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蛋的囚笼日记
| 都怪我贪吃！若不是抵不住那饵料的诱惑，也不会被这家伙关在水桶里。九蛋在桶里急得左突右闯，拼命撕咬桶壁，可光滑的塑料连下嘴的地方都没有；那根小孩逗它玩的细竹竿，又细得根本爬不上去。 人类怎么就这么会做吃的？那饵料红通通的，又显眼又勾魂，餐条、“无刺”鱼、鲫鱼抢着啄。它们都馋，我能忍得住？也怪我太疏忽——第一次抢到饵料，就被一股天外力道拽出水面，还好鱼钩只勾到嘴角，我痛得猛甩才逃了。可才过四天，嘴巴刚不痛，那家伙又来钓鱼了。我这才明白，他一休息就往湖边跑。这哪是吃饵料，分明是拿命换教训啊！ 九蛋不是什么大王八，就巴掌大点儿，按人类的年纪算，也就十三四岁，正是对啥都好奇的光景。可这一个月，它只剩唉声叹气，绞尽脑汁想逃跑，怨过恨过，却连桶都没爬出去过。狭小的空间里，水还带着氯气味，呛得它难受。它也想过放弃，可一想到爸妈和兄弟姐妹，想到爸妈说的尹家湖——那是个水草丰美、能随便游的天堂，就舍不得死。强烈的求生欲和对野外的向往攥着它的心：就算等五年，也要等一个逃出去的机会。 其实九蛋现在不怕死了，那家伙没伤它的意思，就把它当宠物逗。只要休息，准会来桶边清理水面的水草碎屑；夏天水蒸发快，也总及时加水，让水面永远离桶口差五厘米——就是不让它有溜走的可能。 这长方形的水桶里，桶底摆着几块小假山石，水下泡着两个剪了口的塑料瓶，里面是从湖里挖来的水草；桶上方还挂着个滴水的瓶子，“滴滴”响，那家伙说这是“增氧”。 可九蛋还是怕人。妈妈早说过，人类是贪吃鬼，啥都吃，还说乌龟甲鱼“营养价值高”。狗屁！山羊吃青草、鸡吃稻谷，不也活得好好的？有那么多吃的，为啥非要吃我们？九蛋瞪着圆眼睛想不通，夜里黑漆漆的，它蜷在水里瞎琢磨：要是天打雷劈死他们，或是发洪水把陆地淹了就好——到时候我们乌龟就是王，想游去哪就游去哪，再也没有天敌！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九蛋发现水面漂着条小鱼。它先贴在桶底听了听，又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才狼吞虎咽吃起来。前几天净喂野草，它饿得连蚊子幼虫、小水蛭都啃了。想起之前吃过的花甲，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东西有肉感、有咬劲，可那家伙只给过两次。九蛋心里嘀咕：看他家也不富裕，真是小气，就算不买花甲，天天给条小鱼也行啊！ 它又想起刚被放进桶里的那天，还有三条鲫鱼跟它作伴。鲫鱼见了它吓得到处躲，可谁知道，九蛋自己也吓得直缩脖子。结果熬到天亮，三条鲫鱼全翻了白。那家伙把死鱼扔了，害得九蛋三天没沾荤，整天耷拉着眼皮，连动的力气都没有。 想妈妈的时候，九蛋的眼泪会让水面高上一微毫米。它是家里的老大，妈妈说“你能独立生活了”，还把一片小鱼塘划给它——那里水草密、小鱼多，日子过得逍遥极了。有时候能看见小孩从塘边过，蹦蹦跳跳的，手里还拿着好吃的。九蛋总好奇：要是能跟他们做朋友，说不定就能尝着那些好东西了。偶尔见小孩拿小抄网捞鱼，它还会偷偷笑：小孩太幼稚了，鱼哪有那么好抓？像我，游得快，以前不知道抓过多少条呢！ 有回那家伙坐在桶边的椅子上抽烟，絮絮叨叨说些闲话。他说黄州安国禅寺里有只千年甲鱼，被压在床脚下，有脸盆那么大。九蛋撇撇嘴：我们是乌龟，它们是鳖，跟我有啥关系？他还说，以前农村没人吃乌龟、甲鱼，连泥鳅黄鳝都随处可见，青蛙到了晚上吵得人睡不着。九蛋纳闷：那后来为啥就开始吃了呢？ 可那家伙接下来的话，让九蛋瞬间沉到了桶底。他说有次在武汉铁路局的假山池里抓了两只大巴西龟，在派出所食堂做了“红煨龟肉”——说是湖南名菜，用龟肉和五花肉炖的，还加了香菇、大蒜，炖得酥烂。九蛋吓得浑身发紧，躲在假山后面不敢出来。“哼！我要告你们，你们在派出所里喝酒就，纪委的知道了一定会惩罚你们的，扣他们工资，在大会上批斗。”。九蛋越想越气，可也没有办法，不过，好在它们是巴西龟，又不是我们本地龟，想着，九蛋释然了。 大概半个月后，放暑假了。两个叫小雨和梅雨涵的小姑娘来楼顶，看见九蛋高兴得不行，拿小竹竿拨弄它。九蛋虽然灵活，可桶就这么大，没处躲，只能任由她们摆弄。小姑娘们玩一会儿就走了，九蛋嘴里嘀咕“才不稀罕跟你们玩”，心里却盼着她们再来——总比一个人在桶里寂寞好。它还好奇：小姑娘的衣服真好看，妈妈为啥不给我买一件呢？ 九蛋越来越觉得，没自由的日子比啥都难熬。它盯着桶壁想：不是说塑料桶暴晒五年就会坏吗？等五年，桶破了，我就能逃出去了！想到这儿，它兴奋地在水里绕着假山冲了十几圈，累了就爬到假山上睡觉。 昨天，那家伙又坐在桶边看它，九蛋赶紧躲到假山后面。它听见他跟老婆说：“这乌龟养了十几天，还活蹦乱跳的，好养，过几天再买两只回来。”九蛋悔得直拍桶底：我咋就不会装死呢？要是病恹恹的，说不定他就把我放生了！ 桶啊，你快破吧！小雨、梅雨涵，你们发发善心，让你爸爸放了我吧！等我长大了，你们去湖边玩，我驮着你们在水上漂，比游船好玩多了！ 什么时候才能让九蛋回大自然呢？放心，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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