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戒指
这是一个平凡的故事，却也是最现实的故事…… 那个时候人都穷，特别是黄村，有钱的也不是没有，但在黄村那不过是凤毛麟角。阿牛小学没毕业就回家放牛了，纵使他有千个不愿，本该上初中的他因家贫如洗只得作罢。 傍晚，几头大水牛低着头在山坡上啃着青草，阿牛嘴里咬着片叶子坐在路边的大石板上，望着山下那座学校，那是黄村里最大的建筑了，一排白墙青瓦土坯房，他幻想着自己拥了有很多的钱，多的用车拉，成了村里最有钱的少年，那时候会是多么的风光……不知过了多久，阿牛看了看还在山坡上的几头牛不自觉摇头笑了笑，骂着自己好傻！ “哎！傻子，回家咯”阿牛惊鄂的回过头，秀娥挎这个青布书包望着自己笑。秀娥家是村里最有钱的一户，算是地主老财了。不知道多久之前，阿牛总会在这条路上遇见放学回家的秀娥，渐渐的成了习惯，每每夕阳西下，一个躺在石板上，一个挎着青布书包坐在旁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说说笑笑秀娥一点没在意阿牛是个穷的掉渣的小子，阿牛也打心眼里的感激她。就这样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秀娥爬到大石板上坐在阿牛边上忽然沉默了，只是不停的叹气。“妹子，今天是咋了，有啥心事吧！” “在过段时间，我就不能在继续念书了……” 阿牛看了秀娥一阵说“你家又不是缺钱，好好的干啥不念了，你这…” 还没等阿牛说完秀娥就哭了，呜咽的说“家里让我去相亲，媒婆王婶上门说亲来了，牛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嫁人”秀娥红着眼看着阿牛。听到这里阿牛不知所措的叹了口气“秀娥，其实你是个好女娃”。他知道凭他一个穷小子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祝福她以后过的幸福 “你…想不想…我嫁给别人”秀蛾不在哭了，望这远处的山说。阿牛看着她笑了笑扯了一棵狗尾草，编了个草戒指戴在了秀蛾的无名指上。 “听城里人说人家成亲都兴带金的银的戒指，我也送你一个吧，不过是草编的”秀娥笑了，却是苦笑。阿牛想说一千个不愿意她嫁，可他们的身份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隔在他们之间，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卑微。 “你真想在这山里放一辈子牛么？就不想在外面的世界看看？听人说外面的世界很好噢！”秀娥对阿牛说又好像在对自己说，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阿牛茫然的看着秀娥，他从来没想过那么远，忽然间他心中的一堆干柴像着了火，一种从未有过的向往、冲动在涌动着。“我还真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是个啥么样子啊…嘿嘿”阿牛笑着大叫着。 “呵呵傻样” ……… 阿牛有些凌乱了，一夜未眠，望着徒有四壁的家除了几头老水牛还有什么，秀娥，一个让他不知所措的女孩，就这样擦肩而过，“外面的世界一定要去看看”阿牛默默说着，为了秀娥，因为这不只是他的梦想更是秀娥的梦想。 路边的大石板上阿牛依然像往日般等了三天，在也不见秀娥熟息的身影。天边挂起了繁星，阿牛望着细的像眉梢的残月心中一阵失落。他拔了两棵狗尾草，编了两个草戒指放在他坐过的石板上。 带着繁星阿牛消失在朦胧夜色中，第二天他带着两个人的梦想去了外面的世界…… …………… 漂泊的几个年头，阿牛没有成为什么有名的大人物，甚至连个有钱人都不算，打工仔的他没那么好的运气，也不可能。值的说的就是他还记的小时候那段青涩的回忆，有时就连他都不知道那算不算爱情。 阿牛回来了。黄村里的人比他走的时候富多了，至少没了成天去放羊放牛的失学少年，他家的几头老水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卖了。阿牛与家人吃了个愉快的午饭，就出了门，乡下的傍晚是最美的，晚霞烧着了半边天，映红了田野、河流和山坡，山下的学校已经由当年破败的土坯房变成了漂亮的楼房，望着那学校他突然想起了秀娥，也不知道那丫头成亲后过的好不好，孩子应该都几岁了吧。阿牛走到那大石板上，留的草戒指早都没了，他笑自己傻，就算是个铁戒指恐怕也化成泥巴了！ “阿牛，你真的回来了……” 阿牛一愣看着十步之外大树下站这的那姑娘，一下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姑娘是秀娥，一身洋装，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持家太太，到像是个洋学生！阿牛收了收激动的心情说“你过得还好吗？” 秀娥抱住了阿牛说，“我很好，很想你” “我也是！”阿牛轻轻拿下了秀娥的手，看着她说“秀娥，别忘了你是结过婚的人了…” 秀娥愣了几秒，突然对着阿牛嘿嘿笑了，“我根本就没有嫁人，现在我在市里工作了哎，还是一个人…” “什么，你还没结婚，那年你家不是把你嫁了么？”阿牛满脸的惊讶和疑惑，五年他一直以为秀娥嫁给了别人。 “那年的婚事确实都定了，本来等到我上完高中就要嫁过去的，谁都想不到我的未婚夫得绝症去逝了，这婚事也就这么黄了” 阿牛叹了口气，看着秀娥轻声道“秀娥，也许这就是命，你的爸妈太封建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事儿都过去了不提了，当年你走后我在这来过，我看到了你给我留的草戒指，呵呵”秀蛾笑的很甜 “光看有啥用，得戴在手上”阿牛不知什么时候又编了一个草戒指，拉起秀娥的手戴在了她的手指上。他们牵着手漫步在稻田的田埂上，周围除了稻香和蛙鸣声，就只有他们，今天的月亮格外的皎洁，加上繁星的点缀，夜晚洋溢着浪漫的气息。 夜深了，阿牛送秀娥到她家门口，意外碰到了她父亲在门口，在农村对男女关系很敏感，何况是这样一个传统观念很重的男人，阿牛感觉到秀娥父亲眼中的不满。“爸，他是村东头的阿牛，刚从外面打工回来”秀娥说完扯了扯阿牛的袖子，阿牛才回过神解释到“叔，这个…下午遇到秀娥…”秀娥父亲打断阿牛的话，对秀娥说“你先回屋里去，我和阿牛聊聊”。 秀娥看了阿牛一眼便进了屋去了。秀娥的爸拿出一根烟丢给了阿牛，秀娥家还是村里头最有钱的，虽然比不上城里的人，却也让阿牛羡慕不已。 “你跟秀娥交往多就了？”秀娥爸打量着阿牛，今天阿牛穿了一身洗的发白的牛仔衣裤和一双解放鞋，神情依然透露着朝气和青春气息，但一身装束给秀娥爸留下了一穷小子的印象。 “五年了，叔，我们在一起都很快乐幸福”阿牛知道让他同意的可能很小，他还是说了，他要和他女儿在一起。 秀娥爸把烟狠狠吸了一口，“你一年在外能挣多少，有没有房子？” “六七千块吧，目前还没房，这些以后都会有的”阿牛不想谈钱的是，没钱可以挣，可秀娥没了就永远没了。 “秀娥一万多的收入，可以养活我们一家人，你们在一起是你养她，还是她养你啊，没房住哪？我家？快乐幸福能当钱花啊”秀娥爸扔掉烟头拍拍皮夹克上的烟灰打了个哈欠，阿牛红着脸还想说什么，秀娥爸看了看外面说“回吧，这么晚了，我这可没多余的床噢”。 人家都赶人走了，阿牛心有些堵的慌，他起身向外走去。 “那个…以后你就别来找秀娥了” 阿牛没有回头，孤单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啥，你想娶她？”阿牛的父亲张大了嘴看着院子里正在劈柴的儿子。 “我知道她家有钱，我们家穷”。阿牛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可是我愿意，她也愿意，这还不够么？” 他父亲被儿子说的一愣，“那你有多少钱娶她？我和你妈又能掏几个子给你啊，儿子别傻了。”说完便继续做手里的活，没理睬阿牛。 阿牛她妈望着闷闷不乐的儿子，安慰道“阿牛，好姑娘哪没有啊，你爸说的也没错，门不当户不对啊” 阿牛一脚踢在了圆木上，边劈柴边嘟哝“钱钱钱，秀娥是大街上的东西啊，有钱就是你的，没钱就不是你的啊，真是可笑！”他心里生起了一股无名火，但更多的是心痛。 自打从秀娥家回来有两个多月了，一直没在见到过秀娥，阿牛不知道她去了哪，也许回城里工作了，也许是她父亲不让她见他的原故…每天猜测着所有可能，当然也去过她家几次，每次看到的都是她父亲，听到的都是那些冷嘲热讽的话，至于秀娥的消息他一无所知。 腊月村里办喜事的特别多，不是东家要娶媳妇了就是西家要嫁女儿了，惹的家家户户都是喜气洋洋的。这天下着鹅毛大雪，阿牛家房前屋后都是厚厚的雪，阿牛正扫着院子里的积雪，一个他一直想见的人来了，就是秀娥，她依然是一身洋装，但比上次更显的富贵，在雪中婷婷而立尤为美丽。 “阿牛” “秀娥，你在哪去了，知不知道我在找你”阿牛大声道，扔掉埽耙，拉着她就往屋里走去，心中满是激动。 阿牛的父母看到这般情景一阵惊讶，不知道这秀娥找阿牛是啥事，阿牛他妈用掉瓷的茶缸倒了杯热水“闺女，喝点开水”。 秀娥接过这杯冒热气的开水，突然沉默了。 “秀娥，我们结婚吧，相信我一定能让你幸福的”阿牛拉着秀娥的手，坚定的看着她。阿牛的父母被他这一举动下了一跳，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也看着秀娥。秀娥眼睛红了，别过头躲避着阿牛那**裸的眼神，半晌，她吸了口气将手从阿牛手中抽了出来，没有再看阿牛一眼，笑着对阿牛父母说“伯父伯母，我今天来是请你们喝我的喜酒的，我和县里胡家阿少结婚了”。说完她掏出印着大红喜字的请帖放在桌子上，转身准备走。阿牛一把拉住了她，一脸的不相信，“你说什么，这不可能，你觉对不会嫁给别人的”。 秀娥回过身看着阿牛甩开了他的手说“怎么不可能，人家胡家阿少要长相有长相，在县里又有钱又有势，人家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跟他有啥不可以”。 听了这话阿牛的心像是被刀子割了一下又一下,看着秀娥说不出话来。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今天也是专门过来告诉你，一个穷小子是不值得我托付终生的，放手吧”。秀娥转身走进了鹅毛大雪中，转身的一刹那她就泪如雨下了。 阿牛觉的刚刚发生的一切像做了一场梦，让他痛彻心扉的梦，父母的安慰一句也没听清，他拿起火红的请帖打开，几个枯黄的草戒指掉了出来，那戒指脆的拿在阿牛手里他轻轻一捏，全碎了，像他的心一样。 三天后，村里最有钱家的女儿要出嫁了。秀娥家屋里屋外都张灯结彩，人来人往，阿牛站在人群中抽着烟，依然是那洗的发白的牛仔衣裤和一双解放鞋，只是少了那一脸的朝气和青春气息，多了些憔悴和胡茬。 中午，接亲的车队到了秀娥家门前，鞭炮声，锣鼓声震天，阿牛心里却乱极了。黑色小轿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被许多人簇拥着进了屋里去，阿牛看着那新郎，长相哪有秀娥说的那么好，只是有钱罢了，他感到了极度的不平衡，他坐下不在理会喧闹的人群，自顾自的抽着烟，此时此刻的他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 鞭炮声又一次响了起来，新郎抱着新娘出来了，今天穿着婚纱的秀娥是那么漂亮，秀娥父母也带着灿烂的笑容被簇拥着上了接亲的车队，秀娥和新郎坐进了最前面的轿车里，阿牛使劲吸了一口嘴里的烟，望着车里的秀娥轻轻笑了笑，“秀娥，祝你幸福，我爱你”。 在众人的欢笑声和锣鼓声中阿牛转身就走了，车里的秀娥看着阿牛远去的背影，车队也走了，二人越来越远…… ………… 秀娥嫁人后的第二年，阿牛就走了，在也没回过村子，这一走就是十年。 ……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曲折的黄村水泥路上一辆黑色轿车向村子里奔驰而去，格外的显眼，引的许多村里人侧目观看，一群脏兮兮的小孩眼中尽是羡慕的神情，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轿车，想知道它停在了哪家的院子里。 伴随着刹车声，轿车停了下来，坐在车里的男人没有立马下车，而是摘下墨镜，那是一张历经沧桑的脸，写满了成熟和稳重，他不是别人正是阿牛，他回来了，虽然曾经失去很多但老天是公平的，如今的他在也不是那个穷小子了。他看着眼前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地方，眼睛忽然变的有些湿润，他使劲揉揉脸吸了口气推开车门跨了出来。 “爸妈，我回来了…”阿牛向那有些寒酸的屋里走去。 这一天阿牛家里热闹极了，村里很多人都来了，认识的不认识的，每个人都是满脸笑呵呵的，就像一家子人一样，无不夸着阿牛有出息有本事。阿牛的父母又是倒水又是端板凳忙的不亦乐乎，阿牛则耐着性子陪一群人说说笑笑，一直到了天黑，送走最后一位，临走的时候一位大叔也没忘对阿牛说，“阿牛啊，别忘了你小时候，叔还给你家修过茅草房噢”。言下之意就不用说了，阿牛苦笑着点着头。也只有他知道如今的一切没有那么容易拥有，他要付出多少…… 次日清晨，太阳刚从山顶探出头来，田野里的水泥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的前进着，最后停在了一大片的稻田边，阿牛走倒田埂上，望着无边无际的稻田，心里感到莫名的孤独。秀娥，一个活在他回忆里十年的女人，他不知道如何忘记，伤口好了但疤痕却在也抹不去。 阿牛开着车在乡间道路上漫无目的转着，回味着那些很久以前的感觉，时儿快乐，时儿悲伤。有时候总是那么巧，或许是故意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阿牛想既然来了去看看也好，他下车向秀娥家院子走去，如今秀娥家不在是当年那个富甲一村的土财主了。秀娥的父亲从屋里走出来，还是穿着件皮夹克，不过现在阿牛眼中在也找不到羡慕了。 秀娥父亲看到阿牛和那辆轿车，并没有认出他，笑着问道“你是？” “大叔，我是村东头的阿牛” “噢……啊？你是阿牛，没想到……”秀娥父亲反应过来，满脸的惊讶，当年的那个穷小子竟然乌鸭变凤凰了，他赶紧把阿牛让进屋里，招呼秀娥的母亲又是倒茶又是递水果，阿牛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大叔大婶，秀娥过的还好么？” 秀娥父亲长长叹了口气不在说话，秀娥母亲一副愁容的说“秀娥这孩子命苦啊，本以为嫁到城里她这辈子就会过上好日子，谁知道秀娥嫁胡家会受那些罪……”说完秀娥母亲擦了擦眼泪。 阿牛听到这里心越来越痛,这时候他开始同情这两个老人了。 秀娥母亲继续说着“不多几年，胡家阿少就在外面养了两个情人，平常对秀娥冷冷淡淡，有脾气就拳脚相加，闺女为胡家尽心尽力做了多少事，还给生了一个儿子，最后却把闺女赶出了门”。秀娥母亲越说越激动，最后老泪纵横。 阿牛脸色铁青，骂道“这个畜牲”一想到现在的秀娥，他心里就像压了千斤巨石般难受。 秀娥父亲一直抽着烟，脸色难看急了，看到阿牛愤怒的表情，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他对阿牛说“离了也好，阿牛啊，当年我对不起你和秀娥，一切都是我……”阿牛连忙打住他说话“大叔，我理解，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别提了，秀娥是个好姑娘她也不会怪你的。”阿牛心里在想如果他今天依然是个穷光蛋，他还会坐在这么，应该不会吧 这个时候一个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提着一篮子的菜，她就是秀娥，依然那么美丽还多了几分成熟，遗憾的是没了以前的那种青春活力了。秀娥看了阿牛半晌，“阿牛！”她的眼角湿了但她没哭，她一直都很坚强。秀娥母亲接过菜篮子说“秀娥出去和阿牛散散心，我给你们做饭去”秀娥笑着点点头，泪却掉了下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有是这样一个午后，晚霞像是给田野，稻田穿上了红色的婚纱，晚风吹醒了人心中最动人的回忆。阿牛和秀娥坐在田埂上，谁都没说话，这一刻不需要任何语言，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表达。 “我们结婚吧” 阿牛用狗尾草编了个漂亮的草戒指，拉起秀娥的手轻轻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秀娥看着阿牛笑着说“好！”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就这样秀娥依在阿牛的肩上，一起融在了火红的霞光里……
 已同步至 蓝草地的微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