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逗号(15、16)
15 同一个夜晚。北京。刘莹画室兼卧室。绘画大台、书桌,书柜、电脑桌椅占据大半壁江山。各种画具堆满案头。 一进来,她就扑在案头,做这样那样的画案文案设计、查资料,画草图,做效果图,有条不紊忙碌着。一会儿,打开抽屉找历史图片资料。翻着翻着,翻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这不是二十年前那几片石榴叶片标本吗?其中两片有字迹,虽已模糊,细细辨认依稀可见,均为:北大。 呆呆地发怔。良久,嚯地站起来,打开书柜,不一会儿便找出一捆泛黄的画作。打开,全是“陈晨”。全身的、半身的、面部特写的、眼睛大特写(不同角度不同表情)的;铅笔速写的、碳棒素描的、水粉的、油画的;一本正经的、搞怪扮丑的……应有尽有。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人到壮年、中年的,甚至还有一张人到老年的。 刘莹不由自主地对着画上这些陈晨轻言轻语地嘀咕起来: 陈晨,这些画,这些你——我见过的、我没见过却凭记忆和想象创作出来的你——我一直没有寄给你,我就不信我和你的这篇大文章真给腰斩了,真的在二十年前给一个所谓的顿号给顿住了。信我的吧,我们的逗号一定会行走下去,直到走出一个句号的——不管是什么形式什么内涵的句号。到时,我一定当真人的面把画上的你送给你。 絮叨了几句,她索性在一张素描纸上信笔写将起来—— 得了,索性给你写封信吧。这些年,这些一直不见面的年份,你也被我的奇葩执念所同化,咱俩的联系只在文字中,而且仅仅是纸写笔载的文字。咱俩的信息通道,压根就没有高科技网络时代的存在,从不利用QQ、微信等网络平台进行交流。 其实,传统的书信联系也没多少,一年难得有一两封。 我明白,你为了打消我妈的顾忌,让她不再严防死守咱俩的猝然突围,你说你已经结婚了,还说和谁结婚不重要,我没必要知道。你也真是,你不说,我会问吗?咱俩相知相爱这多年,连这点默契都没有吗?至于怎么让我妈信,那就是我的事了。凭本姑娘这天花板级别的鬼点子成型流水线,还会让她心存疑窦吗? 话说回来,只要面对你,甚至只要面对意念中的你(比如现在这样给你写信),我完全成了个傻大妞。黑里梦里都是你,白里梦外是尘世——你可别想歪了,以为我把你当成了仙界的通灵宝玉啥的。我只是极言对你的思念之情罢了,面对你,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含蓄都跑爪哇国去了。不过,思念归思念,理智的缰绳总是不由分说地勒住了感情的骏马,收束在“相见不如思念”的情感边际线。 啪啦,好大的声响!糟啦。我妈那屋什么东西打碎了吧?我得去看看,今儿就跟你絮叨到这吧,有空再接着写。 16 又是将近一年过去了。秋夜。江源市近郊小山村。窗口映出灯光的陈晨家。 陈子庚老俩口去大儿子家去了。陈晨一个人在家,玩哑铃,举杠铃,做俯卧撑,倒立,各种健身,直到汗水淋漓在肌肉发达的胳膊、大腿……用干毛巾擦脸擦身,再去淋浴。 浴后,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一个鲤鱼打挺蹦下床,翻出刘莹吃石榴的油画,凝神细看,口中喃喃:“莹啊,又是一年没看到纸质的你了。援藏任务总算比较圆满的完成了,据此写成的长篇报告文学也草拟出了初稿。待修改定稿后,我得亲往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就出版事宜跟社里洽谈洽谈。那时,你能允许我把思念践行为相见吗?可谁能料到,一个岭南文友邀我一同采访一位隐居在大山深处的老红军,还说让我主刀,他协助,鼓捣出一篇史诗性质的纪实而又富有传奇色彩的大文章。因老人年近百岁,身体固然还算硬朗,毕竟岁数过大,体能每况愈下,咱务必与阎王差遣的小鬼抢时间,尽快赶往深山云云。真没法子呀。计划赶不上变化,我赴京与你相见的计划又得延后了哦。唉,别扯这些了,看信。看你写给我的、将近一年我才收到的亲笔信——谁叫我只给了你我家这一个地址呢——我这么久没回家,可太想读到你的信你的心了。不废话了,展开信笺展开你的生活你的内心世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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