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睡师死亡案件
| 一 “当民众之喉舌，揭时代之弊疾。”这是一个新闻工作者的职责，也是杭城本地新闻台“焦点时事”的工作重心。 路过一个休息站的时候，电视里正好在播放“焦点时事”节目：“前不久，本市一名男子王某在家刷短视频的时候，无意中刷到一个招聘凶宅试睡师的视频。睡一晚上就能得到2000元报酬，月收入轻松过万。小王添加了视频中的联系方式。但是谁知道在正式入职前，对方要求先听课培训，了解整个流程并试岗。小王信任对方，并转账3457元作为学费和押金。但是谁知道，这笔钱打过去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他这才意识到被骗了。” 此时视频中展现了一座小房子，那就是小王原本要试睡的小别墅。 许诗妧瞥了一眼，眼睛瞪得老大，指着别墅的大门说：“那朵花？” 是的，一朵花，一朵和江凌波纸伞上一模一样的花，被雕刻在别墅的大门上。 “江凌波不是说自己在附近的山里有小房子吗？但是，警方一直都没有找到，难道，竟然是这栋房子？”丁昊也意识到事情不对。 他刚想给陈队打电话，对方的电话却已经打了进来：“丁昊，你立刻带着人，到这个地址，出了一件奇怪的命案。” “奇怪的命案？有多奇怪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丁昊问。 “一个小伙子，想要应聘试睡师，结果被骗子骗了，他气不过，就听从了网友的建议，打算偷偷地进别墅，搬点东西出来，弥补损失。” “什么？这别墅也未必就是骗子的啊。多半是骗子利用了无人居住的别墅。这小伙子，不会是姓王吧。他这样做是入室盗窃啊。”丁昊又抬头看了眼电视机。 “他当时情急之下，顾不得那么多了。结果，结果，他死在了别墅里。”陈队的话如同炸弹一般，让丁昊惊呼了起来：“那间别墅上，是不是有江凌波纸伞的花样？你怀疑，这是墨家的产业？” “是的，所以，我觉得，你们还是过来看一看为好。” 众人立刻驱车返回，来到了别墅附近。 二 这是一座建造在山中的小别墅，山路十分陡峭，并没有平坦的公路直通县城。 任劫看着直皱眉：“这交通情况也太差了吧，在这种地方的别墅，谁会买啊。” “这别墅自打建成以来，就一直没有找到买主。原本开发商是打算在这附近开山修路，建造山间别墅区的。但是，因为环保方面不过关，所以，这个项目被临时叫停了，只有这一栋别墅完工了。开发商一直都觉得，这别墅会烂在自己的手里呢。” 听了陈队的解释，任劫迟疑地问：“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这别墅一直都没有人买？那么，它又是如何成为凶宅的呢？还有，这别墅很显然装修过了，里面甚至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陈设，这些东西又是怎么来的呢？” “装修和家具是开发商的。他们原本打算将这房子当成样板房的，所以，多花了点钱。但是，这里连电都没有通，所以，装修再豪华，也不适合居住啊。” 说到这里，陈队又露出了古怪的神情：“至于为什么是凶宅嘛，其实，凶宅也未必是死过人的房子啊。传说，这里有山精野怪，看没有人住这个房子，于是就搬了进来。有人拍摄了闹鬼的视频，上传到了网络上，因此引起了轰动。发视频的人说要招募胆子大的，出生于纯阳日的童男子，来别墅当试睡师，现场抓山精野怪，小王就是因此而应聘的，最后被骗。小王打算进来搬东西，网上传闻说他得罪了山精野怪，所以才会被诛杀。” “这么说的话，发布别墅闹精怪视频的人，和骗小王的人，应该是同一拨人啰？”扬鼎天又问道：“那么，那些骗子呢？抓住了没有？审过了吗？” 他本来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网络骗局层出不穷，骗子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所以，要想抓住他们并不容易。 但是，没想到陈队却点头说：“是的，抓住了。” 这时候，许诗妧却抚摸着墙上的图案说：“你们看，这个图案是新画上去的。由于这屋子一直都没有人居住，所以墙皮褪色不少，还有剥落现象。但是，这个图案却是崭新的。” 任劫也走上去，轻轻抚摸着图案说：“是的，看来，这是江凌波做好了局，故意引我们上钩的。怎么样，要不要进去逛逛。” 扬鼎天却冷笑了一声说：“我看，还是先不去了。去会会那个骗子，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回来。” 但是，陈队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说：“但是，这里是山区，交通很不方便。而且，那个骗子也不是在当地被抓住的。” “骗子只有一个人？他在外地，但是却知道这幢房子的秘密，他甚至还拍摄了闹鬼视频吗？这不是很奇怪吗？他是去外地打工的本地人吗？”扬鼎天问。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这个骗子不是本地人，家里也没有其他人是本地人。” 陈队的话，让众人都感到很困惑。丁昊突然说道：“能否开启网络视频对话，我们要见这个骗子。” 这个骗子的名字叫做江兵，他竟然也姓“江”，这让任劫感到很意外。 只见他垂头丧气，但是一双不安分的小眼睛却贼眉鼠眼地看着周围，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留心观察，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 这时候，许诗妧突然发现了什么，在任劫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任劫点点头，沉着地发问：“你姐姐的身体还好吗？” 对方的身体猛地震动了一下，看得出，他在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抬起头来，露出不解的表情：“什么，什么我姐姐？” “我们手里有药。如果你想救你姐姐的话，就要和我们合作。” 长时间的沉默，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对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对方却说话了。 “你是在诈我吗？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劫一字一顿地说：“我说，你的姐姐江凌波，现在很危险，两个和她一样接触过天书的人，一死一疯，你希望她也变成那样吗？” 原本任劫并不确认江凌波和江兵的姐弟关系，但是，现在看他的表情，他觉得自己有一半的把握能确认。 果然，对方抬起头来，眼神中竟然带着期望：“你怎么知道我姐姐是江凌波？” “因为遗传特征。有些外貌特征是显性基因。比如下颌，即使父母双方只有一人有突出的大下巴，子女们也会毫无例外长着酷似的下巴。还有眼睛，大眼睛也是显性基因，还有鼻子，鼻子高，鼻孔宽也是显性基因。你的耳朵很大，江凌波也一样。你们的体貌特征都是从你们父母那里遗传得来的显性特征。当然了，这些特征很普遍，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试探一下你，但是，你刚刚的表情告诉我，我没有猜错。” 江兵的表情很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很久，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认识江凌波。我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如果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去调查。” “那些视频是怎么来的？”任劫说：“根据你手机的定位显示，你根本就没有来过别墅，你是如何得到这些视频的？” “视频是网上有人发送邮件给我的。”江兵说：“但是，当我下载了视频后，原始邮件就自动被销毁了，所以，你们要我交出证据，那么，我交不出。” 丁昊对陈队点点头，打开电脑，开始操作了起来。 “怎么会想到利用别墅设置骗局？” “我在网络上看到不少人传说，当凶宅试睡师赚钱很多。也有人发帖说，这是骗人的，自己被骗了钱。当他们提交了在凶宅拍摄的视频后，骗子会说视频不清晰，要求对方购买专业的设备，以此骗钱。我想着，既然网上这么多傻子会上当，那么我就试试看吧。购买设备这招不好使的话，我就换个借口，说是培训。这个消息发布出去十几天了，有很多人来询问，但是，真正上钩的也只有王元溪一个人。警官，我真的是第一次做这个事情，你看，骗的钱数量也不多，如果我全部吐出来，是不是可以从轻发落呢？” 对方的一大段话，将自己和墨家的关系撇了个干干净净。但是，许诗妧却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些狡黠。她不知道，这是骗子固有的表情，还是这个人，另有隐情。 结束视频审讯后，任劫斩钉截铁地说：“我敢断定，这个江兵一定和江凌波有什么关系，只是，他一直不肯说，那就算了，我们从其他地方找证据。” 丁昊指着别墅说：“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入别墅了呢？其实，我们也不用被屋子上的标记吓到。因为，这个别墅警察早就搜查过了，如果有危险的话，应该也已经排除掉了。” 陈队点头说：“是的，下面我简单介绍一下现场勘测的结果。别墅大门的正前方，一直通到前面的羊肠山路上，到处都是同一个人的足迹。足迹延伸到五公里外的一条小村路上。旁边停着一辆山地摩托车。足迹和摩托车，都是死者小王的。也就是王元溪。” “屋子周围还有王元溪的足迹吗？”扬鼎天问。 “没有了。王元溪是直接撬门进来的。他的开锁技能很强，我们只是在锁芯上发现了一些轻微的摩擦，还在他的身上发现了开锁工具。这才推理出，是他直接撬门而入的。” “这么说的话，这个人也不简单啊，他竟然有溜门撬锁的绝技。这种人会被凶宅试睡师这种噱头骗到吗？”扬鼎天冷笑了一声。 许诗妧突然说道：“那么，窗口的这些泥土痕迹，是怎么留下的呢？是人踩在上面留下的吧。脚印的宽度很大，比王元溪大很多，这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而且，王元溪已经撬锁进去了，没必要打碎玻璃吧。” 众人循声绕到别墅的侧面，果然，那里有一扇窗玻璃被打碎了。大多数玻璃碎片落在窗子内侧，只有少量在外侧，所以，可以证明是从外向里打碎的。 “这个，我们的鉴证人员也发现了。在别墅附近也有一些类似的脚印，但是，路上却没有。所以，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方向过来的。” “你们说，这足迹有没有可能是伪造的呢？因为这里是黄土，但是这足迹留下的却是黑土啊。”许诗妧注意到了泥土的颜色。 “可是，如果这是王元溪干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是伪装成另一个人进入别墅偷东西的话……可是他已经留下很多自己的脚印啦。”丁昊也感到很困惑。 陈队神秘地笑了一下：“走吧，进去看看。我敢保证，到了里面之后，你们会感到更困惑的。里面的东西，会让你们的世界观都破碎的。” 许诗妧不相信，穿好防护工具后，第一个推门进入。此时，现场通道已经打开，警方鉴证人员早就拍照取证完毕，除了门口以外，屋子里并没有太多警员。 地面上积满了灰尘，预示着这的确是一间许久没有人进入的房间。但是，在灰尘中间，却布满了脚印。 “这些都是王元溪的脚印，他进入房间之后，就似乎是在到处搜索什么，可能是在找值钱的东西。可惜，这屋子根本就没有人住过，怎么可能有值钱的东西呢？这里只有一些笨重的家具而已，他那辆摩托车，根本就运不出去。哦，对了，还有书架上放着的一本字典。那值钱吗？”陈队解释说。 但是，没有人理睬他，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房间正中间的地面吸引住了。 在空荡荡的房子中间，躺着一具尸体。 他背部朝上，头向一侧歪斜着，后脑勺上有一个巨大的洞。脑浆迸射而出，和附近地面上的灰尘掺杂在一起，有一种碾碎了的臭豆腐的既视感。 破碎的脑袋旁边，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上有血迹。看来，就是它砸碎了王元溪的脑袋。 地面还有一些破碎的玻璃，似乎是某种灯具上的配件。 众人的目光又同时转移到了头顶。那里有一盏华丽的吊顶灯，但是一半已经碎裂，那些华丽的灯珠如同死鱼眼珠一样，滚落在脑浆臭豆腐的周围。 许诗妧眼尖，很快看到在吊顶灯上，似乎缠绕着一些细线。 她拉了拉丁昊的衣袖。后者心领神会，立刻打开手机拍照功能，将整间房间都扫描下来。然后运行细节扫描程序，找出了隐藏在屋子各个角落里的细丝。 丁昊又使用路径还原程序，按照这些细丝垂挂的位置，将它们补充完整。众人看到了一个围绕吊灯设计的大型机关。 几十条细线将一块巨大的石头悬挂在吊灯的上方。由于被巨大的吊灯遮挡，再加上别墅里没有电，无法开灯，所以，王元溪进入的时候，很可能没有注意到它。 那些细线连接到房间内各个家具的把手上。当王元溪四下翻查的时候，只要拉动门把手，就会触动机关，将细丝扯断。 在细丝一根根断裂开后，残余的细丝无法承受石头的重量，就从顶棚上坠落下来。 这真是一个设计得精妙绝伦的机关啊。所有人听了丁昊的解释后，都不由得赞不绝口。 除了一个人，就是任劫。 “王元溪敢一个人来盗窃，肯定是有点本事的。石头滚落的瞬间，他为何不逃呢？还有，这间客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石头为什么正正好好砸在王元溪的头顶呢？”他提出了困惑。 许诗妧说：“我或许能解释这一点。因为，他走到这里的时候，脚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你们刚才观察尸体的时候，都只看了头部吧。我可是看了全身哦。你们看，他的一只脚没有穿鞋。鞋子并不是他摔倒的时候甩出去的，而是被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我想，当时他无意中走到了这个位置，脚被粘住。他一犹豫，一挣扎，就来不及看头顶，正好被砸中。”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我想一定需要一个人，控制这个机关，或者控制王元溪。如果王元溪将重力控制细绳都弄断了，还是没有来到固定位置，那就需要一个人将他引到这个位置上。同样，如果他提前来到这个位置，脚被粘住，但是此时大多数绳索还完好无损，那么就需要有一个人，割断绳索。” 任劫说着看了一眼丁昊。对方心领神会，纵身一跃，双脚在开启的橱门上轻轻一点，整个身体如同倒挂金钩一般，缠绕住残破的顶灯，他双手操纵手机，拍摄了一张顶部的细节图，然后轻轻落在地面。 整个过程中，家具和顶灯没有半点摇晃，落地的时候，地面也没有激起半点灰尘。 丁昊使用AI显微镜功能，将细绳断裂处的断口放大。断口出现整齐的切割痕，和其他地方的拉扯断裂痕有明显不同。这说明正上方的细绳是切割断开的，并非启动机关的时候，拉扯断裂。 陈队点头说：“这样的话，基本能断定，有两人同时处在这个房间里。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人设计了机关，杀死了王元溪。” 但是，任劫的嘴角一侧微微上扬，摇头说：“不，现在，能证明至少有三个人进入了这个别墅。” 他看到陈队满脸困惑的表情，解释说：“你是不是认为，在窗口留下足迹的人，就是设置机关的人？” 陈队点点头。 任劫得意地说：“这是不可能的。小偷在进入屋子前，总是会探查一下的。这屋子周围是不是也发现了王元溪的足迹？那么，他在走到别墅侧面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碎玻璃吗？如果发现了，他还大大咧咧进入这里，四处翻查吗？同样，如果留下足印者要设计如此隐蔽的机关，为何要采用破窗进入的方法呢？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有人进来过了吗？” 陈队恍然大悟：“不错，有道理。所以，这里有三个人？那么，第三个人，又在什么地方呢？” 丁昊突然开口问道：“陈队，死者是谁发现的？既然这里是山区，距离最近的山路都要好几公里。那么，这里平常一定是人迹罕至的吧。又是谁如此及时发现了尸体呢？” “是网友。”陈队脱口而出，他看到众人不可置信的表情，连忙解释说：“今天，有人用小王的账号发表了一张图片，是小王的尸体。还配上了文字，说千万不要当盗贼，否则，这就是下场。” “你派人查过是谁发布的信息吗？”丁昊问：“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正的小王死了，发布信息的是昨晚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中的一个。另一种可能是，小王没有死，他杀了另外一个人，然后伪装成自己，并登录自己的账号，发布了信息。” 陈队吃惊地说：“这第二种可能，不太可能吧。毕竟，新闻报道里采访过小王啊……” 丁昊不置可否地说：“我现在觉得，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看来，你的人是没有彻查过这件事情了？” “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部门，叫做一人部，就是公安厅直属的只有一个人的部门。哪里来的帮手啊。我都是到处调动其他分局的人。这种小县城，工作能力，你们之前也见识过了。” 任劫此时不由得好奇，心想：“一人部”是什么意思？是像《相棒》里哪种吗？人家还有两个人，他只有一个人，不是更不被待见？可是，他到处都吃得开，不像是不被重视的样子啊。 “得得得，我知道，这又是我的工作了。”丁昊无奈地再次打开电脑，开始操作了起来。 此时，许诗妧死死地盯着地面和墙面，说：“我觉得，设置机关的应该是个女人。” 任劫点头说：“不一定是女人，但是武力值肯定不高，否则的话，也不会选择设置机关了。” “现在，我的发现应该能证明你的观点了。”许诗妧指着地面说：“你看，地面上留下了这些痕迹，像不像穿着裙子的人蹲下后，裙摆边沿在地面上甩动的时候留下的呢？还有这些痕迹，像不像江凌波的那根拐杖留下的痕迹。她没有在地面留下脚印，因为她是用拐杖拄着地面，让双脚腾空。” 此后她又指着墙面说：“这条痕迹，是裙子边沿沾染上灰尘，然后身体旋转，裙边打开，将灰尘蹭到墙面上留下的。通过这些痕迹能证明，这里曾经出现过一个穿裙子的女人。刚刚不是说需要有一个人将死者引到机关下方吗？我想，就是这个女人突然出手吧。” “穿裙子、擅长使用鱼线细丝、会设置机关。”任劫冷笑了一声：“还真的是像江凌波呢？” 他还想多说几句，却被丁昊的呼唤声打断了：“我知道这个死者是谁了。他果然不是小王，他的真名，叫做陶兴海。你们看，这是真王元溪的照片，和这个死者，一点都不一样。王元溪的IP地址一直都在镇江，但是，在试睡师被骗事件之前，他的IP地址突然在短时间发生巨大位移，变成了在这里附近的县城。这个王元溪很少使用这个社交平台，上一次发送信息已经是两年前了，他就算发信息，也只是文字，从未露过脸。所以，我怀疑，真正的王元溪早就不用这个账号了，于是被陶兴海拿来利用，去当什么试睡师，还称自己上当，结果上了当地的电视节目，因此在当地小小地红了一把。此后，他又继续使用这个账号和网友沟通，并发布信息，说自己要去别墅偷东西。” 许诗妧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这是骗子骗骗子吗？可是，他明明死了啊，是谁继续用这个账号，发布了他的死讯呢？” 丁昊冷笑了一声说：“我要是不告诉你们，你们绝对猜不出来。” 这时候，就连神机妙算的任劫也沉默不语。丁昊觉得很有成就感，于是就慢慢地将电脑翻转了过来。 一张照片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都很熟悉，这个人，他们刚刚才见过，那就是骗子手江兵。 陈队皱着眉头说：“等等，我们现在来捋一捋线索啊。我脑袋都糊涂了。按照时间顺序来整理的话……” 一、陶兴海在网上物色到了一个僵尸账号，改头换面，将自己伪装成账号真正的主人王元溪。而这件事情，真正的王元溪一无所知。 二、陶兴海应聘当试睡师，并且上当，还接受了当地电视台采访。 三、陶兴海听从了网友的建议，想去鬼宅偷窃，但是却死在了别墅里。 四、骗陶兴海的人是江兵，他可能是江凌波的弟弟，但是他不承认。 五、设置机关害死陶兴海的人，可能是女子，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江凌波。 六、当日别墅里除了江凌波和陶兴海，还有第三个人，他打碎了玻璃，留下了窗台上的足迹。但是，他究竟干了些什么，尚且一无所知。 众人都点点头，虽然已经理清了一些线索，但是依然无法还原事情的真相。 光是陶兴海来别墅的目的是什么，他是不是真的上当，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情闹大，还要上电视，这些疑问，就很难解释通。 突然，许诗妧若有所思：“天啊，我说这个死人怎么这么眼熟呢？我们见过他啊。” 她说着让丁昊从手机中调出此前在胡三金神隐事件中拍摄的照片，指着十几张群众围观图中的人影说：“这个人，不就是死者陶兴海，也就是假小王吗？” “看来，这个人在胡三金神隐事件中，就一直偷偷地跟踪我们，了解案件发展情况，他会不会是墨家的人呢？”扬鼎天说：“平常一直都是任劫开脑洞，今天我开一个，不过分吧。你们看陶兴海那出神入化的开锁技术，这不也是墨家的人擅长的事情吗？还有，既然明教可以四分五裂，那么，墨家是不是也可以呢？” 丁昊的手指划着光滑的下颌，微微咬着嘴唇：“这么说的话，这就是陶兴海和江氏姐弟之间的交手。这个屋子就是他们的演武场。那样的话，我不觉得这个屋子里就这么一点机关啊。” 是的，这别墅有两层，他们来了之后，一直都聚集在底楼大厅里，还没有到其他地方探索过。 陈队看着众人跃跃欲试的样子，叹息说：“县城的警察都已经搜查过了，其他屋子里，根本就没有进去过人。” 如果在这个时候可以来一句：“如果警察有用，还要我们做什么”，那绝对是很过瘾的事情。 任劫很想这样试试看，但是看到严肃的陈队，他还是没敢。 不过，特别无能的警察，应该只属于那些带着主角光环的网络小说，真实世界中的警察，还是有点能力的。 众人查看了周围，发现，的确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候，许诗妧突然开口了：“你们确认，这间屋子的门把手上都是灰，没有人拧开过？那样的话，这就是一间密室，这具尸体，是怎么出现的呢？” 又有一具尸体吗？众人都吃惊无比。 这是大厅左侧的楼梯间，有门无窗。 众人清清楚楚地看到，地面上有一具尸体，不，半具尸体。 那是半只蚱蜢的尸体，只有下半身，没有脑袋。 扬鼎天觉得事情不对，将许诗妧拉在身后，伸手细细抚摸蚱蜢尸体的周围。 他感觉墙体和地面之间，似乎有一条细细的裂缝。敲击几下，能听到清脆的回音，这表示，墙壁后面可能别有洞天。但是，任凭他推、扒、挖，都无法移动墙体，根本就打不开机关。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件事情：“那本字典？” 当一样东西处于它不应该存在的地方时，那多半就是有古怪。 扬鼎天跑到书架前，拿起了那本字典。 按照传统剧情，这本书应该和书架是一体的，移动书架就能打开机关。 但是很遗憾，并没有出现这种现象。 那真的只是一本普通的字典。 扬鼎天感到很失望，随手翻看了一下，此时，却看见从书里头掉出了一枚钥匙。它一看就不是凡俗之物，造型古朴，黄铜打造，给人很有年代感的感觉。可是，这又是用来打开什么地方的呢？ 许诗妧凑上来看了两眼，幽幽地说：“这颜色，和顶灯倒是很配呢。” 扬鼎天心念一动，向上看去，他看到顶灯的边沿有一个凹陷处，大小和钥匙似乎正合适。他指尖一弹，将钥匙送了上去。那钥匙如同被巧手捏住，轻轻地送入孔洞之中。 房间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喀嚓声。众人都吓了一跳，陈队连忙招呼大家赶紧退出去。但是，除了怪声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扬鼎天再次来到楼梯间一看，却并不是露出什么地道口，而是冒出来一个大家伙。 三 那竟然是一架电梯。 丁昊冷哼了一声：“这机关术的确是巧妙啊。哪怕你知道机关就在眼前，可就是打不开。他将钥匙放在你的面前，你不知道窍门，还是打不开。” 他们走入了电梯中，许诗妧诧异：“这电梯怎么运行啊，这里根本就没有电啊。” 扬鼎天解释说：“其实，电梯不一定要用电的。古人早就利用杠杆原理和滑轮定律设计出了升降机。比如公元前2600年，埃及人建造了金字塔。公元523年，嵩岳寺塔高达40米。如果没有升降机，古人很难完成这些壮举。墨家既然建造了这个升降机，那么，自然是有本事让它不用电就转起来。” 他说着按动了按钮。就看到电梯竟然真的缓缓转动了起来。 这电梯有一个铁板底座，上面盖着透明罩子。罩子外面还有一些铁栏杆，所以，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情况。 众人发现，别墅下方，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足足降下去几百米深。他们看到了别墅的地基。这个别墅，实际上如同悬空寺一般，是在两座山体中间插上了很多钢条，然后建造在钢条上面。别墅实际上建造在一个山谷之上，并且将整个山谷都覆盖住了。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当电梯开始运行的时候，那玻璃似乎就变成了磨砂的了，看不清外面的情形。不过，众人以为这是因为突然陷入黑暗，眼睛无法适应造成的，所以也并不在意。 就在众人感叹墨家鲁班门的鬼斧绝技时，许诗妧突然惊叫了起来。 她的眼神比一般人好得多，即使在黑夜中，也能轻松视物。所以，此时只有她真正明白了这电梯到底是如何运行的。 只看见横杆上缠绕着无数细丝。电梯正是被细丝拉扯着下滑。它们层层叠叠，遮挡住了玻璃，所以才会造成人们视线模糊。 这还并不是最奇特的。在许诗妧的示意下，众人终于看到了到底是谁在操纵这电梯。 那竟然是无数只硕大的蜘蛛。它们在几十米外的岩壁上攀爬，用接力的方法，传递着丝线。 扬鼎天也会御兽，他也能控制鱼类游动的方向。但是，那必须是在自己在场的时候，而且，还必须借助气味、药物、超声波等各种特殊的工具。但是，这些墨家的人，竟然能训练蜘蛛自发地劳动，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哪怕是聪明的灵长类动物——人类，你指望他们在老板不在的时候不摸鱼，这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电梯突然停了下来，众人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才真的是很危险啊。他们不知道这电梯能承载多少重量，就贸贸然站了上去。如果这蜘蛛丝突然断裂了，那么结果是很可怕的。 打开了玻璃门和铁栅栏，许诗妧却突然很紧张的样子，紧紧地拽住了任劫的手。 “怎么了？”任劫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口中呼出的温暖气息扫过许诗妧的耳垂，让她略微冷静了一点，但是，她的眼睛里依然满是恐惧的表情。 “你害怕？是因为看到了这些蜘蛛？”任劫明白了。女孩子，对这些东西总是心生恐惧的。 他轻轻抚摸着许诗妧的头发，挽着她的胳膊：“看见死人都不怕，看见这些虫子，你怕什么？” “死人不会动，这些虫子可是会爬的。多膈应人啊。”许诗妧嘟着嘴巴，双手紧紧地拽着任劫的衣服。 他们从层层叠叠的蜘蛛群中走了过去。地面上的泥土是黑色的。许诗妧想起了窗台上的那个脚印，难道那个人，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吗？他既然有地道能走，为何又要到外面去，将窗子砸碎呢？ 丁昊走在最前面，走到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他突然停了下来。 许诗妧刚刚冷静了一点，凑上去说：“怎么了？” 她看到前面的地上躺着一个身穿长裙的女子。那条裙子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是江凌波，又是谁呢？ “江凌波！”许诗妧轻轻唤了一声，但是对方没有任何动静。她看到江凌波的背上插着一把刀。心中已经猜到了三四分。“看来，她必然和这个屋子的开发商有关系，甚至可能还参与了机关设计。她在屋子里设计了石头机关，想要砸死陶兴海。但是在吸引陶兴海上钩的时候，他们发生了争执。她虽然将陶兴海引到了特定的位置上，成功地将他杀死，但是自己也被陶兴海重伤。她启动电梯机关，逃到了这里。但是，还来不及医治，就一命呜呼了。” 任劫听到这里，心中愈发担忧了：“她受伤后，坚持要回到这里。难道是因为这里有她的帮手？她想要寻求帮助？大家要小心点。” 但是丁昊倒是不以为然：“不会吧，如果真的有帮手，为什么不上去帮助江凌波呢？反而要她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吗？” 陈队看到尸体，自然是要上前检查一番的。他戴上了手套，走上前去，将尸体翻了过来。 当许诗妧看到尸体正面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惊呼了起来。她的声音在周围掀起了一阵阵回音。 原来，那尸体的整张脸，竟然已经被啃食干净，眼睛、鼻孔等处的孔洞里，还爬满了小蜘蛛。 “蜘蛛是将她当成了饲养自己孩子的巢穴了吗？”扬鼎天惊叹一声：“它们连自己的主人都会吃吗？” 就在这时候，周围石壁上所有的巨型蜘蛛，似乎都被许诗妧这一声呼喊所吸引，此时竟然齐刷刷地向着众人爬了过来。 “蜘蛛不是没有耳朵的吗？”陈队嘟囔了一句，他拔出了配枪，但是，周围的蜘蛛实在是太多了，就算将所有子弹都击发完毕，他也不可能杀死所有的蜘蛛。 “蜘蛛会用它们的网作为扩展的听觉列阵，以此来捕捉声音。”扬鼎天说：“它们通过腿尖和跗爪上的感觉器官来检测微小的运动和振动。” 当蜘蛛慢慢爬近的时候，他判断出，这些蜘蛛属于捕鸟蛛。 捕鸟蛛的体长一般是2.5到10厘米不等，足展8到30厘米，但是，这里的蜘蛛体型却远远超过了这个长度，每一只都有一两米的长度。 “这个世上不可能有蜘蛛长到那么大。最大的蜘蛛是蜢蜘蛛，它的体型可以达到25厘米，重量大约有120重量。但是，绝对不可能有蜘蛛体长达到一两米。这违背生物学原理。除非……”扬鼎天的心猛地颤抖一下：“这些都不是自然形成的蜘蛛，它们都是人工培育的，是经过基因改造的产物。” 他心念一动：这么说的话，上次那一树的蝴蝶，莫非也是……难道墨家在这武夷山有很多生物研究基地，他们在研究这些东西！ 正想到这里呢，就看见丁昊双足点地，身子已经跳上了电梯，他双足勾住了电梯的顶端，然后身子下垂，双手拽住了许诗妧的胳膊，轻轻用力，将她送到了电梯顶部。此后，他又如法炮制，将其他人也拉了上去。 在此过程中，陈队一声枪响，已经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只蜘蛛打死。 扬鼎天直呼可惜，这些可都是珍贵的生物科研材料啊。 丁昊拿出一瓶喷剂，在众人的身上喷洒了几下，着重喷洒手臂、大腿等地方。 任劫好奇地问：“这是用来驱赶蜘蛛的吗？” 丁昊摇摇头：“只是普通的润滑油而已，一个理科男身上总是要备一点的。” 扬鼎天立刻明白了丁昊的意思：“天啊，你疯了吗，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沿着蜘蛛丝组成的电梯拉索，自己爬上去？” 蜘蛛之所以不会被自己的粘丝粘住，是因为它的身上能分泌出一种油质，粘丝是不粘油的。同理，如果人类的身上也喷上了油脂，那么，也能像蜘蛛一样，在蜘蛛网上攀爬。 丁昊此时已经当先爬了起来。幸亏他将百宝背包带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了一根绳子，一头系在腰间，另一头拴在了许诗妧的身上。他回头对任劫说：“任劫，你的小女朋友，我先替你照顾着，这个人情，你以后要还的。陈队、小扬，你们两个负责将任劫拽上来。” 他说着双手双脚同时移动，向上攀爬。虽然腰上系了一个人，但是却一点都不影响他的速度。他依然速度迅猛，快捷如电。 几人狼狈不堪地爬到了顶部，丁昊连滚带爬来到电梯间外，毫不犹豫地拔下了铜钥匙。 谢天谢地，钥匙拔下后，机关关闭了。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队立刻想要拨打电话，但是丁昊却阻拦了他。 “下面的这种情况，县城的警方是无法解决问题的。我会立刻联系七夜总部，派遣附近五虫堂的特勤人员，前来帮忙。” 四 七夜集团的全称叫做“七夜档案馆”，但是，它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存放档案的地方。它旗下有很多子公司，几乎涵盖了世上所有的学科和行业。每一个子公司都被冠以“某某堂”的名号。 五虫堂涉猎的是动物学，它的全称是“五虫堂珍稀动物保护与研究协会”。 它之所以叫“五虫堂”，是因为根据《大戴礼记》记载，古人将所有动物分成“蠃鳞毛羽昆”五类，合成“五虫”。禽类为“羽虫”，以凤凰为首领；走兽为“毛虫”，以麒麟为首领；覆有甲壳的虫类和水族为“昆虫”，以灵龟为首领；鱼类、带有鳞片的爬行类动物和带有翅膀的昆虫为“鳞虫”，以蛟龙为首领；人类和其他无毛无鳞的生物为“蠃虫”，以圣人为首领。 他刚刚挂断电话，就听见别墅的下方传来哐当的撞击声，似乎有无数拳头狠狠地砸在房子下方，想要将地板砸碎。 许诗妧又惊叫了起来，她已经看到地面出现微微的裂痕了，连忙招呼所有人，赶紧撤退到屋子外面，将门锁死，所有人都向羊肠小路上退出去。 “蜘蛛为什么会发疯？是因为江凌波死了吗？”丁昊问。 扬鼎天一边跑，一边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吧。” 丁昊一边走，一边取出手机，快速在上面操作着。很快，视频被接到了审讯室中，他再次见到了江兵。 自从推测江兵和江凌波有关系之后，丁昊就报告了上级，派出七夜工作人员，来到江兵被羁押的警局，对其进行特别提审。所以，此时丁昊一发出申请信号，对方就批准了。 丁昊对着依然装模作样的江兵说：“江兵，我们在别墅的地下空间发现了江凌波的尸体。她已经死了。你应该很清楚她为什么会死。你们是不是在研究捕鸟蛛的变异？那些捕鸟蛛很巨大，但是，它们依然是蜘蛛，你们想要驯化它们，很困难。它们将江凌波的脑袋吃了，你知道吗？它们现在还想从地底下钻出来。” 他说着将摄像头对着身后，此时别墅下的地面如同波浪一样涌动了起来。房子被顶得歪歪扭扭的。片刻之后，房子连带下面的钢梁，一起被弹射到了空中，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随即，周围的地面也开始如同海浪般涌动起来。 地下的黑色泥土被翻腾到了地面上，掀起了一层层黑色的浪潮，似乎很快就要扑到树林子这边，将众人吞没。 “它们是你饲养出的怪物，你应该知道如何对付它们，是不是？如果它们将整座武夷山弄翻呢？你也不在乎吗？附近所有的县城，都会遭殃的，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丁昊对着视频那头大吼道：“快点吧，江兵，已经来不及了。” 江兵的脸色很难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地下，地下定时释放药水，它们害怕那种气味的。但是，现在的话……除非，放火烧山。它们再厉害也是怕火烧的。” 这点，丁昊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他们的身上并没有引火工具啊。 就在这时候，一辆摩托车从远处的山路上疾驰而来。 一个身穿皮衣皮裤的男子飞身下车，鞋子上满是黑色的污泥。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放在地上，打开后，里面散发出一种刺激性极强的气味。这似乎是薄荷精油、柑橘精油、茶树精油、薰衣草精油混合而成的东西。 说来也奇怪，那气味一出现之后，地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松软的泥土渐渐平复下来，窸窸窣窣的爬动声渐渐变轻，最后消失不见。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颓然地坐在地面。许诗妧怎么都想不通，刚刚还是静谧的山林和幽静小路中的别墅，怎么转眼就变成末世小说即视感了。 半晌之后，还是丁昊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走向了那个皮衣男子，轻轻在左手中指的戒指上按了一下，戒指上散发出一点微光，很快，那男子的手表亮了一下，男子低头看了看，抬起头，对丁昊微笑了一下：“您好，丁总，我是五虫堂第四十八行动小组组长王元溪。很高兴能为您服务。” 听到这个名字，丁昊微微一愣。他旋即想起了什么，对着对方看了又看，吃惊地说：“你，你是小王？” 是的，这个人就是王元溪，那个社交平台账号真正的主人。那个真的小王，活着的小王。 “怎么了？”王元溪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众人七嘴八舌说了试睡师神秘死亡案之后，他才恍然大悟：“那个账号，我已经很久没有用了。我们行政总监说了，我们的身份特殊，所以，最好不要在社交平台上留下自己的信息，我已经一两年没有登录了。谁知道那么巧，竟然被人利用，而且假冒我的人，就死在前面的屋子里。” 扬鼎天说：“你用的是什么方法驱赶蜘蛛，它们还会回来吗？” “如果气味一直都不消失的话，自然不会上来。但是，如果气味消失之前，它们还没有冷静下来的话，就依然会冒出来。我来得匆忙，只带了这些工具。我现在就联系我们小组的同僚，让他们带专用冷冻液来。你们知道蜘蛛是冷血动物，在温度低于某一个值的时候，就不能自由行动了。我们将它们冷冻起来，带回实验室研究，那就行了。” 两个小时之后，气喘吁吁的七夜工作人员都到齐了。许诗妧向他们抱怨来得太晚。他们忙不迭地解释：“小姐，你是不知道啊，你们上边这么一闹，下面引发了山体崩塌，山路都毁了，我们能上来就不错了，很多大型工具只能留在下面了，根本带不上来。” 任劫微微皱眉，看着王元溪的摩托车，沉默不语。他觉得有些不对头，这个人来的时候，山路难道还没有出状况吗？他怎么就能那么顺利地将车开上来呢？ 这次蜘蛛作祟，造成别墅整体被顶翻。房屋如同被拆散的鸡架子一样，残片到处都是。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方圆一百米左右的巨大坑洞。 七夜工作人员在坑洞顶部喷洒了不少混合了特殊气味的冷凝水。很快，洞穴中的气温就降低了不少。他们还带来了很多便携式低温存储设备，一个个爬下洞穴，将巨大的蜘蛛装在其中，在外面罩上黑布，堆放在地面上。 很快，七夜旗下的道路检修公司也来到了现场，他们的工作效率比一般吃皇粮的部门要快得多，过了约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将道路修整好，而且还整体拓宽了一些。这样，小型的运输车就能开到附近了。 王元溪吩咐五虫堂的工作人员将装满了蜘蛛的箱体装上车，运回附近的实验室里。 这项清理工作，进行了整整五天，才告一段落。期间，陈队说还有工作，就匆匆离开，留下丁昊全权处理现场的问题。 全部工作收尾之后，王元溪说任劫等人可以搭乘他们的车离开。 王元溪亲自驾驶，载上了任劫、扬鼎天、许诗妧、丁昊四人，他自己的摩托车则放在了卡车上，让手下先带回去。 车行到半路，许诗妧突然问道：“你们会如何处理那些蜘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掉它们呢？如果它们再逃出来，该多可怕啊。” “放心吧，逃不出来的。”王元溪毫不介意地说：“这些蜘蛛都是经过基因改造的。如何培育巨型生物，并驯化它们，这也是我们研究的一个重要方向。我们可以将这些蜘蛛带回去研究，这能帮我们少走很多弯路的。” “你，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呢？”许诗妧说：“山路不是毁掉了吗？你的同事们很久才到的啊。” “我，我就在附近做研究，捕捉野生昆虫。所以，接到求救信号后，就赶来了。” “可是，你却正好带着能克制这些蜘蛛的药物，怎么那么巧？你的皮衣里放不了多少东西，你的摩托车上也根本没有捕捉野生昆虫的工具和容器，那么，你抓的野生昆虫，都放在什么地方呢？” “这？”王元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早知道，他应该说来遛弯的。当然，骑着摩托车遛弯，本身也够奇怪的。 “还有你的鞋子，你的鞋子上为什么会有黑色的泥土。那是地下的泥土。你难道早就去过地下？”许诗妧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的鞋子，和别墅窗台上留下的鞋印，鞋底花纹是一模一样的，我已经对比过了，你其实早就来过这里，是吗？” 王元溪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方向盘，眉头紧皱。 “不要动，不然小心我对你不客气。”扬鼎天就坐在王元溪旁的副驾驶位置上，此时，他手中多了一根筷子，已经抵在了对方脖子大动脉处，随时都可以刺下去：“慢慢地靠边停车。把手从喇叭上移开，不要试图招呼你的同伴。”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等上车后再揭穿王元溪的原因。他们不知道只有王元溪是墨家的人，还是整支小队其实都已经被墨家渗透了。所以，他们故意拖延上车时间，让王元溪的车位于队伍的最后面，目的就是让他脱离其他的人。 王元溪慢慢地停下了车，举起了双手。扬鼎天一只手依然放在他的脖子处，另一只手拔下了车钥匙。然后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手铐，将王元溪的手铐在座位把手上。这是陈队临走的时候，留给他的。 陈队自然也不是有事情离开，他是先去等待另一组援兵，提前在五虫堂武夷山研究分部埋伏好，打算车队一到，就先将人扣下，慢慢审讯。 许诗妧、任劫、丁昊挤坐在车的后排，此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丁昊问道：“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江兵、江凌波是什么关系？你们在武夷山，到底在做什么实验？” “告诉你们，倒是也无妨。”王元溪却似乎一点都不紧张，缓缓道来：“正如明教一样，其实，我们墨家也分崩离析，分成了两个不同的派别。我、江兵、江凌波，我们都是保守派的，但是，也有陶兴海这样的激进派。” “养这么大的蜘蛛，还是保守派？”扬鼎天冷笑道：“说说你和江凌波姐弟的计划吧。” “墨家保存有一本天书，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发现，它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那就是孕育。它具有强大的滋生力，能让原本弱小的生物，在体型或能力上增大无数倍。我们将天书分割开来，分别设立了实验基地，用来做实验。” “所以，在武夷山的这两个地下洞穴，都是你们的基地？”许诗妧迫不及待地问：“那些蝴蝶，也是你们的实验对象？” “是的。天书不仅能将弱小的生物变大，更重要的是，它还能赋予它们某种特殊的能力。比如，蝴蝶的致幻力量，我想，你们也见识过了吧。而这种蜘蛛，它的特殊之处是它的组织能力。我想，你们也乘坐过蜘蛛电梯了吧。” “你们做这种研究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好玩吧。”扬鼎天问。 “当然不是。激进派在发现了‘孕育天书’的强大力量后，就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细菌、病毒，这些原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在经过孕育天书的能量培养后，变得硕大无比，能一口吞下人类，你们说，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许诗妧惊愕地捂住了嘴巴：“你们，你们怎么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 “科学研究，都是客观理性的，将来用于什么地方，这才是决定了一个人是否疯狂。保守派的想法是，将这种研究用于畜牧业，这样能制造出巨型家畜，解决老百姓的口粮问题。但是，陶兴海等人的想法是，建立一个细菌病毒的世界，让人类，成为它们的食物。他认为，这个世界，人类鸠占鹊巢太久了，天地间数量最多的生物是细菌病毒，所以，它们才应该是这个地球的主人。” “因此，你们就发生了矛盾？”丁昊问：“你和江兵等人，做局将陶兴海引来了？” “是的。江兵在网络上发布的那个帖子，就是招聘凶宅试睡师的帖子，里面有我们墨家才能看懂的联络信号。我们告诉陶兴海，约他在这里见面，然后一决高下。江兵负责联络他，并伪装成骗子，而江凌波则留在鬼宅，利用自己掌握的鲁班门技术，制作机关。我的任务是在旁边帮助。当江凌波和陶兴海交手的时候，我打碎了玻璃，进入房间，同时发难，将陶兴海控制住。但是，在那过程中，江凌波竟然深受重伤。我带着她回到了地下，想要治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蜘蛛发疯了，开始攻击她，我只能开启气味机关，自己逃出来。后来，我准备好了很多带有气味的药水，打算去救她的，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觉得，我们的计划不能停滞，所以就将陶兴海的死亡照片发布在网上，目的是警告他的同党。” 扬鼎天冷笑了一声：“这么说，你还是大大的功臣啰？” “我的确是杀了人，但是，我的目的是为了控制住陶兴海这样的科学疯子。希望你们能理解。”王元溪突然抛出了橄榄枝：“我当初加入七夜的时候，的确是想做卧底，探听你们的消息，但是，后来，我渐渐地觉得，你们的科学理念是正确的。所以，我希望组织上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计前嫌。而且，而且江兵也是一个很有才华的科学家，希望……” “你觉得，这样的谎言能骗多少人？”任劫冷笑着说：“你只是打破了玻璃，但是却并没有进入到屋子里，和江凌波联手。因为，如果你这样做的话，屋子里就会留下你的脚印，但是，屋里并没有。难不成你也能像江凌波一样，用拐杖在地上走路，不留足迹吗？” “这？”王元溪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倒是没有想到足印的问题。 “我猜，一开始你可能是和江兵、江凌波合伙的，但是，你其实是个卧底，你假装引陶兴海上钩，实际上，却是要对付江凌波。而且，你还故意将自己的账号给江兵，这是为什么？因为警方如果一直抓不到江兵，你可以作为七夜工作人员的身份，出来提供证据！还有，你将陶兴海的照片发出来，目的是用杀人案给警方施压，让警方抓住江兵。”任劫一连串的话，让王元溪的脸色变了又变。 的确，这种事情，越隐蔽越好，按理说，它是不应该将变成一个网红事件的。他们将其伪装成试睡师骗局，其实是墨家传递情报的方法。每天网络上都有那么多短视频，除了真正的墨家弟子，谁会注意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视频，偏偏红了。 良久，他终于重新变得平静。 “你说得对。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但是，我也不是陶兴海的同伙，因为，我同样不同意他们的观点。” “那么，你到底是哪一派的？”丁昊厉声发问。 “利用天书造福人类，这是讨好主义的做法，我不屑。利用天书制造细菌王国，这是投降主义的作风，我也痛恨。我要的是将一切捏在自己的手中，控制一切。”他说到这里，诡异地一笑：“其实，我以前身材很矮小，从小到大，都被人叫矮脚虎，这一点，你们不知道吧。”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现在的王元溪高高大大，一米八的个子，英俊帅气。难道…… 此时就看到王元溪的身体陡然发生了变化，柔软得如同面条一样，他的手竟然从手铐的束缚中脱离了出来。 然后，他的身子以一个难以想象的角度柔韧地向后弯曲，从椅子和车顶的夹缝中顶了过去，硬生生从前排挤到了后排。他那如橡皮糖一样的手臂捆住了许诗妧的脖子，只是轻微一用力，她就无法呼吸，脸涨得通红，很快昏厥过去。 王元溪打开了车门，掠着许诗妧，如同一条蛇一般，从车上滑了下去。旋即，他盘旋上树，在茂密的树冠中，消失不见。 “不好，快追！”任劫心中焦急万分。想要寻找，却再也找不到。 他立刻看向了丁昊：“你们七夜工作人员的身上，不是都带有联络器的吗？你之前还用它和王元溪对证身份来着。你快点启动，找到他的……” 但是，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车厢里留下了蝉蜕般的衣服，还有联络器，也丢在地上。 五 就在这时候，丁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听了几句，脸色变得煞白，放下电话说：“七夜出事了。” 此时的七夜五虫堂武夷山分部，一片狼藉。破裂的汽车残片和人类的尸骸堆积在一起，地上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蜘蛛尸体。 据说，车队和陈队派去的调查组差不多是同时到的。陈队和车队的负责人沟通了一下，对方愿意配合调查。同时，负责人还对王元溪的身份表示震惊，坚持认为一定是陈队搞错了，他相信王元溪经得起调查。 他们决定先将蜘蛛箱放好，然后再接受调查。 但是，就在这时候，变故发生了。不知道为甚，蜘蛛开始躁动了起来，拼命想要从箱子里爬出来。有一些箱子从车上直接翻了下来。 按理说，这些箱子的质量很好，不可能摔坏。但是，有一个箱子的锁竟然是打开的。现在想想，这极有可能是王元溪偷偷打开的。 一只只蜘蛛从里面钻了出来。队员们打算再次释放冷冻液和刺激性液体。但是谁知道，随着一路颠簸，残余的液体竟然全部都流光了。看来，这又是王元溪做的手脚。 陈队被逼无奈，命人开枪扫射，击毙所有的蜘蛛。 出人意料的事情却再次发生了。就看见哪些蜘蛛，似乎有智慧一般，它们竟然懂得躲在箱子后面，躲避子弹。同时，一些蜘蛛还冒着枪林弹雨，来到了其他箱子前，将脚伸入钥匙孔中，打开了箱子。 于是，更多蜘蛛被释放了出来。它们躲在箱子后面，竟然开始偷偷向人类进发，并发起偷袭。 这种捕鸟蛛是有毒的，它们有很长的毒牙，一般有5毫米长，可以将毒液注入猎物体内。据说，有生物学家亲眼看到一只捕鸟蛛将毒液注入一条蛇的体内，将蛇融化了。 眼前的这种捕鸟蛛，很显然更厉害，被它击中的人，很快伤口就肿胀起来，身体颤抖不已，然后就倒地不起。 陈队命人释放燃烧弹，很快就形成了燎原之势。他们成功地将蜘蛛围在中间，烧死了大部分蜘蛛。但是，依然有不少蜘蛛趁乱逃走，躲进了武夷山中，再也不见踪影。 看到陈队传来的照片，的确惨不忍睹，七夜工作人员死伤过半。让任劫感到诧异的是，他明明看到陈队的手臂上也被蜘蛛咬了好几口。但是，陈队竟然如同没事人一样，丝毫都没有痛楚感，他的肌肉也并没有肿胀起来。 难道陈队百毒不侵？他不由得惊叹。但是，现如今他焦头烂额，实在是没有时间想陈队的事情，营救许诗妧，解决掉剩下的蜘蛛，这才是关键。 就在此时，一个电话打进了丁昊的手机中。 “喂！王元溪！你不要执迷不悟，回头是岸。”丁昊无可奈何地说着毫无营养的话。 “许诗妧就在我的手中，想要救她的话，就听我的。”王元溪的声音冷冷地传了出来。 “你想要什么，不要伤害许诗妧。”任劫一把抢过了电话。 “我要你们之前从古茶树那里得到的天书，那天书是我们墨家的，我要你们吐出来。” “可以，许诗妧呢？”任劫自说自话地答应了。他想过，如果丁昊不愿意的话，他就劫持丁昊，将天书换回来。 “许诗妧就在鬼宅那里，你们回到那个洞口，就会看到她了。” 放下电话，任劫的胸口猛烈地起伏着，看向了丁昊。只要一个念头，他就会扑上去，抓住丁昊。 但是…… 所有的信息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他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枚白色的棋子。它如同蝴蝶一样，在指尖上盘旋飞舞，它是心尖上的一朵浪，是浪里的一尾帆。 蜘蛛大多都是独居的，但是，这种蜘蛛因为天书的作用，具有集体性。既然是集体生活的生物，那么就有它们需要捍卫、守护的对象。 捕鸟蛛的蜘蛛丝十分坚韧，甚至能当电梯的缆绳。 江凌波饲养了蜘蛛，但是，蜘蛛却攻击了她。 江兵是江凌波的弟弟。姐弟之间，应该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呢？ 墨家分裂了开来，每一派的观点都不一样。 开发商在荒山里建造了一座别墅，别墅又偏偏成为了墨家的研究基地。 墨家拥有天书，那么，他们就应该知道天书是什么，他们是不是知道“引器”的重要性呢？ 细菌的数量最大，所以，它们应该是地球的统治者。 突然，硬币停止了转动，任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逻辑之书开启！谜题，解开了！”他冷冷地说：“数量多的生物，就是统治者？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才是世界发展的本源。逆天而行的叛徒，必然会遭受惩罚！” 六 众人驾驶汽车返回，很快就看到了许诗妧。 在洞口，有一个巨大的蜘蛛网，它将整个洞口遮蔽住，许诗妧就在蛛网的正中央。被细丝牢牢黏住。她看到众人过来，挣扎几下，想要爬起来。但是身边的细丝却绷断了几根。 任劫连忙说道：“不要动，保持原来的姿势。这下面可是万丈悬崖，你会摔死的。” 许诗妧脸色惨白，一动都不敢动。 电话又打了进来：“看到她了吗？将天书拿来，我就让蜘蛛将她放下来。不要试图自己去救。几十米宽度，你们没有这样的器械。也不要试图爬上蜘蛛网，它承载不了你们的重量，只会让你们一起掉下去。” 任劫突然跪倒在丁昊面前：“丁昊，我求求你，你将天书拿出来，好吗？反正你那也只是一半的天书，一半的天书，其实没有什么用，对吗？” 丁昊薅着任劫的脖领子，如同抓小鸡一般，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你在想什么？你要向那个渣滓妥协吗？” 他重重地将任劫扔在了地上。任劫在地上滚了几圈，来到了地洞口。许诗妧就在前面，但是，他却无能为力。 他跪在地洞口，痛苦地将身体弯成一只虾米的样子，对着许诗妧说：“对不起，我没用，我不能救你。既然这样，不如一起死吧。” 他说着，竟然向着许诗妧飞扑了过去。他紧紧地抱住了许诗妧，两个人一起坠落下山洞。 “不！”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没有蜘蛛电梯，他们绝对不可能存活。王元溪如同一条蛇一般，从远处的树丛中钻了出来：“你不能死，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 就在这时候，丁昊和扬鼎天同时出手。 丁昊的手中多了一把叉子，叉身是链条。他一直都将叉子缠在腰间，用外衣遮挡住。此时抽出，链条发出了一道夺目的光芒。叉头控制住了王元溪的身体，又扎在树上，将他的身子紧紧扣住。 以此同时，扬鼎天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向着空中扔出了一大把筷子。这些筷子看似方向各不相同，但是实际上都是精心设计的。它们不是紧盯着王元溪的要害，就是在王元溪逃窜的道路上等着。 它们都是丁昊结合扬鼎天的分析，根据蛇类的行动轨迹图，用电脑模拟出来的行动路线。如果一击不中，他们还有很多后招。没想到，第一下就打中了。 就看到三枚筷子同时击中王元溪的身子，有一枚甚至刺中了他的心脏。对于蛇来说，这应该叫七寸吧。 王元溪自知性命不久，仰天长啸道：“也罢，有引器陪着我一起死，我也算死得其所。” 但是，他却遭到了丁昊的一盆冷水：“谁告诉你引器死了？” 他走到洞口，又从腰间解下了一根长长的锁链，将一头顺下去。叫了一声：“准备好了吗？” 铁索竟然晃动了一下，似乎是有人在下面拉扯。王元溪惊得目瞪口呆。 丁昊双臂用力，向上拉扯，半晌之后，拉出了两个大活人，正是任劫和许诗妧。 “你们没死？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王元溪痛苦地扭动着身子，吐出了一口黑血。 任劫和许诗妧此时十分狼狈，身上沾满了蜘蛛丝。 “从人变成蛇？真的很开心吗？你知道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任劫顿了一下，自己回答自己：“是人性。你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人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事情是这样的。不管是保守派，还是激进派，他们都是站在人的角度上思考问题的。激进派说要让细菌控制世界，恐怕也只是说，将细菌的力量，控制在一小部分人的手中吧。但是，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的想法是，人变成动物。这是一种退化！” “哈哈哈！为什么，你就不觉得，这是一种进化呢？”王元溪狂笑着，鲜血在口中喷涌而出，但是依然无法让他停住笑声：“让《山海经》中的世界，重现江湖，这不好吗？这不好吗！” 良久，他终于不再笑了，可能也是因为，他的力气已经快要耗尽了吧。 “你利用保守派和激进派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目的是霸占墨家的天书。你让五虫堂的人将蜘蛛运回去，目的其实是为了将他们当成实验对象，将他们变成和你一样不人不鬼的东西。可惜，天不从人愿。你没想到蜘蛛在变异后，它们的毒性也提升了。原本你是想让蜘蛛咬人后，将自己的基因通过毒液传输给人体，就好像蜘蛛侠那样发生变异。但是，实际上，所有人都承受不住毒性，被毒死了。你的计划落空了。于是，你就想，能拿回天书，也是好的，就设计了这个陷阱。” 听到这里王元溪突然激动了起来：“你说说，你到底为什么没有死。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 “这就是我说的，你不懂人性。在得知你的计谋后，我就想，一定要找一个最了解你的人，对付你。于是，我找到了江兵。江凌波的弟弟，他和你一起研究这个项目，亲眼看到了你的变异。我告诉他，江凌波的惨况。他答应了配合我们。他告诉我们，那天，江凌波之所以会被蜘蛛攻击，将脸都吃干净了，可能是因为，那天母蜘蛛正处于蜕皮期。公蜘蛛们为了保护此时娇弱无比的母蜘蛛，决定攻击靠近它们的任何生物，也包括它们的饲养者。” 的确，捕鸟蛛是会蜕皮的，它们会突然不动，或者是腹部朝天躺在地上。那就是蜕皮的表现。 “那天我看了一下。你们抓住的蜘蛛都是公蜘蛛，没有一只是母蜘蛛。所以，我怀疑，母蜘蛛还躲在地洞里，没有出来。在五虫堂大战中，有很多蜘蛛没有死，它们逃走了。江兵认为，它们会不顾一切，回到母蜘蛛的身边，保护母蜘蛛。于是，我就有了一个计划。既然这个世界上有蜘蛛害怕的气味，那么，就有它们喜欢的气味。我让江兵告诉我们这是什么，然后，让五虫堂配好，由陈队送过来。刚才，我和丁昊演的那场戏，就是为了让你不那么关注我偷偷做了什么。” “你，你跪爬到洞边，将液体洒下去了？”王元溪恍然大悟。但是，这已经晚了。 蜘蛛是很聪明的动物，它们常常用丝作为铅垂线来探测一个潜在的建网点。它们会在两个表面拉起一条水平线，然后横穿，在沿途的各个点上下移动。 将药水洒入，蜘蛛就会聚拢过来，以气味为中心，开始织网。 “蜘蛛织网，需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刚刚的这点时间，根本就不够。”王元溪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很快找到了破绽。 “你错了，网，并不是刚刚织好的，而是，此前就织好的。不要忘记了，这下面到处都是蜘蛛网，还有蜘蛛电梯的残余。所以，蜘蛛们并不是新织了一个网。它们只是将以前织好的网，拖拽了过来，层层叠叠地堆积起来，形成了一个新网。蜘蛛的智慧，是不是已经超过了你的想象呢？” 任劫颇为得意地看着王元溪，又继续说：“当然了，我们也不能保证，蜘蛛真的那么聪明，所以，我们还让陈队带了一些东西过来，是带有绳索的登山贴。这你应该很熟悉吧，是你参与研发的啊。据说，利用了爬山虎贴附墙面的原理。我在身上捆着绳索，绳索一头有登山贴。我抱着许诗妧跳下去后，就将登山贴扔到石壁上粘住。其实，这才是我们的第一计划，我们不相信蜘蛛结网这回事。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抱着许诗妧跳下去的原因。如果利用蛛网，她自己一个人跳下去，就够了。但是登山贴在我的身上，所以我要陪着她。” 他说到这里，故作轻松地笑笑，实际上，他直到现在都心怦怦跳。 “但是谁知道，没几秒钟，登山贴就断裂了，我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但是却被蜘蛛网接住了。同时，我还看见了那只母蜘蛛，它的个子比公的要大很多。不过，它刚刚完成蜕皮，皮肤还很柔软，可能也不敢攻击我们吧。就这样，我们侥幸不死。” “侥幸不死？我要看看你到底死不死！”就看见王元溪突然用力，猛地将自己心口处的筷子拔了下来，向着任劫扔了过去。与此同时，他胸前鲜血淋漓，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任劫眼看劲力十足的筷子向着自己飞来，吓得两腿发软，都不知道如何躲了，只是下意识地将许诗妧拉到自己的身后。 就听见眼前传来叮当一声，另一根筷子飞过来，帮助任劫解了围。 “在我的面前用筷子，真是贻笑大方。”扬鼎天冷笑了一声。 此时，陈队的电话打过来：“还是晚了一步。别墅的开发商卷款外逃了，去灿国了，目前，我们国家和灿国之间没有引渡条约，所以这件事情不好办。留在国内的，都是一些毫不知情的普通员工。” 任劫不相信真的会有开发商在深山老林里修建别墅。所以，这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开发商就是墨家的人，他们将这里改装成了研究基地。因此，在他们对付王元溪的时候，就让陈队去对付开发商。 可惜，原本以为一击必中，可以将墨家一网打尽的计划，现在泡汤了。 任劫翻看着资料，本来这家公司都快倒闭了，但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资金，让它起死回生。后来，公司就开发了那别墅。 现在看来，那笔神秘资金，应该来自墨家或其同伙。那天开始，这家公司实际上就归墨家所有了。 所以，如果顺藤摸瓜，查到这笔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或许就能抓住那些墨家的家伙。 可惜，现在只知道这笔钱来自于瑞士银行，但是却并不知道具体来自什么人。 一切安定下来后，丁昊总结了一下整件事情。 “不幸的是，所有的蜘蛛在两天后，都死亡了，包括那只母蜘蛛。看来，天书虽然能孕育出新能力，却要以寿命为代价。目前，我们的专家还在继续研究天书的使用方法。幸运的是，我们在蜘蛛洞里，找到了另外一半的天书。现在，我们已经拥有了完整的孕育之书。不过，墨家失去了这宝物，一定会发起反扑的。” 任劫冷笑了一声说：“在宣盛这件事情上，我原本以为，墨家应该是好人。后来江凌波和宣闯、宣荡的事情，让我觉得，他们虽然做得不对，但是也有可怜之处。可是，这一次，我却一点都不可怜王元溪、陶兴海。自作孽，不可活。” 扬鼎天悠悠地说：“墨家的人，讲究非攻、兼爱，怎么他的后辈，会变成这个样子。” 许诗妧插嘴说：“肯定是被鲁班的后人同化了。你看那鲁班，性格多偏激啊，自己的妻子死掉了，就迁怒于所有的后人，要所有后人陪着他鳏寡孤独。哎，你们说，是不是很像《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药师啊，自己妻子死了，就将所有徒弟都弄残。所以徒弟中，出了梅超风这样的妖女。现在，咱们这里不是也出了王元溪这样的疯子吗？” “不错，可能真的是这样的。那天书叫孕育。有可能，鲁班也将自己的负面情绪，作为基因的一部分，孕育给了后人！”丁昊似乎看透了一切。 扬鼎天的拳头猛地砸在桌子上，桌面的杯子都跳了三跳：“不管怎样，破坏我华夏国安定团结的人，我明教一定不会放过他。墨家，他们剩下的人，不来也罢，若是他们来找我的麻烦，我定然让他们有去无回。” 他的一段话说得豪气干云霄，但是，却没有人理睬。低头一看，任劫和许诗妧低头絮语，还在嘻嘻笑着。 “喂，你们笑什么？我刚刚的话，很好笑吗？”扬鼎天愤怒地说。 “喔，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你的话，非常‘藿香正气’。”许诗妧笑着说：“我们在说，好多墨家的人，名字里怎么都有一个‘水’啊。你们看，江凌波、江兵，是不是有水？王元溪的‘溪’，陶兴海的‘海’！” 丁昊说：“‘墨’就是‘黑’。五行中，‘水’是黑色的。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们才喜欢带有‘水’的名字啊。不过，宣盛、宣闯可不带哦，所以，这只能是偶然巧合吧。” 在他们说笑的时候，任劫却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外。 陈队靠墙站着，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看见任劫，连忙将烟头掐灭，说：“可不能告诉其他人啊，咱们这幢楼，是禁烟的。” 任劫微微一笑，走到陈队身边，和他并排站着，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拉扯了一下陈队的衣袖：“警服就是帅啊，可惜，我这辈子是穿不成了。” 陈队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笑容冻结成寒霜：“你在看什么？” 任劫嘴唇微微地抿了起来，用力想要抽回手，但是陈队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控制住他的手腕。 “我问你，你——在——看——什——么？”陈队一字一顿地说着。 任劫冷静了下来，淡淡地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陈景图，你不知道吗？”他松开了手。 “你或者他，你们两个中，有一个是假的。”任劫冷静地说：“在武夷山的你，和现在的你，完全不一样。那个陈景图，少了一点活人的气息。而且，我清楚地看到，在武夷山的时候，他的腰上被蜘蛛咬伤了，但是，我刚刚看到，你身上，并没有伤痕。” 陈队双目如电，炯炯地盯着任劫：“你说得对，也不对。我们的确不是一个人，但是，我们又是一个人。” “什么意思？” “你以后会明白的，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陈队转身向楼梯走去，潇洒地挥一挥衣袖。 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反而又招来了一片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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