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选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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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陈建波一觉醒来，都快十点了。这些年来，他已经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喝了一碗妻子晓莉热在锅里的鸡汤，吃了两小块烙油饼算是早饭；撂下碗走出门，从车里取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两盒西湖龙井茶和一大盒核桃酥糕，是他带给二叔二娘的礼物。陈建波的家在村北，去村南他二叔陈安义家要经过村中间的商店门前。这商店门前是草村最热闹的地方，也是村民发表见解、提意见的是非窝。这里总是有一些中老年闲人下橡棋，还有留家妇女打牌，关晓莉和麻老五的老婆刘彩莲也在场。这商店就是麻老五家开的，平时是刘彩莲照看着。刘彩莲虽姓刘，却是邻村另姓和草村刘家不沾染；但据说论起三百年前的谱来，还是能挂拉扯得上。陈建波还在老远，村里有名的快嘴刘民利就喊：“陈总兄弟，回来了！要去看你二娘的吧！” 几个打牌的女人都扭过头看。一个女人说：“陈总，快把你的好烟拿出来，堵上民利叔的快嘴！民利叔，你就知道，人家陈总是去看他二娘的？”快嘴刘民利是个没大没小的人，辈份大，年龄却比陈建波大不了几岁，他笑着对那女人说道：“人家陈总不去看他二娘，难到想叫人家陈总来看你？谁不知道，咱们草村是女人当家定天下。你也不看看，人家陈总夫人在用眼晴直盯你呢！” 那女人说：“看我？肯定要看我，我们是同学，看看我不成吗？是啊，草村是女人当家定天下！只是陈总要是发了大财，要把咱们草村挨家挨户地看，却不是去看他民利叔，而要去看他年轻漂亮的小婶子呢！咯咯咯。”麻老五老婆刘彩莲接着说：“陈总是昨晚回来的吧；怪不得晓莉今天的牌出得这么快，又赢了我们。人逢好事精神爽！脑子比原先好使多了呢，咯咯咯。” 陈建波因一直在外面做事，没在村子里混几天，于这些粗俗的笑话不甚通达，虽然明白几分，也只是笑笑，并不答复。他掏出香烟来，先给快嘴刘民利发了一根，也给在场的其他人都发了香烟，说：“民利叔，你的生意今天没开涨啊？”快嘴刘民利点燃香烟，抬起脚说：“前天骑车扭了脚，在家修养几天。”随口扯了一些其它闲话。疯老汉张寿辰说：“建波，甭在这扯闲淡了，还不快去你二娘家报伙？礼也不是白行的，不吃你二娘摊的煎饼，拿了一大包礼行，化不来啊！”大家都笑了。 陈建波对张寿辰说：“寿娃叔，我最爱听你唱的《辕门斩子》。我们从小就听你唱，都学会了。”刘民利笑着说：“寿娃哥唱来唱去就那两句‘见太娘’，有啥好听的？”张寿辰反驳刘民利说：“那两句你也唱不了。两句？你叫建波他二叔陈安义来证明，年轻时我把全本都能唱下来，陈安义知道。”陈建波说：“寿娃叔，我信。呵呵呵。”关晓莉瞪眼直瞅陈建波，示意他快走。 陈建波来到村南二叔陈安义家，二娘坐在门里摘菜准备午饭。见陈建波进屋，接过手里的塑料袋说：“建波，我就说嘛，你二叔没白心疼你。这么忙，还回来看我们。”陈建波说：“二娘，二叔没出去，他在屋里嘛？”他二娘朝屋里呶呶嘴：“在呢，在屋里听戏。”屋里传来秦腔戏的唱声，是《辕门斩子》里“见贤王”的一节唱断：“难道说，我杨家无有功劳！我杨家，投宋来……” 陈安义听见了他们说话，叫到：“建波嘛，回来了！进屋来，进屋来。你一个人来的，晓莉没一起来？”陈建波进了屋，见陈安义躺在炕上，盖着一条被子，背后还靠着一个被卷。陈建波说：“二叔，我来看看你。”话一落音，陈安义老婆进来说：“他爸你看，建波给你带的是茶叶吧。”陈建波接着她的话说：“嗯。二娘，我知道二叔爱喝茶，这是西湖龙井。那包是给你带的核桃酥饼。”他二娘说：“还是我娃有心。” 陈安义说：“回来就来看看，带啥东西呢！——他妈，中午你给咱们摊煎饼啊；多摊些。叫娃今中午在咱们这里吃饭，过一会你去把晓莉也叫来；她肯定在商店门前打牌呢。”陈安义老婆说：“哦。建波，二娘摊煎饼的手艺你知道，你小时候就爱吃。只是娶了媳妇，就只吃她做的扯面呢吧！你和你二叔说话，我去叫你媳妇来一起帮我做饭，今中午都在这儿吃吧。”说完就去了。 陈安义也不绕弯子，说：“建波，村里马上要改选；这次叫你回来，就是叫你和麻老五竞争当村长。镇上前几天开了会，这次开发的重点有咱们村。有几个项目工程，要在咱们村上建设。”陈建波闻言说到：“二叔，麻老五不是当得好好的么？”陈安义说：“老五这小伙子粗心，你们是一等子，你明白。他和友良闹腾了这些年，前面卖地的事；打路、装闭路、拉电话线的事，都马马虎虎的，直到现在帐目不清；群众意见很大。这次工程较大较多，多数人还怕他们拿不下来！” 陈建波明白，草村的事，他二叔虽不是支书，还是支委委员。一是他们家族大，二是他二叔在村子有些威信。一直以来，村子的事却也能拿住六七成的。但他因一直在外做事不常在村子里呆，心中并没有深浅。因此说：“二叔，你看我能行的么？”陈安义说：“你本身懂建筑，村子的事，只要你在人前叫响，我说行就行。”陈安义谈起正事来，话不是很多。 陈建波说：“我……。二叔，我还要跟晓莉商量一下。你知道，我这些年来只管外头的事，家屋的事，村子的事，是不大过问的。”陈安义说：“还商量啥！晓莉比你聪明，她能看来这坡道。建波，你都快四十的人了！这些年来不关心村子里的事，只顾自己挣钱；当然，现在党的政策，就是叫大家发家致富；可是你也该为家族里争口气！我和你爸，我们一辈子都要强，不能见你们这样，只顾自己的小日子。” 陈安义继续说：“草村就四大家族。张家自来在村上当官，张友良的爷爷，在旧社会就是县保安团长；这张济贤当过两任村支书，现在张友良又当了一任。刘家是草村的土地主，他们只打小算盘，操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刘民庆现在村子当会计，他们的祖先在旧社会也一直在镇上当帐房先生管帐；刘民庆的爷爷，就是刘金民的大伯，旧社会是咱们这一带的保长；刘家人面厚心馋，刘家现在是刘金民说了算。麻家呢，本不是咱们村子的住户，民国初年从河北逃荒过来的，弟兄几个倒是能下势、肯吃苦，娶了媳妇在草村安了家；弟兄几个却都人丁旺，解放前后就分出近二十户，现在分出近六十户二百多人了。” 陈建波给他二叔点上烟，陈安义继续说：“下来就是咱们陈家了，咱们虽说人口多；赖先祖余荫，从你们起，读书用功，特殊时期过后教育政策一变，陆续都考了大学出外安了家；我现在老了，咱们家族在村子里的，就数你了。你虽说没考学出去，却也聪明上进；在外面有了事故。就村子里来说，能领起事的年轻人，都不及你；你要下这个决心才对的啊！” 陈建波说：“嗯……，我……。二叔，我听说，现在村上的事不好弄，在村子当官，我怕弄不好，既得罪人又误了事！”陈安义说：“你说的也是。只是我考虑镇上马上要在村里建设这些项目，只怕友良和老五他们只知道胡闹，弄不好要坏了事，拿不下来；这才考虑到你。和你一谈好，我就去镇上向党委和镇政府建议。你只要下了决心，好好干事，别的就甭管了。” 他们正扯着，陈安义老婆和关晓莉就进了门。陈安义说：“晓莉，你给你二娘搭手，多摊些煎饼，再弄几个菜，鸡蛋炒上两盘，我最爱吃炒鸡蛋了；弄好了，我打电话把你济贤叔也叫过来，我们要和建波喝两盅子！” 陈安义老婆对陈安义说：“他爸，我刚去商店门前叫晓莉，那快嘴刘民利和疯子张寿辰都在呢。刘民利打杂说：陈家今儿要商议大事，请客呢；陈总一旦回村，彩莲的商店就有了大生意。——我看有些太张扬了，你就别叫济贤了。”陈安义说：“你懂个屁！我就要大张旗鼓地叫济贤来和建波喝酒。嗯？刘民利和张寿辰都在商店门口，他们望风呢！刘民利连生意都停了？嘿嘿，都闻见了！” 陈建波说：“民利叔说他扭了脚。”关晓莉说：“哪里啊？扭了脚是事实，这几天在商店门前望风也是事实。”陈安义说：“嗯。还是晓莉聪明。建波啊，别看你在外头干了些洋事，何时才能在这上面开窍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