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映无痕（第四章）
| 第四章 大学毕业第六年，萧映雪终于见到了林枫。 萧映雪的性格从小就内敛，凡是都不愿表现在脸上，即便是很开心的事，她的父母也没见她像别的孩子那样欢呼雀跃，她总是淡淡的。在人际交往方面，她更是一个淡漠而又惰性十足的人。从小学到大学，她总是独来独往。别的学生都是三五成群地在一起玩，她却从来不去凑那个热闹，她不会像有的女生那样刻意去找好朋友，不但如此，她似乎还有意回避着别人。高中时期，也就她的同桌王蕾芳和她比较亲近，即便相对亲近，高中毕业后也从无联系。 国庆假期的第一天下午，萧映雪正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看一本小说，她的手机响了。她拿过手机看了一下，是一个陌生号码，而且手机显示是和宁州市相邻的桐州市的号码，萧映雪想了一下，她似乎没有亲戚朋友在桐州，她觉得有可能是骚扰电话，便把电话挂了。可是过了五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一看又是那个陌生号码，仍然没有接。 第二天一大早，萧映雪便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她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看了看，竟然又是昨天那个陌生号码。萧映雪迟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喂，你是萧映雪吧，怎么不接我的电话？我是你的老同学王蕾芳啊。” 萧映雪想了两秒，想起了王蕾芳是她的高中同桌，也是高一（8）班的班长。 “哦，王蕾芳，你好！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号码，我以为是骚扰电话呢，不好意思啊。” “哎呀，没事儿的，你的性格我又不是不了解，总怕陌生人打搅了你。” “你在桐州啊？” “是啊，我在桐州上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这边了。你呢？听说你在母校工作，感觉应该不一样吧。” “嗯，还好吧。” “哎呀，找你可真不容易呀！我问了好多人，都说和你没有联系，最后好不容易听一个在宁州的同学说你在宁州一中，我又打电话到母校去询问你的号码，这才把你找到啊！” “呵呵，真是难为你了。” “萧映雪，我打电话给你是因为国庆期间有个高中同学聚会，时间定在三号，你一定要参加啊！” “同学聚会啊，我就不去了吧。” “哎，我说萧映雪，你可真是……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参加这次聚会的只有我们高一（8）班的老师和同学，一转眼我们都毕业十年了，你就不想见一见我们的老师和同学啊！” 王蕾芳的话给萧映雪带来了希望，她怎么会不想见她的老师呢！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 “这才对嘛，待会儿我把聚会地点发到你的手机上。”王蕾芳很高兴她能说动萧映雪参加聚会。 挂了王蕾芳的电话，萧映雪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如果高一（8）班的老师都去的话，林枫肯定也会去的，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林枫，她的心跳加速了。 萧映雪以最快的速度穿衣起床，胡乱吃了点早餐，便开车直奔市中心而去。她的目的地是金鹰商场，她要给自己买几件漂亮衣服。 萧映雪到了金鹰商场，把商场上上下下逛了个遍，挑了几身中意的衣服。她把衣服放进汽车的后备箱中，又把车开到雨巷路的一家美容院。这家名叫红地毯的美容院离她居住的小区不远，她在这家美容院办了一张卡，每个周末都会过来护理面部，眼部和颈部的皮肤。 到了美容院，老板娘看到她有点吃惊：“萧老师，您两天前不是刚做过护理吗？” 她尴尬地笑了笑：“啊，呵呵，今天刚好没事儿，就过来了。” 老板娘也笑了笑，把她引到里间。做完面部护理，她又到楼下让理发师设计了一款新发型。 从上初中开始，萧映雪一直扎着一个马尾辫，这么多年基本上没怎么改变过发型，她并不是一个太关注自身形象的人。眼下，因为要见林枫，她想改变一下自身的形象。 美容院的发型师根据她的脸型和当下的流行发型，为她设计了一款微卷的齐肩发型，头发做好了以后，萧映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感觉很满意，镜子中的她看起来年轻又有朝气，比之前的她好看多了。 同学聚会定在十月三号晚上六点，地点在宁州市的聚福园大酒店。聚福园大酒店离萧映雪的小区不算太远，开车只要八分钟左右，但考虑到晚高峰可能会堵车，萧映雪五点二十便从家中出发往聚福园大酒店去。 路上稍微堵了一段，五点三十五，萧映雪来到了聚福园酒店三楼的百合厅门口。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萧映雪走进百合厅，看到偌大的厅里摆了四张很大的圆桌，每张桌子旁都坐着一些人，她的目光四下里搜索着，希望能看到她想见的人。正当她四处张望时，王蕾芳笑着向她迎了过来：“映雪，你来啦，赶紧过来坐吧。” 王蕾芳走到萧映雪身旁，一下子挽住了萧映雪的手臂，边走边从上到下打量着她，只见萧映雪一张鹅蛋脸，脸色白皙红润，微卷的头发自然地散落在双肩，面带桃花，双目含情，她上身穿一件乳白色丝质长袖衬衫，下身穿一条咖啡色皮质短裙，脚上一双米色高跟鞋，顾盼生姿，袅袅婷婷，像百合厅里的一朵百合花。 王蕾芳忍不住赞叹道：“老同学，你可真是越来越会打扮了，改天跟你学学穿衣经哦。” 萧映雪笑着说：“你就不要拿我打趣了，你的衣着也不错呀，旗袍晚礼很应景嘛。” 俩人边说边笑着向圆桌走去。王蕾芳将萧映雪引至她的那一桌，并笑着对厅里的其他人说：“大家看看谁来了。” 一个男同学率先和萧映雪打招呼：“萧映雪，我们的语文课代表，欢迎欢迎！” 其他人也都很热情地和萧映雪打招呼，有几个女生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亲切地询问她的近况。萧映雪很感慨，她想到高中时期和这些同学并没有过多交集，可是当她十年后再次见到他们，他们对她居然会如此热情，而她自己，却对其中的几个同学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她觉得很惭愧。 萧映雪看到了于老师，还有其他几位老师，她上前同他们打了招呼，但她却没看到林枫，萧映雪的眼神黯淡下来。 萧映雪看了看手机，已经六点了，她觉得林枫是不会来了。 就在她希望破灭之时，王蕾芳突然站起身往门口走去。萧映雪抬起头，向门口望去，她的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 她朝思暮想的高中语文老师林枫正满脸笑容地向厅里走来。有一刹那，萧映雪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思维停止了运转，她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很多女生都从座位上站起身迎上前去，萧映雪坐着没动，她的目光紧紧跟着林枫的身影，他真是一点儿也没变，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且更加成熟自信。萧映雪的眼里没有了其他人，只有林枫和她自己两个人。 林枫已经被王蕾芳和众女生簇拥至于老师那一桌，萧映雪回过神来，她站起身，迟疑了一下，缓缓地向那一桌走去。她走到林枫身旁，轻轻唤了一声： “林老师，您来了。” 林枫侧过头，看到了萧映雪幽深的眼神，他微笑着说： “让我想一想，你是萧映雪，我的语文课代表，对吧？” 萧映雪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她很高兴林枫能一眼认出她。 这时，百合厅里的空座位基本上都坐满了。酒店的服务员开始上菜，萧映雪和其他女生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王蕾芳站起来看看四周，能到的都已经到了，她开口说道：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们第一中学2001级高一（8）班的各位老师和同学，于今晚进行阔别十年的第一次相聚，下面有请我们敬爱的班主任于老师发言，大家热烈欢迎！” 大家热烈鼓起掌来，于老师站起身来，他是教数学的，本就不善言辞，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就坐下了。 王蕾芳站起来接着说：“接下来让我们用隆重的掌声热烈欢迎我们所有女生心中的男神——林枫老师发言！”王蕾芳的话音刚落，如雷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林枫笑着站了起来，熟悉而富有魔力的声音在萧映雪耳畔响起： “同学们，首先，我很荣幸能受邀参加这次聚会。今天来到这儿，看到你们都长大成人，事业有成，我真的很高兴。其实，作为一名教师，最大的幸福也就是看到他的学生都能成为对国家，对民族，对社会有用的人，而你们，做到了！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我希望你们能再接再厉，争取成就更大的人生梦想！” 又一阵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林枫老师的话让他的学生们再一次感受到了他独特的人格魅力。 萧映雪听得心潮澎湃，林枫的话让她的心深深为之倾倒，这是一个值得她为其守候的 男人。 晚上十点半的时候，聚会才接近尾声。十年相聚一次，大家都觉得能再次相聚是一种难得的缘分，虽然他们之中很多人只是同窗一年，但这次聚会让他们深深感受到了同学之间的深情厚谊。对此，就连性情寡淡的萧映雪也感同身受。 很多同学都喝多了，有的说话都吐字不清了，有几个女生还闹着要敬林枫酒，几位老师也都喝了不少。萧映雪滴酒未沾，只用饮料代酒。一来，她要开车，二来，她的爷爷是因为酒精中毒去世的，因此，在他们家喝酒是忌讳，即便逢年过节，家人也只是以饮料代酒。 王蕾芳本打算结束聚会，让几位老师和同学们早些回去休息，但有几位同学提议去KTV唱歌，这一提议得到很多同学的一致响应，王蕾芳只好领着他们去找KTV。 萧映雪是不去的，她对这样的娱乐活动向来不感兴趣，几位老师也不去，要回家休息。因为他们都喝了酒，萧映雪便自告奋勇送他们回家。 萧映雪先把于老师送回家，接着又把另外两位老师送回家，最后车上只剩下她和林枫两个人了。她是故意这样做的，这样她就能和林枫多待一点时间了。 车上只有她和林枫，萧映雪的心跳得很快，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开始和林枫聊天。 “林老师，您现在还在实验中学吗？” “是啊，我还在那边，你怎么样？在母校工作挺好的吧。” “嗯，还好，因为是母校，所以工作起来很卖力呢，呵呵。”在林枫面前，她总能生出些许幽默细胞。 她的话让林枫也笑了起来，林枫对这个名叫萧映雪的学生印象很深刻。当年，她的语文成绩在班里乃至全校都是出类拔萃的，作文也写得很好，不光文采好，且很有思想深度。他一直觉得她将来应该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作家。他记得她曾给他写过一封信，信里面谈到她的理想，似乎就是想成为一名作家，他还记得他给她回了信，鼓励她好好努力，争取梦想成真。 萧映雪其实一直有一个心结，当年她们女生在宿舍谈论林枫有没有结婚，很多女生都认为他结过婚了，包括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她一直想知道准确的答案。今天趁着这个机会，她想问一问林枫。 “林老师，您当年教我们的时候，是单身吗？” 萧映雪的问题让林枫有点诧异，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魅力，甚至有女生直接写情书向他告白，但他对此只是置之一笑，作为一名教师，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对于萧映雪的这个问题，他沉思片刻，答道： “教你们的那一年，我二十八岁，有一个在实验中学上班的妻子，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 原来那时他真的已经属于别人了。明明已经料到是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从林枫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萧映雪仍然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穿在她心上的线被人狠狠地拽了一下。 萧映雪的车以四十码的速度在城市的路灯下向前移动着，此时马路上的车辆并不多，但萧映雪却不想开得太快，她很珍惜和林枫共处的每一秒，每一秒都是那么珍贵，她多想就这样一直开下去啊！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二十五分钟后，林枫居住的小区到了。萧映雪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帮林枫打开了车门。林枫下了车，他微笑着感谢萧映雪送他回来，萧映雪见他有些醉意，想送他上楼，林枫却坚持自己上去。他让萧映雪早点回去休息，并叮嘱她路上慢点开。萧映雪感觉心里很温暖，林枫在喝醉了的情况下，还关心她的安全，这让她的心里很受用。 临走的时候，她向林枫要了他的号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