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牵人
“这花咋卖呢？” 漆小松没见过这朵大、逸香、蒂绿、鲜白的槐花。抓了一把在鼻下闻着。神情似见到心中盼望的陈酿一样稀罕不舍得。 “三元钱一斤！。”老者帽遮脸忙着点燃烟锅。 “哪地花呀？”漆小松要秤二斤。 “要买就买，问花啥子产地弄啥！” 老者颇烦地吐烟答道：“青树的！” 一抬头，心“咕咚”地吓了一跳。思量：“这人咋这乌漆麻黑吔？” 漆小松笑了！为老者惊愕面情，也为久违旱烟气味独特的亲。 “老哥，青树地方好哩！米仓山下川陕交界地。原先山清水秀，屁股露肉。外出逃荒人可多咧。现在高速路村边进出，又有口大水湖；是农业生态示范村，这时候洋槐花繁香咧！” 谁不夸咱家乡好！“哟，你去过青树呀？”老者心情大好。 “现在的青树确实好得很哟！” “电视上看的。过两天去！”老弟，这几天，新洋芋烧土鸡、鲜竹笋子炒腊肉、菜豆腐闷酥肉、香椿炒鸡蛋，土茅台整起，保你安逸地飘起走，找不到回家的路喽。哈哈，必须导航！” 老者乐滋滋地推介家乡美食，兴高采烈地一口气说完。心美着笑起来。漆小松受感染，绽放着墨菊样笑容，拱手告别。路上，他想妈妈见到槐花，会是怎样高兴的模样？一洋槐学名刺槐。称其洋槐与中国槐而言，洋槐来自北美；飘洋过海到中国，生存不矫情，落地萌芽快，生长茂盛植力强。是固沙保土的好帮手。 那些年，百姓称火柴为洋火，蜡烛叫洋蜡，西红柿叫洋柿子。槐花，就约定俗称洋槐花了。 格尔木为青藏公路而生，称为兵城。 当年，槐树同柳树、榆树、杨树、松树，作为行道树、庭荫树、景观树。其材质韧用途广，槐花香可食用。被第一代居民称为：口粗命贱好养活的家娃。军人漆鸿山爱洋槐树，更喜槐花。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漆鸿山所在师团在慕生忠将军率领下，克服青藏高原难以想象的艰难险阻，用时7个月零4天在1283公里25座横亘雪山冻土中，开拓出青海格尔木通至西藏拉萨，世界海拔最高公路——青藏公路。通车的青藏公路是毛路，需人养护。休假三个月探亲的人们，携妻带子回到格尔木。慕生忠将军问：“为什么？” 他们说：“自己生养的娃儿亲！舍不得离开青藏公路和格尔木。” 漆鸿山带兵未能探亲。乡村教师何秀芳遵从漆鸿山家书嘱咐，揹着四岁女儿漆小丹，带着槐树种子、松树种子、粮食种子和蔬菜种子来到格尔木。源自农村人对土地热爱的本能，没几年时间，洋槐树，白杨树，榆树，柳树，松树伴生着千年荒漠上的骆驼刺，棘棘草，野沙枣，泛起了一片片绿荫。野兽出没的荒地上，盖起了一排排整齐的土坯房舍。家家户户，房前屋后，能下籽的土地，依节令种上了小米、青棵、玉米、高粱、小麦等粮作物，以及萝卜白菜、葱、蒜、辣椒等蔬菜。格尔木，充满了人间烟火，生机勃勃。戈壁大地日夜穿梭着满载物资的汽车，不再沉寂。一花一世界，槐花济苍生。在上世纪缺吃少穿饥窘难捱的五六十年代中，以及往后多年里，漆小丹、漆小青、漆小松姐弟仨十分感念槐花的好处，花开时，尤以雨后艳阳高照，槐花的清香沁人心脾。大人小孩满眼是蓝天白云，欣喜无比的花香世界。花香花美花娇繁，仅是三天两后晌。雨来风去，沙尘伴无常。遗憾来年可期！少年欢乐的日子，比遗憾要多得多。中午散学，男孩子上树折杈撇枝，女孩子树下捋花。男孩下树吃上一肚子，再装满书包衣裤兜；有扎住衣衫两袖口，装满一提一抖，上肩昂首回家。漆小松是厉害的主，捋满书包衣兜，肩扛大枝繁花阔步回家。姐弟仨乐呵说趣凑了如此说词：绿浓大道满春光，学孩欢颜亦无双。嬉唤遣尝槐花雪，姐弟同为繁英忙。到家自鸣得意地说给妈妈听。何秀芳听罢笑言道：若问盈笑自何处，拍腹抚肚无饥惶。说笑间，何秀芳将槐花淘洗，开水一焯拌成菜，让仨孩子就馍先吃，再想其它。傍晚，漆鸿山到家。何秀芳将槐花拌玉米面，上笼蒸十分钟揭屉，全家五口喜笑颜开地享受着氤氲清香饭食入鼻沁心。漆鸿山盛上一老碗，撒点盐，淋着醋，提醒妻子和女儿拌点碎青椒或放点油辣子；刻意让漆小松就上骨朵蒜，或来根大葱。“男人要大快朵颐！”漆鸿山吃着，用手抹了把额头细汗，笑吟吟地欣赏着漆小松的吃相吃势。 1283公里25座横亘雪山冻土中，开拓出青海格尔木通至西藏拉萨，世界海拔最高公路——青藏公路。通车的青藏公路是毛路，需人养护。休假三个月探亲的人们，携妻带子回到格尔木。慕生忠将军问为什么？他们说：“自己生养的娃儿亲！舍不得离开青藏公路和格尔木。”漆鸿山带兵未能探亲。乡村教师何秀芳遵从漆鸿山家书嘱咐，揹着四岁女儿漆小丹，带着槐树种子、松树种子、粮食种子和蔬菜种子来到格尔木。源自农村人对土地热爱的本能，没几年时间，洋槐树，白杨树，榆树，柳树，松树伴生着千年荒漠上的骆驼刺，棘棘草，野沙枣，泛起了一片片绿荫。野兽出没的荒地上，盖起了一排排整齐的土坯房舍。家家户户，房前屋后，能下籽的土地，依节令种上了小米、青棵、玉米、高粱、小麦等粮作物，以及萝卜白菜、葱蒜辣椒等蔬菜。格尔木，充满了人间烟火，生机勃勃。戈壁大地日夜穿梭着满载物资的汽车，不再沉寂。一花一世界，槐花济苍生。在上世纪缺吃少穿饥窘难捱的五六十年代中，以及往后多年里，漆小丹、漆小青、漆小松姐弟仨十分感念槐花的好处。 那夜，何秀芳商量过明天要去看漆鸿涛，说是没睡好其实是失眠。何秀芳十九岁嫁到漆家第二年，丈夫漆鸿山参军剿匪。平定匪乱后随军修筑青藏公路，毛路修通，己是副营长的漆鸿山同部分战友作为骨干留下来，带着路工养护路。他是青藏公路第一代养路工。荒凉的格尔木，有男人必然有女人；有女人就有家庭和孩子；就有了绿植、炊烟、鸡鸣、狗吠；就有了校园孩子们朗朗读书声。七十年代第一个冬天的那年那天，漆鸿山在五道梁暴风雪车队沉陷事故救险中，倒在生命禁区冰冷的大地，长眠格尔木英雄墓地。教师何秀芳带着三个孩子留在了格尔木。那些年，孤儿寡母的何秀芳在穷愁窘困生活囧途中，想父母想兄弟姊妹，想青竹环抱、槐花飘香的老家；她心怀漆鸿山，想带孩子探家；多少次都为不堪的经济重负和千里迢迢苦旅劳顿怯步。生存负重压榨亲情疏离。何秀芳不是冷漠着顾此失彼。繁重辛劳中暂忘的思亲苦，夜梦醒来时心池涨满惆怅。多少次她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为思念亲人灼心生疼地流泪。想啊长时间地想远在天边，萦绕眼前的漆鸿山，想着想着就会忽然憋闷出对漆鸿山撂下妻子儿女置身他乡的怨气；月落参横，想到日渐长大的儿女，看到黄莲苦水般的日子终有尽头，何秀芳苦透了的身心才有暂获安慰的松泛感。早前些年，为人母人父的漆小丹姐弟仨，懂得母亲思亲望乡之苦，苦过对穷愁日月的筋疲劳作。这些年，何秀芳过着“儿孙满堂膝间绕，颜展容开乐陶陶。”的晚年生活，对儿女说：“惶惶着不回老家看看，我心事难安！”儿女及孙辈欢呼响应。“姐呀，我想你，你想我，人在呀！爸妈和俩哥哥是天上亲人地下埋啊！”妹妹何秀珍含泪握着姐姐的手说：“都苦啊！你离家时，我十四五岁吧！那些年地少人多，有那么三四年吧，不是洪就是涝，造孽的雨水多的没法呀！好多家外出讨口，饿死病死没回来！多少人逃荒被政府人堵在阳平关火车站。……全国的贫困县呀！……”“对不起呀，秀珍！”何秀芳老泪纵横。“我对家里人没有任何帮助。愧对父母和两位哥哥！”“姐！你莫多想呀。那些年，你同姐夫哥端公家饭碗。两个哥想过找你。爸给姐夫哥的老子送烟叶子回来讲，姐夫哥大弟二弟投靠你们。风沙大，活路苦，关键是气候要人命呀。跑回来喽。哥哥们再莫敢打主意找你！”何秀芳木然地落泪、摇头、叹息。 漆鸿涛喜形于色端起酒碗说：“多少年了，一家人难得团聚。大姐带着儿女和孙娃们回来，是为让后人认亲、寻根、祭祖呀……”他哽咽停顿，稳了下起伏的心潮，继续说道：“感谢大姐牵挂牢记老家！这糕是大哥与大姐成亲时，爸妈请乡厨匠人做过的，这酒是建生结婚前我酿的。大姐回家，我同建生妈琢磨一定要让大姐感到爹妈的亲情在，亲人亲……”话未落，竹林风飒，槐花缤纷天上来。阵阵香气浓郁包裹着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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