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一场无言的伤
暗恋的滋味如一柄锋利的剪刀，在相思的岁月里交割着心扉； 暗恋的滋味如一把尖锐的锉子，在一次次期盼中把幻想的美梦粉碎成齑沫。——题记 1 琳子一个电话打来，让我速去上岛咖啡厅，她在那里等我。从她有气无力的声音能够感受到，她落寞低蘼的情绪，问她何事，电话里不肯说，只让我一定要去。作为朋友，我知道，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否则，以她的为人，不会这么急的呼我。 放下手头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上岛。在幽暗的包厢里，琳子黯然的独坐着，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细长的烟，烟雾缭绕。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了三四只燃尽的烟头。桌子上，两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满满的，没有动过。烟草的味道混合着咖啡特有的浓香，氤氲着狭小静谧的包厢，有点点迷离。 看到我来，琳子冲我点点头，示意我就坐，却没有说话。眼前的女子，憔悴的容颜，哀伤的神情，仿若即将凋零的花朵，失去了水灵，失去了鲜润，失去了活力。这才几日没见，原先那个鲜活亮丽的女人就变了一副模样，这着实让我惊讶。是什么，令她如此憔悴，如此感伤？疑问在我的心里蔓延，扩散。她依旧不停的抽烟，不断的叹息，并不理会我的心情。我没有急着去询问，只是默默的看着，陪她一起静坐静默。 我知道，她既然叫我来，一定会跟我说什么的，只是，现在，她还需要时间来梳理纷乱的心绪。等，耐心的等，等她自愿开口，也许是我唯一能做的。 良久，她掐灭烟头，轻抿一口已经凉了的咖啡，抬起头，目光注视着我，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来，依依，你信不，我失恋了。而后，是长久的叹息。 2 失恋？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我惊讶不已。四十多岁的女人了，早过了恋爱期，谈何失恋？ 在外人眼里，她是个幸福的女子，不说别的，就那一套价值几百万的别墅足以令许多同龄的女子羡慕不已。更何况，她还有个正读大学的漂亮可爱，聪明懂事的女儿，有一个事业有成，顾家爱家的男人。早年，她在一家单位有一份闲适的工作，后来，企业改制重组，她下岗，爱人不愿她受苦受累，也不在乎她的那点工资，便让她赋闲在家，闲时看看电视，上上网，打打牌，逛逛街什么的，据说，爱人还为她办了一张某高级健身中心的会员卡，如此消磨着清闲的时光。 有一段时间，她曾跟我说过，这样的生活太空虚太寂寞太无聊了。当时，我还取笑她，生在福中不知福呢。哪像我们，还得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劳碌着。她苦笑着说我，只看到表面的风光和美丽，却看不到内里的空洞和无奈。 后来，因为现实琐碎的事情太多，我跟她少了联系。偶尔的一个电话，能够感觉到她的开心和满足。从她的言语里，能够感受到她的阳光和激情。我甚至感叹，到底是生活优厚的女人，什么都不愁，自然是生活美满幸福，心情舒畅愉悦啊。 可是，这才多久没见，眼前的她，活脱脱一副病秧子，没有一丝的神采和光泽。 失恋？自然不会指她家里的那一位。那么，又是谁，有此魔力，在短暂的时间里改变了一个人？ 她将目光移向右边的窗户，严实的窗帘只拉了一半，还有一半的空间被薄薄的轻纱遮掩着。这是在三楼，透过窗纱，可以隐约看到街道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枝叶在风中摇曳着。起风了，阳光没有了，好象要下雨的样子，有点沉闷有点压抑，映衬着琳子的心情，如此的相似。 琳子的目光有点迷离，悠悠的，望向远方，似要洞穿一切的迷惘和心伤。 3 毕业于某名牌大学中文系的他，是某事业单位的领导，有超强的能力，有出众的文采。闲暇之余，在网上写下了很多优美的篇章。而一直闲居在家的琳子，就是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了他的文章，渐而认识他的。 琳子说，他的文笔老道，思想敏锐，读他的文章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学习。很多人在他的文章后评论，看得出，他有众多的粉丝，是个很受欢迎的人。当然，琳子也在这其中。 琳子生性多愁善感，喜欢在网上书写一些感伤缠绵的文字，诉说心语。透过那些文字，他似乎看到了一颗忧郁伤感的心在寂寞中沉沦，挣扎；透过那些文字，他似乎看到一个女人独自行走在尘世，表情凄迷，精神落寞。 他们的第一次聊天，便是从彼此的文字开始的。他知道了她的状况，他鼓励她多出去走走，不要总闷在家里。一个人，长期困囿一隅，视野会受限的。他鼓励她多读多写，多看一些激励昂扬的文字，多写一些积极向上的文字，不要总写风花雪月，不要总写离愁别绪，一个人，长期沉迷凄婉伤感的文字世界中，不利于身心的发展和健康。 总之，第一次，他就给了琳子特别好的印象。琳子说，感觉他像一位知冷知热的大哥，给了寂寞中的琳子温暖和关爱。 从那以后，他们便经常在网上见面聊天。他给琳子朗诵他的作品，他的声音很特别，磁性而略带沧桑。琳子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声音里沉醉，迷离…… 渐渐的，琳子发现，自己离不开他了，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每一次见他，都会有别样的冲动和兴奋。琳子说，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期待，向往，甜蜜。 琳子开始将自己遇到他后的心情，一点一滴的用文字记录下来，在一个他常去的网站发表了。 短短两个月，琳子为他写下了几十篇深情缠绵的文字。琳子相信，他是会看到她的一片心，也是能够懂得她的心意的。 琳子说，并不期望得到他的爱，也不想去打扰他的生活，只希望，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他能够多陪陪她，给她温暖给她信心给她力量。 4 我疑惑的看着琳子，无法理解生活幸福，温婉娴雅的她，竟然也会陷进虚幻的网络恋情里。 琳子许是看出了我的疑虑，她苦笑着说，外人都觉得我是幸福快乐的女人，可谁懂得我的内心？ 身边的他虽然爱家顾家，可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出差在外，即使不出差，也是在公司忙碌，回到家里，也是电话不断。没有时间陪琳子说话，也不会去揣摩琳子的心思。女儿在外地读大学，只有假期才回来小住几日。诺大的别墅里，常年只有她一个孤单寂寞的女子守着。 琳子害怕夜晚，害怕一个人面对清冷的夜，每晚睡觉前，她都是把电视开着，灯也亮着。她说，每当夜幕降临，她便觉得有一张无边的网罩住了她，有千万双眼睛在暗夜里盯着她，令她不能呼吸。 她甚至提出过，让爱人不要出去，但是，视工作如命的爱人说，工作是为了给她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如此，琳子无话可说。 我突然觉得难过，不知道是为琳子，还是为了琳子的爱人。 琳子的爱人为了给心爱的女人和孩子创造一个舒适优裕的生活环境，努力忘我的工作着。他忽视了自己的女人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她渴望温暖，渴望关爱，渴望交流，渴望温情。婚姻的幸福与否，不单纯是物质的富有能够满足的。人有现实和精神两个层面，只有内心的满足和充实才是真正的幸福所在。 而琳子呢，如果不是那么的多愁善感，不是那么的感伤忧郁，以她的状况，是该满足的。综观周围，不是有很多的居家女人，不上班，不做事，整天吃喝玩乐，打牌消遣，美容休闲么？偏偏碰上琳子这样的女子，并不能安心于现实的富足和清闲，如此，空虚和寂寞自是难免的了。 5 相处久了，琳子发觉，他也是喜欢自己的。虽然，每一次的聊天中，他们并没有说出那几个字，但从彼此的言语中，都能够感受到一份爱意在涌动，在蔓延。只是，作为成人的他们，都在克制着自己的情感。 有一次，他突然给琳子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叫着琳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琳子吓得，以为他出了什么事。他说，没有，只是很想琳子，想听她说话。那一刻，琳子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他甚至说，总有一天，他会来到琳子的城市，站到琳子的面前，给琳子一个温情的拥抱。就为了这几句话，琳子激动得哭了。 单纯的琳子陷进了情网，不能自拔。那些独居的日子，不再寂寞，不再孤独，不再灰暗。琳子像初恋的少女，心里充满了甜蜜和温暖。白天，沉浸在他的文字里，感受他的快乐和痛苦；夜里，回味着他的声音和笑容进入梦乡。那段时光，是琳子这几十年来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 琳子说着这些的时候，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和满足，但随即，神情暗淡下去。 琳子说，永远不会忘记最后一个短信，他嘱咐她多出去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闭关自守没有好处；多看文章，多写文字；学会保护自己，珍惜自己。彼时，琳子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忍不住插嘴问道，这些平常的举止你觉得好幸福好满足，那你爱人的关心和爱护就不值得你感动吗？琳子说，爱人为她提供了良好的生活环境，但是爱人永远不知道她的心里想什么。 我突然无语。想起一句话，不是夫妻好夫妻，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如果，琳子真的跟那个网上的他一起生活，就真的能幸福吗？我反问琳子，琳子却以十足的肯定语气给予了我答复。 那个短信，成了他给琳子的最后一个问候和嘱托。琳子没有想到，他会那么毫无征兆的消失。不死心的琳子，在网上给他留言，用手机给他发信息，但一直没有回复。似乎，这个人，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那些日子，琳子的心如割裂般疼痛，疯狂的思念撕扯着滴血的伤口，无药可医。 6 琳子转过头来看着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我，是啊，他为什么要离开琳子？他有没有爱过琳子？他为什么要那样呢？为什么？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爱过琳子，但是，琳子爱他是真的。他突然的消失，是觉得跟琳子一起有了负担，还是别的什么，我无从知道。也许，他是不想琳子陷得太深，才急流勇退的吧。也许，他是不想彼此都在情海里受伤才默默的离去吧。但是，这些也许，谁又说得清呢？ 琳子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似乎陷入某种梦境中，她说，如果他回来，她会原谅他。如果他愿意带她一起走，她会义无返顾的离开现在的家。她愿意和他一起浪迹天涯，只要他陪着她。或者，让她靠在他宽厚温暖的胸前，哪怕只有一次，也是欣慰的满足……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眼前的琳子，此时的心境似乎十七八岁的少女，头脑里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说，整天想着一个虚幻的影子过日子，不觉得空虚无聊吗？她说，不会，因为现实大多凡俗，没有幻觉的美妙。我倒抽一口寒气，真的无法理解琳子的想法和心态了。 一场由友情演变而成的爱情，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结束，这是琳子的悲哀，还是网恋的必然结果呢？ 暗恋，如彼岸的荼糜，鲜艳绚烂，美得极致，但却会在不经意间伤了自己伤了别人。暗恋，是一场无言的伤。暗恋，是一种说不出的痛。寻觅和等待，责问和探询，失落和心痛。不是亲身经历，又怎能真切的体会其中的感受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