法捉摸,我却费尽半生去赌那一场我早就输掉的局。局雾里的人走了一个又一个其实都不过是配角,所以我以为他也会是过客。
  而真正的主角却是那么平静地出现,又那么惨烈地在最后一刻浮出水面。
  所有的舞台,灯光,背景,不过是为了演绎这一场悲伤的戏码。
  苏断生,来生,请你不要那么迟出场,不要在我伤透了心以后,才姗姗来迟。我会擦亮自己的眼睛。
  
  断桥残雪,原来那一场铺天盖地的雪,不过是你我邂逅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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