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欠我一个拥抱
西湖,是我认识的一个女子,长的很漂亮,我一向说自己跟美女有仇,不喜欢美女。因为自己不是,对于西湖的美,我却是由衷的赞赏和喜爱的。西湖的性格跟我还挺像,比如善感,比如小心眼,只是比我要理智,要清醒,要冷静。始终知道自己想要的,能得到的,得不到的是什么。不爱哭,不爱笑,总是行走在自己的天地。任何时候都能潇洒来去,收放自如。 有时候,我问她,“你有没有歇斯底里的时候?”她就会看着我笑。 有时候,我问她,“你想他的时候,会不会很痛或者很甜?”她就轻轻的摇摇头,说:“痛是浅浅的痛,甜也是淡淡的甜。” 有时候,我问她“你会不会疯啊?”她还是会安静的看着我,脸上始终是浅浅淡淡的笑。 她的故事,于我,是一个既狗血又童话的事。 悄悄说一句,其实,我不明白“狗血”是什么意思。 季东,也是我认识的一个男人。我的同学。他是西湖的,我一直这样固执的认为。虽然他是西湖婚姻之外的人,但是,却是西湖唯一说过爱的人。 西湖告诉我,她这辈子只爱过这一个。这个曾经是别人,将来也还会是别人的老公的男人。 ——写在前面 (一) 西湖打开电脑,习惯的挂上QQ。然后走开。她要先收拾家。 西湖的家很大。三室一厅,哪里都是宽敝而亮堂的。西湖每天会用心的收拾她的家。每一处,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幸福和满足。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 她是个全职太太,不用上班,老公是艺校的钢琴老师。周末还带十几个孩子学钢琴。她的生活算得上悠闲而富足。 洗碗、刷锅、擦桌子……收拾床铺,认真的擦拭柜子上琳琅的摆件。 厨房、卧室、客厅……最后才到孩子的卧室。每一次,这里都是最后一站。因为,这里总是最乱、也最让她全身心的享受“劳动”带给她的幸福和满足的地方。 孩子卧室的桌子上,又是堆的满满的玩具。西湖开心的一件件、一个个去整理、收纳。 整理出桌子,孩子的照片儿就醒目的撞进西湖眼里。看着帅气、阳光的儿子的照片儿。西湖的嘴角上扬到了她的极致。她是个平和沉静的女子,鲜有很激烈的表情。不管悲伤还是欢喜。而此时,她却是笑的如此飞扬。 儿子江乐华刚过了12岁的生日。想起儿子,西湖的脸上满满的笑容和骄傲。老公江海不帅,甚至有些丑。当年,他们走在一起,呆了多少人的目光。西湖的美跟江海的丑,真的是一道很别致的风景。 儿子却很帅,像极了西湖。我第一次见她儿子,是孩子满月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是个很丑的孩子。大大的脑门,像极了他的爸爸。当时我遗憾的想,遗传,是一件多么神奇而又让人无奈的事。而几年后,再见到乐华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儿了。让我突然醒悟,成长更是一件奇妙而美好的事。 (二) 从孩子卧室出来,西湖打开电视。总是这样,其实,不管是电脑还是电视。她都很少会静下来看。只是她一人在家的时候习惯这样。所有房间的灯都要是开着的,电脑、电视也都要是开着的。 而她自己多半儿就是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想着心事。 想找本书看,走进书房,打开书柜,柜子里的书倒是挺多,只是看来看去也只是那几本。她下意识的抽出那本《林徽因传》。 QQ里有人呼她。已经半天了,她不想过去,懒懒的。因为她知道大都是不相干的人。多半儿的时候也就是打个招呼,发两个表情就没有话说。不如,装不在。 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习惯了装。西湖自己也记不起来了。装不在、装忙、装想念甚至装不在意。 生活就是这样,总免不了要装这个装那个。西湖笑起自己。曾经的西湖是个宁折不弯,情愿得罪全世界也会特立独行、我行我素的,只要自己乐意,哪管他人是喜是恼。 现在却不是了。 书翻了两页,又看到那几个字“你是人间四月天”。多美的一句话啊,西湖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四月天。那是风和日丽、光彩照人、暖心暖肺的一种感觉。 西湖心里也有她的四月天。只是就要说“再见”了。 忽然很想他。西湖放下书,走到电脑前。 坐下。 QQ头像一直在跳动。西湖点开。 都是相熟的友。 里面有一个狼的头像。 西湖的心紧了。 呆了几分钟,她还是点开那只狼头。 “在吧。” “在干嘛。” “打扫?看书?发呆?” “我要结婚了。” 狼头是季东的头像。 西湖看着季东发过来的消息,脑袋“嗡嗡”的响。其实是早就料到的事。其实很早就说过的事,其实这也是西湖一直希望的事。其实……只是啊,不管有怎样的准备,甚至是在等待这一天、这一件事。事情真的来的时候,还是让她有些狼狈。 西湖现在的感觉就是狼狈。她知道自己要被抛弃了。这是迟早的事。 呆了几分钟,西湖平静了下来,她努力的笑了笑。其实,就她自己,屏幕那面的季东压根儿看不出她现在的表情。或许心里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揣测吧。 她笑了笑,想给自己力量。 “嗯” “真好。” “早该结了。” “祝福你哦。” 还发了个笑脸。 笑脸发出去,西湖的脸上已是满满的泪。 (三)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手机铃声响起,西湖懒洋洋的接起电话。 “陪我逛街,现在,10分钟到你楼下。” “喂……” 不等西湖开口拒绝,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西湖摇摇头。 对这个她又爱又恨的闺密叶子。她是一点儿招儿都没有。每次都是这样,叶子一有什么烦心事就会拉她逛街。而她从来都不能拒绝,因为每次,叶子都有更多的理由反驳她。 偶尔就是现在的情形,不等她开口,就直接挂了。 西湖走到洗面台,照了照镜子,看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随手拿起皮筯把头发扎成一束马尾。拎起包,就往下走。 还不能慢,因为叶子说10分钟,8分钟就会到。她要没在楼下候着她的大驾,铁定会挨批的。 果然,她刚到楼下,叶子的车就到了。 “哟,学乖了,不用姐等你了啊”叶子还不忘挤兑她一下。 “是啊,姐怕你这张利嘴啊。”西湖反驳到。 “死丫头,谁是姐啊。”叶子道。 西湖狠狠的白了叶子一眼,进了车。 “怎么了,谁又惹着你了。”西湖问到。 通常青鸟拉她出来,一定是有什么堵了她的情绪。 “没啊。我好着呢,我很好。至少比你好。”叶子笑着说。 叶子开了车,西湖不吭声。随她把自己拉到哪里。想着多半儿也主是“世纪百悦”了。 西湖靠着车座儿,眯着眼。她们没再说话。 车停下了。西湖睁开眼,是“避风塘”。她们经常光顾的小店。喝茶、嗑瓜子、听音乐,最重要的是聊天。 “说吧,哭吧。”叶子说到。 西湖以为自己听错了,皱了皱眉,“跟谁说话呢,魔怔了?”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季东给我打过电话了。” “哦,那你让我哭什么,说什么啊?” “装,可劲儿装。” 西湖沉默了。 她知道,她是不需要装了,在叶子面前。 “我没什么。真的。我很平静,这是意料中的啊,也是我一直希望的。他总是要结婚的。他总得有个家,总该有个家,有个孩子的” 说到孩子,西湖的眼里晃了几晃。 眼前同时出现好几个影子,有她的儿子,有季东,也有季东将来的孩子。 “是啊,我也知道,只是,以后呢,你们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回到从前,我们还是老同学……” 叶子安静的听着西湖说着。 “其实这样很好,也是最好的结局。江海对我怎么样,你是知道的,季东,该有自己的家。这几年,我背负的很多。我对不起江海,也对不起季东。季东要重新有自己的家,有他的新娘。他不能对不起他的新娘……” 新娘,多美的词,多美的称呼,多美……多幸福…… 西湖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想像着季东新娘的模样,想像着季东牵着新娘的手…… “能做到么?你们能做到么?”叶子问。 “季东跟我说了很多,我听的出来,对你他还是有期待的……虽然他没有说,但是我能了解。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安慰他,我只能听他说……”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我能了解你的感觉、你的挣扎、你的纠结、你的悲凉……” “只是,你如果想哭就哭,别装的无所谓,别装的不在意,别装的那么平静,那样很苦。” (四) 西湖近来愈发的安静了。 不悲也不喜。 家里还是剩下了自己。看看自己的家,始终是一尘不染。西湖想今天就懒一次吧。 坐在电脑前,打开空间。翻着以前的日志、说说。 那些说说,一条条、一句句、一字字,都能让她想起她的曾经,曾经的情绪。不管是欢笑还是泪滴。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兮*不知”。西湖定在了这里。日期是2008年7月25日。 *,代表君字。那句话是“心悦君兮君不知”。只是当时西湖不敢写明白。 往事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那天,是她刚申请QQ号没多久的日子。她还并不会玩儿QQ,没几个好友。只是听青鸟说挺有意思,跟陌生人聊聊天容易打发时间。她跟叶子一样有很多的时间,只是她是全职妈妈,而叶子有一份清闲的工作。 小喇叭在闪烁,西湖随手点开。是一个加友的消息,看了下对方的网名“MR.项”。个人信息,很简单,男,甘肃。1976年。她加上了对方。 “你好,谢谢添加”,MR.项。 “不客气,也谢你加我。”西湖道。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儿。对方谈吐幽默,总能让她哑然失笑,却从不会插科打诨。 “为什么叫西湖?” “不为什么。喜欢这两个字吧。”其实西湖就叫西湖,她的名字就是西湖,只是当时她没说。 “西湖很美,也很静,你是这样的吧。” “你觉得是就是了,我不拒绝别人把我当美女看,还很乐意。” “哈哈。你啊,还会开玩笑啊。意料之外呢。” “哦?那你原本以为的是哪样?” “安静、小心、还有点儿严肃。” “小心?怎么说。” “小心翼翼,像温柔的刺猬,或者说像含羞草,处处防备、有意识的给人距离感……你习惯自保。” “啊?不懂。” “那就不懂好了。” …… 他们的聊天就这样不咸不淡、不温不火的继续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西湖喜欢坐在电脑跟前,静静的等待“狼头”的出现。西湖已经记不起来了。 只是,一看到“狼头”的头像闪烁。西湖的嘴角就会满满的笑。 “狼好” “湖好” “你干嘛拿狼做头像啊?” “喜欢啊。” “喜欢狼?” “嗯” “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狼?” “当然不喜欢啊,小时候听狼吃人的故事呗?” “狼是最孤独的动物……” “你是说你孤独么?” “我何止孤独啊,我简直是凄惨呢?” “啊?太夸张了吧。” “真的,骗你干嘛。你说咱隔着这个冷冰冰的屏幕,能骗财还是能骗色。” “哈哈,我没财没色,你也骗不着。” “就是啊。” “那你说说,怎么就孤独了?” “真想听?” “想啊,我喜欢听故事。别人的故事。” “好,你愿意听我就乐意说。等哪天有时间就说给你听。” “好,说话算数啊。” “那当然。” (五) 就这样,西湖跟MR项,很快的建立了一种友情。几乎每天都会说会儿话。有时候会很长的时间,有时候就是问候一下。他好像很忙的样子。 四天没见MR项了。一下也没着面,坐在电脑跟前,盯着他的灰色的头像,西湖好几次,都会打开,敲下“在么”,可是每一次总是犹豫片刻之后就关掉了。 她习惯等待。 西湖心里空落落的。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网络里的陌生人有这种牵挂。 是啊,只是个陌生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职业,不知道他的家庭也不知道他的模样。 只是那些聊天儿里的文字刻画着对他的温度。 是的,那些文字里是有温度的。西湖习惯了他的陪伴,到现在几乎成了一种依赖。 西湖懒懒的躺在沙发上。 QQ发出呼声。她很快的走过去,笑了,是“狼头”。 “在么” “不在。” 她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这几天很忙,要赶一个本子……”。 “嗯,没事。” 西湖不知道他说的本子是什么东西,想问,又不知道如何问。她想也许自己当家庭主妇当的白痴了,什么都不懂。 “昨天终于交上去了。等结果。” “嗯” 西湖心里乱乱的。哪里都不自在。几天没见他,心里的不安和牵挂只有她知道。现在见了,却一直挣扎在自己的世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生怕自己说错了,泄露了自己心底的秘密。 “我是个离了婚的男人。老婆因为考博,跟她的老板去了北京。” “老板?” 西湖不知道考博怎么会跟老板扯上关系。 “老板就是他的导师。” “哦” “她的博士得四年,跟的这个导师是全国顶尖儿的。也有一些别的事,我放她走了。” “嗯” “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甘肃工大的一名老师,副教授,负责一个实验室。” “哦” “你说的本子是什么啊。” “就是一个课题的规划。学校通过了,才有经费开展。” “嗯” 西湖心里凉了。 她不知道原来她跟狼头的距离和差距这么的远。她在L市,狼头在兰州。她是个全职主妇,他是大学教授。 (六) 西湖刻意的不再跟狼头有联系。狼头的头像经常在闪烁。西湖坐在那里,盯着、看着却不肯点开。 她喜欢看这个头像跳动的样子。 她不喜欢自己对狼头的牵挂和思念。 思念?想到这个词,西湖的心里很沉。怎么会思念呢。一个陌生的男人啊。怎么会有了思念。 狼头每天都会闪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点开狼头的头像。看那里储存的信息。 “不在么?” “在吧?” “怎么不理我了? “忙么?” “说话啊,就一句?” “你怎么了啊。” 西湖始终不肯回复哪怕一个表情。一个文字。一句话。 狼头终于不再闪烁。 西湖依然每天跟自己较着劲。 两个月过去了。 三个月过去了。 狼头再没有闪烁。 这天,西湖坐在电脑,打开自己的空间,写了那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兮*不知。” 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懂,也许有也许没有。她不知道用*号代替是否更是此地无银,让好友有所猜疑。 她顾不了这许多。 “说话。你在!!!!” 狼头又跳了出来,许是当时她的意识有些这离。她下意识的点开,发了一个“嗯”。 “告诉我,那句话是说给谁的?是说给我的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个君是我么?” “什么啊?” “告诉我,是,只能是,必须是。” “不是,那是我刚看的小说里的一句话。我觉得很好就随手写了。” “告诉我,是,只能是,必须是!!!” “你……我下了,要做饭。” (七) 西湖强忍住自己上网的冲动,憋足了劲儿不再上Q。她脑子里乱乱的,魂不守舍,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想洗几件衣服,拧开水龙头,看着水龙头里的水欢快的流着,她的心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洗衣机里水满了,她并不知觉,灵魂依然游离在九千米的地方。她惊觉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地的水……西湖傻了,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水依然还是漫地都是。西湖好讨厌自己的样子,看着那一地的水,西湖坐在那里哭的很狼狈! 终于,她又做在了电脑前。 上了QQ,狼头就一直在闪。西湖下意识的点开,看到一串串的消息。都只是那几个字:“出来,说话。” 呆了几分钟。 她给狼头发了个表情。 很快的,狼头就回了过来。 “终于肯说话了。” “嗯” 长时间的沉默。 很长的时间。 他们彼此清楚的知道这沉默里深埋的是什么。 有些话不能说,有些话不用说。 日子还是像从前一样的划过。他们很好,一个表情,一句问候,一条说说,一行字母。就这样传递着彼此的牵挂,寄托着彼此的爱恋。 他们有很多他们独有的表情。 猪头,代表想。月亮代表西湖,太阳代表狼头。闪电代表非常,害羞代表爱……很多很多。 在不能打字的夜里,他们就反反复复的发着这些表情。冷冰冰的屏幕,不变的表情里,有他们无尽的思念、幸福和温暖。 狼头说“你知道晚安是什么意思么?” “什么啊?” “WANAN,我爱你爱你。” 西湖一直想知道,这个解释是大家都知道的,网络里的流行语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是独有的一种见解。只是一直也无从知道。 有很多时候,面对江海,面对儿子,在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儿的时候,西湖心里总会掠过狼头。是的,只是那个头像。 她甚至不知道狼头的名字,只知道他姓项。因为他的网名是MR项。 西湖有很多的挣扎,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坏女人。她也曾经一次次的自问,怎么会在网络里有这样一段感情,怎么会爱上那个狼头?在自问的时候,她才惊觉,怎么会用“爱”而不是“喜欢”?她从来不说爱。 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不是没有试过放弃。不是没有过自责和自厌,不是没有过眼泪和痛苦。不是没有过挣扎和犹疑,不是没有过纠结和无力。 只是就这样痛着,茫然着,也纠缠着。 西湖信奉一句话,所有的问题都只是时间的问题,她也相信,她和狼头之间的这种感情在时间面前终究会幻化成一种云烟。她一直这么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只是彼此一时的情绪。只是彼此这一程的陪伴。只是啊、只是…… (八) 西湖又坐在电脑前,上了空间。她很少打理空间,尤其是认识狼头后。她很害怕自己不经意间的文字会泄露自己心里的秘密。 只是今天她很想写一篇日志。 前两天叶子说班长要举办五中92届大型师生联谊会。界时会邀请当时所有教过他们的老师,还有48、49两个班的所有同学。 西湖当时所在的五中,那一届只有两个班,到高三分科后,一个文科一个理科。几乎大家都彼此认识。 听闻这个消息,西湖有小小的兴奋,好几次,举指细数,他们毕业已经15年了。15年里,西湖也只跟叶子几个有着联系。其余大多数同学都杳无音讯。没有一点的消息。那个时候高中毕业上大学的走了,落榜的也各奔东西。没有手机、甚至没几个同学家里有电话。什么都没有,一毕业就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联系。 她不知道这次聚会,能联络到多少同学,她很期待。 她写了一篇日志《岁月稠*零星的记忆》。 她对照着毕业照,努力的回想着每一位同学。她能想起来当初模样和印象的只有有限的十几个。每一个人也只是一句话的印象。 “张明的单口相声,项季东的白头发,宋跃华的《童话大王》……” 看着自己写下的这些,西湖莞尔一笑。那些清清浅浅的记忆里有着金光灿灿的温暖。 也将她带回那久远的从前,那从前的校园。 时间的脚步如此匆忙,当年的点点滴滴已经交付时光的洪流,被冲刷的几无痕迹。只是留下来的都是那样鲜活而醒目。 她不知道她怎么会一直记得项季东的白头发。记得的其实还有很多,高一的第一个学期,项季东考的第一名,西湖是第四名。在发奖品的时候,自以为是的老师却所他们排在了10名的位置。他们一起上台,一起领了根钢笔,她随手把钢笔扔进了抽屉,后来扔到了垃圾筒,后来知道季东把那钢笔直接给了同桌。 那一次,周三回家,她在前面骑的很慢,她一直是慢慢的,季东追上了她,跟她说话,他们是邻村的。后来的许多年里,她经常会想起那一路的光景。 还记得,毕业留言册上季东写的长长的留言,一个故事,一个带杜撰带写真带调侃的“傻女孩”的故事。 那一次…… 西湖打住了自己的思绪。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 (九) 午后的阳光很慵懒,阳光下的西湖也是懒懒的。 冲了一杯雀巢,西湖坐在电脑跟前看《我爱记歌词》。听着歌儿,想着没来由的心事。 狼头闪了起来。 西湖点开。 “西湖,告诉我你的名字。” “西湖” 不及细想,西湖就告诉了狼头。 她不知道狼头怎么会突然问她的名字。他们从来没问过彼此。似乎觉得不需要,那个网名,那个头像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 “钟西湖,是你么?傻女孩?”狼头问。 “你?你是?” “项季东,有白头发的项季东。” 西湖傻了。像被电击了一样。 “傻女孩,这个称呼太遥远了……” 西湖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季东也沉默了。 这样的剧情太让人猝不及防。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一对网络里的恋人,一场网络里的故事,怎么会是彼此的故识,怎么会是当年的同学。 当年学校里的种种,横冲直撞的纷至沓来,西湖能听到它们劈里啪啦的交响曲。 之后的许多天,他们再没有一点儿的联系。狼头再没有在西湖的QQ里闪动过。 西湖也从没点开过他的头像。 日子还是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 西湖还是会恍惚,会出神。在烧菜的时候,在洗衣服的时候,甚至在涂唇彩的时候。 她闯红灯,她忘系安全带,她前磕后碰,老天爷真是很慈悲,好多次她都这么唏嘘,心存感激。 日子晃晃悠悠的就以要到聚会的日子了。西湖很平静的想像着聚会的光景。 她有无数个想像,凄凉的,温暖的,平静的,淡漠的模样儿…… (十) 西湖知道自己的美,也从不在意自己的美。或者说她不在意任何人的相貌。就像当初,她能看中江海,只是喜欢他那双弹钢琴的手。她不知道一个男人的手怎么能那么漂亮那么修长。音律不通的她,对那些会唱的、会跳的、会吹的、会弹的有着一种本能的崇拜。 明天就是聚会的日子。 西湖莫名的紧张。一直在思量自己要穿什么,以什么样的形象去参加那个聚会。 休闲的?知性的? 衣橱里的衣服,看了一遍又一遍。这件太素了,这件太亮了,这件有些长,这件有些短…… 西湖傻了。她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是的,是狼狈。在挑三捡四却挑不出一件合心意的衣服的时候,她是狼狈的。 这几个月,她没跟季东有任何联系。也本能的排斥任何关于聚会的消息。叶子时不时的会跟她叨叨,听说联系上了哪个哪个,她也从不放心上。她害怕听到关于季东的消息。害怕听到季东会回来,也害怕听到季东不会回来。 “我们都是好孩子,纯洁善良的孩子……”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西湖知道是叶子打来的。她们约好了一起去参加聚会。 几分钟后,叶子来到她的楼下。 就在等叶子的这几分钟里,她随手挑了件绿白格的外套。 下了楼,上了车。叶子怪怪的看着她。“你就这样儿去啊?” 西湖才意识到,自己连头都没梳。 西湖有些尴尬。“你咋了啊,失魂了。赶紧上去收拾一下。” 西湖听话的下车,上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西湖很是失望,苍白的脸,无神的眼…… 她绑了个马尾。涂了点唇彩,想让自己精神一些。 对于西湖近来的状态,叶子有狐疑,只是西湖不肯说。 路上很沉默。西湖只是盯着窗外出神。 车子停下的时候,西湖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太快了。门口的几个同学她几乎认不出来了。心里一片迷离。 “西湖” “叶子” 大家倒都还认识她们。西湖有些不知所措。 进了大厅。一眼看到的是当年的申老师。西湖快步的走过去,“申老师!”西湖激动而兴奋,老师很快的认出她来。她给了老师一个最亲的拥抱。西湖对老师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有眷恋、有依赖。 早到的同学纷纷打着招呼。好多都一眼认不出来。偶尔还得互相提醒一下。 只要认出彼此,几句过后,当年的影像就格外清晰。再看的时候觉得还是当年的模样。 男生变化好大,几乎都胖了很多,有几个简直胖的离谱儿。这是大家都在议论的。 西湖有些胆怯。她坐在老师跟前跟老师聊着天儿,说着当年的事,也说着毕业后的生活。 同学一个一个的到。西湖耳朵里不断听到大家叫着:“建华来了。”“胖子来了。”遇到熟悉的名字,她也会过去打个招呼,有握手,有拥抱。 拥抱,是个很温暖和有力量的表情。同学,老同学,多亲切多美好的称呼。 “季东来了。”不知道谁叫了一句。 西湖被呛着了,她尴尬的咳着。脸上火辣辣的。仿佛大家都盯着她。 季东当年是班里的风云人物,跟很多同学的关系都很好。他热烈的跟同学们打着招呼,一个不落。西湖看着他,在看清他的那一刻,西湖惊觉时间真的不公平。时间的手像巨大的斧摧毁了很多,让人苍老让人笨拙。而在季东身上,西湖看到的是时间温柔的鬼斧神工,岁月像个优秀而慈爱的雕塑家,把季东塑造成一个成熟、儒雅的男人。 她看着他跟他们拥抱,握手…… 终于到了她这里。西湖紧张、羞涩而不安。季东气定神闲的走了过来,伸出了手。西湖忽然恨起来,恨自己的紧张,恨自己的不安,更恨季东的自若和坦然。一如他们只是久未见面的老册学,一如他们从没有别样的感情和关系。 她的手伸了出去,有些颤抖。季东的手温暖而有力,几秒钟的时间却让西湖有着莫名的贪恋。她在想他为什么不给她个拥抱呢,那是大家最多的表情啊。 整个的聚会,西湖一直恍惚着,她摆脱不掉自己心里莫名的情绪。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追逐着季东的身影。看他跟同学谈笑风生,看他爽快的喝酒,来者不拒的样子。也看他不觉间飘忽过来的眼神,只是一闪、只是一个刹那、只是一瞬间的交集。 大厅里的欢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而西湖却始终是安静的。只是她终究没能坚持太久。当眼里涌出泪花的时候,西湖匆忙出了大厅,只跟同桌的人打了个招呼。叶子跟了出来,她只知道西湖不对劲却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西湖上车,说自己呆一会儿,里面太吵了。让叶子赶紧进去,以免惊动别的同学。 叶子转身走了。偌大的停车场,只有西湖坐在车里,很孤独也很安全。西湖泪落如注…… 她知道她不能呆在这里。她不能让同学看到自己的失态,不能让季东看到自己的失态。她给叶子发了个短信“不舒服,我先走。” 西湖下了车,出了停车场,拦了辆出租。 (十一) 那天大家玩儿到很晚。 从下午到晚上不断的有同学打电话,问她怎么走那么急,要她再出来。她都回绝了。 她站在阳台,像一座雕像。 电话执着的又响了起来。她只是不接。 当她还是忍不住接起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声音:“出来吧。我明早就要回去了。叶子也在,就几个同学了,让她去接你好不好。” “不” 西湖挂了电话,关了机。 后来,叶子告诉西湖,那一个下午,季东一直笑,一直喝。喝到吐。晚上的时候,在KTV,季东唱了一首又一首,喝了一瓶又一瓶。 第二天,他们几个送季东上车。季东给了每个人一个拥抱。还给了叶子一句话:“照顾西湖,多陪陪她。” 西湖有泪落下。 很长很久的日子。西湖不再上QQ。 再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是破茧的蝴蝶。 她觉得自己能忘掉季东,能忘掉他们狗血的网恋,能忘掉所有有过的挣扎、痛苦和牵挂。她唯一念念不忘的只有季东没给她的拥抱。她其实有过后悔,她觉得她那晚去了该多好。她能听到季东的歌儿,能看到季东的笑,能看到他喝酒的样子。如果她去送他该多好,季东一定会给她一个结实的拥抱。 西湖笑了。笑自己。 空间里很多的留言,西湖挨个儿看了。只是不想回复。她上线。“请勿打扰”的状态。她在QQ音乐里选了一首《你还欠我一个拥抱》。 她反反复复的听。 她是要让季东看见她在听这首歌儿。她想他能明白么,能明白这个歌名儿是她想说给他听的话么? 她听了十天。 日子还是一样的从指缝里划过。 又是一年春暖了。 这天西湖的心情还不错。坐在电脑跟前悠闲的听着歌儿,看着好友推荐的小说,喝着她从不更味的“六安瓜片”。 狼头的头像又闪了。 两个人的对话轻松而自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仿佛他们只是同学。仿佛他们都是收放自如、潇洒来去的智者。 开着不着边儿的玩笑,说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大白话。 偶尔也会有片刻的沉默。 直到有一天。 直到这天季东说:“我要结婚了。” …… 这是西湖一直以来衷心的希望。季东工作很忙,要授课,要出研究成果,还有很多的行政工作。 她总在催他,找个媳妇儿。生个孩子。 她总在笑他,“你太失败了吧,看看咱同学的孩子一个一个都上中学了。” 西湖给季东发了个笑脸,泪却落下。 她又听起那首《你还欠我一个拥抱》。只是不再期待…… 每个夜晚入睡的一刻,她都会想又一天过去了,再34天他就领着新娘步入他新的婚姻了。 再33天…… 再32天…… 再18天……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她都没看号码就接了起来:“喂,哪位。” “我马上就到L了,你安排下时间,我想见你一面。” “啊?” 西湖半天反应过来,是季东。她又被电击了。傻了。 季东撂下那一句就挂了电话。 西湖看表“9点37”。 墙上的钟表嘀嘀嗒嗒的走着。她从来不知道时间的脚步如此清晰如此响亮。 她掐了下自己,是真的。 她看了又看手机,是季东的号码。 她脑海里万马奔腾,似乎有马蹄扬起的风沙迷了她的眼。 电话又响了起来。 她看着那个号码,半天不敢接。 电话又响了起来。 她接了,她想喂却发不声儿来。 “我在解放路的‘茶物语’102。必须来,我时间不多,下午2点回兰州。” 还是那样不容她答话,就撂了电话。 西湖没有任何思索的能力。 她下了楼。 上了车。 发动了车,车却走不了。几次听到车的怪声儿之后,西湖才知道自己手刹都没放。 西湖的技术本就很烂,脑子又乱糟糟的。她还是决定自己开车去,想看看老天会不会让她去见他。很怪异的念头。 到了那里,到了102。 “茶物语”是L市很出名的茶吧。每条街上都有。很清静的环境,收费很高,所以经常是门可罗雀。偶尔西湖会约上叶子在那里小资一回。 走进102的时候,季东埋头抽着烟。西湖从没见过他抽烟的模样儿,贪婪的看着。想记下他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季东抬起头看着西湖,西湖惊呆了,季东好憔悴。 西湖问自己“他怎么了?” 西湖看着季东,眼泪冒了出来。哎,她真是个讨厌的爱哭的女人。 季东站起来走向他张开臂膀,把西湖拉向自己。在眼泪肆虐的这个时候,西湖觉得如此幸福。这就是他的拥抱。这就是她期待已久的拥抱。 西湖的眼泪打湿了季东半片衣襟。抬起头的时候,西湖笑的有些狼狈。 季东轻轻的说着话。西湖安静、贪婪的听着,她想把每一个字都刻在了心里。 西湖知道这辈子她都不会忘掉一个字。 季东走了。 西湖回了。 平静下来的西湖,给季东发了一条短信:“我想要的已经要到了。谢谢你!以后我们再也不要有任何的联系。直到死。如果我先死了,你得送我一色的白菊花花圈,只要一种颜色。” 故事结束了。 以后的人生里,西湖还是江海的妻,江乐华的妈妈。 以后的人生里,季东会是另一个女子的丈夫,会是另一个孩子的爸爸。 (外一) 季东:“叶子,我爱西湖。” 叶子:“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西湖没说过。从没说过。” 季东:“我想说,我们的爱不能告诉所有的人。但是,至少,我想有一个人知道我爱西湖。” (外二) 赠:“傻女孩” “心理不平衡”的俺在此页留下了俺的足迹。你的“无意冷落”却使俺“大伤脑筯”兹决定教训教训你。不为别的,只为让你“痛改前非”。 听着,傻女孩看起来并不傻,甚至还有几分自信的美丽。傻女孩子之所以叫傻女孩,是因为傻女孩经常做傻事。 据傻女孩的蜜友说,傻女孩做傻事“历史悠久”。四岁的傻女孩喜欢和大她一点的朋友在一个水盆里洗脸。但不喜欢朋友用香皂。因为傻女孩那时还没有掌握不把香皂水弄进眼里的技巧。傻女孩在水盆里(中间)划了一道线。郑重其事的对朋友说“一盆水一人一半,谁也不许动谁的一半,更不许把香皂弄进我的一半。”四岁的傻女孩让大她几岁的朋友笑出了眼泪。 傻女孩后来上了学。上了学的傻女孩是个好学生。可是好学生的傻女孩却仍作傻事。例如:傻女孩走路蹦蹦跳跳。踢走了**老师的高跟鞋;再例如:傻女孩在小申(班主任)叮嘱她做事要稳之后一转身撞倒了他办公室的暖瓶。再再例如傻女孩在“老左”(历史老师)左倾主义的引导下,误入歧途。上课硬是“宁睡45分,不落一秒”的原则下,被老左叫起回答问题,楞是叫老左瞠目结舌,惊呼此真小怪人也。 傻女孩视力1.5但眼力却不行。傻女孩骑车远远看见书亭的橱窗里里挂着新一期《读者》就急急地放下车子买了一本。一边翻书一边推车,走出几步后跟上来一个戴眼镜的靓boy,指着单车说是他的。傻女孩回头一望,自己的单车在书亭边孤零零地望着心不在焉的上人。傻女孩总之有许多傻事。 傻女孩自己也是一个美丽的故事。傻女孩常常如李清照般婉约,傻女孩常常寻寻觅觅、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总难将息。点点愁绪点点聪明却道“这次第怎一个泪字了得”。 傻女孩常叹曰生不逢时。说“如若和小鲁(鲁迅)在一起,恐怕小鲁会是我最好的战友”此雄纠纠之语怎一个“傲”字了得。在接连经历了十一个高手的你死我活的较量中。与最后一任死党小贾坐在一起后,更是缠缠绵绵、纠缠不清了。请看: 某日在学了生物反射弧之后,小郑搞不清何谓神经反射。便问其后小贾。小贾没作任何解释,只是用手轻敲桌子。同桌傻女孩迅速将手中之书塞进抽屉,此速度可谓“迅雷不及掩耳”,并左顾右盼。 小郑、小贾相视一笑,傻女孩惊呼上当。此后的精装大戏接连不断,叠叠笑语层出不穷。如知后事,改日再叙。 这是季东给西湖毕业留言册上的文字。只是没有再叙。留言册早就满满的了。季东的这几页文字还是零零散散的分散在不同的页面。 已同步至 蓝草地的微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