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暗器
| （一）无尽之路 唐韦兴踉踉跄跄地走着，仿佛双腿挂着千钧重量，天空阴沉沉的，一如他无神的双眼。他想要摆脱自己的家族，想要追求属于个人的平静的生活，然而，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奢求。 就如同，无论他走到何处，阴霾都会遮盖他的头顶。 可是，当他走到那个小姑娘的面前，却发现阳光灿烂，难道，她竟然有魔法吗？ 她的嘴角掀起浅笑，乌云般的头发从肩膀滑落，旋即又浮现出一丝愁容。她为何而喜，又为何而愁呢？ 唐韦兴不由得走到她身后，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她竟然在做一道围棋死活题。唐韦兴心念一动，手指在手机屏上轻触了几下。 “恭喜您顺利通关！” 少女吃惊地抬起头，微微的愠怒夹杂着惊讶，旋即又变成了欣喜。 “唐韦兴？你是大国手唐韦兴吗？” “唐韦兴？国手？”他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是啊。新闻里还说，番棋对外战绩百分之百胜率的唐韦兴，因为在世冠争夺赛中，输给了小申，心里没法接受，就突然搞失踪，就连棋院都找不到你。竟然是真的，你怎么会躲到我们申城来了呢？”她说着，还特意调出了网络新闻给唐韦兴看。 “我……”唐韦兴喃喃自语，他不想告诉陌生人自己玩失踪的真正原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略微会一点围棋而已，谈不上高手。这不，学围棋不能当饭吃，我目前正处于‘失业’状态呢。” “太好了。”少女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东海棋社的学员许诗妧。如果，你到我们棋院当老师的话，一定非常合适。” “许诗妧？你的名字很奇怪啊。” “不奇怪啊。我爸爸姓‘许’，我妈妈姓‘施’，我是生在元月的女孩，就叫‘许诗妧’啰。”许诗妧微笑道：“对了，你有兴趣来我们棋院当老师吗？我们社长叫任劫，他总是自称自己棋力申城第一，唐大国手去了，可以教训教训他。”她说着坏笑了起来。 唐韦兴就这样进入了东海棋社，大多数时间，他都坐在窗口，呆呆地看着西风雕琢树叶，将绿油油，雕刻成了黄澄澄、金灿灿。只是，叶子经不起精雕细琢，刚一成形，就坠落在尘埃。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一只嫩白如玉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回头就看见许诗妧那双熊猫眼。 “你怎么了？昨天没睡好？” “别提了，昨天梦到一条长长的楼梯，没有尽头，我的好朋友芈玉婷缓缓地沿着漆黑的楼梯走了下去。我叫她，她不回答。就在她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突然回头，对着我诡异一笑。”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惊醒了。这梦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真正可怕的是，今天我去学校，发现芈玉婷没有来上课，她失踪了。我们找了她一整天，家里、学校里、网吧……都没有，她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还调了她家门口的监控，拍到她半夜两点出门。打了一辆车……” “黑车？” “不是，出租车司机已经找到了，他说，将人送到了提篮桥博物馆门口的小路，人就下去了。”许诗妧说着，悠远的目光看向了马路对过的提篮桥：“不管她在哪里，我都要找到她。哪怕，哪怕我也要走入那无尽楼梯！” “无尽楼梯？”唐韦兴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股恶寒从背心处生了出来。 “嗯，你听说过SCI吗？那是一个怪诞的文学网站，记录了各种超自然现象、神秘生物等异常现象。它当然是虚构的，但是一些粉丝们却坚持认为，那里面的故事都是真实的。芈玉婷也是其中之一。SCI-087就是无尽楼梯，门口有一道带电的强化铁门，里面是完全黑暗的平台楼梯，每层都是斜38度的13级台阶，楼层间有大概直径三米的半圆平台。不管你用多好的照明设备，都只能照见其中1.5个台阶。” 许诗妧的眼睛里闪烁出恐惧的光芒：“据说，它能吞噬人。我听芈玉婷说过，她说她找到了无尽楼梯，原来，它的位置就在我国，就在本市。”许诗妧指向了那栋漆黑的建筑：“就在那幢楼里。她曾无数次说过，她感受到了那楼梯在召唤它，她要去找它。” 她提了提身边的背包：“我准备好了手电筒、急救包、水、食物，晚上，我要去那边看一看。我不知道无尽楼梯是什么，我只知道，它要是敢吞噬我的好朋友，我就敢砸了它。”一节不锈钢管不安分地将头探出了背包。 唐韦兴不知怎的也生出了豪情，重重地在许诗妧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去。” 夜幕降临，好像有无形的筛子在空中撒下层层煤灰，四周起了浓雾，稠得让人无法呼吸。 两人隐藏在夜色中，等待最后一批客人离开博物馆。 “你打算怎么溜进去。”唐韦兴看了许诗妧一眼：“你不会告诉我，你还没想好吧。” “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许诗妧嫣然一笑：“其实，我白天的时候就进去过了，在厕所里藏了一个播放器，待会儿，它就会播放人声，看门的就会去查看，我们就可以偷偷地翻过围墙……” “哦！可是，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藏在厕所里呢？” “你开玩笑吧。我这么一个大美女，难道要被厕所熏一下午吗？” 一切如同预期一般，看门的前去查看，他们溜了进去。 “我下午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里的内部摆设，和我梦里一模一样，可是，我确认自己从来没来过这里。”许诗妧指着“游客止步”的牌子，拉着唐韦兴向一条漆黑的走廊走了过去。 “可是，对面怎么是一堵墙呢？在梦里，这里有一扇门的。” 唐韦兴伸手触摸墙面，却看见粉墙闪烁金属的光芒，大门洞开。 “地狱主，欢迎回来！”一个冰冷的机械声音响了起来。 “地狱主？我吗？” 他来不及多想，却看见许诗妧的眼睛瞪得老大：“这，就是我梦里看到的楼梯，她，就是从这里下去的。” 唐韦兴深吸一口气说：“走，哪怕真是地狱，我们也要闯一闯。” 铁门在身后关闭，悄无声息。 强力手电只能照到一节半楼梯，许诗妧不由得紧紧地抓住了唐韦兴的手，两人数着楼梯向下走。 下到第13级的时候，两人来到了一个平台，楼梯转向，向斜后方延伸。 许诗妧感觉心怦怦跳，不由得捂住心口，却突然想起两人不能松开手，又赶紧抓住了唐韦兴的手。 两人无声地向下走，走过四五个平台，楼梯却依然向下延伸。许诗妧有些害怕：“你说，我们还要不要下去？” 没人回答，她不由得用手电向唐韦兴照去：“喂，你怎么不说话。” 手电筒照到的却是一个敦实粗壮的身子，一张陌生的脸。 许诗妧惊呼一声，用不锈钢管砸那人的脑袋，却被对方劈手夺过棍子，断成两半。 他一把抓住许诗妧：“你去哪里？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地跟我走。” 那人的耳机里传来似有似无的声音。 “范蕴，怎么了？抓住收容者了吗？” “没有，但是逮到一条小鱼。”范蕴伸手按向黑暗处，墙面上凭空出现一扇门，他拽着许诗妧走了进去。 里面似乎是一个办公室，范蕴松开手，许诗妧刚想迈腿逃跑，却看见几条光栅从天而降，将她困在其中。 “它不会伤害你，但是，你也逃不掉。说吧，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所以，你是SCI收容局的人？这里果然是无尽楼梯？” “你从哪里听说这些的？”对方并不回答。 “我听我朋友说的，她说，无尽楼梯就在这里。我昨晚梦到她进入了这里，然后，她就失踪了。我求你了，放了她吧，她不是有心闯入的，她只是好奇……还是说，她，她已经被无尽楼梯吸收了？” 范蕴叹息了一口气：“又一个被SCI邪典洗脑的孩子。听好了，这里的确是一个神秘机构，但是，没有你说的无尽楼梯，也和SCI无关。我现在很忙，要去把一个闯入这里的危险分子抓住。你就待在这里，老老实实的，我回来就送你出去。” 他说着就开门走了出去，耳机里传来命令：“两个未知物体，位置在I4区域，立刻前去收容。” “是！”范蕴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漆黑的走廊里，唐韦兴正在为找不到许诗妧犯愁，却听见远处传来了蹬蹬的脚步声。 “是你吗？”他看见面前分明是一堵墙，但是冲过去的时候，墙却消失了，出现了一条走廊，脚步声就在走廊深处。 待到看清对方的面孔，唐韦兴后退了几步：“你是？芈小米” “唐韦兴？”芈小米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我是来救你的。现在，不仅仅唐门的人要找你，还有很多其他的组织也想得到你。” “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吗？你是怎么离家出走的？因为只有你才能使用唐门暗器，据说，它的杀伤力巨大，自然是各方势力都想要得到的资源。” 这时就看见范蕴粗壮的身子从远处飞奔而来。 “来不及多说了，快跟我走。”芈小米拉着唐韦兴就跑，看见墙面就直接撞过去，有好几次都被撞得反弹回来，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能穿墙而过。 穿过一面墙之后，他们却看见范蕴堵在了前面。 “来到了地狱，你还想走得了？”范蕴如同铁塔般耸立。 “我求你们了，放过他吧，他只想当一个普通人，不想当唐门的继承者。” “哼，什么时候，杀人如麻的顶尖杀手芈小米也会替人求情？这次你接到的人物不是杀了唐韦兴吗？”范蕴并不退让，而是迎了上去。 芈小米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根铁棍。他劈头盖脸向范蕴头顶砸去，似乎并无招法，但是，却让人避无可避。 范蕴能只手扭断许诗妧的不锈钢管，却不敢硬碰这特殊铁合金棍子。 铁棍砸在墙面上，冒出一连串火星。 范蕴看似笨重，其实很灵巧，几个钻闪之间，来到了芈小米的身后，抓住了唐韦兴的肩膀：“你要相信我……是你妈让我帮你的。” 话音未落，芈小米的棍子已经到了，范蕴连忙躲避，棍子冲着唐韦兴的心口刺来。 芈小米明明看见了，却并没有收手。与此同时，范蕴的身子又冲了回来，棍子砸在他肩膀上。 嘎嘣几声，似乎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S7。”范蕴的耳机里传来命令，他抓住了唐韦兴的手，这次唐韦兴没有拒绝。范蕴向上纵跳，抓住了漆黑虚空中的一根钢梁。 吱呀一声，这是开门的声音。 一道光亮如同闪电亮起又消失不见。 唐韦兴被丢进了门里，范蕴的身子却重重落下。芈小米嘴角浮起微笑，手起棍落。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刺目的灯光让芈小米不得不闭眼，一个少女拽着范蕴就跑。范蕴的手按在墙面上，打开了一扇门，他们飞奔进去。 芈小米疯狂砸着门。 “这里撑不了很久。” 许诗妧却跳到桌子上，掀开了头顶的通风口。 “原来，你刚刚是从头顶的通风管逃走的？是我疏忽，光栅正好位于通风口下。”范蕴好不容易将肥胖的身子塞入其中。“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刚刚看到你救了……唐韦兴。”许诗妧说。 范蕴并没有爬太远，而是将一管药物丢进了房间里，并封闭了通风口。 很快，他们听到了两声哐当声，一声是门被撞开的声音，一声是芈小米倒地的声音。 等烟雾散开，范蕴跳回到屋子，将芈小米锁在光栅里，这回他特意挑选距离通风口更远的地方。 “所谓的无尽楼梯，是因为墙面上涂抹了能吸收光的物质，因此看上去黑黑的。能随意穿过的墙，是因为那里本来就是通道，只是用投影的方式投射了一堵墙，是故意制造的幻术。我说得对吗？” “聪明。你真的只是素人吗？” “昨天闯入的那个姑娘，是我的好朋友，你能放了她吗？” “你不问我们是什么人吗？” “不问，我怕知道太多，被你们灭口。”许诗妧认真地说：“但是，我的好朋友，我是一定要救的。” “哈哈哈！我到底该说你太聪明，还是太天真？”范蕴突然认真地说：“你的好朋友，没你想的那么单纯。还记得你说过的梦吗？那段记忆，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灌输给你的呢？” “你是说？” “他们想要进入这里，但是，无法进入，而你新认识的唐韦兴，就是钥匙，所以，他们利用你……” “唐韦兴？”许诗妧想起唐韦兴用手掌开启入口的事情：“所以，芈玉婷其实并不在这里？” “此前自然并不在这里，但是，你们打开了地狱之门后，她就会跟进来。” “可是，我注意了，身后没有人啊。” “一个顶尖特工，想要躲避两只菜鸟的注意，还是很轻松的。”范蕴说：“她已经来了。” 他对着黑漆漆的破门洞说：“出来吧。” 一个劲装女子从门外闪出，正是芈玉婷。 “玉婷，你没事吧。”许诗妧的眼中露出欣喜，她想上前拥抱，但是舔了舔嘴唇，并没有上前。 “天真、单纯，天生就是被催眠的好材料。”芈玉婷微笑着说：“当我看到你朋友圈的照片时，就知道，那就是唐韦兴。他的指纹能打开地狱，于是，我只能利用你。” 她指着光栅你的芈小米说：“放了他。” 空气仿佛凝固，四人僵持不动。 再说唐韦兴，他被范蕴扔进了一个房间，门快速关闭了。幽暗处，一个声音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是你？”他迅速认出：“耳机里的那个声音。” “我叫丁昊，是你妈妈说，让我帮你的。”丁昊从角落里站起身来，佝偻着身子来到唐韦兴面前，伸手，对方却不握。 他怏怏地收手：“她让我，务必帮助你找到唐门暗器，正大光明地继承唐门宗主的位置。你知道，现在，有其他一支唐门之人，觊觎你的位置。” “想要就给他们好了。还有，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所谓的唐门暗器，到底是什么？” 外面突然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现在情况紧张，我先不和你聊了。”丁昊拿出了一个微型笔记本电脑，敲击了几下，墙面上出现了一块显示屏。 通过屏幕可以看到，芈小米不知为何，从光栅中逃了出来，正和芈玉婷追杀范蕴和许诗妧。 “看来，我们得先解决他们的事情。” 突然，门外响起了巨大的金属碰撞声，唐韦兴的眉头紧皱，低声道：“他们要进来了！” “慌什么？该紧张的不是那些自投罗网的家伙吗？” 话音刚落，铁门轰然倒下，激荡起一片尘土。芈小米拿着一米来长、碗口粗细的铁棍，出现在尘埃中：“终于逮到你们了，把人交出来吧。丁昊！”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丁昊谦让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突然，灯灭了。 是许诗妧干的。 漆黑的房间里，芈玉婷和芈小米的身子却格外明显，原来是许诗妧将荧光粉涂在了他们身上，那原本是她为了对付无尽楼梯而准备的材料之一。 丁昊的匕首准确地刺入了芈玉婷的腹部，而范蕴的拳头也恰到好处地砸中了芈小米。 “我们太明显了，走，离开这里。”芈小米对芈玉婷说。然而，芈玉婷却没有吭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不动了。芈小米微微皱眉，一狠心，丢下了芈玉婷，一个人钻进了无尽楼梯。 丁昊按着自己的手镯说：“各部门注意，收容者向O5方向逃离，追击。来两个人，将范蕴送医，将芈玉婷控制起来。” “男人还用手镯？娘不娘啊。”许诗妧嘟哝着说。 “说不定过一段日子，你和唐韦兴也可以有一只。”丁昊微微一笑说：“现在，我可以送你们出去，但是，临走前要签订一份协约，你们要发誓不将这里的一切说出去。” “你放我们走？”许诗妧有些不敢置信。 丁昊却微笑着嘘了一声：“猎物上钩了，我们看看。” 原来，芈小米还算是讲义气，并没有真的丢下他的亲妹妹芈玉婷，伺机想回来救人，而丁昊的手下利用这个机会，用芈玉婷将他引入了密室。 丁昊又打开了监视屏，淡淡地说道：“芈小米？想从这里把芈玉婷带走，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先问问，这四把冲锋枪同不同意。” 芈小米抬头四望，四角各有一把机关枪，枪口却都向着屋顶。他的前方则是一块巨型屏幕，丁昊那张人畜无害的纯真脸庞出现在屏幕上。 “在你的左右，各有一台电脑，它们都能控制枪的发射角度、连发次数……”丁昊胸有成竹：“当然，你的手中有一根铁棍，你可以随机选择毁掉一台电脑。但是，另一台就……你可以猜一猜，我会遥控哪一台电脑。” 千钧一发！ 芈小米突然动了起来，他手中的铁棍击碎了一台电脑，而身子却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射过去，将剩下的电脑踹翻。 “谁要选择，我两个都要！” 然而，丁昊却一动不动，一点都不心疼那两台电脑。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枪声响起，子弹击中了头顶的铁板，竟然反弹了回来，编织成一道弹网，将芈小米罩了进去。 芈小米的身子飞速旋转起来，尽力躲避胡乱弹射的流弹。当枪声停下，他的身子重重落在地上，身上鲜血飞溅。 “我故意说，枪是遥控的，就是为了吸引你进入射程范围。实际上，它们并不是遥控的，只是设了定时装置。你真听话，就在它们想射中你的时候，上前毁掉那两台电脑，于是，自己钻进了包围圈。”丁昊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笑得很邪恶。 芈小米的眼睛里闪着怒火：“今天，我一定要带她走！” 他一个滚翻，捡起了铁棍，向巨型屏幕里的丁昊冲了过去，明知道他根本无法伤害丁昊。 屏幕粉碎，露出了后面的一个通道。 芈小米狂喜：“人，就藏在那后面吧。”他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密道，他走到密道尽头，拧断了铁锁，进了一个漆黑的房间。 芈玉婷的身子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好像浩瀚长江中飘着的一叶孤舟。她的头深深地埋在身子下，看不真切，芈小米猜测，她一定晕过去了。 “玉婷！你不要慌，我来救你！” 他想要将芈玉婷扶起来，对方却突然动了起来，深埋的头缓缓抬起，那竟然是一张男人肥胖的脸。 “范蕴？怎么是你？” 范蕴微微一笑，快如闪电，一把匕首向着芈小米的咽喉处划了过去。 芈小米一个跟斗翻了出去，却还是缓了一点，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艳红的血迹。 突然，他感到头晕眼花，昏死了过去。原来，匕首上竟然有麻醉药。 “干得漂亮，阿蕴，将他送去紧急审讯室。”丁昊放下了电话，拿出了一封信，转身对唐韦兴说：“是你妈让我给你的，用它，你可以找到唐门暗器。”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唐韦兴将信打落在地上。 “你现在不想去，但是你迟早会去的。”丁昊并不生气，淡淡地说：“因为，你本来就是唐门宗主，同时，也是地狱主之一，主管第六层，医学界。” “地狱主？”许诗妧好奇地问。 “是的。在这个博物馆的地下，有十八层，就是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实际上，是我组织的秘密培训基地。这里地形复杂，表面上看，只能看到一条无尽楼梯，但是，实际上，每一个平台都是一部电梯，能将人送到各条走廊中。当然，唐韦兴本人还并不知道自己是地狱主之一，老地狱主其实是他的父亲，他父亲过世后，他的身份还没有验证，只是指纹锁能用而已。” “难怪，这楼梯怎么都走不光。”许诗妧恍然大悟：“你们刚刚是不是用楼梯将我们送回顶部了？” “是的，SCI每年都会派一些不怕死的，闯入这里，妄图探究这里的秘密，但是，他们一般都有来无回。SCI原本是一个原创文学网站，人人都可以在上面写奇思妙想。但是，被某些人故意引导，那些故事渐渐地变样了，充满了暴力、恐怖，宣扬负面情绪。更要命的是，很多沉迷其中的人，都是孩子，甚至有不少人受其影响而自杀。”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唐韦兴不解道。 “为了做实验。为了试验，如何才能控制更多的人，为他们卖命。”丁昊冷若冰霜：“我已经向有关部门申请了，在我国境内，不允许有这样的邪典毒害青少年。” “可是，你封了一个SCI，还会有SCP、SCQ，这些东西是禁不光的啊。”唐韦兴说。 丁昊一愣：“有道理，那么，你觉得该怎么做？” “与其蒙住人的双眼，让他看不到夜的黑，不如帮他点亮一盏灯，让他看到前方的路。”唐韦兴的眼睛里，闪烁着热切的光。 “多么质朴，多么纯真，只想着世间的善。”丁昊微微一笑，长叹一声：“在荒野里点燃一团火。没错，火能驱散狼群，但是也能吸引更多的狼，它们纵使不敢攻击，但是，它们会将你死死围住。直到火种熄灭……” （二）食脑之虫 回到东海棋社后，唐韦兴的心难以平静，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拒绝那封信，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只是不想当一只风筝，一个木偶，线头始终握在别人的手中，他只是想当一个平凡的人，难道这也不行吗？他知道自己没有学医的天赋，从小就没有，反而是围棋，那是他心中所爱，但是，就因为他父母想让他学医，他就必须要成为一个名医吗？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许诗妧和任劫的争执声。 许诗妧抱着被子，满脸委屈：“我就只是在这里睡一个晚上，宿舍里不是还有床位嘛。” 任劫皱眉说：“你开什么玩笑，这是给老师睡的。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棋社的围棋老师，全是男的，你一个女孩子，好说不好听啊。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 “我没有离家出走，我只是不敢睡在家里。” “你怎么了。”唐韦兴一连几天都无精打采，盘算着自己的未来，此时却不由得好奇地问。 “你们是不知道啊。”看见有人搭理自己，许诗妧绘声绘色地讲解小区里的异闻：“就在我家隔壁，几天前，出现了灵异现象。邻居大叔一觉睡醒，大概早上五点左右，就发现阿姨消失不见了。” “阿姨出去买菜了。”任劫没有好气地说着。 “不是。大叔报警了，说阿姨就在家里凭空消失。更奇怪的是，警察检查了小区里的监控，阿姨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探头里，她真的是从家里的床上消失不见的。” 许诗妧神秘兮兮地继续说：“我觉得，那里肯定是有一个时间黑洞，会将人吸走。我怕那黑洞会转移，万一今天晚上转移到我家，怎么办？我妈出差了，我爸今天晚上值夜班，我一个人在家睡觉，真的害怕。” 她说着一把抓住了任劫的胳膊：“好心的社长大人，来我家陪陪我好不好？” 任劫正要拒绝，唐韦兴突然若有所思地说：“好，我去你家陪你。女孩子一个人在家，的确很不安全。” “你看看，还是人家唐韦兴思想觉悟高。”许诗妧十分高兴。 “等等，要去，不能你一个人去。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在一个房间里，你让我怎么向她家长交代啊。我和你们一起去。”任劫果断地说道。 半个小时候，三人已经出现在许诗妧家的楼下。 “我在想，所谓的消失的阿姨，不会是你瞎编的故事吧，其实，你只是害怕一个人睡觉。不过，你就没有闺蜜吗？敢让我这么个男人陪，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不怕我晚上……”唐韦兴打趣道。 “那你会吗？”许诗妧的眼睛里竟然似乎还有些期待。 唐韦兴连忙移开眼神，却咦了一声：“那是你邻居家吗？门没关！” 他推开房门，清清楚楚地看到，厨房里，一个晃悠悠的人体挂在半空，死的竟然是邻居大叔。 “他是上吊自杀的。”许诗妧似乎十分镇静。 “可是，他的脚下并没有垫脚的东西。”任劫突然看向许诗妧说道：“而且，那是你的脚印吧，你看，就在尸体的下方。你邀我们来你家，是让我们做不在场证据？其实，你就是杀人凶手？”他戒备地看着许诗妧。 许诗妧慌了：“我，我承认，我是早就看见他吊死了，我只是去探查一下他是否还有呼吸，方便急救。一看已经凉透了，我特别怕自己一个人说不清楚，就想要你们……” “作伪证，这你都想得出来，我看你一点都不怕啊。”任劫冷冷地说：“我已经报警了。” 警笛声大作，几个警察匆匆跑了上来。 “小姑娘，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陈队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眼神中却带着锐利的锋芒。 许诗妧摇摇头，旋即又点点头：“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让人作伪证的，我是害怕……” “小姑娘，这种事情，一般可是只有凶手才会做的啊。你发现尸体后，为何不立刻报警呢？” 许诗妧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法医初步检查后说：“根据勒痕判断，的确是自杀。如果是被人勒死的话，绳索的痕迹会延伸到颈后的。” “可是，他的脚下并没有垫东西啊。”任劫问。 “谁说他的脚下没有垫东西的。”唐韦兴突然开口：“如果他垫的东西会动呢？”他指着死者背后的一个矮柜说：“那个柜子有滚轮，地上也有滚动的痕迹。死者站上去后，踢走矮柜，矮柜移动到了那个位置。” 许诗妧松了一口气：“真的是自杀吗？看来，他真的很爱自己的妻子，想要陪她一起死。” 唐韦兴淡淡地说：“他是自杀，这是真的，但是，他爱妻子，这却是假的。因为，妻子就是他杀的。” “什么？”陈景图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这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他的妻子是他杀的？” “他就在这个厨房里杀死妻子，然后分解了她的尸体，将她切成无数碎肉，偷偷运到他经营的秃鹫养殖场……他妻子倒是因此得到了天葬的待遇。” 许诗妧想起这几天大叔出门的时候都带着沉重的旅行袋，他说本来自己歇两天的，但是养殖场的动物们，不能不管。原来，旅行袋里竟然是尸块，而他养的动物，不是鸡鸭牛羊，竟然是秃鹫，专吃死人肉的秃鹫。 “不对啊。”法医说：“我们检查过地面，没有潜血反应啊。” “鲁米诺反应的原理是它能和血红蛋白发生反应，显出蓝色的光。血红蛋白含有铁，而铁能催化过氧化氢的分解，让过氧化氢变成水和单氢，单氢再氧化鲁米诺让它发光。所以，如果能让血红蛋白分解的话，自然就检验不出来。但是，凶手并没有用这样的方法，他的方法更简单一些，只是在地面铺了隔水垫，然后，又将隔水垫烧掉了。” 唐韦兴指着浴缸里残留的一小块黑色布料说：“没有全部烧掉，就冲进下水道，将下水道堵住了，所以，又给送回来了。这叫不叫百密一疏、天理昭昭呢？检验那块布料，说不定上面会有血迹残留。” 陈景图叹息道：“难怪监控查不到那名女性离开的画面，原来她根本就是死在家里。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啊！”法医触碰到死者的头部，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他的头竟然是软的，似乎，似乎没有头骨。更可怕的是，他的头，好轻啊。” 话音刚落，奇怪的景象出现了。死人的头皮开始扭动起来，很快，就连五官也动了起来，死人的嘴巴和眼睛也相继被撑开。 “不好，大家后退，立刻离开房间，将门锁起来。”唐韦兴说到这里，一手一个，提着任劫和许诗妧跳到了门外，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奇怪的方形物体，打亮了开关，许诗妧立刻捂起耳朵，似乎听到了刺耳的声音。 死人的头部蠕动了起来，旋即如同气球一般被吹了起来，变得硕大无比。 啪的一声，头颅爆开了，竟然从里面飞出了无数的虫子。 等到再次打开房间的时候，屋子里已经遍地都是虫子的尸体。 许诗妧吓得惊声尖叫，唐韦兴立刻抱住了她，捂住了她的眼睛。 “大多数虫子都被次声武器消灭了，但是难免有漏网之鱼，我建议，立刻封楼搜查。” 唐韦兴的话没说完，就听见一个警察惊声尖叫：“一只虫子，钻到我的手臂里了。” 他的手臂动脉中似乎有虫子在涌动，奋力向上钻。 “不能让它钻进脑子里，否则就来不及了。”唐韦兴随手从厨房里拿出一把菜刀，剜下了一块肉，血流如注，一只小虫子在鲜血里扑腾翅膀，被他一脚踩死。 “记住，被咬中的人，必须立刻处理。不然的话，这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陈景图知道事情紧急，立刻宣布疏散群众，封楼。 穿着防护服的警察用唐韦兴提供的药水喷遍了整幢楼，又消灭了不少虫体。 “幸好，它们要等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学会飞。不然的话，这些扑棱蛾子，够我们喝一壶了。”唐韦兴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些虫子，怎么会在人的脑子里呢？”许诗妧心有余悸地说。 “其实，有很多虫子都能在人的脑子里生存，比如囊虫、肺吸虫、血吸虫、棘球蚴虫等，都能在人的大脑中生存。这一种，是近两年才被发现的，可以说，是一种新物种。我们怀疑，它是人工繁育而成的。我们暂且可以称呼它是食脑虫。” “食脑虫？”许诗妧只是听听就觉得可怕。 “我们怀疑它是某境外组织非法研究所得，在国外爆发过几次，但是在我国，还是第一次出现。” “可是，这户人家，怎么会惹上食脑虫呢？”陈景图满脸不解。 “我在来之前，曾经得到大量资料，详细地了解过这家人的情况。女主人本来生性节俭，但是，最近却买了很多高级香水，竟然将家里几十年的存款都用光了。而食脑虫，它其实是并不喜欢吃脑子，吞噬脑子，只是为了给日益变大的身体提供容身之处，啃掉头骨，是为了方便自己钻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食脑虫是以香水为食的？”许诗妧有所感悟。 “准确地说，它们以香气为食物。其实，香气是一种化合物，它们都具有挥发作用，大多数酯都有淡淡的水果香，α-二酮类化合物则有着如同焦糖一般的气味。虫子，以这些物质为生。” “你是说，虫子原本是在她老婆体内的？”陈景图似乎有点理解了。 “是的，她的疯狂购物行为让丈夫不满。由于她的脑子被控制了，所以，或许还有些暴躁倾向，看那男人胸口的抓伤，在他还有脑袋的时候，脸上也有抓伤，这应该是他妻子干的。他或许在那天夜晚反抗了，失手或是有意地，将她杀死，然后，在毁尸灭迹的时候，被食脑虫感染。” “这也太可怕了。”许诗妧的脸色不太好：“等等，你怎么会知道那么清楚啊？” 唐韦兴长叹了一口气：“我来自一个神秘家族，神医门五门之一的唐门，唐门分两支，另一支的人消失很久了，但是最近突然出现，而且还向我们发起了挑战，要夺回宗主之位。这就是他出给我的第一道题。我本来，是不想接受挑战的，但是，家人将所有的资料都送到了我的桌案旁，我不看也得看。我想到，有很多人可能会因此而丧命，就觉得，自己不能不管。” “哈哈哈，这些资料就是我寄给你妈的。你这位大名鼎鼎的唐门宗主，不是所有人都有面子请来的，要不是我……”陈景图笑道。 “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是宗主，我早就说过我不是。” “好啦，不是就不是吧，你回家问你妈妈答不答应。”陈景图笑着说：“看样子，这事情，不需要我继续跟进了。” “等等！”任劫突然说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么一种古怪的虫子，只有外国才有，那么，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妇女，又是怎么惹上的呢？” 他的话让大家都陷入沉思，是的，他们所解决的只是“事故”，而其背后的“故事”，还等待人开启。 陈景图挥挥手说：“行了，这事情，就交给警方吧，和你们没有关系了。记住，不可在网络上散布各种谣言，要是引起什么轰动，可是很麻烦的。” “谣言？真事，也叫谣言吗？”任劫无所谓地说：“已经有人发布了头条新闻。” 《申城某小区惊现食脑怪虫以人脑为食现场异常恐怖》 “该死的，是谁散布的消息？”陈景图发怒了。 网警很快就抓住了罪魁祸首，竟然就是许诗妧的另一个邻居，当他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其实，他家的门也打开了一条缝，看了个清清楚楚。这位码字手速极快的自媒体工作者兢兢业业地连夜打了这篇稿子。 “警察同志，撤稿子，当然是可以的，你看，你们之前也没有说不允许啊，对不对。”瘦猴精给警察敬烟，被拒绝了之后，自己点燃了一根，但是吸了两口，就扔在地上：“这烟，怎么不好闻了。” 他说着又抽了几下鼻子，对许诗妧说：“小姑娘，你涂的什么香水，好香啊，给哥哥闻闻。” “你小子，警察就在面前，还敢调戏良家妇女？” 唐韦兴却敏感地抬起头：“你以前喜欢抽烟，今天，觉得烟臭了？她身上的香水味那么淡，你都闻得到？” 许诗妧似乎想起了什么，捂住了嘴巴：“难道，他的身体里也爬进了食脑虫？” “必须马上给他做手术，取出虫子。”陈景图看向了唐韦兴：“非你莫属。” “我？我不行的。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是不是见死不救啊？” “自从我爸爸死了，我就再也不行医了，从来都没有动过刀子。堂堂申城，连一个会开刀的都没有吗？” “会开刀的有，可是，能从人身体里抓食脑虫的，并没有。” 唐韦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不保证，他能活着下手术台。” 瘦猴精早就已经被几个人的话吓得瘫倒在地上。 香灸以艾叶、莲花、莲叶等三十多种名贵中药制作而成，唐韦兴在瘦猴精的经脉关键处都点上香灸，控制住食脑虫，根据经脉跳动找到其位置，破开血脉，终于将潜伏其中的食脑虫找到。 瘦猴精捡回一条性命，感恩戴德，发誓一定帮助警方破案，抓到用食脑虫害人的人。他作为一个自媒体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区里的事情无所不知。 陈景图再次敲响了许诗妧的家门：“据说，你们的邻居张美兰女士以前一直都和一个中年妇女关系很好，但是，近期她却再也不来了，对这件事情，你们有印象吗？” 许诗妧点头：“你这么说，我倒是也想起来了。阿姨说那人姓黄，是个有道行的。” “你有那人的联系方式吗？” “啊，我想起来了，我还真有。有一段时间，我睡眠不好，气色也很差，阿姨非说我是中邪了，给了我黄阿姨的电话，说让我找她。但是我不信这些，就没有理她。” 根据电话号码，陈景图找到了黄阿姨，她名叫黄娟，是所谓的神婆。 “我是认识张美兰，但是，她只是来向我问事，后来，我给了她一个护身符，她突然变了性子，看见我就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想，等她过两天消消气再去找她问个明白。谁知道，竟然死了？” “那个护身符是什么来历？”陈景图敏感地发问。 “哦，也没什么，是我从一本书上抄来的方子，叫什么，什么寿阳公主梅花香，沉香七两二钱，栈香五两，鸡舌香四两，檀香、麝香各二两，藿香六钱，零陵香四钱，甲香二钱（法制），龙脑香少许……我自己配的药，都是货真价实，用过的都说好。” 黄娟恨恨地说：“这护身符，不只是她一个人用过，其他人都没事，说真的能安神，我还觉得古法很不错呢。都卖了两年了，就出了这么一个倒霉鬼。呸，坏了我的名声。” 陈景图微微沉吟，又问道：“在你给张美兰护身符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啊。”黄娟微微沉思，却突然想起：“对了，我那天给张美兰送护身符，走一半，发现护身符丢了，我不知道是被人偷了还是怎么着，自认晦气，想回去再拿一个，却有一个小孩捡到了护身符，还给了我。” 顺藤摸瓜，警方找到了那个小孩，他回忆说：“是一个大伯让我把护身符还给阿姨的。” 可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大伯长什么样子。 由于周围没有监控，所以调查陷入了僵局，陈景图决定另辟蹊径：“如果那个人是掉包，将虫卵放在了护身符里，那么，他一定和张美兰认识，并且有仇。” 然而，调查依然并不顺利，张美兰偏偏和所有人都是自来熟，而且生性善良，喜欢帮助人，所以，并没有任何仇人，就连吵架拌嘴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么一个人见人夸的大妈，又有谁想要置她于死地呢？ 陈队决定再次来到张家勘察现场，并再次询问许诗妧等邻居。 任劫皱眉说：“这种虫子既然这么厉害，那对方就敢将它放在一个小纸包里吗？万一虫子爬出来，钻到凶手自己的身体里，怎么办？” 这句话如同闪电一般，击中了陈队的大脑：“如果虫子随时都会爬出来，那么，谁最容易中招？” “当然是那个神婆了。”许诗妧说。 几人一起冲出了屋子，坐着陈队的警车来到了神婆家。 “黄娟，寿阳公主梅花香是你亲自调配的？” “是啊。” “原料是哪里来的？你怎么知道这些原料都是正宗的？” “哎，你们放心好了，这真的是货真价实，我老公帮我买的，对方是做香料生意的，非常可靠。” “那本书是哪里来的？”任劫突然问道。 “哦，是我老公祖传的。” “拿来给我看看。”任劫接过书，手中摩挲了几下，扒开装订线看了看，旋即说道：“我很抱歉，恐怕，你老公想要害你。” “你说什么？我老公对我别提有多好呢。” “这本书是伪造的。你看，其他页次，都是泛黄的，而唯独写有寿阳公主梅花香的这一页，颜色比较淡，是用茶叶水做旧的。还有，你看，这书看着很旧，但是，装订线却很新。你觉得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有人将它拆开，夹入了这一页，然后重新装订起来。可能是因为原来的线时间太长，断了，所以，他被迫换了线。” “可是，他为什么？” “老婆，你看我给你买的……”黄娟的老公偏偏在这时候回来了，他看到几人拆开了书页，突然丢掉东西，发疯般向外跑去。 陈队身手敏捷，几步冲上去，反扣住手臂，抵在墙上，铐上手铐。 “哇，真的手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许诗妧好奇地玩弄着手铐。 “说说呗，这本书是怎么回事？”陈景图沉声说道。 唐韦兴突然从家里翻出了一份保险合同：“是为了这个吧，如果你老婆患重病死了，你能得到一笔巨额赔偿，而食脑虫，嗯，好歹也是一种病吧。” 男子却依旧不肯就范：“买保险也有罪吗？我老婆身体不好，我给她买保险，不就图个大病医保吗？” 陈队接了个电话，然后沉声道：“我的同事已经调查到了，你那个卖香料的朋友在地下赌场借了一大笔钱，他让你担保，现在，他做生意亏本了，欠一屁股债逃走了，那些高利贷都找你了。” “我跟高利贷的说清楚了，谁借钱，让他们找谁。反正欠钱的不是我，如果他们敢惹我，我就报警。”男子气定神闲。 “你老公不常回家吧。”唐韦兴突然问道。 “是的，十天左右回来一次，睡一晚上，就走了。” “哼，食脑虫很难培育，虫卵要放在香料里面，十天后，能生长为成虫，但是，能爬出虫卵的虫子，只有万分之一，过了十天，虫卵就死了，所以，你需要每十天回来一次，换掉死虫卵，换上新虫子。” “说了半天，你们还是猜测，没有证据。” “食脑虫是很危险的东西，所以，需要用丁腈手套保护双手，在你使用过的手套内部，应该能查出你的指纹，而外部，应该能查出虫卵表面的分泌物。” 几个警察在那个香料商人的工厂中找到了一个地下室，里面培植大量食脑虫的虫卵，同时也找到了带有指纹的手套。 证据确凿，那男人再也无话可说。 “没错，是我把虫子放进护身符的，但是，我真的不是为了害我老婆啊。那人说，这种虫子能让女人变得更性感一些。你是不知道啊，我家那母老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和我亲热过了……一切，都是我朋友骗我啊。虫子是他养的，也是他给我的。” “到现在，你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唐韦兴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我问你，你胳膊上那么多针眼，都是哪里来的？虽然你们用了手套，但是食脑虫还是有可能进入体内，所以，养虫的人，都会定期注射一种药物，一种让自己由内而外散发臭味的药物。如果你没有参与养虫，那么身上古怪的臭味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陈队沉声说道：“说吧，你是哪个组织的？” 那男人一看大势已去，冷哼了一声说：“以为我这样就会束手就擒，太天真了。” 他的手腕拧动，关节自动脱位，双手竟然从手铐中逃脱出来，轻轻一甩，手腕又恢复原样，他出手如电，抓住了许诗妧的脖领子，一手卡住她的脖子。 “别过来，过来我就掐断她的脖子。都给我让开！” 陈队不由得暗自惭愧，竟然小看了这个男人。他有人质在手，只能任由他慢慢离去。 那人退到街上，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很快就绝尘而去。 “怎么办？老唐，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你怎么不阻止他啊？警察同志……这姑娘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向人家家长交代啊。”任劫万分焦急。 “不急，我已经记下了车牌号码，立刻会有人跟踪的。”陈队安慰。 电话声响起：“陈队，车子被丢弃在郊野公园附近，人应该是弃车而逃了，没有发现人质踪影。” “走，我们去郊野公园看看。他们没有车，走不远的。”唐韦兴有条不紊地说着。 郊野公园人迹罕至，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中，能依稀看到周围有三人的脚印，但是很快，脚印就消失在小路上。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苍蝇？”任劫奇怪地问。 唐韦兴微微皱眉，若有所思，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型仪器：“好聪明的姑娘！她应该是随手拿了房间里的香料包，弃车而走的时候，就偷偷地将香料撒在地上。很多香料都可以充作昆虫引诱剂，比如甲基丁香酚能吸引柑桔东方果实绳。我这个小仪器，能探测周围的气味。” 他们沿着气味，缓缓地走向了远处一片密林，在密林中竟然有几间小木屋。 “这里原本是森林管理员住的地方，但是，现在郊野公园规模扩大了，管理处也搬到了其他地方，这里就荒芜了。”陈队说着让唐韦兴和任劫留在原地，自己带着警员冲了上去。 远处竟然传来了一阵枪响，任劫心惊胆战：“他们，竟然还有枪。” 很快周围就一片肃静，旋即看到陈队急冲冲地跑过来：“唐韦兴，他们要见你，说见了你，才肯放人质。” “什么？见我？”唐韦兴满脸不可置信，但还是前去见那两个匪徒。 他从掩体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你们要见我？” “第一道难题，你算是解开了，但是，第二支的人让我告诉你，找不到唐门暗器，你永远都不是名正言顺的唐门宗主。” 说到这里，那男人的身子歪斜了一下，竟然倒在了地上。 警方乘机发起攻击，将另一个人也击倒，并顺利救出了人质许诗妧。 唐韦兴的身影从阴影里缓缓地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空瓶子。 瓶子里原本放着的是红火蚁，对人有攻击性，具有重复蛰刺的能力。多数人只会感到疼痛、不舒服，但是少数人对毒液中的毒蛋白过敏，就会出现过敏性休克，有死亡的危险。 “那个人注射的药物，会使得他对毒蛋白过敏，而一般人，就算被蛰，也不会太严重。” “唐韦兴，太好了，我还以为看不到你了呢。”许诗妧适时地扑在他怀中，让他感到一阵温暖。 为什么，这个原本和自己素昧平生的女孩子，会一点点钻进自己的生活中？ “你啊，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拿那些香料做记号，不怕里面有虫子吗？”唐韦兴嗔怪地说。 “我才没有那么傻呢。我特别挑选香味淡的，估摸着，应该已经过了十天，虫子早就死掉了呢。而且，我也怕香味太浓，那两个坏人会发现的。” 陈队走到几人面前说：“小姑娘，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啊。” “不用不用，本姑娘可是完好无损。” 此时几个警察匆匆跑出来：“陈队，你快来看啊。” 黑黢黢的密室里，放着两个祭祀的牌位，其中一个是药王孙思邈的，而另一个则是葛洪的。 “学医之人，以两人为尊者很多，但是，同时祭拜这两人的，只有一个可能——唐门。”唐韦兴又仔细看了看香料商人，确信自己并不认识他。 香料商人的肩膀中弹，哎呀呀地叫唤着，神志却还清醒。 “带回去审一下就知道他的身份了。”陈队拍拍唐韦兴的肩膀，宽慰道。 唐韦兴却依然面色凝重：“在我国和天照国发生征战的时候，唐门就分裂成了两个派系，其中一个保持中立，并时不时地给正义之师一些帮助，而另一派，则认贼作父，甚至还加入了黑樱会。现在，他们卷土重来了。”他说着苦笑了一声：“看来，这两个人就是前哨，他们已经做好了反攻的准备，但是，我却丝毫都没有准备。” “唐韦兴？我从未见过的族弟？我叫唐傲天，一个你从未听过的无名小卒。但是，我们真正的宗主，马上就要回来，夺回他该拿的东西。唐韦兴，你尸位素餐已久，该让贤了吧。” 他说着狂笑了起来，看向陈队：“我们唐门的人，个个都是铁血好汉，你觉得，能从我的口中得到些什么吗？痴心妄想！” 他说着咬断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服毒自尽了。 唐韦兴惊愕得连连后退：“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视死如归的样子，真的很动人，然而…… （三）寻宝斗法 “老唐，你一直呆在这里，到底是几个意思？”无人的时候，任劫轻轻问。 “怎么，就许你这个棋圣躲在这里开棋社，享清闲，就不许我偷得浮生半日闲？” “你，不会是来监视我的吧。”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此时，一阵萧索的风吹落了几片树叶。 明明是夏天，为何会有秋的萧瑟？ 哀怨的古琴声在窗外响起，秋意顿时又变得浓烈了一些。 那是《汉宫秋月》，写的是宫女哀怨愁苦的情绪，展现了寂寞清冷的生命意境，而弹琴之人，似乎也在用这首曲子，展现自己的悲苦。 “是她？”唐韦兴的眼神很复杂。 “是谁？” “我妈！” “伯母吗？那还不请她进来！小院子里这几棵树的叶子经不起她弹五分钟的曲子。” “她不会进来的，她是来逼我走出去的。” “什么意思？” “父亲死了，我就是唐门唯一合制的继承者。但是，我不喜欢学医，我喜欢围棋。因此，我便一直都逃避。这次，唐家别支的人来了，我妈，是来催我回去应战的。但是我知道，我做不到。我没有这个能力。” “宗主大人，太谦虚了吧，食脑虫的事情，你不是解决得很好嘛。”许诗妧笑眯眯地站在两人身后。 “宗主？你也来笑话我？我像哪门子‘主’？我父亲就是和旁支的人斗法死的，我看到他的死相，如此凄惨。他那么厉害，都死了，何况我呢？要不是实在抽不出人手，我也不会亲自过问食脑虫的事情。能顺利解决，实属侥幸。” “你觉得，怎样才算最厉害的医生？”许诗妧自问自答：“是过人的医术吗？当然，这很重要，但是，不是最重要的。你觉得自己医术不行，但是，为了救人，还是毅然出手，这种舍我其谁的责任心，才是医生最重要的品质。光凭这一点，你已经让我路转粉了。” 这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去看看，可能是学棋的人来了。”许诗妧打开门，打量一下来人，笑道：“找宗主啊？来吧，他就在里面。” 那人却是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的手指洗得发白，不留指甲，还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你的背微微弯曲，似乎脊椎不好，下肢还能看得出静脉曲张，所以我觉得，你一定每天长时间站立，给人做手术，这些，都是医生的标志啊。我们这里，也只有宗主懂医术啊。” 男子微微一笑：“好聪明的小姑娘。”他不再怀疑，走进屋子，对唐韦兴说：“老太太让我给你一封信，说你看完了就明白的。你可真行啊，丁昊给你，你都不收。现在，我这个堂弟给你送信，不能不收了吧。” 他放下信就走，唐韦兴道：“怎么，这就走了？” “待会还有手术呢，心脏搭桥，人命关天呢。我哪有您这么闲啊，要不是老太太让我递话，我也懒得来。宗主，好自为之吧，别让老太太失望。” 唐韦兴目送来人远去，缓缓地将信放在桌上，并没有拆开的意思。 “怎么，看封信都不乐意啊，你和你妈的关系不怎么样啊。”许诗妧伸手就撕开了信封。 “小心！” 信封里冒出一阵红烟，许诗妧的手也变成了红色：“怎么回事？” “信上有毒，这是给我的一道题。”唐韦兴用镊子夹出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世人都以为唐门分两支，但是其实不然，唐门分三支。第三支的传人，就隐藏在静安八景中，已经皈依佛门。找出他，我就给你解药，而且，他还会帮你找到唐门暗器埋藏的地点。” “我中毒了？”许诗妧吃惊地看着自己一双红掌，唐韦兴想要检查一下，她却将手藏在身后：“小心，你也会中毒的。”她说着戴上了一双手套：“还好，不痛不痒的，现在，我们去找静安八景吧，找到了，不是就有解药了吗？” 也只好如此了，唐韦兴叹息一声，这就叫“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想追求宁静，但是祸端偏偏自己闯上门。 静安寺是申城最有名的寺庙之一，它地处闹市区，莫非是为了让香客们上香的时候，可以方便一些吗。 静安寺的山门旁，僧人释真安静地站着，仿佛和喧嚣的尘世格格不入。他看了一会儿繁华的街景，微微摇头，转身想要进去。 “小心。”一只大手将他向后拉去，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红色是大自然警告的颜色，释真的头顶赫然挂着一只红色的蝎子。 “是印度红蝎子，这是世界上最毒的蝎子。一般来说，它只存在于印度东部、巴基斯坦、斯里兰卡和尼泊尔地区，怎么会出现在申城这样的大城市呢？”救他的人，正是唐韦兴。 许诗妧回过头来，也吓了一跳：“很毒吗？” “很毒，被蛰后会出现剧烈疼痛、呕吐、出汗、抽搐，还会引起肺水肿，死亡率在8%到40%之间。” 释真心有余悸，摸着自己的心脏说：“太可怕了，难道和我保存的东西有关？” “你保存的东西？”唐韦兴惊讶地问：“你是唐门第三支？” “你们？” 唐韦兴微微迟疑了一下：“我妈说，在这个时候来静安寺，看到一个手中结印，在门口站立的男子，就是我要找的人，唐门第三支，你会给我东西。” “原来你就是韦婶婶说的那个人，我的堂弟。其实，我也不知道唐门暗器藏在哪里，我只是你们的领路人。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你们看。”释真笑着递上来一本书：“《静安八咏诗集》收录了很多关于静安八景的诗歌。据说，秘密就藏在这些诗里。” 任劫说：“莫不是说，我们要找到真正的静安八景？”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匆匆翻看，就已经全部记住了里面的内容。“现在的静安寺，并不是真正的静安寺，我们要去东西芦浦，寻找传说中的芦子城。” 他们坐上了开往江边的公交车，向着未知的未来驶去。就在这时候，汽车猛烈地颠簸了一下，司机座位后面挂着的衣服被震了下来，露出了椅背上绑着的一个透明罐子。 唐韦兴大吃一惊，惊叫道：“不好，司机，快停车！” “没到站，不能停的，停了我要扣奖金的。”司机懒洋洋地说。 “车上有炸弹！” 司机猛地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人命关天，我跟你开玩笑？你看看你椅子后面是什么？这个炸弹的威力不大，要是爆炸了，我们可能没事，你是铁定要死的。” 司机露出苦相：“不会吧，谁要害我呢？” “如果司机死了，车会冲出堤坝，摔到江里去，我们还是活不了，我看，这炸弹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先是毒蜘蛛，又是爆炸物，这是有人铁了心要他们的性命啊。 司机报了警，陈队看到几人，也是很无奈，一副“怎么老是你们”的表情。 “唐门的事情，估计还没完。”唐韦兴解释说：“估计是浓硫酸和高锰酸钾，它们在常温下，就会爆炸。” “等等，是一混合就会爆炸吗？但是为何现在还没有爆炸呢？”陈队不解道。 “看到它们中间吗？隔着一层厚厚的液体，估计是油，浓硫酸和高锰酸钾都不溶于油。所以油将它们分隔了开来。但是如果汽车猛烈震动的话，时间一长，它们还是有可能在晃动中混到一起，那时候，就爆炸了。” “所以，这是一个精心制作的定时炸弹？而且制作者还是一个懂化学的？”陈队问。 “我们是从终点站出发的，我们看着这车从停车场开出来。那时候，这件衣服就挂在这里了，估计，瓶子那时候就已经装好了。一路上，我们并没有看到任何人接触那个位置，所以，凶手多半就是能自由进出停车场的人。”许诗妧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观察所得。 “好，这容易，我这就回去查监控。你们跟我一起走吗？”陈队问。 “不了，我们着急要找一样东西。凶手迫不及待杀我们，就是想要阻止我们得到那东西。” “你们找什么？动用警方的力量，不是找得更快吗？” “我们想了解和老静安寺有关……” 此时，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在说老静安寺吗？我知道啊。”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也是乘客之一。 “老静安寺就在我们家旁边，现在成了一个巨大的土山，两边还各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呢。” 任劫和许诗妧、唐韦兴对视了一眼，决定去老人所说的地方看看。 又经过一番颠簸的车程，他们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终于来到了老人所住的金星村，他指着一棵银杏树说：“看吧，就是这银杏树了，很远的地方，还有一棵。” 几人看着那银杏树，不觉感叹大自然的造化。 许诗妧最先发现端倪：“你们看，这土，是不是被人挖过啊？” “的确，这一片的土色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难道，是新近有人动过？”唐韦兴心下好奇，问老乡借了铁锹，刨了起来。 没有几下，地下就露出了一个罐子。 释真惊喜道：“难道，这就是祖先让我们保管的东西？” “土如此新，一看就是最近有人放进去的，藏东西，哪有藏得如此马虎的。”唐韦兴冷笑了一声，让众人远远躲开：“这东西，就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的。” 打开罐子，一条长相古怪的活鱼从里面跳了出来，带着腥气的海水味四散蔓延开。 那怪鱼的身上长有棘刺，向着唐韦兴刺了过来。 唐韦兴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三寸来长的小刀，刺中了怪鱼的肚子，怪鱼倒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不动了。 “这是鬼鲉，俗名叫做海蝎子，是硬骨鱼类毒鲉科的，喜欢生活在沿海浅水的石缝或沙土中，棘刺的基部连着毒腺，伤口会发黑发紫，疼痛难当，淋巴结也会肿胀，严重的，会导致死亡。” 任劫叹息一口气：“第三次了。” 他安抚受惊的老人说：“没事，我们会报告陈队的。这事情是冲着我们来的。不过今天太晚了，等明天一早报警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伤亡。” 老人说：“今天晚了，就在我家休息一晚上吧。” “老人家，你知道有人要害我们，还收留我们？”释真问道。 “就是因为知道你们遇到了危险，才让你们先住一晚上，明天天亮，安全一些。”老人竟然十分仗义。 夜晚，众人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许诗妧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却听见吱呀一声，是开门声。 许诗妧微微睁开眼睛，老人家鬼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月光照在他皱纹纵横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森。 “啊！”许诗妧惊叫了起来。 灯瞬间被打开，屋子里亮如白昼，门外响起了陈队的声音：“站住，不许动！” 老人的手中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切菜刀，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你们怎么发现我的？” 任劫冷冷地说：“明知留下我们可能引来杀手，你还敢留我们，胆子可真够大的啊。” “那毒鱼，是你留下的吧。你的手指甲里还有树下的黄土呢，是刨坑留下的吧。”许诗妧观察细致入微。 “我们调查过了，你就是那个车站的退休职工，下午，你进过停车场。但是，在录口供的时候，你却隐瞒了这一点。”陈队的刑侦能力还是过硬的。 “你是芈小米的同伙吧。”唐韦兴问：“我听说，你们这个组织人称‘十三个字’，是一个杀手联盟，十三个字，十四个人，你就是其中的一个，‘老小佬’，对不对？据说你最擅长的是利用车祸制造各种意外，在你担任公交车司机期间，压死的人就超过了十人，但是，每次都是意外。这一次，为何转换手法，改用炸弹和毒物了呢？” “在车里放炸弹，不会炸到自己吗？”许诗妧好奇地插嘴。 “我开了窗，打算一爆炸就跳出去。毒物，是另一个人给的，是我准备的后手。” “那个人，是唐门的人？”唐韦兴问。 “我不能说，杀手，也是有职业底线的，绝不出卖雇主。”他微笑着跟着陈队上了警车，竟然有一股视死如归的气概。 第二天，他们又来到了那个土堆旁，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相信老人的话。他们甚至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老静安寺的遗址。 “你说，唐门的人，为何要将毒鱼埋在树下呢？”许诗妧突然发问：“如果你在某棵树下挖到了可怕的东西，你还会去挖其他的树吗？” 任劫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他们引我们去挖错误的地方，吃亏后，我们就不会再想着挖其他地方，而那个地方，就是正确的藏宝地点？” 他刚想动手挖另一棵树，唐韦兴却摇头说：“说不通啊，你的意思是说，对方知道藏东西的地方？可是，藏东西的地方，只有唐门第三支才知道啊。不对，释真就是第三支啊，他也不知道啊，那第二支……” “我有一个猜测，它很不合情理，但是，它可能是唯一正确的答案。”任劫缓缓地看向了释真：“其实，你根本就不是第三支，你是第二支，也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始作俑者。” 释真冷静地说：“此话怎讲？” “它就是证据。”任劫手指着四周的树梢，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被印度红蝎子包围了：“那天，它根本就不是要攻击你，而是跟随你，保护你，因为，你就是它们的主人，它们是你杀人的工具！” 唐韦兴若有所悟：“你手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这应该都是毒虫啃咬留下的疤痕吧。在你初学御虫的时候，还不太熟练，那是它们留给你的纪念。” “我那么辛辛苦苦，才练了一身本领，你却可以轻松坐享，你说，这是不是不公平呢？”释真说：“没错，我是第二支，不是第三支，我抓住了第三支的人，从他手中，得到了密码箱，但是，他也不知道密码，因此我只有逼迫你交出密码。” “你直接带我们来陷阱处，不是就可以了吗？为何假装自己也不知道，还让老小佬引我们来这里？”任劫问。 “或许，这，也是给我的一道题吧。”唐韦兴沉声问道：“为什么要释放食脑虫？” “当然也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我想看看，你有没有能力和我较量。你们有很厉害的情报机构，了解了一些食脑虫的信息，但是，你的能力却有限，没有及时找到那对夫妇，造成他们惨死，你说，这是不是你的罪过？你没有资格当宗主，是吗？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让贤了？” “你这是歪理！”许诗妧横眉冷对：“养虫子的是你，你才是罪魁祸首，和宗主有什么关系？” “宗主宗主的，叫得真亲热，可是，他只是个水货。你不想让毒蝎子亲吻你娇媚的脸庞吧，据说会留疤的哦。” 许诗妧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不用怕，印度红蝎子，只在夜晚攻击人，更何况，它们也是有天敌的。” 此时就看见树上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巨大的壁虎，那是唐韦兴用气味释放器召唤来的。 “这一轮打成平手，但是，我不会放弃的，十天后，我们真正较量一次，一战定胜负，如果你输了，就要退位，让我当宗主，并交出唐门所有子弟的名单。”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唐韦兴问：“你在这里，究竟挖出了什么？” “你猜！”释真微微一笑，呼哨一声，带着一众红蝎子逃之夭夭。 回到东海棋社，挑战信已经送到了桌案上。 唐韦兴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十天，只有十天，我的能力，是有限的，我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可是，今天你做得很好啊，你不用怕的。” “如果我不是正好带有气味发散器？如果周围不是正好有壁虎？后果不堪设想。唐门最擅长的是预测学，但是，我却知之甚少，而且，我这些年一直都醉心围棋，我的医学知识，其实少得可怜，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厉害。”唐韦兴突然跳了起来：“对了，许诗妧，你中的毒？” 许诗妧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其实，信里没有毒，是你妈让我故意在手上抹了红颜料，骗你的，希望你能去找唐门第三支。” “果然如此，难怪你不敢给我看。”唐韦兴苦笑道：“你现在知道我有多无能了吧，按理，我应该一眼看出你没有中毒的。” 此时，窗外又响起了凄厉的古琴声。 还有一个哀婉的女子声音：“孩子，我知道，当你亲眼看到你父亲的惨相，你就想放弃学医了，但是，这是我们的使命。你不是很想知道静安八景里藏着的是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 唐韦兴站了起来，走到窗前。 “那是足以毁灭这个世界的毒气，它叫二甲氨基氰膦酸乙酯，俗称塔崩。1936年德国研究员施拉德博士授命开发新的杀虫剂，他首次合成塔崩，自己也轻微中毒。1942年，德国人实行Grün3计划，正式生产塔崩。当时，天照国对我国发动了侵略战争，战争到了末尾，天照国节节败退，他们也想使用塔崩毒气。” “在静安八景中埋藏着天照人生产的毒气弹？一共有多少？” “不，你错了，那里埋着的不是毒气本身，而是生产毒气的配方。当时，唐门分支帮助天照国修改了化学分子式，让塔崩的毒性增长了百倍，就算是现在的科学技术，也达不到这个水平。” “可是，现在的唐门第二支，并没有掌握这个技术啊，不然，释真也不会……” “那是因为，唯一掌握这个技术的人，被你的老祖杀死，老祖还因此得到了配方，他觉得，这东西如果能用于好人之手，能震慑恶人，所以，不忍心毁掉。于是，他将其藏在密码箱中，要长长的70位密码才能打开，只有一次输入机会，输入错误，密码箱启动自毁程序，强行打开，也会启动自毁程序。埋藏密码箱的地方，隐藏在静安八景中，由第三支的人守护。” “70位密码？这么多？”唐韦兴吃惊地问。 “是的，这70位密码分别掌握在70位唐门长者的手中，他们在临死前才会将密码传给自己的嫡系子孙。密码的排列顺序是唐门族谱的顺序。” 唐韦兴恍然大悟：“所以释真要当宗主，为的是获得族谱，找到那70个人的后代，向他们索要密码。” “所以，你认为，你能让他们得到这毒药的配方吗？” “不！绝不！” “所以，你必须以宗主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打败他。你要找到他是食脑虫案幕后黑手的证据，抓住他。” “可是，我该怎么做？我，我觉得我什么都不会。”唐韦兴痛苦万分。 “不用担心，我们，有科学的力量。我给你找了个帮手。” 亭子里走出一个人，胳膊下夹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竟然是丁昊。 “在确定方案之前，你必须先做一套模拟题，这是我根据医师资格证书相关的考题自动生成的，你完成这套题目之后，我就能知道你的能力有多少，可以为你量身定做学习方案。” “等等，一张试卷所涉及的题目毕竟是有限的，你就能知道我所有的知识盲区吗？” 丁昊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如何向对方解释这个问题。 “那就要说说知识结构理论和智适应学习系统了。通过确认各个知识点之间的联结状态，能测评一个人的知识状态。相关问题我们已经通过实证连接进行评测，还是相当准确的。它尤其适合客观题比较多的课程，而对于语言、人文等主观题较多的学科，就不太适合了。” 丁昊从电脑里调出了题目，催促道：“快点吧，这只是第一步。” 在唐韦兴完成了习题后，丁昊按动电脑上的一个按钮，一张唐韦兴专有的知识结构图就生成了。 “我做了一个多小时的题目，你就两秒钟，批改完了？” “想这个算法，我研究了整整个一个星期，编写完程序后，相关团队一共五万余人，花了半年的时间找各种不同的样本进行测评，才将其完善起来。知道这样几个数值后，你还会觉得这很容易吗？”丁昊微微一笑，继续解释：“使用二元知识结构理论会损失很多信息，我们将遗传算法、概率图模型、贝叶斯理论、知识追踪理论、教育数据挖掘、逻辑斯蒂回归模型等结合起来，后续又研究了一个多月，才有现在这样的试用版。” 唐韦兴不由得感叹：“看你平常敲敲电脑，似乎很轻松的样子，原来，也不容易啊。那么，我的成绩到底如何呢？” “如果我说，很糟糕，你会如何想？” 唐韦兴笑道：“和我预想的一样，我说过，我不适合的。” “医学基础知识掌握扎实，尤其擅长毒药本草、医学预测学，但是对于一些新型的学科，尤其是新型边缘学科，如医学组织工程学、比较医学、医学发育生物学等，你知之甚少。而这，正是你的对手所擅长的。” “你怎么知道他擅长什么？” “因为，我让人化验了一只死的红蝎子，是那个人留下的。那蝎子的毒腺特别发达，毒性是普通红蝎子的几十倍，被它咬一口，必死无疑。那毒腺是将毒蝎子体内的组织细胞经过体外培养扩增，然后将培养细胞种植、吸附在天然或人工合成的细胞外基质上，经过一段时间培养后，再移植到毒蝎子的体内，这种技术，就是组织工程学的手法。” “所以，你的意思是，十天后我必败无疑？” “你有没有想过，当日，只要他抓住许诗妧，就能逼你就范，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这是为什么？他也可以选择第二天就比试，让你没有准备时间，但是，他还是没有选择这么做，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就一定要抓住我啊？抓任劫也很容易的吧。”许诗妧嘟着嘴巴没有好气地说着。 任劫在旁边插嘴道：“他在拖延时间，他必须等到十天后才能动手。” “现在需要我的另一样道具了。”丁昊在电脑上敲击了几下：“基于DT密集轨迹算法的人体行为识别系统。我们首先用人脸识别，找出释真在各个不同地方的视频，然后分析其动作轨迹，并总结归纳他想要做什么。”他将屏幕转向众人：“他购买了大量材料和设备，这些都是组织工程学需要的物质，他将复合物植入人体组织，起到修复创伤的功能，而我们知道，有两个很重要的人物，前段日子正好受伤了。当然，是我的失职，是我让芈小米和芈玉婷最终还是逃走了。” “芈小米！”唐韦兴脱口而出：“他拖延时间，是为了等芈小米康复？” “在这个东海棋社里，还有另一个神秘人物。就是任劫，你不觉得他的推理能力特别强吗？他的体内含有一种特殊的精神力量，我们称其为‘推理之书’，他一直都留在东海棋社，在我们的保护范围里。芈小米的目的一直都是抓走任劫，但是，东海棋社附近有很多我们的人，他无法得手。所以，他应该会利用和你比试的机会，声东击西，如果我们的人都去静安寺保护你了，那么，他们就能利用机会，抓住任劫。” “为什么一定要抓我呢？”任劫忍不住问道。 丁昊双目炯炯地盯着任劫：“你既然已经得到了推理之书，不如自己分析一下。关键词：人体工程学。” “啊！”任劫恍然大悟：“如果所谓的推理之书让我的大脑增添了一种特殊的脑细胞，这才让我提升推理能力，那么，他完全可以从我的体内提取出这种组织，然后再生，植入其他人的体内，那么，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能力了。” “这种想法很大胆，但是实际上，没有人成功过。据我所知，所有被提取相关人体组织的人，最终都死掉了。” “所以，我们不能让他抓走任劫，对吗？”唐韦兴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们要设计一个陷阱，抓住芈小米。” 十天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过。众人来到了比试地点，静安寺八景园。 “你们还有一个人呢？”释真指的是任劫。 “他留在东海棋社了，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唐韦兴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用等了，你的蝎子们，已经被毒死了。”唐韦兴说：“白天的时候，我用无人机在这里周围的树上都喷洒了毒药，同时还喷洒了能吸引蝎子的气息。当然，这些毒药，只对蝎子有效。” “算起来，芈小米应该已经到东海棋社了吧，说不定，已经被陈队抓住了呢。”许诗妧缓缓地说：“用电脑计算出来的无死角射击，估计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吧。”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做什么！”释真突然暴跳如雷：“任劫是一个宝物，我们可以用他来做更多的事情。” “是吗？就像食脑虫、毒蝎子、塔崩毒气一样，沦为你杀人的工具？”唐韦兴沉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使我们都是姓唐的，也没有共同语言。” “有的时候，适当的杀戮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就比如那对夫妻，他们为了试验食脑虫而死，他们死得其所，如果他们活着，也只是浪费粮食而已，他们对这个社会没有任何帮助。” “你错了！陈队调查过，他们生活清贫，是因为他们将四分之一的月收入都用来资助贵州贫困儿童了。这样善良的人，却被食脑虫驱使，爆发出恶，你真的忍心这样做吗？”许诗妧厉声喝问。 突然，释真的手机响起，他听了一会儿，缓缓地放下：“让你们失望了，芈小米，又逃走了，虽然这次受伤更重。不过，我也够失望的，他没能带走任劫。当然，我们还会回来的。” 他转身要走，唐韦兴叫住了他：“你还觉得自己能走得了吗？” 此时，绿荫遮盖处响起了古琴的声音，是摧心裂肺的《忆故人》。 “我和老唐相识、相恋，他亲手为我做了这把古琴，我视之如珍宝。我特意让他在古琴中设计了一个机关，按动它，就会射出一根毒针。我说，如果有一天，他被人害死，我就用这把琴，为他殉情。老唐被你的父亲害死的时候，我悲痛欲绝，想最后弹奏一曲，然后自尽。但是没想到，毒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U盘。看着U盘上一段段恩爱过往，我就再也舍不得死了。” 她的眼睛里满含热泪：“你不是很想得到族谱，然后收集密码吗？告诉你，别费这番苦心了。唐门祖训说，不得轻易打开密码箱，但是，我韦小娇并不是唐门的人啊。他死后，我就做了一个决定。我找到了唐门第三支，从他们手中，得到了密码箱，然后，又将假的密码箱埋进去，并让唐门第三支的人，故意被你抓住，让你得到假的密码箱。然后，我挨家挨户向唐门子弟收集密码，并成功地打开了箱子，毒药的配方，我已经上交国家了，交给更专业的人，才是正确的做法。” 说到这里，她感觉全部的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心中一片澄明。 静安寺迁到沸井浜后，即筑土台，寺僧仲依在上头日夕跌坐，露诵梵典，所以叫做讲经台。此时的韦小娇，就仿佛是讲经台上的高人一般，将一段历史，娓娓道来。 “据说，静安八景中有一个涌泉，这泉水日夜沸腾。你说，泉水为何会沸腾呢？” 没有人回答。韦小娇自言自语：“因为在那个时代，民怨沸腾啊。现在为何再也不见沸泉？因为人人康乐啊。为何，第二支要逆天而行呢？” 就在这时候，释真突然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水潭边，有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站着，看起来十分惹眼。他穿着一身西装，却留着一个光头，一个像释真一样的光头。 释真知道，这就是此前被他抓住的第三支传人，他已经脱困了，这个苦肉计，真的害得他好苦啊。 “阿弥陀佛，我就是唐门第三支。本来，我不想现身的，毕竟，我知道韦施主已经将我们守护的东西取出来了。但是，我不想看到同为唐门的弟子竟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释真，还记得我给你的偈语吗？” “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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