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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你来过

冰城深雪 2013-6-11 19:52 2615

 

  所谓永恒的爱,是从花开一直到花落,从红颜,一直到白发。
  ——安若
  【被惊动的爱情】
  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摘自林安若日记
  接到韩露电话的时候,林安若刚刚走出公司大门口。
  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明天又是周末,本该大好的心情,却被迎面而来的一场倾盆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
  这个城市的天气就是这么的反复无常,感觉冬天才刚刚结束,转眼便进入了夏季。
  及踝的棉布长裙被溅上了一条条的水渍,混合着泥点,黏黏地贴在腿上,安若感觉很不舒服。
  刚刚挤进12路公交车,电话响起,韩露清脆欢快的声音便像那哗哗落下的雨点,噼里啪啦打进安若的耳朵里:“安若安若我现在在车站你快来接我——”
  安若一时楞了,一手捂住耳朵,挡住周围嘈杂的声音,一边不顾淑女形象地大声说:“韩露,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这么突然!我刚被大雨淋得像只落汤鸡,这形象——怎么好去见美女?”
  “我不管,安若——你给我十五分钟之内出现在车站,迟到一分钟的话——后果自负。”韩露骄傲得像公主般的口气,还是跟当年读书的时候一般无二。
  韩露是安若的同学,两人从初中开始认识。读书的时候走得不是太近,但是工作以后,昔日的那帮同学里,就跟她还保持着来往。
  韩露家距离安若工作的A城不到两百公里,两个多小时车程,加上韩露工作的公司总部就在A城,每次到公司开会,韩露都会找安若喝杯咖啡,或者找个安静惬意的茶铺,点一壶花茶,从那些关于青春的往事,聊到现在的工作,生活,和以后的人生。
  这份昔日的同学情谊,竟在毕业多年以后,开始渐渐紧密了起来。有时候缘分,真的是个很玄的东西。
  在她们去过两次的“忆茶”餐厅吃完饭之后,韩露提议:“安若,今晚赵薇导演的《致青春》上映,不如,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吧,反正——时间还早。”
  “也行,不过——我要回去洗个澡。这身狼狈样,不适合去电影院这么悱恻的地方。”安若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七点不到,笑着说道。
  读书的时候,韩露喜欢小燕子,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性格开朗活泼的韩露曾被很多同学戏称“小燕子”,对此,安若记忆深刻。
  安若虽不喜欢小燕子,但她是欣赏赵薇的。这个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的女明星,通过自己的努力,从偶像派花瓶逐渐成长为成熟果敢的实力派兼导演,这份毅力和努力,是安若极为钦佩的。安若认为,做为女人最起码要像她这个样子,宠辱不惊,坚定前行,才能不断完善自己。
  所以《致青春》还没上映的时候,安若就已经关注到了,只是后来忘记了,原来它今天上映。
  电影八点半开场,入场时很多人,大都是80后。有情侣手牵着手的,有三五个同事一起,也有像安若和韩露这样,两三个闺蜜结伴的。
  这家电影院安若来过不下十次,因为地理位置有些偏僻,生意一直冷冷清清。会选择这里,也是图这里比较安静。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人。看来,正如广告里所宣传的那样,这场《致青春》,必将唤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集体青春回忆。
  上半场的情节轻松中不乏幽默,观众中不时发出欢笑,韩露一直咯咯笑个不停。荧幕上的郑微,有几分小燕子的影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那说话的表情和霸道的语气,也有点像韩露。
  安若却笑不起来。
  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和情节,勾起了安若深埋在心底的青春记忆。在这场关于青春的记忆里,终究是有太多难言的情愫,她一直讳莫如深,藏得很小心。
  有些事,既然注定了结果,那么,就让它永远是个秘密吧。
  秘密。
  念及此,安若在心底深深叹息一口气。再看向荧幕的时候,眼睛里竟漫上些许的雾气。不过,还好身处黑暗的光线下,没有人发觉。
  这是安若喜欢来电影院的原因,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分不清几分是为故事,几分是因为自己。即便哭个稀里哗啦,也可以说仅仅是被故事感动了而已,亦没有人会怀疑。
  看到郑微在台上唱《红日》的那段,安若终于忍不住,泪落如雨。
  当年,若是自己有郑微这般的勇气,或许,也许……
  看到郑微和陈孝正分手的那段,韩露突然哭了,大声地抽噎着,引来周边几排观众的侧目。安若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取出一张擦干自己脸上的泪,然后递一张给韩露,因为怕暴露了自己的哭泣,安若没有说话。
  还好韩露接过纸巾,并没有看安若,而是把脸微微偏向一边,气氛里有些许的尴尬。大大咧咧的韩露,居然也会有这么脆弱感性的一面,安若还是第一次看见。
  韩露是哭着看完的,安若也是。
  片尾开始的时候,安若慌乱地擦拭着眼睛。灯光亮起,人们开始开始起身散场。韩露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吸着鼻子擦眼泪。
  没有人注意到她身后的安若。
  电影院门口,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清凉的风把安若的泪痕吹干,韩露转过身,挤出一朵牵强的笑:“安若,附近哪里有酒吧?”
  到了离电影院不远的“旧时光”酒吧,韩露一坐下来就点了三杯“深水炸弹”,光听听这名字,就知道它该有多烈。
  安若要了一杯“长岛冰茶”,服务生端过来放到桌子上,安若端起喝了一口,才发现原来这么雅致的命名之下,竟是杯浓烈的鸡尾酒。
  莫名地,安若喜欢上这浸泡在冰块和柠檬片里的褐色液体,似是而非的温婉之下,包裹着惊心动魄的轰轰烈烈。
  就像某些记忆,看似无声无息,一经触碰,心中却是天崩地裂。
  安若的心底又开始隐隐作痛,那个叫莫白的男子,依旧是身着纯白的衬衫,带着阳光般温暖的笑,从那段被时光掩埋的记忆里,缓缓走来。
  往事一经翻动,尘埃四起。
  【该说的都在沉默里】
  爱情也跟自然界一样,有枯萎的时候与发芽的时候,但是决不会死亡。
  ——摘自林安若日记
  时光退回到初二那年的那个上午。
  安若低着头看书桌底下的的《神雕侠侣》,伴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班主任周老师带着一个男生走进教室。
  起立坐下之后,周老师说,这是新同学,大家欢迎他自我介绍一下。
  穿着白衬衫的男生站到讲台中间,笑容腼腆而干净:“大家好,我叫莫白,从S市的XX中学转校过来,以后还请各位同学多多关照。”
  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带着磁性的声音,引起全班女生在底下一阵轻微的惊呼。
  安若的眼光也被那男生吸引,一眼望去,耀眼的阳光从教室门口洒落进来,落在他清爽的头发上,纯白的衬衫上,形成一圈微黄的光晕,就像天使头上的光圈。
  天使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很温暖,让安若想起了母亲。
  安若的母亲是个美人,标准的鹅蛋脸,丹凤眼,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个酒窝更是摄人心魄。安若有时候照着镜子,看着自己跟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蛋,但是可惜的是,她没有遗传到母亲的酒窝,安若有时会觉得很懊恼。
  而此时这个站在讲台上的男生,竟有着和母亲一样的笑,脸上有大大的酒窝。安若莫名觉得温暖。
  后来每次见到莫白,安若都会莫名的紧张,心跳加速,脸颊微微发烫。
  偏偏老师把莫白的座位安排在安若的前一排,偶尔,莫白会微笑着回过头问:“同学,有没有带墨水?”
  每当这时,安若头都不敢抬,一只手直接把墨水递过去,另一只手假装翻书,或者写作业。而此时她感觉自己的脸,烫得都可以煎熟一个鸡蛋。
  莫白的名字被安若写进带锁的日记本角落里,一遍又一遍。用密码锁上之后,还是不放心,再用杨过与小龙女的贴纸小心翼翼地贴上,确保不会被任何人看得。
  成绩一般的林安若居然进步神速,期中考试一跃成为全班前五名,这让2班所有的老师和同学大感意外。
  一直以来,安若都属于严重偏科状态,语文成绩特别优异,作文每次都被当做范文来读,但是其它的科目都是惨不忍睹。初一期末考试成绩单上,满分一百二的卷子,英语只考了四十几分,数学也只是勉强及格。
  语文老师庄老师为此专程到安若家里家访,但是安若的父亲那天刚好临时有个生意上的应酬,等到很晚也没有等到。而安若的后母,那个年轻貌美的妩媚女子,态度明显的不冷不热。
  最后,庄老师只好说,安若,明天让你父亲到学校来找我一下吧。
  安若怯怯地应了,把老师送到家门口。
  第二天,安若的父亲没有去学校,庄老师也没有追问。
  莫白转学来的第一次考试,考了全班第一名。这个成绩在四十几个人的班级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安若最好的朋友,从小学就跟安若同班的尹芳菲,之前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自从丢了第一名的位置之后,开始在安若面前屡屡提起莫白的名字。奇怪的是,一向心高气傲的芳菲这次并没有生气,而是说安若,看来我要更加努力了。
  这句话点醒了安若,是啊,她又何尝不需要努力呢?贴在学校公告栏的大红榜上,连林安若的名字都没有。而莫白的名字,写在2班的第一个,芳菲紧跟其后。
  芳菲不知道,安若是有多羡慕她,名字能和莫白的写在一起。对于安若来说,能够进入前十,简直都是天方夜谭。
  从那天起,安若上课再也不偷偷看金庸琼瑶的小说了,也不在笔记本上画小人和花花草草。每节课,安若都很认真地做好课堂笔记,晚上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之后,将第二天要上课的内容认真预习。这些老师讲过无数遍,但她一直做不到的学习方法,安若居然一夜之间学会了,并且做到了日日坚持。
  这份决心和毅力,连她自己也感觉到意外。或许,这就是爱的神奇力量吧,只是安若那时并不自知。安若只知道,莫白的成绩那么好,自己若是不努力,是永远也不可能追上他的脚步。
  初二第一学期结束,安若的成绩就有了明显的提高,没有了不及格。到了初三,更是进步神速,初中最后一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出来时,周老师宣布成绩,莫白毫无悬念的第一,尹芳菲以三分只差第二,当老师读到“第五名,林安若”时,全班惊呼。
  莫白回过头,面露赞许的微笑,仿佛在对她说,安若,继续努力,加油!
  安若陷在这个笑容里,恍惚了好久。
  之于莫白,安若不是没有机会表露心迹。
  那次全班一起春游,安若和莫白被分到了一组。下山的时候,安若的脚扭伤了,莫白一把拉住了她,才没有从石阶上滚下。那些走到前面的同学回头看到了这一幕,起哄着都开玩笑说:“看来——要给你们留下二人空间了,哈哈……”然后就都哄笑着跑了,真的把他们丢下了。
  她就这样被莫白一路搀扶着,一个石阶一个石阶往下走。
  微热的温度从莫白的手心传到安若胳膊上,再从胳膊传到耳根,脸颊,安若感觉自己的脸很烫很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肯定是红透了。
  绵延的下山路,石阶弯弯曲曲穿过草丛,绕过树木,绵延幽深。
  安若数着飘落在脚下的树叶,心里想着,要是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那么她就能和莫白一直这么走下去,该有多好。
  直到走到了山脚的公路旁,莫白松开了挽在安若胳膊上的手,说:“林安若,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拦辆出租车。”安若才突然惊觉,自己错过了多么好的一个机会。
  如果再让她重新回到那条路上走一回,她一定会在某棵茂盛的大树下拉住莫白的手,对他说“莫白,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这句话,安若在心里默默说了无数遍。安若常常想,若是有生之年能把亲口这句话告诉莫白,也就足够了,不论他喜不喜欢自己,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那么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也算有了个美好的结局。因为至少在莫白的心里,会留下林安若的名字,哪怕只是转瞬即逝。
  难怪张爱玲说,这女子若是爱上了一个人,就会把自己低到尘埃里。
  可是终究,安若还是没有说出口。
  出租车来到面前的时候,莫白打开车门,让安若先上车。安若回过头,盯着那条幽曲的山路看了几秒,恍惚间,觉得那条弯弯曲曲的石阶,像是有一生那么长。
  【那些你的我的他的故事】
  不是每一场青春都有一个惊天动地的结尾,不是每一个故事都以幸福微笑,或者痛彻心扉的泪水告终。故事告一段落之后,我们还是要行走在路上。悲伤或是幸福,依旧源远流长,绵延不息。
  ——摘自林安若日记
  那晚,韩露喝得烂醉。
  回到住处,安若一打开门锁,韩露便直接冲向卫生间,对着马桶翻天覆地的呕吐。
  吐完之后的韩露一屁股坐在地上,安若怎么拉都拉不动,只好蹲下身子,捋了捋贴在她面颊上的头发,哄着说,露露,我们去房间里坐好吗?这马桶,我大半个月没有刷了,脏得很。
  韩露微微抬起头,盯着安若的脸看了几秒,突然抱住安若,“哇“地一声哭起来。
  面对这样的场面,安若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好任由韩露抱着,抽噎着,泪水流在她的T恤上,温热之后,一片冰凉。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伤心吧。再怎么小心翼翼,终究还是需要有那么一个出口,发泄那些无法言表的情绪,一味的藏在心里,只会让伤口在身体里流血流脓,经久不息。
  安若竟然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喝醉,若是醉了,也就可以和韩露一样,酣畅淋漓地哭一场。
  “我要结婚了——安若。”哭了良久之后,韩露看着安若的眼睛,抽噎着说。
  “结婚,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啊,为什么——要哭呢?”安若觉得奇怪,继而用调侃的语气说:“哦——我知道了,露露你是太高兴了,不是有句话叫‘喜极而泣’嘛,原来——就是这么来的。”
  韩露却没有笑,看着安若的眼神,无限悲凉:“安若,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年纪一大把还是剩女一个,都快成名副其实的‘齐天大剩’了,哎——”。安若一心想着,要把这丫头逗笑。
  “我不喜欢云泽。”韩露说得斩钉截铁。
  顾云泽是韩露的未婚夫,他们共同的同学,之前得知韩露的男朋友是顾云泽,安若心里很是羡慕。青梅竹马的爱情,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遇上,而且能够拥有。
  看到安若面露惊异之色,韩露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一点也不喜欢——”
  这就是她今晚哭泣的原因了,可是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跟他交往了五年,如今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还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
  安若这样想着,便问出了口:“那当初——为何要在一起?”
  “我以为,自己有了男朋友之后,就会忘记他。”
  听了韩露的这句话,安若心里一惊。他?安若脑中立刻滑过一个名字,心下想着,要不要这么巧。
  “我喜欢的人——是莫白……”韩露的话印证了安若心中的猜想,原来这生活,真的可以过得和烂俗的电视剧一样狗血。
  安若庆幸自己没有喝醉,不然,两个女人因为同一个男人而抱头痛哭,貌似不是多好的剧情。
  断断续续的哭泣和讲述中,安若才知道,那个整天跟在莫白身后叫着大哥的韩露,原来也是爱莫白的。原来,所谓的兄妹情深,不过是旁观者看到的假象。
  那时安若是很不喜欢韩露的,因为她跟莫白走得太近。
  韩露的性格很开朗,跟班上每个男孩子都能称兄道弟,莫白转学过来第二天,她就大大方方地走到他面前,跟他借钢笔。莫白笑着把自己的钢笔递过去,韩露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引得班上一众女生嫉妒的眼神扫射。
  莫白喜欢打篮球,每次和他的同桌应凌熙一起去篮球场,韩露都跟在后面,负责给他们看书包和衣服。
  莫白每次投篮成功的时候,韩露都兴奋地跳起来欢呼:“莫白哥哥真棒。”引得一路的女生异样的目光,她也不在意,反而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将拧开盖子的水递到莫白的手中。
  安若一度很嫉妒韩露,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跟莫白走那么近。可是若是换了自己,一见到莫白就莫名紧张,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
  其实,安若从内心里,对于韩露的大胆,很羡慕,很羡慕。
  此刻,韩露说,安若,我羡慕你。安若不能理解。
  就算羡慕,也该羡慕芳菲才对,芳菲是莫白现在的女朋友,从大学开始恋爱,他们,已经交往了六年。
  【时光如沙,人生如梦】
  时光如沙,遗漏在指尖;人生如梦,梦里悲欢几何。
  ——摘自林安若日记
  安若总以为还会有机会的,一生那么长,只要自己对莫白的这份爱恋不变,总会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个机会,让莫白收到她这份长久的思念。
  2003年那场突如其来的非典,引起全国上下恐慌的浪潮,可是这件事似乎跟安若毫不相干。对安若来说,现下最重要的,是即将到来的高考,还有,每天都能见到的莫白。
  只要看到莫白安静地坐在图书馆看书,认真地在课堂上学习的样子,安若就觉得即便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也丝毫都不重要。
  安若装作无意地从应凌熙那里打听到,莫白想要考取一所北方的名牌大学。
  应凌熙说,莫白喜欢雪,那座大学所在的城市,一入冬就开始下雪,整个冬天都是一片雪白。
  安若也最喜欢雪,虽然她所在的这座小城,极少下雪。
  也许,这就是是冥冥中的心有灵犀吧,安若这样想。
  安若从网上搜索了那所大学的详细资料,包括他们历届招生的分数和要求,虽然以安若那时的成绩,考取有些难度,但是安若相信自己,如果再努力一把,应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安若告诉芳菲,自己要填写那所大学的志愿,芳菲说,怎么这么巧?我也正有此打算。安若很开心地和方菲约定,一定要一起考上。
  安若心里想着,到了大学,就一定要对莫白表露心迹,现在,还不是时候。
  若是因为自己耽误了莫白的学业,怕是后悔也来不及。安若这样告诉自己。
  一切都朝着安若计划的方向发展,最后的一次摸底考试,安若是全班第三名。尹芳菲第一,莫白第二,在学校门口公告栏的那块大红布告栏上,林安若的名字,终于和莫白写在了一起。
  安若偷偷拿了父亲的照相机,把这两个名字拍下来,冲洗了一张,贴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照片背面写着,安若离莫白,又近了一步。
  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将安若的计划全盘打乱。
  原本以为只是平常的感冒,加上临近高考,安若不想请假耽误复习,只是吃了一点感冒药,以为灰跟往常一样,过个一两天就会好。
  父亲依旧是整日忙于生意上的应酬,每天深夜回到家的时候,安若已经睡了。
  而那个安若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的后母,就更加不会注意到安若的异常。虽然每次在父亲面前对安若是笑脸相迎,客客气气,但是只要父亲一出了家门,便是一脸的冰霜,毕竟自从进了这个家门,安若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三年前父亲第一次带着这个女人回家,安若看着这个眉目间与母亲有七分相似的女人,心底生出深深的厌恶。直觉告诉安若,父亲是想让这个女人取代母亲在他心里的位置。
  安若不允许。
  在安若的心里,父亲永远只能爱母亲,不能与别的女子有一丝一毫的关联,哪怕这个女子长得像母亲,也不可以。
  可是父亲安若,他要跟这个女人结婚,语气里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决。
  婚礼那天,女人的家人没有一个出席,安若在心里冷笑,为了勾引自己的父亲,这女人还真的是铁了心。
  女人笑盈盈递给安若一个大大的红包,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跟母亲很像很像。安若怔怔地接过,呆了几秒,然后抽出里面厚厚的大钞,重重地丢在女人的脸上,咬牙切齿地说:“狐狸精,我不需要你这么假惺惺……”
  “啪——”安若的话音未落,便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得她低下头,脸偏向一边。安若抬起头,看到气得发抖的父亲,脸上露出转瞬即逝的冷笑。
  父亲从未打过安若,连重话都不曾对安若说过,特别是母亲去世后,对安若是更加的好。可是为了一个才认识半年多的女人,父亲居然打了安若,安若捂住火辣辣的脸,哭着跑出教堂。
  从那以后,安若没有跟后母说过一句话,而安若与父亲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在这个家里,安若开始处于游离的状态,安静地吃饭,睡觉,习惯了一言不发,跟任何人没有交集,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也习惯了自己找点药吃,对付一般的感冒,安若已经是习以为常。
  到了第三天晚上,正吃着饭的安若突然晕倒,女人看安若一脸煞白,额头烫得利害,吓坏了,慌忙打电话叫安若的父亲回来,将她送到医院。
  病毒性感冒,疑似非典型性肺炎。
  恍惚间听到医生说出这句话,烧得晕乎乎的安若觉得天旋地转。
  紧接着就是隔离治疗。铺天盖地的白,冲天的药水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将安若包围、湮灭。
  高考,莫白,芳菲,梦中的北方大学。这些眼看着触手可及的梦想,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感冒病毒击得粉碎。而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家,也瞬间变得无比遥远。
  原来命运的改变,只需要短短几天。是不是有些事,真的有命中注定这个因素在里面?
  后来,安若每次一想到命中注定这个词语,心底都会涌上无尽的悲哀。
  被隔离了整整一个月,安若的病情终于好转,排除了非典的可能性。这个城市的非典恐慌,也在逐渐减退,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终于在众多医护人员的努力之下,得到了有效控制。
  出院的前一天,班主任周老师带着几个同学来看她,芳菲,韩露,应凌熙,还有莫白。
  应凌熙提着一个大大的水果篮,笑得无比灿烂:“林安若,恭喜你康复出院。”芳菲把一大束香水百合插在病房的花瓶里,推开玻璃窗,说:“安若,要多开窗户,透透气。”
  安若笑得很苍白:“高考,已经结束了吧……”这句话问出口,巨大的失落涌上心头,忍不住落泪。
  “林安若同学,虽然你这次错过了高考,但是还有下一次,不要灰心。”是周老师。
  听到老师这么说,大家纷纷开始安慰。连一直站在最后面沉默不语的莫白都说:“林安若,不要难过,我们大家会在大学里等你。”
  莫白说他会等安若。这算是约定么?听到这句话,安若不禁问自己。
  安若这样想着,心中的失落感开始被小小的喜悦所代替,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
  病房门被推开,是安若的父亲,还有他身后的那个女人。
  “爸,这里都是我的老师和同学,不欢迎外人。”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女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站了几秒之后,将手中的水果递给安若的父亲,讪讪地转身离去。
  气氛陷入无比的尴尬。
  站在最靠近门口位置的莫白默默走出了病房,接着芳菲他们也陆续走了出去,周老师起身跟安若父亲问候了几句,对安若说:“好好休息,下学期开学,老师希望看到活蹦乱跳的你。”然后也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父亲跟安若两个。
  父亲走到病床边,叹口气坐下来,心疼地看了安若良久,正准备开口,安若一把拉起盖在身上的被子,捂住脸哭泣。
  再次回到学校,周围的一切无比的熟悉,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安若一想到再也不能每天见到莫白,立刻感觉恍如隔世。
  应凌熙告诉安若,莫白和芳菲谈恋爱了,在高四的课堂上。
  应凌熙也没有考上大学,他说,是因为忘记带准考证,少考了一门。安若重新回到学校的第一天,看见他吊儿郎当地站在学校大门口,嬉皮笑脸地说:“林安若,想不到,我跟你竟成了天涯沦落人了,哈哈……”
  平日里,安若很不喜欢应凌熙这副玩世不恭的痞气,但是没有了芳菲和莫白的校园,安若突然对应凌熙生出莫名的亲切感。
  或者,在安若的内心深处,是想从应凌熙口中,知道更多关于莫白的消息吧,哪怕是只言片语。毕竟三年的高中时光里,莫白与他走得最近。
  虽然安若一直和芳菲保持着联系,但是关于莫白,芳菲只字未提。
  或许安若喜欢莫白,芳菲是知道的吧。不然,不会连恋爱这么大的事情,都对她守口如瓶,从小到大,安若就她这么一个朋友。
  念及此,安若心里满是被欺骗和背叛的感觉。跟芳菲那十几年的情谊,被寸寸凌迟,分崩离析。
  【念你,心微疼】
  枕着你的流影,我的思念在梦中的天空下,寻找希望。你是我一生刻意缱绻的梦,你是我一生无法忘却的记忆。
  ——摘自林安若日记
  安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雪白的纱裙包裹着曼妙的身体,眉眼如画,娇颜如花。
  韩露故意用夸张的语气惊叹着:“啧啧——林大美女,我现在开始后悔请你来当伴娘了——怎么办?你看你美的——我这新娘子的风头,怕是要被你抢得半点不剩了——”
  安若用嗤之以鼻的表情看着韩露:“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啊——韩露,好不容易沾了你一次光,把自己收拾得有个小模样,你居然还这么埋汰我,当心等下,我不让新郎官进门……”
  “好了好了我的姑奶奶——你现在就使劲儿跟我贫吧,待会莫白到了,别说为难我家那位,我怕你就连说句囫囵话,也是说不全,哈哈……”听到莫白两个字,安若的笑僵在了脸上。
  安若原本是坚决不答应做这个伴娘的,因为韩露说莫白会来。安若害怕见到莫白,更怕见到芳菲,怕见到莫白和芳菲,成双成对的样子。别说见,就连想一想,安若心里都难受得快要窒息。
  可是韩露说:“安若,这个伴娘还非你不可了,你要是不来,我还就不嫁了,你信不信?”
  没有办法,安若只得答应。
  其实安若知道,韩露非要她做这个伴娘,是另有深意。那晚酒醒了之后,韩露说:“安若,莫白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安若很诧异:“怎么可能?”
  韩露的语气很肯定:“这个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看着安若不相信的眼神,似乎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说:“这件事我本来答应了莫白不告诉你的,可是看着你们俩这样子,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那天,他们去医院看望安若之后,走在回去的路上,莫白一直闷闷不乐。看到莫白不开心,韩露心里也不是滋味,便问:“莫白哥哥,你怎么了?”
  莫白没有回答韩露的问题,反而冲走在前面的应凌熙说了句:“凌熙,你小子是不是喜欢林安若?”
  应凌熙回过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啊?你小子,行啊——啊——”
  莫白突然郑重其事地说:“凌熙,安若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对她——”
  凌熙听了莫白这句话,站着愣了一会,突然一把拉住莫白,问:“莫白,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喜欢——林安若?”
  莫白没有接他的话,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凌熙,记得好好对安若就是了。她需要有人好好照顾。”
  莫白说完这句话,丢下一脸诧异的韩露和应凌熙,还有尹芳菲,自顾自过了马路,跑得没了踪影。
  “就凭这么几句话——你就说他喜欢我,韩露,你别乱拿我消遣了。”安若故意说得云淡风轻。其实此时她的心里,已经像是养了三四只小兔子,砰砰乱跳。
  “当然不止这件事,后来我问过,他亲口承认了。”见安若还是不肯相信,韩露又补充说道:“安若,难道你忘了我和莫白的关系么?我和他,可是无话不说的把兄妹……”说到这里,韩露突然哀伤了起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安若,其实——我倒宁愿不要和他走得那么近,就像你,都很少跟他说话,可是他——却那么喜欢你。”
  这下,安若是真的信了,因为韩露这样说的时候,眼睛里噙着亮晶晶的泪。看着这样的韩露,安若觉得很心疼。
  良久,韩露认真地看着安若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芳菲。安若,我知道你也喜欢莫白,虽然那时我们的关系并不好,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安若没有否认,面对如此坦诚的韩露,安若觉得自己不该再隐瞒。
  韩露说:“安若,如果是输给你,我心甘情愿,可是输给芳菲,我却不甘心。”
  韩露说:“安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不管怎样,你们就这样错过了,我作为旁观者,都觉得很可惜。”
  韩露说:“安若,芳菲那天不会来,我没有请她,她自己也让莫白跟我说抱歉,说她工作实在是太忙,没有时间。估计是不想见到我吧,谁都不喜欢情敌——我喜欢莫白,她应该知道。对于爱情,没有哪个女人的直觉不灵敏。”
  韩露说:“安若,不管怎样,就算最后真的不能在一起,也比这样不明不白,彼此都遗憾的好。总之——我希望看到他幸福,也希望你幸福……”
  莫白是和应凌熙一起来的,在韩露举行婚礼的教堂。
  从门口一直铺到宣誓台的红毯上,铺满了白玫瑰花瓣,玫瑰的香味萦绕在整个教堂里,光是闻一闻,都觉得要醉了。安若从未想过,十年之后再次见到莫白,会是这般美的场景。
  命运像是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到莫白走到安若的面前,对她露出微微的笑容,安若还怀疑是自己在做梦。
  “芳菲——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安若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明知故问。
  莫白只是微笑:“她很忙——没有时间——”
  安若便不知怎么接话,彼此陷入沉默。
  像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应凌熙走到安若面前,说:“安若,你又变漂亮了。”本应是句玩笑话,但是他可能是见到安若有些过于紧张了,说的语气却过于拘谨,不仅没有起到调节气氛的作用,反而让气氛更加的尴尬。
  这个曾经一身痞气的男子,终究也是成熟了,在苦苦追求安若未果多年之后。
  当年,他为了等错过高考的安若,故意谎称未带准考证,最后如愿和安若一起复读。在得知莫白和芳菲在一起之后,安若放弃了他们的那所大学,填了一所普通的大学,应凌熙刚好如愿,和安若一同考取。
  大学四年的追求,安若却丝毫没有被打动,最后离开的时候,他说:“安若,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幸福——”
  原来看起来轻浮痞气的他,用情居然会如此之深。如果没有遇见莫白,安若或许会被这个男子感动,也说不定。
  婚宴上,昔日的同学被单独安排在了一桌,莫白就坐在安若的左手边,安若知道,韩露这是有意的,不由地对韩露生出由衷的感激。
  虽然莫白为她挡了不少酒,但安若还是喝得有些多了,因为凡是敬她的酒,她都是来者不拒。
  离席的时候,一个站立不稳,安若倒在了莫白的怀里。安若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看起来多少有几分故意,但是就像韩露说的,这么难得的机会,若是不抓住的话,她跟莫白,怕是这辈子也再没可能。
  她不甘心。
  【让记忆碎在流年里】
  如果今生不曾与你相遇,我不知道有一天还会这样深深地爱着一个人,一见倾心的感动,一世相随的牵念。
  ——摘自林安若日记
  如果可以再次选择,安若不会答应做韩露的伴娘,也不会去参加那场婚礼,更加不愿意,再次见到莫白。
  可是这世上,偏偏没有如果。
  那晚,喝醉的安若被应凌熙莫白搀扶着送到下榻的酒店,如她所愿。
  帮安若盖好被子,正准备转身离去的莫白突然被安若一把拉住。应凌熙愣了几秒之后,看着瞬间清醒的安若,默默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安若心里满是感激。自己欠这个男子的,终究是太多太多。可是她没有办法偿还。
  没有办法。
  “对不起,凌熙。”安若说。
  应凌熙没有回头,将房间的门带上,留下一声寂寞的声响。
  事情就如韩露所说,莫白,果真是喜欢安若的。
  可是莫白说:“安若,我和你,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安若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莫白,你喜欢的人是我,为什么——你要选择尹芳菲?你能跟她在一起,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我——”
  “你和她——不一样——”莫白说这句话的语气,平静得像是一湖幽深的水:“安若,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注定了不可能。”
  安若早该想到的,那女人那么像母亲,而莫白笑起来的样子,也那么地像母亲。
  从记忆最深处搜寻到第一次见到女人的场景,父亲对安若招着手说:“安安,过来,这是莫阿姨。”然后对着身后的女子说:“心蓝,这是安安,我的女儿。”
  那女人姓莫,她真的姓莫。
  “莫心蓝,她是我姐。”莫白说:“那天在医院看到你父亲,我就知道,不能够再喜欢你了,永远不能。”
  说完这句话,莫白转身离开了房间。
  没有回头。
  真相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冷冰冰地刺进安若的心里,那份原以为坚不可摧的爱情,顷刻间变成无数个碎片。
  碎片经过的地方,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PS:文中安若日记的内容均摘自网络,非原创。此篇小说的灵感亦来自这些文字片段,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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