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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密园

宝玉 2022-6-28 12:07 10006
    因为从小对音乐的痴迷,她才决定报考音乐艺术专业。

    当年的袁教授常穿一件灰色休闲衫,下面是那条似乎很久没有洗过发灰了的黑裤子,他手里永远拿着一根黑且粗长的单簧管。这男人身材清瘦,忧郁的神情下是轮廓分明的五官。许是上了年纪,额角不时寥落着的几绺青丝,好像暖春里的白雪般触目。他看上去总是那么严肃高傲,这简直让林夕感到某种莫名的享受。


    当时城市的女孩子们没谁不羡慕那一支女子军乐队。每次碰到她们一身红装的军服打扮,林夕总会看得痴了。她们那近似军人般的庄严不容侵犯,更有暴雨狂风般奋勇向前的激情。她们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随着雄浑的旋律激昂起舞,林夕喜欢极了那种顽强的执着感。那是饱藏激情到接近死亡气息,好像能肢解灵魂深处的义勇军。疯狂,热烈,高涨,兴奋……简直就像烈酒,就像一支同死亡对抗的敢死队,维护人间正义,捍卫世界和平。

    袁教授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她,是否有意愿报进他的私教班。可他的目光在课堂上,却总会像一只蚊子一样转悠转悠着便飞过来了。是错误的敏感?还是他有意想问一问热爱音乐的她:需要报班提升吗?算了。她又不是什么优越家庭出身的孩子,父母因为学费已向她唠叨过不知多少遍了。林夕知道父母每月打给自己的百元生活费有多么来之不易。其实,就算父母不叨念她也不是个傻瓜。她平日里省下的钱,除了购买一些学习资料外,便是想方设法给来自农村的好友做个饮食营养改善。这样一来,她除了啃馒头喝清水几乎弹尽粮绝了。

    袁教授的授课费是一个课时五十,这样的数目对于学习音乐艺术的学生当然算不了什么,可对于她的家庭而言还是奢侈的。

    “五十还多?袁教授是国内知名的声乐专家,他的许多学生都在国际,国内声乐大赛上获奖。只是我们学院请他临时代一学期课程,谁能摊上这样好的机会?”

    面对残酷的现实林夕终于野草似的低头了。多少人曾说过,这是个女生不适合只有男生才会有未来的器乐。可自己在这支乐器身上,已经洒下了三年的汗水不是吗?眼下的成绩虽已经名列前茅,但她的目标本不止于此。为这她的手烙了疤,嘴角无数次淌出的血红梅似的装点着苍白的竹哨片。不是说这门器乐需要浑厚的气息、力量,所以身为女性走不远吗?她偏要从这条男人的路上闯出去。

    失落的林夕和农村好友去了学校深处无人涉足的荒草地里。手中被折断的枝条拍打着空气,发出嗖、嗖的节奏。

    “你成绩那么好怕个啥?怕别人超了你?”

    林夕蹲在草地里,野草爬上手指凌乱的缠绕,同乱透的心事一样不能安定。谁知道呢?其实林夕怕的并非成绩。她始终坚信只要肯继续付出辛苦她就输不了。其实真正让她难受的,却是袁教授。

    不过那都是两年前的事。

    如今她的工作是每天都按时赶往南桥上等待送白酒的面包货车。厂区下班的工人们每天都必经这里,许多人都会停下来品尝盛进狭小镀银碗里的白酒,之后便各自作出满意的选择。这也是这座小城市民们唯一打发时间的方式。

    直到某天打扫里屋尘土,突然翻开早已经泛黄的小本子的时候,她看到了曾经袁教授的电话号码。是的,那曾让她深感享受却又遥远的男人、早随着窗外枯朽了几季的老树远去了不是吗?可不堪的往昔又为什么烙铁似的击痛了自己僵硬已久的心,让她在伸手触摸小本子的时候,竟发现它像犯病的罪人一样抽搐起来。电话拨通的时候她简直忐忑不安到了极点,甚至尴尬得不知该对几年前始终不远不近的陌生人,以怎样开头的问候是好。

    袁教授的声音听起来已经陌生得像个路人似的使她感到失落。

    “袁教授,我是七班的学生林夕,您还记得我吗?”

    明知故问让她的心慌乱得怦怦直跳,整张脸顿时感到一阵火烧。

    “林夕啊,记得。你很适合黑管的。”

    袁教授的声音如初春柔软的毛毛雨,意外地拍打在了她枯竭已久的心上。

    似乎很敏感的袁教授立即顺利的跳过了费用问题直接说,来我这吧,我指导你看看你现在成绩怎么样了。

    林夕难为情的握紧话筒:“我,我还是演奏之前您教我的曲子,但是再也找不到协奏曲的感觉了。”

    “我有办法教你。我愿意免费指导你,因为你有这个天赋。”

    袁教授的话显然给了她无穷的力量。世界仿佛熄了一个世纪的灯以后突然点亮了阳光。蠢蠢欲动的念头如心头上的一把火断断续续地开始燃烧起来。该去吗?之前穷困潦倒的尴尬如今不存在了,可是自己真的就该去投奔袁教授?就真的要去接近这个遥远的男人?心事泛滥如灾已让她辗转反侧的开始失眠。

    记得曾经某一堂课,那还是袁教授刚来到学校的头一个星期。所有同学都抱着一支黑管随时候命袁教授手里握着的指挥棒(其实就是一支普通的木头棍儿)。随着指挥棒的崛起,厚重的器乐如浪涛一样响彻整间厅房,回旋向走廊以外很远很远的地方。指挥棒掀起天地之间的空气,气氛越来越猛烈越来越紧张,紧张得林夕几乎合上了眼睛,除了协奏曲之外的一切都听不到了。

    袁教授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一跃而起,他身体微向后倾斜,紧闭着眼睛铿锵有力的挥舞起瘦消得指挥棒。仿佛在天地这一口巨大的鼓盆上面咚咚敲鼓一样癫狂。由于力气的冲撞“哐啷”将他身体面前的桌子顶出去将近一米远,而身后的凳子干脆“当”的一声栽倒在了地上。顿时所有的同学都受惊似得看向他,音乐声已经明显漏掉一多半儿了。之后陆续匆忙跟上来的同学们的乐声已开始颤抖,所有的人脸颊都已经红成了火烧云一样,是的,那真的是憋红的。因为袁教授疯了,面前的老师,他疯了。他此刻就像一阵狂风一样,依然紧合着眼睛晃动着整个身体将自己卷入涨潮的海浪里,仿佛一个极孤独的老人,正与风浪抗争着未知的命运。

    林夕不知为什么自己没笑反而突然湿了眼睛,她感到某种莫名的痛楚,是的,那就像袁教授手里铿锵有力的指挥棒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叫她更加闭紧了眼睛直接跟随着袁教授的手势一起栽进了曲子里。她感到自己同袁教授一同坠入了一场绝命风暴中,他们俩手拉着手一起面对着的是突如其来得绝命逃亡,直到缓缓的溪流逐渐平复下来,袁教授依然闭着眼睛,但林夕相信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听到了泪水砸向天空时所发出的清脆,因为他眼角偶然绽开的那一抹光亮不偏不倚的递进了自己地眼底,那仿佛是种极美的力量与被发现者之间突然的碰撞而令人心动。久久她清晰得听到了袁教授轻松深重的吐息,一曲终罢。

    自那以后,林夕经常被袁教授引领进一场又一场的乐曲深处。尽管袁教授狂烈的投入经常惹来一阵阵爆笑,他自己却是浑然未觉继续在音乐里沉沦下去。林夕第一次从一个人身上读到了灵魂同乐曲溶合的深刻,那是作为一个伟大演奏者本该有的精神。是付出?是投入?还是在以生命奏响情绪的漫长过程……

    袁教授的电话是晚上九点打来的,林夕意外而紧张。

    “准备来吗?现在练习到哪里了?”

    袁教授水一样温柔的声音仿佛贴着窗子柔软得月光,清晰得好像他人就站在身边,亮泽泽的星星眼睛似的、探头探脑的钻进了她的小屋子里,钻进了她的身体。

    她紧张得有些结巴:“哦,快,快了吧。好遗憾考级的机会已经耽误过去了。”

    “不急,将来可以再考的。”

    挂断电话后,她感到直接栽倒在床上地身体瞬间僵硬了,心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难过。

    林夕和男友刘彦超到了袁教授住处地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袁教授地房间只隔开两间屋子,一间用作琴房,一间是卧室。回避着男友的目光,林夕胆怯的不住偷看着袁教授,这个曾经一贯严肃、才望高雅得男人如今看起来更精神了。扫过琴房那座落地钢琴,旁边一张桌子上依然屹立着当年那一支古旧得泛黄的单簧管。是的,那不正是曾让他们俩一起坠入过那场绝命逃亡的那一支吗?显然这只管已经陪伴了袁教授不知多少年月,仿佛脱过了几层老皮的管体看上去是那样得孤独。

    “这是纯木质材料的管体,演奏出来音色会更好听。”袁教授流转着的目光在林夕与男友身上划了一圈,更是让林夕因尴尬而变得坐立难安。

    “是您演奏的好。我永远都听不够。”林夕低低的压着绯红得脸,声音小得简直就像是一阵微风在轻柔的叫唤。

    之后刘彦超同样也扫视了一圈小小的房间:“我是学影视表演的,你敢不敢给我也指导指导?”

    袁教授表情突然郑重起来,仿佛审视一件物品那样严肃:对于表演我不在行,不过还是希望你最好换个专业路子。为什么要选择影视表演呢?不是很好。

    林夕怎么也没有想到,因为袁教授的态度让刘彦超郁闷了一路。直到回到租处刘彦超终于发怒了:我他妈的就喜欢影视表演怎么了?碍着他老头子事儿了还是怎么地了?林夕嘟着嘴:袁教授又没说什么,再说也是你要问的,教授说的也是为你好,表演本来就是没有实质性地东西。再说将来要面对很多乱七八糟的你心理都有准备吗?我是赞同教授说的。

    刘彦超一把将林夕压倒在床上:按你地意思是说他说得有道理是吧?林夕感到莫名其妙:你不要无理取闹这么幼稚好吗?刘彦超伸手便撕扯起林夕的领口,衣服扣珠子一样乱跳出去:眉来眼去得当我傻子是吧。林夕反手凶猛的推开刘彦超捂住前襟:你地思想怎么这样无耻恶心。刘彦超企图继续剥开林夕里面地内衣却让林夕发疯一样的力气给彻底推开:你敢强暴我。刘彦超感到心里一阵憋屈:你说我强暴你?你用这个词形容你的男朋友?你有种就去和那老头子搞啊?林夕气得发抖得身体缩成一团靠着墙壁:你最好不要碰我,这么久你应该了解我是啥都做得出来的。刘彦超最气愤的就是这个女子总是强硬得让自己恨到心里发疼:他不过一个搞乐器地老头子他懂什么?懂表演?不就能吹响个破黑管吗。林夕像被锐利的刀锋抹了一把似的发狂:你胡说。他就是比你强他懂音乐,你没有权利说我的老师。林夕地辩护听在刘彦超心里仿佛生出骨刺那样疼:刚靠近老男人身边你就开始放纵了?开始饥渴了?

    “你无耻。”

    眼泪泉眼儿似的涌出来顺着林夕地脸颊直淌。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林夕直接去了袁教授的琴房。当摊开曲谱开始演练一首协奏曲时,她开始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袁教授清净地琴声流水一样高山而下,沐浴着春风小溪边妙龄的少女般娇羞婉柔。不知怎地,当曲子合奏到中途时林夕突然被学校里的那段回忆直接给拽了过去,那瘦消却有力的指挥棒,那严肃孤独却忧郁迷人得神态,他掀翻了座椅地情景,那时候唯有自己没有笑,而今却是再也忍不住甚至笑出了声。她绯红着脸极难为情地扭过头不敢去看袁教授。曲子就此停止了。胡思乱想真是羞人,弄得林夕像个突然出了精神问题地疯子一样尴尬。

    袁教授沉默着,抚摸琴键的手像抚摸疼爱的少女一样用心:演奏者最忌讳不投入。你不仅要在情绪与音乐背景里找到自我艺术的体现,随之而深入思想,涵义,更要将自己的灵魂注入其中才行,你笑什么?袁教授地教诲让林夕感到一阵难堪,整颗心都好像掉在火炉子上被烧烤一样难受。

    于是跟随袁教授娓娓道来的感受,林夕终于明白了这一首协奏曲背后所承载的情绪。这是有生以来自己第一次全情的投入在钢琴与单簧管所交融的躯体中、并触摸到了灵魂的律动。后来袁教授推荐林夕下去听一听“悲怆第六交响曲”提升艺术审美。

    当晚清净得夜空好像刚洗过澡的草原,湿漉漉得气息吐着新鲜好闻的味道。林夕抱着乐盒一连听了许多遍悲怆,却仍是一无所获。当她仰头望着天空地时候,突然看到袁教授地眼睛竟星星一样被挂在天上,是的,那是他演奏时所流露着的真情实感。于是林夕再次摁开调音键,那滚滚而来得调子如人生奋斗、爱情,兴奋直到恐怖、绝望、失败、消逝,充满挣扎的追忆与悲恸的情绪,瞬间铺满了林夕全身地血液,使她突然将头深深得埋进双膝之间,一双合着的眼睛再也难以睁开。

    在漆黑得夜空里那遥远地地方,她仿佛看到了柴可夫斯基宁静得站在一片无边无际得荒野里,那是一张怎样深郁而顽抗得脸,有浪漫美好却又能审视一切地睿智。那张脸像在梦里一样开始脱胎换骨,在仔细看时,却已是袁教授地摸样了。

    林夕开始闭着眼睛练习演奏,每一遍演奏仿佛都将自己关进了一口硕大神秘得黑色夜空里。她被曲子灵性的呼吸诱惑了,她似乎很爱那一首,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地情绪打动了心情。袁教授依然很沉默地给她伴奏,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甚至偶尔让林夕产生比翼双剑得错觉,她就像置身于桃花岛正同一个男人拔剑双舞,只消桃花纷纷落,将无限岁月掩埋进宁静地尘世中。

    曲子结束后两人都如梦初醒般,袁教授先是略有疲惫得揉了揉眼睛,之后他突然紧紧地将林夕地手握进自己手里说,以后常来与我合奏。

    同男友再一次提及袁教授是在一个月以后地某天晚上。林夕下班后依然是去袁教授那里练习完曲子后回来。对于她遮遮掩掩的逃避刘彦超显然憋了很久,林夕同往常一样始终保持警惕并将话题每一次都成功地绕开。唯独这晚上刘彦超一下子买回了十多瓶啤酒。看到酒的时候林夕仿佛见到了多年前地至交老友一样,她抚摸着酒瓶子心里叨念着感激的话:如果没有你的恩,我怕是早就踏过黄泉路了。

    “想喝吗?”

    “不喝。”

    “为啥?”

    “你知道我胃不好。”

    刘彦超冰冷的笑容让林夕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眼儿。今天他看起来怪怪的。是工作不顺心让他有话要对自己倾诉?还是什么原因呢?

    男人的心思更多时候比女人更难猜,特别是当一个男人开始沉默、避闪的时候,你根本摸不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偶尔反思维或许能歪打正着碰上个对的答案。可是刘彦超沉默着整整喝了三瓶酒后才开口:“最近学得怎么样了?也不见你演奏给我听了。”

    林夕坐到他身边之后反而感到后悔。他推过一瓶酒:“陪我喝。”无奈,只能倒上一杯陪着他喝,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想同他说的一句话。甚至想要安慰他一下都找不到一个得体的理由。两人自从交往以来由于性格因素彼此地话虽然一直不算多,但也不至于少到今天这种地步。而今自己坐在这个男人面前,像被割破喉咙地哑巴一样除了感到不安,更是被某种无法排解得孤独深深地压抑困扰着。刘彦超终于开口:“爱上他了?”他那微醉得目光透着暗淡得讽刺,那里面明显藏着一把冰凉的剑,在朝向她地时候似刺非刺的摇晃得叫她简直感到某种极难堪的耻辱:“瞎说什么。”他不依不饶:“不然呢?还不承认。你早就与他勾搭上了对吧!”

    林夕地心被划伤了。他竟用勾搭这么侮辱人得词汇形容自己:“是你小肚鸡肠整天胡思乱想。”酒瓶子“啪啦”摔响在地上仿佛一声惊雷,从墨绿色的玻璃碎片里淌出来的浑浊液体怪物一样令人恐惧。刘彦超强压下怒火瞪着林夕:“女人真是贱货。”

    夜里林夕依然抱着乐盒一遍一遍重复听着悲怆,她感到强烈的孤独正吞噬着软弱得空气,直到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猛地将空气撕开露出了一条逃生路。这是多么地熟悉,是什么呢?她突然听到了袁教授手里地指挥棒所发出得那种力量,精彩得简直如臂使指的画家般挥洒自如。泪水顿时横冲直撞开紧闭着的眼睛落到枕头上面,冰片一样的泪花剜割着脸颊,整个身体,疼痛在蔓延,却找不到病根儿所在。曲子似乎比从前更加动人,而眼前晃过的却总是袁教授越发孤独的模样。曲子仿佛同孤独得他一样令人感到心酸,难过,甚至心疼。

    林夕无数次想问一问教授的家庭生活却是始终难以启齿。这样过问别人的隐私很不道德吧,自己该做的是学习,是研究曲谱,而不是过问别人地私生活,这样会恶化自己羞耻可笑得身份吧,很容易让人误解不是吗?林夕为自己徒添胡乱的想法而感到沉重。

    一曲合奏之后林夕地情绪坏到了极点,袁教授的眼神从曲子里忧郁地爬出来后许久才渐渐平复:“心情不好?我教你一首多年来我钟爱的私曲。”看着袁教授从卧室里取出来的谱子,苍白的纸面已略有泛黄,他似乎同自己一样认真且充满期待的将其摊放在眼前:“你试试这个。”

    林夕对着这个叫《私密园》的曲谱,口吃一样演奏了好一阵子才能够连贯起来。

    琴声流水一样涌入神秘得森林里,林夕仿佛被带入一片密闭的森林,她想说话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只是一只蝴蝶,侧头看着自己翅膀地时候心里一阵失落,为什么自己是一只灰色翅膀地蝴蝶?简直就像一只蛾子一样难看极了。直到对面飞过来另一只天蓝色得蝴蝶,正落在一朵小花身上正示意自己过去。身体轻飘飘得一吸气竟飘起来了,轻软潮湿得空气抚摸起全身舒服极了,这是秋日里极好得天气。两只蝴蝶交叠起翅膀躺在一块儿安静地休息,她竟真地嗅到了蓝蝶独有的气息,顿时绯红了小巧得脸颊,而后竟是连自己的翅膀也水似地拧出了美丽的色彩。

    醒来的时候林夕感到气息沉重且疲倦。一只曲子得到了完美地合体后,诞生了奇妙得灵魂。袁教授突然露出轻松的浅笑,林夕竟是感到很不自在。

    离开后林夕没有直接回家。腿似乎不听话地将自己带到长墙转角处等待着什么。没多久袁教授锁了门出来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林夕幽灵一样尾随在远处,为什么要这样连自己都不愿多想。是的,林夕已经认为自己羞耻到了极点,可是怎么办?连心都不听话开始背叛自己了。模糊粗糙得前路仿佛铺满了血迹一样让林夕感到危险恐怖,仿佛走几步就要跌一跤一样艰难。

    原以为自己可以见到幸福的一家人,林夕是提着勇气懦弱地靠近窗子的。里面只有一间屋子,不难看出这里曾宽敞过,但后来是被袁教授私自改过户型的,另外关着门地应该是洗漱间,仓储间。屋子不同于那边琴房的卧室,这里很是凌乱,朦胧之间触手可及桌子上因长期懒得打扫而铺落的尘土。一张极简主义得双人床懒散地靠着墙壁,旁边木质座椅上大概是一些音乐理论集子。

    袁教授打开门后意外的表情使林夕迅速垂下头去。她哪还有颜面抬头呢?作为一个女人都跟到这里了算什么?自尊彻底坍塌了。不等袁教授的手按上器乐,她就已听到它呼出的声响,那是某种平静许久得海面突然掀起巨浪拍打暗礁所发出的刺强音,这声音听起来已开始不协和,却反而令她充满激情深受感动。她感到全身都泡在一片汪洋里如坐针毡,于是她试图以各种姿势想要摆脱被浪花呛死的惊险,求救似地搜寻着未知的彼岸,直到潮声四散渐远她反而突然触摸到了深海底色得空洞,那里是黑得不留一丝余地得城堡,没有声音没有光线以至没有任何生命。

    之后林夕得知了袁教授多年来一个人坚守音乐艺术的事实,可更多些有关于他的事,就像《私密园》那首曲子一样神秘。

    皎洁得月亮窥探到林夕的心事一样变得犀利起来。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她甚至想要更深得潜入他的生活为他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如仆人一样。实在羞愧得想法是在刘彦超面前终止的。还没有走到路边她就已经看到男友了,他的目光隐藏在夜里仿佛一只黑蝙蝠令人感到恐惧。同这个男人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像是踩在刀刃上过活,背后屋子里灯光像一道北极光一样孤独得摄进心里,让她感到一阵极端得痛楚。这样的现实自己显然百口莫辩了。刘彦超粗糙有力的手臂拖着她回到家里后便开始收拾行李。他决定离开这座城市,并且同样胁迫她一起离开。美妙的私密园像挂在夜空里瞬间被打碎的月光,林夕拒绝跟着他离开。

    冰凉的啤酒灌入胃里翻江倒海得难受,刘彦超强迫她继续喝下去,她的阻止已然软弱无力,就像一只瘫软在地上待宰杀的羔羊,眼看着旁边便是自己凄惨得下场。既然如此何不醉一场呢?何必将自己依然拷在这个男人身边伪装下去。怎么会是伪装,难道自己不爱这个男人吗?酒精总能控制人的头脑使其发懵语无伦次。刘彦超又打开两瓶酒:我宁可你死也不会让任何男人得到你。林夕瞪着他:你一样永远得不到我。

    刘彦超撕扯林夕衣服的时候是疯了一样将她压倒在床上的。女人的强烈反抗总会让一个男人内心受挫。刘彦超企图扯开她的裤子又被她一脚狠狠地踹了出去。他捂着痛到流泪的要害仇视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确切得说是自己的女友,竟然将自己变得像个强奸犯一样淫贱。

    “你心理病态。”刘彦超含着眼泪怒吼起来。

    林夕同样怒视着他,整个身体已经抖成了一团棉花。

    这个男人就像魔鬼,当初的那些温柔浪漫空气一样扭曲变形了。或许是自己背叛了他吧?怎么可能,自己都做了什么?对于袁教授的想法显然已不敢深入了,那简直像是一把漂亮得剪刀对准胸口,只要一不小心便会为了一个甜蜜的香吻而甘愿接受死亡一样幸福。这幸福得感受晴天霹雳般让林夕感到意外而恐惧,而今的自己是不是真地很不要脸很羞耻,可是为什么前方的路明明很危险却更诱惑得让她想要不顾一切地走下去。

    街头偶尔穿梭的年轻男女勾肩搭背着暧昧甜蜜,这个时间出没的大多都是些夜店小姐吧。她虫子一样单调得哼着私密园,身体慵懒轻松得坐在地面上。冰凉。这座热闹缤纷得城市像个美丽的少女,羞答答得任由一切声音光影物体混在她眼底。如果酒精也能抚平这座城市地丑态,她想那么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会见到最真最美的风景。泪水终于无声无息地滑落,摩挲着粗糙得笑容。

    被刘彦超赶出家门是在两天之后下班的时候。她只抱走了曲谱和装器乐和黑盒子。这里和马路很陌生,每一张面孔很陌生,这里和空气更是陌生得让林夕一阵阵要窒息似地难受。该躲到哪里才能好一些?才能不这样不断地恐惧下去。她已经萎缩进墙角,却又被突然推开的铁门吓了一跳。

    “别在这儿待着,别地儿去。”一个很是肥胖揩油的中年女人轰流浪狗一样打发着她。

    这个月还没有开资,而之前地工资每个月除了生活支出外,她全部都攒起来交给刘彦超准备将来报考影视表演班深造用。她始终认为女人该经济独立,必要时同样应该替自己地男人分担一些重担。也正是这份独立让她必须将自己的一切都交托出去才会舒坦。只是未曾想过竟给他这样狼狈得赶了出来。无家可归对于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小犯错误被母亲的惩罚就是经常关在门外面与驱赶,不许辩解不许哭,那时候自己什么也不懂,除了恐慌就是沉默着悄悄得掉眼泪。而今没有家怕什么?可是内心经常涌起的恐惧却成了让自己想都想不明白得感受。除了上班必须面对客人之外,她几乎在人群中成了躲闪的蚂蚁,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身边的陌生人踩的稀烂。

    简直无法想象是怎样敲响了袁教授地房门,就这样流浪儿似地抱着黑盒子进了袁教授地琴房。那一刻只觉得整颗心都在剧烈的狂跳,震得耳鼓都跟着节奏鸣响。她怎么能不知道这样做是耻辱的,作为一个女人怎么能这么晚了主动去打扰一个男人,想来自己都羞耻到何种地步了。

    林夕最后说了谎,说是因为刘彦超弄丢了钥匙进不去家门就去同事那里过夜,而自己没有地方可去。袁教授只点了点头后便将她带进房间,又在琴房地上铺了垫子放个枕头。一定是自己一再的干扰让袁教授感到负累了,否则当初给自己通电话的时候,话筒里的袁教授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默成这个样子。可是他们之前不是刚合奏过私密园吗?他地热情她确定自己感受得到。是自己地为人让他感到不知廉耻或失望吗?一个人如果活成了不知廉耻的人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你睡卧室吧,不要想太多,许多年这里除了演奏还真未留过客。”袁教授如此客气的微笑,让林夕心里感到舒坦得同时更多的却是低落。深深地失落让一颗温暖的心瞬间空荡荡的,仿佛被掏空灵魂得躯壳一样找不到重心了。

    夜里林夕抓过床上的被子裹住身体,就仿佛躺进一个宽大的怀抱里温软舒服。直到被子越来越紧,紧得似乎都被勒出泪水开始委屈的折磨这具年轻的躯体。她明显感到被子的气息滴滴答答的倾洒在脸上,那是从外屋传来的味道,陌生而熟悉。

    轻手轻脚地绕过门缝,她看到月光洒在他脸上,鼾声清风一样吹拂着寂静的深夜。漆黑地窗外仿佛燃烧着一盆炽热的火,将整间屋子烘烤得焦躁难受。那张脸平静而忧郁,林夕感到湿漉漉的手里似乎握着他的指挥棒,当年在课堂上她不是也渴望着那根指挥棒吗?是它第一次将林夕一把推入了乐曲的状态里不是吗?她的手轻得简直不敢触碰,尽管在别人眼里它只是一根破木头棍,可是当被它敲击在自己心上的时候,林夕深刻地听得到它的节奏,那是多么孤独多么令她着迷的美好。她怎么舍得让其在尘埃里受一点点罪。同样难堪得心思像被晒在沙滩上的海带一样赤裸,她匆忙回到自己的床上卷起被子,这时候真的不知道是被子又流泪了,还是什么。总之连空气都湿乎乎一片很是难受。

    再次去袁教授家里是在某一天深夜里,看表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短信微弱的震动传来他内心孤独的声音:“如果没有休息,是否愿意来陪我合奏一曲?”

    林夕像猛地被充气的气球,一轱辘爬起来,那速度之快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她就像是即将飞往天国赴命的一只红蜻蜓。她之后试想如果不是自己这样乖顺的性格,他又怎么会那样倾覆的对待自己的投入而折磨自己。这种蜜性的男人是任谁舔到都会上瘾的。一路上心里开始战战兢兢的,像是趟着一条不知深浅的大河般恐慌不安。

    合奏的还是那一首《私密园》。还是那一座森林,永远都深入不透的神秘森林。森林深处的幽秘给月光抚洒得神秘而性感,没有谁能知道里面的诱惑是危险还是幸运。

    林夕疯狂吻上他的时候,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自尊的皮肉被撕扯开,甚至发出滋滋的杂音。绵羊一样软弱的女人,在野狼还没有学会软弱的时候就已经迎合上去了。她一直以为女人的无知与迁就,是能让男人顿悟作为女人的廉洁与羞耻的。但男人其实更贪恋于谎言的魅力。

    他们的舌尖从试探到争执得像两只野鸟,在她身上抚摸的男人的手、时而细腻时而粗糙得仿佛黑管上磨擦着唇齿的竹哨片,对于虚假唯美的音色他们似乎早已全然不顾。缠在一起的呼吸声像翻卷的浪花,节拍似的打着他们火热的身体。林夕感到他们像极了扑腾在海里服了慢性毒药的两条大鱼,任水花溅得越是勾在了云端的手指头上,心里反而越是向下坠落直到栽进无边无际的漆黑深渊。直到听到桌子上的指挥棒落地时发出清脆得好似断裂的声响,她才被彻底的绝望压倒。

    林夕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欢爱,是同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感受。那片森林是真爱的入口,自己就这样被他牵进去了。月光蚕丝被般轻巧地盖上彼此的身体,温度像点燃逐渐升温的火炉,那种拥抱太紧,紧得像是抱着一只软弱的小鱼儿一样怕它溜走。

    望着这个近距离却依然让自己感到不安的男人:是长久的寂寞让你欲罢不能吗?他的回答很肯定:因为我爱你。林夕仍然没有消退内心里的不安:也爱过其他女人吗?他深吻着她摇头:没有。

    床上的男人语言大概都是一个样,都会用这种方式哄女人放松警惕的投入进去。偷吃禁果的时候谁能坦诚不公呢?林夕突然因将自己奉献给他而感到强烈的不安起来:这样的危险能持续多久?这个极懂调情的男人认真地看着她:像不朽的协奏曲一样起伏美好,但永无止息。林夕腼腆的笑了,心里却仍然卡着一块儿冰似的忍不住暗想:再好的曲子一旦完成了就是它生命的终结,而后除了享受意象的深思之外能留下什么?她突然调皮地试探起他:我能介入你的生活吗?其实她知道这个问题简直多余,这是需要一个男人承担责任的。他的回答果不其然:能有个疼爱你的好男人不容易,我是真心祝福你和男朋友好好地走下去。她埋下头浅笑着。是的,她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说同女人睡觉和做爱是对立的。爱情并不是因欲望而体现,而是想与她同眠的欲望而体现的。因为欲望是对无数女人的欲求,而同眠的欲望是只对一个女人的欲求。她将这些话咽进肚子里,安静地望着这个应该算作熟悉的陌生男人。冰凉的心口开始流血,似乎已经成了多年的习惯。她不必戳穿他让他尴尬,同时也将破碎之前的一切美好。她实在受不了将美好打破露出惨烈不堪得坏摸样。

    和刘彦超分手那天,是林夕从袁教授那里回来之后。他说他对于林夕感到失望。林夕木讷的望着墙壁:分了吧。林夕从没见过他这幅暴怒的摸样,他拳打脚踢差点儿将本就腐朽的门框踹下来。两人扭到一起的时候,林夕为自己的性别感到恼怒。她想不通女人为什么除了能让伪君子一样的男人把玩,就是让兽性的男人侵略,实在是太可笑了。她痛恨自己的软弱,正是软弱才让她永远在强者面前受尽凌辱。她虽然昂着头瞪着他,心脏却彻底跳乱了节奏。他仿佛一只不弄死猎物不罢手的猎人一样继续凶残的攻击向面前的目标。她终于摔倒碰伤了额头,擦出的血像灿烂的阳光一样点亮整个黑夜。他凶猛的利爪让她心寒,当内衣就要同外套一起被撕烂的时候,她伸出指甲厉鬼一样抓破自己的左臂,一定是皮开肉绽的美令人痴醉,否则怎么能让他彻底推开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情绪失控疯子模样的女人。林夕笑起来,那笑容无比温柔却又仿佛黑夜里一只邪恶的天使。而后那左臂隐约的疤痕仍然心病一样让她不敢触及,她经常穿长袖衫遮盖起那份耻辱。

    两个人的分手,就像两个说过几句话的路人分开走路一样理所当然。她自己去诊所包扎伤口之后,给袁教授发过去一条短信:最近工作忙过不去了。袁教授打过电话来的时候,心里突然沉痛的没忍住淌下眼泪:短信吧,我在上班。她掩饰着极端地难过不想他捕捉到丝毫。也许他并不会担心伤痛,或许他会虚伪的急切问候?总之女人都该保有自己的隐私。特别是一些不光彩、龌蹉不堪的事情。

    去袁教授家里是半个月以后的一天黑夜里。透过窗玻璃,黑色的单簧管安静的矗立在那里,不卑不亢的保持着惯有的尊严。飘出窗外的钢琴曲使林夕的双腿突然软了下去,她就那样安静的贴着墙壁,坐在地上合起眼睛哼着美好却孤独的旋律。

    难道他一个人也可以走进私密园吗?他可以一个人拥抱那里干净美好的一切吗?如果林夕不存在,如果这个女人自杀了,死了呢?

    私密园天籁般缠绕起浪漫的夜空,依然是那样的美好幸福。他一个人走进了真善美的世界里,这一次她被他杀死在门外,他没有领上她去那个从前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完美世界。

    她的心脏突然被抽干血液一样干瘪下去,疼痛让她万劫不复。她看到了袁教授,他不是一个人去了私密园,他的身边明显跟随着一个女人,他们牵着手向深处走去。林夕能看到的只是他们的背影。

    这个始终孤独却伪装快乐的可怜男人,这个让自己甘心倾尽生命去爱的男人,他始终都对她隐藏着他内心的灰色禁区。她突然想到些通俗的东西:爱何必执着太多?越简单越美好。什么爱你不需要你知道,什么爱上你与你无关……这样的破话怎么可能变成道理?现在的林夕用疼痛用鲜血呐喊着:爱和当事者不但有关,还起着很大的作用。那些仿佛无病呻吟的文字简直能让人在意象美感中错失真理。

    闯入袁教授的屋子里,他递给她一支器乐:合奏吧。随着伸向远方的幸福,泪水淹没了单簧管,淹没了琴键,淹没了屋子,最后淹没了他们。

    林夕突然看到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和罗斯,短暂的爱正合时宜。她想若是久了,杰克一样也要露出男人真实的一面吧。爱是抵不过多久的时间的,除非选择——死。那样就是长久、永远地相守下去的唯一最有效的办法。一切华丽的语言道理都是徒劳的,都是内心私弊不渴望被揭露的谎子。

    林夕突然看到袁教授小时候的样子,那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啊。他正拼命追赶着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他告诉她自己从小就喜欢弹琴,他说他对琴声的爱就像一个母亲对婴孩儿的爱一样执着热烈。他甚至为这个理由发誓,如果没有能陪着他走进私密园的女人,他宁可终生孤寂。最后他的诺言实现了,从此也被这个世界永远彻底的抛弃了。他的声音像私密园一样萦绕进她身体里,血液里,她像看了一场感人肺腑的电影一样难受起来。散场了,走光了所有的人,她还站在影厅门口观望屏幕里最后的余温,仔细聆听影片音乐最后的呼吸。

    被他再次抚摸的时候,林夕感到无比的难为情。那里有被刘彦超扭打过留下的疤。她推开他顺着自己胳膊游走上来的手狠狠地吻住了他,这样她就能安全的隐藏起那些丑陋的疤痕了。可他的手蛇一样滑腻不老实,让她忍不住一次次羞怯:这样丑的疤你不恶心吗?他们彼此将心贴在一起,热度火一样燃烧着房间。

    他走得很安静,连林夕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没了呼吸的。窗外被拉长的黑夜,顺着狭窄的窗缝插进来,使整个死寂的房间仿佛有了新地生命力似的。她重新缩进他怀里,就那样紧紧的贴着他宁静的胸口。她突然笑出了泪,她看到漫长地街灯闭上了眼睛,看到挂在天上的月亮自杀了,看到成群结队的星星们终于开始胡乱谈情说爱了。这时,飘满屋子里的琴音,钻出窗外飘向夜空。林夕站在私密园门口,她看到里面的男人回头微笑着。这暖暖的微笑是留给哪一个尝到他甘甜的人呢?还是这块儿蜜糕其实是在打着甜蜜得幌子而贪婪的等待着更多的品尝者?

    当林夕意外见到渴望已久的完美世界,那同样是私密园森林深处一隅。而她,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走向自杀的……再一次见到袁教授的时候,他还很年轻,正坐在森林里一棵高大的树下,用杵着地面的枝条拍打着节奏。只看了他一眼,之后她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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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茶
苦茶 2022-6-29 11:26
文笔优美,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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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月冰清
幻月冰清 2022-6-29 11:26
欣赏佳作,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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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迹秋
浪迹秋 2022-6-29 11:26
赞!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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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色三毛
色色三毛 2022-6-29 11:26
欣赏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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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阳夏日
秋阳夏日 2022-6-29 11:26
欣赏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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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竖居士
一竖居士 2022-6-29 11:26
问好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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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无声
溪水无声 2022-6-29 11:26
好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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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雪晴
嫣然雪晴 2022-6-29 11:26
好文笔,欣赏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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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
陌路 2022-6-29 11:26
欣赏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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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眼皮♂跳跳
佐眼皮♂跳跳 2022-6-29 11:26
欣赏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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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微蓝
晓月微蓝 2022-6-29 10:36
支持并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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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陌
安陌 2022-6-29 10:36
问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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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你去流浪
带你去流浪 2022-6-29 10:36
欣赏精彩,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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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砚池
墨砚池 2022-6-29 09:45
赞!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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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也
石也 2022-6-29 08:53
欣赏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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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也
石也 2022-6-29 08:53
欣赏朋友的才华,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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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千紫
杨千紫 2022-6-29 08:53
欣赏并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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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
飞花 2022-6-29 08:53
好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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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珂伊儿
安珂伊儿 2022-6-29 07:28
好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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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羽
冰羽 2022-6-29 07:28
欣赏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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