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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渐凉

故园风雨 2015-8-30 08:39 5078
  渐渐秋凉,纵使依旧小心翼翼,也已明了,一切一切,终将面目全非。你爱的,抑或不爱的,本质上如出一辙。
  这时候,日里的蝉吟隐隐带了些许悲怆,似翻滚的浪花,前仆后继,以绝大的不忍,到寂寞的礁石上拍它个碎骨粉身,再不复来时的大美。此间你若有暇,就挑一个安静的午后,安静地坐在对面,听一个柔弱的女子安静地讲起亡父的点点滴滴。在城南的这座老房子里,你已消磨过许多光阴,彼间尚没有漂浮的绝症,没有摁在眼底的泪水。只有诗人,水墨,满架的书卷,闲逸的宣纸。为什么要回到同一个镜头下,却已不复是当时殷殷相对的两个人,说起来,与蝉吟里裹挟的楚痛,便已不远了。
  夜半里的失眠,蛙鸣不再蠢蠢欲动,疏离并非结束,恰恰是另一种拔剑四顾的开始,于是,带着一丝小小的怯怯,几只蟋蟀从草丛里跳上窗台,抖抖翅膀,再跳回去。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少不更事的“高尔基”,傍在高大苍老的外祖母的膝畔,共渡伏尔加河的一幕。而后是掬月的李太白,小岛上自生自灭的清瘦顾城。一位博友曾写来纸条:世界如此美好,为什么要让众人读你的夜,及至你的颓废?你想了想,心下释然,却无言以对。
  更早的薄暮,曾朦胧过一轮淡月,走到阳台上收衣服,残泊的雨意教人心中不染一尘。偌大的寥室里和归乡前哪有一点不同——执拗的木椅,狂荡的水杯,书籍杂乱无章,车笛于不远处哞叫。可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两条一模一样的河流呢,定是有什么牵肠挂肚而却从未直视的东西溜走了……菜市街里,一个暴走的中年男人将一大袋香蕉,怒气冲冲地砸到地上,随之狠狠跺上两脚,扬长而去,女摊主满脸不屑,复在眼中闪过刹那的怜悯。
  没有哪一个会祈求上帝:如果你爱我,便请杀死我!莎士比亚式的狗血,只适合站在一株合欢树下,听风铃里的莺啼。浪漫太远,但你还是失眠了。在归乡的十数个日夜里,没有了梦里梦外的惶急,甚至没有了莫名的独笑。从一个小区走向一个小区,从一座房子走向一座房子,和所有认识与不认识的人颌首致意,他们纵然措手不及,你也不会解释其实这真的不是什么恶作剧。书桌上的巴西龟,甬路上晒晾的马荠菜,个中所寄,惟有游子,才能心领神会。
  后来,当又一次登上南下的高铁,车厢里熟悉地充斥着方便面的况味,鸡肉肠的况味,且几个小孩子正欢笑着跑来跑去。你始终保持着若有所思的姿势,就是头稍稍后仰,眉毛拧成八字,以便使隔座试图搭讪的老者知难而退,虽从不眷恋孤独,无非被它眷恋太久,只是人去江湖,家山北掷,岂能无有片刻的空空与落落?假若此般“片刻”如影相随,一如铁轨外漫山遍野几分枯败的蝉吟,灰顶的房子,绿裙的树,那自由之任之。
  在夏末的长夜里,失眠的真谛就是蟋蟀鼓弄琴弦的真谛。灯已然熄灭,风扇摇摇曳曳,心中过电影般地响起无数品悟过的诗句的只言片语,却无论如何也道不出哪怕一句。
  至黑漆处,至真实。无人相觑,无人惊怪。多好的凉夜,让失眠也不止百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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