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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都是年轻的模样

渡海人 2013-2-15 19:00 4974
  一月份的南京,空气里透着说不出的湿寒。漆黑的冬日傍晚被都市各式各样的繁华照耀得如杲杲出日。恍惚间已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踟蹰了六个年头,从最初求学到如今奋力去找到自己的立身之所,这样漂泊的日子渐渐把心智打磨的褪去了青春期的冲动和无畏。
  和闫寒并肩穿过熙攘的人群走进地铁站,等待下一列车的到来。我和闫寒交往不到一年,他是比我大三届的同校学长,高大强壮,是典型的工科男,对机械和建筑有浓厚的兴趣,不怎么懂浪漫却又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风趣,常常蹦出一两个不着边际冷笑话故作幽默,这一点却又让他毫无保留的暴露出他的单纯和可爱。我握着他粗糙的手掌一面四处张望一面轻划着他指肚的纹路。列车进站,停车。人群涌入,我用力地握着他的手怕被人群冲散,他时不时回头看我,微微张着双唇,示意我跟紧,推搡中挤到一个可以稳稳站住的角落,我紧紧地勾住他的小臂。列车启动。
  这样细小平淡的生活时常让我感到幸福,没有了学生时代创立所谓丰功伟绩的宏图大志,从学校走出来后的这几年让我激情澎湃的心境渐渐安静下来,越来越愿意珍惜“小生活”。毕业以后在一家小公司做广告文案,收入不高不低,偶尔还会有几个不错的生意。
  “初见走到了再见,回到原点,曙光重现,爱凝结了时间……”
  “苍兰,苍兰!”闫寒先听到了我的手机铃声。
  “啊?”
  “手机,手机响了。”
  我慌忙从背包里掏出手机。
  “山西的号码?”我一面碎碎念着划过接听键,一面猜测着是哪个朋友。
  “你好!苍兰吗?”电话里传来轻柔的男声。
  “请问你是?”
  “我是姚远。”
  “好久不见……”姚远,姚远,这个名字让我心头一紧,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说给电话另一端的人却又欲言又止。
  “下周我去南京,我想见见你,好不好?”
  我一下慌了神,不知所措。只是紧张地答一句,
  “好……”心里却还是犹犹豫豫。
  互道再见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朋友?”我一边把手机塞回背包里,闫寒一边问道。
  “嗯,是,中学同学。”我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中学时代的种种像是老旧电影一样在眼前掠过。
  我与姚远相识是在读初中的时候,他那时算的上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初中时代的他是学生会主席,成绩也很棒,记得那时候有次他们班英语老师出差,竟放心地让他代课给同学们讲。他十分有个性,但性格并不是执拗,对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显得比一般同龄的学生都要成熟。年轻气盛的我竞选上了学生会安全部的部长,平时只是负责检查课间纪律,偶尔会客串到体育部给各班的跑操打分。那时候已经我听说他很久了,而正式相互认识是在一次部门会议上,椭圆形的会议桌围满了我所在的部门的同学,年少的他坐在一端,我在另一端总结着部门工作。
  现在想起来也真是好笑,小小的人儿装腔作势的,把所有的工作都看的很重,不会分什么轻重缓急。我正认真地念着自己早就打好的稿子,他却大声的打断了我,生气地抬起头怒视他,而他却依然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发表着自己的见解,没有丝毫的眼光落到正面对他的气愤的脸上。会议结束,我拿着自己打好的稿子离开,心里还是暗自不满。也许是这一点点的相处让我感受到他的不友好,后来读到初二时,因为功课紧张无暇顾及便自动退出了学生会。自此后到升入高中便与他再无交集。
  中考发挥正常的我考入了市里的重点中学,初中时所在的学校因为人数众多在这所重点中学里也占着不小的份额。新班级里自然也有不少熟悉的面庞。包括,姚远。后来因为一次座位调整和他坐得很近,也渐渐熟悉起来。而此时的他却没有了初中时的锋芒毕露,变得内敛。而独特的个性却是一点没变。也许是因为彼此都比较感性,后来我与他成了交情甚深的朋友。在我心里他早已不是那个桀骜不驯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少年,而是难得的知心密友。再后来到高二的时候一次分班把班级里的同学分到八个班,我与姚远从那时起联系就少了起来。
  最后的那段时间,他丝毫没有因为高考的巨大压力而收敛个性。好像变得愈发的活跃,同学们口口相传,关于他的消息我也就知道了不少,那时候他隔三差五的就会在学校里消失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后来在校园里偶遇,和他谈起关于他的种种传闻,问他为什么消失了那么久,他只是淡淡的说:“不想念了,出去待一阵。”也许是压力太大吧。后来,他讲起来了在外面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那段时间,他一个人走了不少地方,一边打工,一边行走。记得那时候他说起:“我一出南京站,就迎上了玄武湖的风。天上落着细细密密的雨点……”我和他并肩走在柔软翠绿的人工草坪上,转过头看见他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那一刻我恍惚感到他就是一条奋力生存的三文鱼,克服一切艰险,追求生命的高度,而从下游到上游所经过的一切,不管是水草缠绵还是巨石阻路都无法让他停下脚步,他也都不会在乎。可他又是极其细腻的男孩,他会走我的旁边为我阻挡熙攘的人群,在寒冷飘雪的冬夜为我披上一件衣。
  我看着他张合的双唇,激昂的神情,默默地想着,这个男孩给了我那么多温暖。
  “晚自习要开始了,快回去吧。”他轻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好。再见。”
  我快步走进教学楼,从二楼楼梯拐角的小窗里,看见他高挑单薄的身影在操场上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孤单。他曾经在一次聊天中对我说:“苍兰,你让人看不懂。在乎,才会看不懂。”
  青春的感情就是那么单纯,温和得没有一丝尖锐。
  我们的联系并不频繁,但心中的亲切却随时间愈积愈浓。我按部就班地复习,喊着“学不成名誓不还”的雄壮口号,慷慨地迈过所谓人生的转折点。而后却转身发现,它也不过如此。我收到了南京来的通知书,而姚远要去往太原。我坚信着时光可以让我变得美好坚强,憧憬着看不见的未来种种。
  高考后的假期美好而漫长,我和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四处旅行,第一次觉得那么轻松和自由。偶尔还是和姚远联系,但对他的状况也并不了解。但也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说都不会觉得尴尬。就不联系的我们并没有变得生疏。
  在南京读大学的前几个月里,除了参加校园里的一些活动,最多的就是和曾经并肩作战的高中同学交流。从那时候我与姚远的联系又渐渐频繁起来。
  “此刻我是如此的想念你,不带们。”
  “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很满足了。”
  “你好。再见。”
  ……有时候仅仅是只言片语,便挂了电话。但却像心有灵犀一样感到异常温暖。
  感性的人也许都会比较敏感吧,我也会时常暗骂自己的矫情做作。离家的日子有时会突然没缘由的袭来孤单感。
  “姚远,你来南京好不好。”有的话并不一定真的实现,但哪怕是一句虚假的应承都会让人觉得舒服。
  “……”电话忙音响起,他挂断了电话,或许是对我无厘头的要求感到无奈吧。
  然而在第二天清晨,我却收到他的信息。“你到学校门口接我吧。”我却一下哭了出来,太原到南京,一夜的火车。我飞奔到校门口,看见他疲惫憔悴的形态,那一刻像是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谢谢你。”也许这三个字真的太过单薄,但我不知道再有什么更能形容我的感受。
  “我只有一天的假,晚上回去,明早就到了。”他的口气很轻松,就像轻而易举的拿起一片掉落的枯叶。
  一天的时间并不长,傍晚时候,我与他乘地铁赶往南京站,听着优雅的女声播报着一个个站点,我想让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眼泪止不住地流起来。他一言不发,安静的看着我,目光那么温柔。而我却怎么也止不住地抽泣。
  南京站。我把他送到大厅门口,不愿再去看火车离站的情景。挥手告别。
  也许我再也遇不到比他更好的男生了吧。可是,一切也仅此而已了。
  渐渐适应了校园的生活,各种活动和考试蜂拥而至。与姚远的联系又少了。大学四年我努力让自己很忙碌,因为始终坚信着,这样才会让自己有更多的能力和机遇。离校那天,和同宿舍的姑娘们吃了散伙饭,便各奔东西。
  我留在了南京,后来听高中时一直很要好的朋友说起姚远,“他还是那个样子,不甘于安稳。”嗯。这才是他。
  接到久未联系的他打来的电话,让我觉得惊喜又慌张。
  “中学同学啊?怎么没听你说起过?”闫寒又问着。
  “很久不联系了。下周要来一趟南京。”
  “哦。”
  日子似乎是复制黏贴出来的,每天忙忙碌碌,做着差不多的事情。这样的生活到也是习惯了,反而觉得安逸。
  周一下午,我与姚远约在一个小咖啡店。
  他依旧是一副青春模样,暗灰色卫衣套着亮蓝色的羽绒服。头发比做学生时长了些,却还是干净利落。
  “好久不见。”我习惯性地伸出右手以示礼貌。
  “是啊。你还好吗?”他站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给我一个坚实的拥抱。
  “还不错……”他的举动让我觉得很不自在,我尴尬的笑着答道。
  整整一个下午,他滔滔不绝地讲着他这几年的经历,谈到高中时代的记忆。我时不时地附和着。刚毕业的时候他找了一份与专业相称的工作,在一家私人会计事务所里做会计。后来不到半年,按他的说法是,不甘于这样的平淡,便到酒吧驻唱。他的声音很好,记得高中时还被选到市里去参加比赛。后来辗转了很多城市,边打工边旅行,也时不时的会有旅游杂志的编辑约稿。生活上还算是过得去。
  这样谈着谈着,似乎曾经的亲近又回来了。青春时少年的不羁和温情在时光里熠熠生辉。
  “你还是那么安静,让我觉得舒服。”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
  “可是人总是会变的嘛。倒是你,还是那时候的样子。”
  姚远一下愣住了,他低下头,冬日午后金黄温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打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这样的沉默忽然让我感到尴尬,我试着找些话题打破沉默。
  “那……”
  “其实一直挺想你的。”我刚刚张口,却被他打断。“时间越长,年龄越大,好像以前的美好更让人念念不忘……”
  这些话似乎早就在意料之中,但却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让我觉得窒息。
  “我明白。”我不再让他说下去。我明白。就像我曾经坚定地相信,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男孩。
  谈话在一片尴尬中终止了。我打车回到公司,坐在座位上,脑袋里像是塞满了棉絮,细小的丝缕相互缠绕,想分又分不开,纠结成一团乱麻。我打给闫寒,告诉他我晚上加班,不用他接。我拿起桌上的文件一页页翻着,想驱走脑袋里的纠缠。而中学时代的种种像是电影一样一一闪过,姚远熠熠生光的眼神,路灯下单薄高挑的身影,高傲又干净的侧脸,温软如玉的语气。青春时代的甜蜜情愫怕是谁都忘不了吧。
  后来收到他的电邮,很长很长的一封信,他说到“我们去平遥好不好,我陪你。”那是我高中时代最向往的地方,而姚远是在我的青春时光里不可或缺的那部分。我一直都在犹豫。年少时的美好谁不眷恋呢?
  姚远还是姚远,高挑帅气,干净清新,温柔得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年,他还是那么独特,可以
  放下一切包袱,追求灵魂想要的生活。他像风一样,卷起落叶沙土,不愿停歇,不愿逗留。他,还是我青春里的那个少年。
  ……
  ……
  ……
  一周之后,我拨出了那个一直在等我回信的号码。没有赘述,也无需解释。
  “对不起,再见。”
  “我……”他似乎欲言又止。“再见。”
  也许我们的默契正在于此,他明白,我明白。
  在青春时光里陪伴我的少年还在,而与他为伴的年少的我却早已被时光改变了模样。也许就像高中时候学到的《雷雨》中被问过千百遍的那个问题一样:“周朴园到底是不是真的爱鲁侍萍?”那时候我写下的答案是,“是,但他爱的是年轻时候的鲁侍萍,是记忆中的鲁侍萍。”曾经风一样的少年模样不曾变,而我却习惯了安逸和平静。闫寒是个好男人,他没有不切实际的花言巧语,但他会在我生气无理取闹时悄悄煮一碗好喝的汤给我,在下雨天即使送来雨伞,出门前提醒我注意安全,感冒多发季为我准备常用药,会在工作时极其认真专注。现在的我觉得,这样,就够了,很幸福。
  年少的情愫从未褪去,只是变成了回忆中的章节,不在是进行时。就像《因为爱情》中唱的那样,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沧桑,所以我们都是年轻的模样。
  所以,我们都是年轻的模样。
  那时的我坚信不会遇到比姚远更好的男孩,那时不羁的他愿意给我温暖。青春很好,年少的我与年少的他仍然在青春的光辉里生长。他们仍然是年轻的模样。
  闫寒温暖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握着我,穿过熙攘的人群,在地铁站等下一列车的到来。
  “晚上我们出去吃好不好?”我笑着问他。
  “好。”闫寒似乎从不懂甜蜜甚至有时略显木讷,但又时刻让我觉得生活是那么厚实无忧。
  列车进站,我紧紧地挽住他的小臂,和他一起在推搡间挤到一个可以立足的角落里。我抬起头,与他相视一笑。
  姚远,再见。
  我们,都还是年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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