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春秋(第10章)
| 1 教学楼二楼的楼梯口对面,总是挂着一块小黑板。黑板虽小,作用巨大。教导处、政教处、团支部、总务处、会计室等处的命令和通知都是从这里发布,偶尔也有失物招领或者寻物启事出现在上面。黑板悬挂的位置也很科学。老师们每天早晨、中午、预备前要到教导处签到,从下面爬上来,很自然的,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上课前,小黑板上又出现了新的内容,那笔字工整美观,一看就是办公室主任孙如玉的:“通知:发班主任费,到会计室领;上午第五节开全体班主任会,不得请假。” “看来班主任们有钱花了!” “你眼红,你怎么不当班主任?” “我才不当呢,受不了那份气!哎,又开什么会?” “还用问,到月底了,肯定是因为吃饭收费。” “班主任们又有事情干了!” ...... 有心无心地说着,老师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导处签到。 教导处就在初四东办公室隔壁,正常在里面办公的是四个年级主任:初一主任周运昌、初二主任陈莉、初三主任马雷、初四主任石怀玉。教导主任由叶光副校长兼任。 牛树茂和章治国肩并肩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刚要进教导处,看到小黑板,也都停住看了一眼。 “你说这次发班主任费咱们能发多少?”章治国道。 “谁知道呢?爱多少多少!发了就拿着!”牛树茂道。其实他明白,章治国这话表面看没什么意思,其实是暗含着得意和炫耀的。班主任费由学生食宿人数、卫生检查分数以及团支部、政教处的任务分数共同组成,大头就是学生在校食宿的人数。章治国的四年级二班在校食宿人数近四十人,那这班主任费还能少的了? 两人一进教导处就看到刚刚夺得初四历史教学成绩第一名的杨怀旺在沙发上倚坐着吸烟,眉头皱着,额头上的纹络条条如沟。 初三主任马雷坐在桌前,看着签到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哪个老师一过来签到,他的眼睛会马上瞪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到底签的是谁的名字。这是为了防止代签。明知道这是个规定,但老师们还是有些反感。又不是防贼?至于吗? 其实,学期刚开始的时候是没有这么严格的。虽然每天也有领导值班,但一般就是远远地坐着,等预备铃一响,把签到表收起来就完。可是,老师们的代签现象越来越严重。刚开始还是给已经到校但是懒得动弹的同事代签,慢慢的就有人给有事到不了的代签了。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被查出来,陈校长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于是就出现了现在的情况。实事求是说,这种做法也是让老师们逼出来的。 牛树茂签了到刚要走,只听杨怀旺道:“小牛,等等,我找你有事!” 牛树茂站住:“杨主席!啥事啊?” 杨怀旺先摸出一支烟递过来:“来,抽一支!等会儿再说!”他知道牛树茂有烟瘾,所以一上来就贿赂。 既是领导又是长辈主动递烟,牛树茂忙装着惶恐的样子接过来,杨怀旺已经把火机打着送到了他的嘴巴下面了。作势推让一下,牛树茂就着火机点上烟,心想:“看老杨这么热情,难道需要我帮什么忙?” 他还真猜对了! “小牛,我找你帮个忙!” “杨主席,有话你尽管说就行,能帮上的我一定帮!”牛树茂连忙表态。 “这个,是这样,我有个本家的孙子在县城振兴中学上学,今年也是上初四。不过,现在出了点问题。” “啥问题?” “是这样,我那个孙子叫杨志豪。本来吧,很活泼的一个小孩。也不知道怎么的了,在那上了三年学,整个人全变了。也不爱说话了,也不喜欢和同学们玩了。这不,今年暑假开学以后上了一段时间,打两星期前回来就不愿意上学了。他爸爸、妈妈强送他去,他就哭。他爸爸好一顿打也不管事,就是说不去了。现在在家呆了十好几天了。你说这事闹的!真是让人泄气啊!刚到县城的时候,他可是全级前10名的学生啊。现在倒好,连前100名也排不上了。哎!再这样下去,这孩子完了!他爸爸、妈妈没办法,找到了我,那个意思就是让他在咱中学上。振兴中学不去了!” 说到这里,牛树茂已经明白他要帮什么忙了。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初四这六个班的班主任里,就你最合适了。你年青,有耐心,很多家长对你的评价很高。校领导们也都说你有水平,有干劲。”不由分说,杨怀旺先拿了一大摞“高帽子”给牛树茂硬戴在了头顶上,“所以,我想让杨志豪到你的班里去,你看行不行?对了,我已经和陈校长、叶光副校长,还有石怀玉主任都说了,他们也都同意了!这个你不用担心!” 牛树茂顶着一摞“高帽子”点头道:“你既然这么相信我,那这个学生我就收了!”其实他对杨怀旺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多少有些不满:“我有拒绝的理由吗?领导们都同意了,我要是拒绝那就是不懂人事了!” “下午我那孙子还有他的爸爸、妈妈就过来。到时候我叫你!” “不用叫,我自己过去就行。杨主席,我第一节还有课,先走一步了。” “你去上课,先上课。”杨怀旺又点上一支烟,一路吞云吐雾向办公室走去。 此老的烟瘾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牛树茂不免暗暗为总务主任王道胜同志默哀,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当年两人的矛盾,他到现在还是没有忘记。 2 一进办公室,牛树茂吃了一惊。但见付爱玲正在收拾三班的一个大个子男生。这可不是一般地收拾!她是一巴掌接一巴掌地用力拍那男生的后背,“啪!啪!啪!啪......”一声接一声,至少也得十五下! 老师们司空见惯,有的还抬头看看,有的干脆头也不抬,继续忙自己的。几个课代表可是吓得不清,看一眼后就搬着作业本匆忙离开。 付爱玲打完了,又气又累,满脸通红,但是余怒未息,又高声大嗓地数落那个挨打的学生:“甘法强,你整天干啥?啊?就这么一首宋词,背了一星期了也背不过。人家成绩倒数的都背过了,你还背不过!你要是脑子笨还有说处,可是你脑子笨嘛?啊?就是一天背一句也背过了。你背不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你根本没背!你说,是不是没背?啊?我咋惹着你了?你是不是不愿意上语文课?是不是不愿意学语文?啊......” 此刻,甘法强垂着头,满脸通红通红的,连耳朵根子都红透了。他的全身也在微微地颤抖着。打在背上那十多巴掌,他并没有感觉着多么疼。只是当着这么多老师和学生挨打,心里的愤怒和屈辱实在是没法说。 没有谁知道,就在刚才挨打的时候,他用全部的意志力才克制住了一拳挥出去的冲动。以他一米八的身高,一百七十多斤的体重,这一拳如果打在比他矮将近一头,体重也不过一百斤左右的付爱玲身上的话,威力可知! 可是,这一拳却绝对不能打出去,他敢吗? “今晚上上课前我检查你,必须要背过。要不然,那就抄一百遍。我看你背过背不过!走吧!”付爱玲最后厉声道。 甘法强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 刘明亮随后跟了出去。 “甘法强!” “老师!” 刘明亮揽住甘法强的肩膀,来到楼梯拐角处。 甘法强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肩膀耸动。看到班主任,他的委屈和辛酸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冤枉啊! “哎!”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孩子,刘明亮叹了一口气:“别哭了!你语文老师脾气不好,她也不该打你。可是,你也要加把劲呀!不就是一首宋词吗,怎么会一星期都背不过?啊?” “老师,我,我,语文老师布置作业的时候我不是请假在家里生病嘛,我不知道呀!回来,也没人告诉我!呜呜!”甘法强哽咽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语文老师?”刘明亮一想,还真是这样,甘法强确实向他请假了。 “我在班里说了!可是,她不信!呜呜!”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样,我回头和你语文老师说说!让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道歉!” “那,能让我打回那十五巴掌吗?”甘法强哭红的眼睛看着班主任道。 “这个......”刘明亮愣住了。是啊,能吗? “老师,我不要语文老师给我道歉。以后,我就当没有这个语文老师。我学语文,是为我自己学的。不是为她!她上课最好也别管我,更不要再骂我,打我。否则,我怕忍不住!”甘法强擦擦眼泪,恨恨地道。 “忍不住也要忍住!”刘明亮吓了一跳,急忙斩钉截铁地命令道。他马上决定,要和付爱玲好好谈谈。要不然,真要是让甘法强忍不住爆发了,那可天下大乱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还真是说得没错啊。 “爱玲,你用不着这样打学生吧?这些学生都大了,自尊心也都很强的!”办公室里,牛树茂忍不住劝说道。 付爱玲也有点后悔了。但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耐不住。也许和昨天晚上没睡好有关系吧。最近一阶段她老是睡不好,老是做恶梦。睡一觉起来总觉得困,而且浑身上下很累,精力也不行,连带得心情和脾气都不好了。哎!记得以前自己没这个毛病啊!但听牛树茂明显有责怪的意思,还是嘴硬道:“他活该!” “哎!”牛树茂只好叹气了。 其他老师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付爱玲。最后付爱玲急了:“你们谁没有打过学生?” 此话一出,大家都不作声了。是啊,谁敢说自己从没打过学生? “行了,阿大别说阿二,都是一样的东西!”小胡子叔叔王平安来当和事老了。 奈何他这句话大有问题。大家一听不干了,这不是骂人吗?于是群起而攻之。王平安夹起备课本和课本,仓惶出逃。 3 去一二班上课,会计室是必经之路。第一节上课前,牛树茂向会计室里一探头,看到里面已经有了一大堆人,便立刻走掉了。心里暗笑:“一说领钱,这人都显得多么积极啊!” 上完课,又备课两节,第四节课间牛树茂才到会计室去领班主任费。人少多了,只有两个人在。一会儿就轮到了自己,一看单子上:一百二十元。再看初四其他班主任的,五班王平安最多,二百三十元。他班里都是特长生,早晚训练,必须住校。然后就是二班章治国了,一百九十元。不过牛树茂心里还是感到安慰,毕竟自己还不算是最少的。 头发花白的老会计窦学深坐在桌前,老花镜下的眼睛戏谑地看着牛树茂,笑道:“小牛,你这个班主任不行啊!你看人家王平安,二百多。”一边忍不住咳嗽连声。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天气略有变化就感冒。 “不行就不行!哈哈!”牛树茂笑道。对于窦学深,牛树茂很是尊重。他的资历比王道古、罗天亮、杨怀旺等人还要老,田家镇中、小学的很多校领导和在职教师都曾经是他的门生。且曾经送过十五届毕业班,多次获得过市级优秀班主任,论工龄比自己的年龄还要大。不尊重不行啊! 出纳黄少白也笑道:“别的甭说,先把钱领了是正事儿!来,签字、按手印!”说着,把班主任费的发放表推过来。他的年龄比老窦要小几岁,原来教过十几年的物理,后来一直干财务。就身体来说比老窦要硬朗很多,不过,也是白了将近一半的头发,也是带着老花镜。 牛树茂一边按手印一边笑道:“领这么几个钱也要按手印,感觉像是要卖身一样!” 两个老头子一齐“哈哈”大笑。这个小家伙实在是有趣! 第五节课在四楼会议室召开全体班主任会议。 总务主任王道胜首先从初一到初四一个一个念了各班主任本月来的班级得分和班主任费数额。最多的是初四五班班主任王平安,二百三十元。最少的是初一三班班主任李东,只有可怜的九十八元。原因很简单,他们班的学生在近处村子的比率高,怎么做工作也没有用。 “老师们,”王道胜干瘦黑黄的脸上神情极其严肃:“通过新学期第一个月的情况看来,我们的食宿情况很不理想。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班主任的工作力度不够。对于那些不想住校的,你要一个一个地做工作,耐心地劝说,给他讲明在校食宿的好处。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三遍不行就四遍。学生们都是听班主任的话,哪怕是瞎话。这个真理已经被无数次地证明了。说句不好听的,你要善于忽悠啊。班主任的工作,很大程度上就是靠忽悠。现在这个社会,谁不忽悠?不忽悠就不挣钱,不忽悠就不出成绩......” 一听如此论调,班主任们都笑了起来。 “大家先别笑。在校食宿问题,是个大问题。当年盖学生宿舍楼、学生餐厅,还有教工宿舍,我们大家都是集了资的。可是,镇上一分钱都不给咱拨,我们的钱咋回来啊?没有别的办法,就是靠学生的食宿费。在校食宿的学生越多,越稳定,我们的钱回来得就越快。大家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一个学生一个月就是好几百元啊。十个学生多少,一百个学生多少?这个不难算。班主任们回去以后,猛做做工作,争取再一个月的食宿人数有所上升。陈校长对于这个问题很头疼。他说过,再试一个月,如果还不理想,就准备采取强制措施。比如说,不在校食宿的,不准到校上早自习和晚自习,并且要求老师们早自习和晚自习都上课,正式上课。这样,看他们还能够沉住气不?当然,这个方法不一定采用,关键是看班主任们忽悠的成果了......” 这次会后一个月内,“忽悠”一词在老师们的谈话间出现的次数达到了一个极高的频率。“你别忽悠我!”成了年青老师们开玩笑最常用的一句话。 中午在餐厅吃完饭,刘明亮瞅个空叫住了付爱玲。 “爱玲啊,关于甘法强的事情我问过了,事情是这样,他在家长病,确实是不知道你布置的那个作业啊。你看,孩子大了,万一心里有了抵触情绪就不好了。”刘明亮感到很难措辞,他总不能把甘法强的原话说出来吧。还有,他的担心也不好说,难道他这样说:你要是再打他,小心他打你啊!话不好说,就只好在一边绕圈子。 “嗯!我知道了,回头我找找他。”付爱玲说完,向宿舍方向走去。 “哎,我说......”刘明亮有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你最好是当众给甘法强道个歉啊!”可付爱玲已经走远,这话只好咽下去了。又一想,就算他说出来了付爱玲也不可能去做,只得无奈地叹口气,心里暗自决定,下午一上课就找甘法强再说说,先打个预防针,让他在语文老师找他的时候千万保持冷静。一旦甘法强不冷静,这乐子可就大了! 4 下午预备前,牛树茂如约来到总务处。 杨怀旺坐在办公桌前。靠墙的沙发上则是一对中年夫妇。一个一米七左右的男孩子背着书包低着头站在一边,看那相貌,很是清秀。 见牛树茂一进门,那对夫妇立刻站起身来,脸上迅速堆满了笑容。等杨怀旺一说:“这就是四年级一班的班主任牛树茂老师!”两人就急忙迎过来,热情地伸着手叫:“牛老师!” 牛树茂和两人一一握手。 杨怀旺介绍:“这两个是我的侄子和侄子媳妇。那个就是杨志豪!”说着冲站在一边的男孩子一指:“志豪,过来,过来,见见你的班主任!” 杨志豪抬起头来,看看牛树茂,却没有动脚,也没有说话。这一瞬间,牛树茂发现,这孩子的眼睛里有着一些畏怯,还有一些木讷。果然有点问题! 见儿子不动,杨爸爸顿时火了:“志豪,过来见见你班主任啊!你没听见吗?啊?”说着就要过去拉儿子。 牛树茂拦住杨爸爸:“算了,杨哥!快上课了,我看还是先把孩子安到班里。等会儿上了课就不方便了!” “那也好。牛老师,让你费心了!哎,我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城里上了上学,上出毛病来了!哎!”杨爸爸很是沮丧。 “牛老师,这孩子不大说话啊,你可担待着点啊!千万别生气啊!”杨妈妈嘱咐。 “行,嫂子,我知道怎么办!” “侄媳妇啊,牛老师虽然年青,可是很有经验。你放心吧,我敢担保,志豪在他的班里,肯定能变回以前那样!还有,我也教着一班,随时能观察志豪的表现。”杨怀旺宽慰道。 “那,杨志豪要不要在学校食宿?”牛树茂问。 “这......”杨爸爸为难了,想了想道:“牛老师,你问问杨志豪吧。”他是担心儿子现在的情况适应不了住校的生活。 牛树茂发问,杨志豪还是不答。牛树茂无奈道:“如果同意你就点点头吧!” 杨志豪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那,我到临放学就把被褥什么的都送过来!”杨爸爸道。 最后杨怀旺提出,晚上请四年级一班不上课的老师们吃顿饭,提前感谢感谢。牛树茂本想拒绝,但一听陈校长、叶校长、石主任都去,只得同意。 拉住杨志豪的手臂,牛树茂把他带进了四一班的教室。 班里安静下来。同学们都好奇地看着这个新来的男学生。有几个同学忽然惊讶地喊道:“杨志豪!是杨志豪!”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杨志豪不由抬眼看过去,看到的是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名字恍惚还记得,都是自己小学或者初中一年级时的同学。心中的喜悦刚一露头,就被另一种冷冰冰的情绪消灭了,他仍旧垂下头去! 牛树茂道:“同学们!这是杨志豪同学。他将要和我们共同度过初四的一年。刚才我听到有同学喊他的名字,是他当年的同学吧。那更好,你们就多和他说说话。我在这里事先说明:不准任何一个同学骂他一句,戳他一指头。谁如果要是违反了我刚才说的,别怪我不客气!而且,杨志豪同学的作业不用收,也不用值日。谁也不要问为什么!” 话音刚落,岳静就问道:“老师,这是为什么?” “轰!”同学们顿时笑开了。 牛树茂瞪了岳静一眼,喝道:“我刚刚说过,不准问为什么!” 岳静吐吐舌头。 把杨志豪领到东面最后一排坐下,牛树茂向着愣愣看着自己的李兵伸出了双手。 李兵莫名其妙,条件反射似的也伸出手。 握住李兵的手,用力摇晃几下,牛树茂才很是认真地说道:“李兵同志,我把杨志豪交给你了,请你一定好好照顾他!不准欺负他!你要是欺负他,我就欺负你!听见了吗?” “嗯!我不欺负他!”李兵握着老师的手,用力点点头,他看不出班主任是在和他开玩笑。 看着师生两人那郑重其事的样子,同学们无不大笑。 金燕“格格”笑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撇撇嘴,也说不出是鄙夷还是赞赏。对这个班主任和语文老师,她总会比别的同学多上一些关注。 “任文魁,你们101宿舍不是还空着一个床铺吗?” “是啊!” “那这个铺就归杨志豪了!你负责给他铺床叠被,还有就是打洗脚水!” “啊?不会吧?”任文魁“吃惊”道。 “这是政治任务,你执行就是了!要是杨志豪在宿舍过得不好,我唯你是问!”牛树茂严肃道。 “是!”任文魁“苦着脸”道。 同学们早笑翻了!任文魁的表情太逗了! 牛树茂走出教室,迎面碰上来上课的政治老师王道古,忙一把拉住道:“王老师,班里新来了一个同学叫杨志豪,你不要提问他,也别让他做作业。” “哎,这是为啥?” “从振兴中学转来的,心理有点问题。晚上他爸爸、妈妈要请客,你去不去?” “你要这样的学生干啥?”王道古毫不客气道,“晚上我去不了!有课!”此公除了好发牢骚,有时候说话也是从来不知道拐弯。 到食堂给四一班加了一个吃饭的名额,牛树茂回到办公室,把杨志豪的事情一说,裘桂花立刻抗议:“牛树茂,为什么要答应杨主席?这样的学生不用问,肯定是倒数的差生。算平均分多上这么一个人,我们班的整体成绩肯定要下降!” “杨主席的孙子,两个校长也答应了的,换作是你,怎么拒绝?”牛树茂无奈道。 裘桂花嘴硬道:“就说不愿意!” 牛树茂就当没听见。接下来,他把晚上杨志豪家长请客的事情挨个通知了初四一班的任课老师,除了王道古、姜艳红、何恒勇晚上上课外,其他老师都爽快地说去。请客不到恼死主人,这个道理老师们还是很明白的。 5 下午第四节课月考后调座。牛树茂来到四一班教室,手里拿着早就定好的座次表。 同学们早就在等着呢。虽然有的害怕调座,但更多的是期待着调座。毕竟,调一次座就意味着有个新环境。在初四单调、枯燥的生活中,这也算是一件新鲜事情了! 高梅梅更是兴奋,老板可是答应了让她和大头同桌的。此时,她已经迫不及待在收拾东西了。 同桌岳静很是不屑地看着高梅梅,忍不住道:“你看看你,一说要和男生同桌就高兴成这样!真是重色轻友!” 高梅梅白了岳静一眼:“我就是愿意和男生同桌,怎么样?我就是重色轻友,怎么样?有本事你也去和男生同桌的!” “呸!”岳静啐了一口,“我才不和臭男生同桌呢!也就是你!” “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哼!”高梅梅撇撇嘴,继续把桌肚里的书往书包里划拉。 “好了,下面,把书包都装起来,然后到外面去。我念着谁的名字谁就进来。”牛树茂终于下达了命令。 “轰”地一声,班里立刻乱成一片。 等大家都背着书包站到外面,牛树茂就拿着座次表开始念:“最西边一排,我念着名字的从前往后按顺序坐。陈聪、陈娜,吕芮、楚安涛......”新来的杨志豪还是暂时和李兵同桌。 念到名字的就背着书包往里进,没念到的就伸着脖子往里看。 不大一会儿,大家就都回到班里坐下,自然又乱了一阵。 “好了,好了!”牛树茂拍拍讲桌,“关于座位问题,我再说几个事情,大家听好。这次调座以后,没有特殊情况,不再做变动,一直到中考。注意,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你和同桌或者前后桌吵架了,动手了,关系打臭了,那你们就一直臭下去!一直臭到中考!不要找我调座!你找我,我也不会给你调!所以,保持一种团结和谐的邻里关系,就显得至关重要了。虽然不做大的调整,但为了平等起见,每隔一个月,我们再做一次微调。不能有些同学总在前面,有些同学总在后面,或者有些同学总是从一边歪着脖子看黑板。怎么微调呢?举个例子,下个月第一周的班会时间,我们这样调:首先,每一趟的最后两个同学挪到最前面。这样原来的第一排就成了第二排,第二排就成了第三排,依次类推。每一趟调整完毕以后,再整体平移。比如,现在最西边陈聪和陈娜这一趟,平移到最东边靠窗位置。而最东边的一趟,向右移动,就来到中间的左边。其他各趟也是依次类推。明白了吗?” “明白了!”同学们大声喊道,声音里满是兴奋。大家都觉得,老板的这种定期调座方式实在是让人心里舒坦。那是绝对地无差别处理,学习好的不能永远占据最靠前和最中间的好位置,学习差的也不用永远躲在最后面了!而且对于视力也有好处。好像从初一到初三,没有哪个班主任用过这样的方法。心里对老板的敬仰之情不由得又加深了一层。 “特别强调一个问题,如果是男生和女生发生了矛盾,那不论什么情况,我就首先收拾男生!”牛树茂补充道。 “啊!”男生们集体惨叫后,乱哄哄地质问老板:“为什么?” 女生们则是个个笑逐颜开。 “不要问为什么!无条件执行就是了!”牛树茂板着脸道。 “啊!”男生们一齐拉长声音,再次发出惨叫,“班主任不论理啊!” “这太不公平了!” “班主任重女轻男啊!” ...... 女生们一听,立刻高声反驳:“这很公平!” “班主任太伟大了!” “谁让你们平时老欺负女生的!活该!” ...... 看着下面男生和女生斗鸡似的表情,牛树茂不由开心地笑了。 当渐渐安静下来,一阵抽泣声忽然在教室里响了起来! 同学们循声看去,只见中间第四排的高梅梅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同桌岳静和邻座的刘金霞正在小声安慰她。 “高梅梅,出来!”牛树茂自然知道她为什么哭,喊了一声,先走出教室。 哭得梨花带雨的高梅梅来到牛树茂面前。 “哭什么?” “老师,你不是答应要给我调座的吗?”高梅梅无限委屈地哽咽道。 “你放心,我一定尽快给你调!主要是有些同学的工作没做通啊!我虽然是班主任,可也不能强迫人家吧!那样就算是给你调了座,同学们对你的看法也不会好。你说是不是啊?放心,别哭了,我本周之内,一定给你调!” 牛树茂耐心地给这个任性的小姑娘说着道理。 “老师,你说话算数?”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了?” “那,本周之内你可一定要给我调啊!”高梅梅抬起泪眼道。 “一定,一定!”牛树茂无奈地保证。说实话,他有点后悔了。 好不容易安抚下高梅梅,牛树茂让大家继续上自习,然后走到教室的后排,在杨书高、马海鑫、金钟、何有水四人的课桌上敲了一下。 杨书高等四人忐忑不安地走出教室,并排站在墙根,眼巴巴地看着老板。 牛树茂来到四人面前,威严地问道:“你们最近有没有做坏事?” 四人吓了一跳,急忙用力摇头。开玩笑,就算是做了坏事,也不能说啊。 好像是能猜到他们的心思似的,牛树茂笑道:“我知道,你们瞒着我做了坏事。不过,我现在不想查。你们总是做坏事,也该学学雷锋做做好事了!” 四人实在搞不清老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都使劲眨巴着眼睛。 “哈哈!心虚了吧!”看到这四个家伙的样子,牛树茂乐了,开始说正题:“新来的杨志豪你们有什么印象?” “没印象!我没看他!” “一下午就呆在那不动,像木偶似的!” “和谁也不说话,包括他的同桌李兵。” “李兵本来也不好说话!” ...... 四人纷纷道。 “好了,我知道了!”牛树茂点点头,“这样,你们这些家伙虽然捣蛋,但总得来说还算比较正常!” 听到这句话,四人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胖子马海鑫忍不住嘀咕:“我们当然很正常了!” 不料牛树茂已经听到,盯着马海鑫道:“你正常吗?” 马海鑫吓一跳,看看老板,硬着头皮道:“正常!” 牛树茂看着这个胖得不像样的男生,忍不住想逗逗他,十分威严地喝道:“你再敢说你正常!” 马海鑫看看老板可怕的面容,立刻屈服了:“好吧,我不正常!” “哈哈哈!看吧,马海鑫意志这么不坚定,要是在抗日战争年代,肯定和杨书高一样当汉奸!”牛树茂笑道。 .portal{background: #f8f8f8; padding: 10px; border-radius: 5px;line-height: 24px;} 本周推荐热点阅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