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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香流年

晓月微蓝 2024-7-20 20:21 4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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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你的女友已改名叫玛丽,你怎能再送她一首《菩萨蛮》?

    ——余光中


    【二月】

    很多的时间在看一些看似无聊的事。

    比如天桥上与地下通道里袒露伤口以换得生存之需的人。那些同样在这些地方戴着墨镜低头弹奏吉它的人。比如下雨天走过人行道的那个从眼睛到脚尽被黑色包裹的女人。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无聊的问题。也许无聊的人在无聊的时候所思所想的一切都应算是无聊。

    我常常靠在床头,毫无头绪时,慵懒于此。

    常常会在夜里突然醒来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让自己平静。而自己更对这烦恼的来由一无所知。

    哪一天,忽然想写一封信给一个许久未谋面的朋友。然后起身就会去找纸笔,不用找的只有心情。那是提起笔就会有的。

    我永远不能拒绝笔尖和纸张磨擦所带来的诱惑。它能给人快感。满足的快感。因为倾泻,因为之后的空乏。

    电邮里她说自己爱上了别人的丈夫。却又能清醒的看到结局。不知道应该如何结束。她说现在的心里,有些不能承受这样的苦难。

    她说早已忘记了怎样的开始。模糊了那些月光如银的日子里,欲望是怎样的一种渐然扭曲。

    我与她说他与她的城市有多远。

    不知道。

    我问她你离他有多近。

    很近。

    她权且把前者作为现实,把后者作为假设,你就能看见什么叫虚幻,什么叫辛苦恣睢。

    她应该是苦难的女子。也许不是要承载的太多,而是太少。

    【三月】

    年少的时候一直喜欢自己的语文老师。江南的窈窕女子。从她那儿知道宝玉,林妹妹,然后疯了似地迷上了《石头记》。记忆中她,没有鼻梁上的眼镜,没有粉尘的呛味。如流水的年月逝去,仍记得那发丝上逸过来的清香。事隔多年,人已老去。

    我深深知道,最风韵犹存的其实是心底那份最初的青涩记忆。

    每年的春天清明时,会回家乡。每次推开故居小院的门,母亲都安静的憩在那儿。怎么会没有旧日袭来,怎么不让人不叹伤。只是一切在睁开双眼后尽是悲苦,余怅万丈。

    那个不怎么寂静的夜,搬过一只童年时的竹椅。拭去那些经年的尘灰。月光下,它们漫舞,不知最终会逸落在哪个童魇的梦里。轻坐着,听母亲说春日里的一树桃花,夏夜的几声蝉鸣,秋初的几片殒叶。听母亲说邻居的难处说亲戚的友好。听着听着,我便在母亲已熟睡的轻鼾中流泪了。

    十二岁的时便去了城里。从此,一步步远离母亲。那时的我,不知道县城离家有多远,凌晨时趴在车窗上看远处的一座座他乡的山。那些黢黑的庞大的连绵的怪物最终阻断了我和注定要别离的故乡。

    一个经历让我曾经以自己是一个丧失了故乡的人。太过频繁的迁徙,本已丧失了它的意义。

    从家乡到县城到福州再到厦门再到如今的小城,有过多少的路程,又有过多少在梦中错过的山。儿时随父亲回他的家乡,随他寻找他生父生前的点滴,还有太爷爷那一大把不刺手的胡子。好长,好长。我第一次看到何为老泪纵横,父亲在第一次谋面的祖父母面前痛哭涕流。太祖母抱父亲时颤抖着发白的头发与沧桑的皱纹,至今历历在目。

    想到年暮时的自己是否也会有如此无助,也许到时心中已积满了比太爷爷的胡须更长的飘摇野草。

    人太多的时候只是在路上。偶尔看车站里那些大大小小的背囊,看票根上那些各异的城市名称。迷蒙的时候更愿意当它们是种安慰,没有终结的寄托。

    拍过很多路上的照片。铁轨。杂草。夕阳。甬道。背着行囊面无表情的人。在天空下转悠的山。

    把它们都冲淡成记忆,连同无数的劝阻,一起装进背囊。带顺家乡,送给白发苍苍的语文老师和我那喜欢沉默的父亲。然后看着他们无声的笑容。我欣喜地停驻在他们仍有的叹息中。

    【四月】

    不喜欢有太多经历,怕放纵自己的情感。

    想自己的生活是一片一片的。没有习惯,只有生活本身。如果非要找出一个习惯,习惯别人不习惯的事,也许是我的习惯。

    那一天,阳光灿烂,我一个人的远行,走的远远的。坐火车。随时离去。从任何一个属于或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看着站台上庸忙的人们,猜想他们的身份,去往,最终的归宿。

    我又一次次地来往于医院间。。

    喜欢黑夜里的列车。包容宽大的感觉,却又有不可猜测的危机感。它能让你坐下来写自己,以及旅行,再到达目的地。在长途列车上可以认识不相识的人。听他们的故事和唠叨。然后在下车后又成为陌生人。他们让我可以在哪一个瞬间对自己报有希望,也会让我想忘记自己的所有。

    人很多时候不都完全是自己的,或者身上和脑子里会有别人的东西。也许是情感和余恨。惺惺相惜于和离去有缘,还有那些挪动本已停却的双脚。无需一个个借口,只要喜欢。

    一个人走到车站。看火车和站台。

    想着铁轨异端的明媚里是否也会有一个如此凝视着黑暗,体会仄仄中冰冷的人。也许你就是,或者你还没沉到如许的深。

    于是不想,不抱有希望。

    仍然一个人走。

    远远的。

    一个深蓝色的包,里面有书。药。有纸和笔。有所有的我能对它们负责的东西。有时坐下对雪白的纸没有一点头绪。有时却会在我身边一无所有时有无穷尽的东西要写。

    关于一个于车上相识于车上离别的人。一个异地。一些处于边缘的情感。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琐碎。落寞。悠闲。一些于人不解的举动。一些事情发生和结束都在瞬间的索然的情感里。背离。脱节。与人相识着,分离着。

    骤然的。

    也许彼时的哪一刻相见,却是头也不回的走掉。陌生人里,时间和空间没有为我们留下一丁点的印记。

    【五月】

    五月12日,农历四月初八,洗佛节。晴。有风。太阳很大。梧桐树落下的毛球很多。四点,电视新闻里,一场灾难袭卷。天与地同哭,我在电视面前惊骇,场面一片混乱,画面抖动,很多人的眼都随之疼痛,这是我的回忆里最怕提及的伤,这是大爱下的痛,我突然感觉我的情感如此难已承受。

    报纸上在说那个城市的历史可以上溯到两千年以前的文脉沉淀。古老的建筑在历经风雨之后拥有了超出自身之外的价值。老巷子里的院落街道以它近百年的岁月被视为老邑都的象征。而它们在大家面前突然倒下,而我们却束手无策。

    之前,那些无数个下午的街道应该是都浸润着茶香和笑声。石板路、木门、梧桐树、院子和树叶间的阳光有最温柔的力量。这应是地震之前的画面。

    在瞬间里,一去不返的时间,变为了我们蓦然回首凝视的地方。那些在朴素的院落里消逝在那个日子里,变为了回眸时的万千感受。而定格成一个破落的画面。

    哀莫大于心死。那些血腥味犹存的记忆,它会萦在你心头,绕在你耳边,束住你的手,缠住你的脚,最终缚紧你的灵魂,把你死死的钉在锈迹斑斑的十字架上。

    默哀日里,三分钟,带着几十忆人的哀痛,娱乐节目全部停播,各大网站首页均以黑白色,喇叭,鸣笛,空中响起警报。行人停下,上课的停下,那个哀痛足以让泪水冲击心灵的最深处。沉默、哀痛,我们如是。

    【六月】

    有人就这样突兀在生命里了,然后越发敏感,神经质的敏感,不能承受一点点来自反叛似的动作、语言或眼神。然后,我在音乐里沉淀自己,想来歌曲中是有很强烈的成长感的。

    带着一种暧昧的情绪在所唱的歌里,和过往的某个片断对接,就会体会到一种静默的成长。这可以是对曾经心路的温习,也可以是对日益坚硬的心灵的软化。我在在音乐里寻找一些诗意。忽然发现,成长,也许会在瞬间的感悟和唏嘘。

    我在这个小城里。没有找到它的中央。我想那些敏感袭来的时候,周遭的力量会把我挤垮。

    我不够坚强,很多的人事迁徙,来去匆匆,郁郁寡欢,牵牵扯扯。得到的不是别人失去的,失去的也不是别人所必需得到的。你会觉得这也是一种悲哀。太多的过往堆积在心里,堵得你透不过气。然后你沉寂,收缩所有的防线,掩着伤口夺路而逃。

    有人说,有信仰的人和没有信仰的人看上去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女人。有信仰的祥和面善好看,没信仰的显得有些无助紧张。我发现,我是后者。

    可是,谁能说过曾经沧海的人是不在意情感的零敲碎打的。这个六月,太阳不热,我在回忆里梳理着心情,心也渐趋平静。

    【十月】

    我走在巷子里,然后在露下些许阳光的梧桐树荫下放慢了脚步。

    农历九月的黄昏,走过我常走的桐荫路,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空气中没有有了女贞树的清香,谁家的窗口透出咿咿呀呀的唱着听不懂的歌。任何感情在这样的氛围中都是不设防的。

    想着这些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迷路的孩子。应是被人骗来的乞儿,他伸出手,无助的眼沉默地看着我,满脸的迷茫,那一刻,我不知自己能做的是什么?我拿出零钱,放在他脏污的手上,我看到他干裂的唇微微一笑而后瞬间消失,他的鞠躬显得那么的程式化,破旧的衣服包裹着他幼稚的苍桑,这是与我孩子大不了的乞儿,他能再找到回家的路吗?他的背影有一种悲苦,一种无可奈何的孤独。

    我在这样心灵火花熄灭后,一切归于平静。

    我接着走。偶尔踩到从树上飘落的叶子,听着叶片上筋脉清脆的断裂声。

    坐到巷子一个酒吧里面,窗口走过拾荒的老者,躬着身,背上是破旧的行包,还有一些破纸皮。这是一个看不出年岁看不清五官的老者,浑浊的眼亦看不出情感,生活把一个老者推向边缘,而我们都忘了他也曾经年轻过,他的背影,突然让我知道了真正的漠落。这时天颜色昏黄,像得了霍乱症的人的脸色一样。你看过黄河故道的那些水吗?对的,就是那种颜色。

    梧桐叶子还没有到大片大片飘落的季节,能飘转的只有惹人烦的飞絮。那些落到你颈上的毛球,弄得你浑身不舒服。就像这个季节的风撩在心灵深处,痒痒的。

    那些黄色的茸絮被风吹着在不怎么干静的路上打着滚,在斑驳的树荫里找着最后的归地。

    风有些凉了。我从外面坐到了房间里,仍能嗅得到玻璃外的清冷。

    【结】

    一群人在高声说笑。为了刚完成的旅行,或是某些无聊游戏中的得失。他们脸上显出幸福的感觉,只是洋溢出的色彩太多,看久了让人眩晕。

    这些红男绿女们在传阅着各自的骄傲和持久的却不怎么真实的矜持,还有略显苍白的感悟和唏嘘。我想我们都是游离态的,为何非要找个理由,找个名分,把很多人绑在一起呢?仅仅是因为我们的寂寞?

    我仍然衷爱梧桐,落叶乔木。幼时树干呈白色,叶子掌状分裂,叶柄长,花单性,黄绿色。木质轻而坚韧,可制乐器和各种器具。种子可以吃,也可榨油。为象征幸福和快乐之良木。

    十月,十一月,无霜期每年从春初第一次降霜到秋末第一次降霜之间的时间。是有利植物生长的季节。各地的无霜期随气候的寒暖而不同。

    静坐时我看到了橱窗里温度计上的一行字。

    冷暖两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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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盏
紫盏 2024-7-19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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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舞秋风 2024-7-20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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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清风 2024-7-20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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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百合 2024-7-20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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