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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之恋—楼兰遗梦

笑笑蓝 2012-8-8 11:36 3492

 
  南方的夏天,雨水总是特别多,随着一声雷鸣,雨水便敲着轻快的节奏滴落在大街小巷。
  殊姬娜透过咖啡厅的茶色玻璃,长久的看着外面一片雨帘遮掩的世界,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对着坐在对面的男孩说:“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男孩停止搅动咖啡,不解的看着殊姬娜。
  “我对你,没有感觉,抱歉。”殊姬娜低头看着那一杯卡布其诺咖啡,右手捏着精致的长柄勺轻轻放入杯中慢慢搅动了一下,美丽的图案变成几道白色的大小不一的水痕。
  “好吧,”男孩耸耸肩,沉默着看向外面,感情的事,强求不来。他站起身,“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男孩拿起伞走出了咖啡厅,走进了那个天地间一片朦胧的世界。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呢,殊姬娜无奈的摇摇头,右手支着下巴,褐色的长发倾泄下来,挡住了半边脸。这是她拒绝的第三个男孩了。其实男孩对她不错,人也算是一表人才,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进入不了状态,她也想好好的和男孩谈一次恋爱,结果,却发现自己在浪费他的时间。每一段感情,在一开始,她就能预知到彼此没有结果,而这种奇怪的第六感总是在后来得到印证。好烦,忽然一个念头冒出来,也似乎是在底埋了好久一样,现在终于被自己挖了出来,那就是,去旅行,放任自己去流浪。
  殊姬娜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无边无际的黄沙,在高远的蓝天之下,显得宁静而幽远,有一种莫名心安的感觉。
  “殊姬娜,你看到了那片云吗,它的故乡在很远的天边。”有个声音在耳边轻轻的说。
  谁?她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人,而那声音也就不见了,难道只是幻觉吗?这时,她醒了,外面阳光灿烂,雨已经停了,空气带着水灵灵的味道。好吧,去旅行,去找那一片梦中的沙漠。或许在那里,可以找到为什么自己总有种漂泊不定的无奈感的答案。
  沙漠,是海的另一种形式,比起水,它更让人感到一种敬畏和肃然。殊姬娜是这么认为的,坐在列车上,看着外面茫茫的戈壁,她在想走过了戈壁,是不是就到达了沙漠呢,或者,是另一个绿洲吧。外面的景色很荒凉,却让她从心底升腾起一种亲切感,奇怪,难道,这里便是此生的归宿吗?
  乌鲁木齐的二道桥,是一定要去的。所以,在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殊姬娜来到了人流如潮的二道桥。信步随着人潮边走边看,她还真没打算要买什么东西。
  一个摊位上那只镶着蓝色玉石的手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停下来,拿起那只手镯仔细看起来。那是一只做工不算很精致的饰品,但是放在手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古朴简单的纹饰围着中间的蓝色玉石。散发出幽然宁静的光,像是天空的一角。她把它戴到手上,大小正合适。
  “这只手镯多少钱?”她看向摊主,这才发现那个四十开外的摊主只张大了嘴巴盯着她的手看。有什么不对吗?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哎,在手镯的旁边,居然显出一朵紫色四片心形的花来!这怎么回事?她想把手镯取下来,却发现怎么也取不下来了。天,不会是中了什么邪吧?这一想她的心不由猛跳起来,可是越着急那手镯越是取不下来,有没有搞错啊?她皱着眉头,刚才戴上去的时候很宽松,怎么现在似乎变小了一样呢,任她怎么用劲都取不出来了。
  这时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站到了殊姬娜的身边,不由叫起来,“啊,这是楼兰漠玉!”
  她这一说,一群人就围了过来,盯着殊姬娜的手腕打量起来。
  “不错,果然是楼兰漠玉呢。”
  “这颜色,如此剔透润滑,可算是极品了。”
  “多少钱啊?我买了。”妇女看向摊主,而摊主却说了一句,“不卖。”就不再理会别人,只是盯着殊姬娜。
  “你是殊姬娜?”摊主的声音发颤,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殊姬娜停止和手镯的斗争,看过去。摊主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身材高大健硕,褐色的头发和眼睛,一看就是个少数民族,至于哪一族殊姬娜不敢肯定。
  “你是谁?”殊姬娜问道,她敢打赌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而且,自己也头一次来这个地方,那他怎么就一下子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啊,我是阿达克狄。”他说着激动的搓着手,喃喃自语,“啊,终于等到了,太好了,太好了。”
  什么?他在等她?不对,这简直太奇怪了!殊姬娜吓得手心直冒汗,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她身转就跑,也不管后面那个人直喊,“哎呀,你等等,等我呀。我还要收东西呢。”等你收东西?收完了来抓自己是吧?神精病才等你呢。
  好不容易跑出了二道桥市场,殊姬娜坐在一条林荫道的椅上喘着气。有没有搞错啊,这么莫名奇妙的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早知不该来这个地方的。算了,等下收拾东西去别的地方吧。
  休息够了,她站起来,才要走,没想到那个叫阿达克狄的就从不远处跑过来了。
  “哎呀,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他背着一个包,一边擦着汗一边往殊姬娜走来,脸上泛着红光。
  “哎,我说,”殊姬娜急了,叉着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高出整整一个半头的中年人,“我们不认识好吧?你别跟着我行不行?“
  “不行,我必须跟着你,你就是我要等的人。”阿达克狄负气的说,“孩子啊,要知道,我们祖祖辈辈等了多少世纪,才等来了你啊,我怎么能不跟着你呢?”说完眼眶里闪着光,似委屈又似激动。
  殊姬娜听完翻了个白眼,自己活再久也不过几十年好吧,难不成精了,还要别人祖祖辈辈等?这什么逻辑啊。不行,得甩掉他,一定是个什么骗子,对,就是个江湖骗子,以为自己好骗是吧?哼,自己可不是骗大的。
  等了片刻,看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想想干脆把手镯钱给他,省得他再纠缠。
  “说吧,这手镯你要多少钱?”殊姬娜问,现在取不下来了,只好认栽给他钱。
  “我不要钱,这个也不是卖的。”阿达克狄摇摇头,“要不然,那么多人试,没谁能戴进去啊。它就在等它的主人呢。而你,就是它的主人。”
  好吧,殊姬娜想想只好无奈接受他的说辞。“那么,它现在找到主人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呢?”
  “孩子,你可以走啊,”阿达克狄松了口气,“不过,是要和我走,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谁?”
  “他叫迦蓝西尔。”
  “迦蓝西尔?”殊姬娜看着他,“我应该不认识他吧?”
  “不,你认识,在千年之前,你们就认识了。”阿达克狄看着殊姬娜,眼神坚定,“具体我不太清楚,不过,请相信我,孩子,这是真的。”
  这要让我怎么相信呢,殊姬娜叹了口气,现在流行穿越,但那只是人们编出的故事罢了,她不认为这种事会真的发生。不过,看他的意思,自己是逃不掉了,算了,自己手上还有他的东西,跟他去看看,就当是玩好了。
  阿达克狄把殊姬娜带到他家,老老少少有十几口人。他们看到殊姬娜时都显得很激动,尤其是那位阿达克狄的爷爷,大概有八十几岁了,但是精神却不错,他轻轻摩娑着戴在殊姬娜手上的蓝玉手镯,喃喃道:“啊,耶摩神保佑,终于找到你了。”
  第二天,殊姬娜就随着阿达克狄进了茫茫沙漠。
  夕阳的余晖把无垠的沙漠染成了金色,明朗的蓝色在一点点暗下去。殊姬娜和阿达克狄走在其中,像两个小黑点在移动,天地间,静得只能听到风从耳边掠过的声响。
  头一回看到这么壮观瑰丽的景象,殊姬娜不由想起那两句诗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而此时,太阳变成了一个红通透的,像蛋黄一样的东西,一点一点从远处的那座沙丘上沉下去。
  夜晚来临,阿达克狄在两头骆驼旁分别置了简单的睡床,他和殊姬娜一人睡在一头骆驼旁。在沙漠,骆驼是最好的工具,白天可以乘骑,夜晚可以挡风。
  沙漠昼夜的温差很大,白天温度至少也在五十度左右,热的快要把人烤熟,而晚上则降到了零下,要不是躲在骆驼下面,怕要是把人冻得牙直发颤。更要紧的是万一晚上有风沙,躲在骆驼身下也是最安全安的,所以,骆驼被人们称为“沙漠之舟”。
  虽然旅程很新鲜,但是对殊姬娜来说还是相当疲惫了,闭上眼就沉沉睡去,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殊姬娜爬出来,站直腿伸了个懒腰,然后往四周随意看了一圈,这一看,她发现,明明之前正对着他们的那座沙丘,已经移到身后去了!
  “阿达克狄,快看!”殊姬娜叫起来,然后跑到他的身边,“你看那沙丘,昨天晚上睡之前还在我们前面,怎么现在就跑到后面去了?”
  “啊,这没什么。”阿达克狄笑了,“你知道的,沙粒很轻,会随着风而动。”
  “可是,也不会动这么快吧?”殊姬娜还是不敢相信,一夜的功夫,世界居然变了样。
  “就是这么快,你也看到了。”阿达克狄说,“走吧,我们得上路了。”
  “好吧。”殊姬娜由阿达克狄托着骑上了骆驼,而他自己则在前头一手牵着一只骆驼的缰绳,对他来说,已经习惯了。
  虽然沙漠里酷热难挡,但走了五天基本还算顺利,只是这到底要走多久,才能找到他?殊姬娜看着那戴在左手腕上的蓝玉手镯,还有手镯旁那一朵紫色的心形四瓣花,她真的,就是他们所要找的人吗?那个人,真的在这浩涵的荒漠某一个地方,等着她吗?她还不能确定。用手搭在眼前,向远望去,除了沙漠还是沙漠,她开始懊恼了,这算什么旅行啊,真是折腾人,或者,他们只是想要随便找个人交差吧,应该试了很多人,而自己,恰巧就是那个不幸中的一个,也可能,这一切根本就是个骗局,可是,那戴在手上取不下来的手镯又怎么解释,那朵出现在旁边的花又怎么解释?以前她希望自己平淡的生活能发生点什么不一样的事情来,现在倒好,真有与众不同的事发生了,她又开始退缩起来。好几次她想跟阿达克狄说返回去,可看到他那副坚定而神色奕奕的表情,她只好把话又咽下去。
  到了第七天,还是没有任何迹象,殊姬娜急了,眼看着带的水和食物已人不多了,而他们在这沙漠里走了那么多天,连个提示都没有,这算什么事?偌大的沙漠,何时才能到头?
  “阿达克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殊姬娜急了,这都按着他说的方向走了七天,没有一点征兆,这可怎么办?再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她真怕自己会活活渴死在这里。
  阿达克狄又取出那古老的罗盘来看着,然后喃喃道:“没错,是这方位,耶摩神,愿您庇护。”殊姬娜无奈的搭拉着头,她真是佩服至极,关于耶摩神的信仰,从那么遥远的世纪开始一直传至现在,估计也只有他们做得到了,耶摩神,这种神祗早已淹没在历史变迁的长河之中再不复见。
  咦,那是什么?就在殊姬娜感觉自己要被烤成肉干的时候,前方不同于沙漠那种孤寂的绿色出现在视线里。那是一处美丽的地方,它出现在湛蓝的天空之下,离他们也不过一公里的样子,那里绿树成荫,还有在树林之间露出的楼房的一角,还有一条泛着碧色波浪的河,一群小孩子在河边嬉戏,她甚至听到了他们的欢笑声。
  “阿达克狄,快看!”殊姬娜兴奋地叫着,“前面有绿洲!”想到跳进河水中瞬间清凉的感觉传遍全身,那简直比神仙还快活。
  “可是,那是海市蜃楼,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吧?”阿达克狄说着,却也顺着她指的地方望去。那样一幅景象,看看也是好的。
  “怎么可能?哪有这么逼真的?而且,我都听到了小孩的嬉戏声。”殊姬娜反驳道。她不相信海市蜃楼会这么真实。
  对于她来说,这些天可算是人生最艰难的时光,食物就算了,尤其是水,根本不敢大口喝,身上的衣服因为出汗又被风干的多次反复,已经形成了硬壳,皮肤因为高温炽晒和风沙而出现了细小的裂纹来。不行,她不受了,那河流的潺潺水声是如此诱人,顾不得要达克狄的劝阻,她爬下骆驼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着那天堂狂奔而去。
  阿达克狄无奈,只好牵着后面跟着。
  近了,眼看着还有几十步就到了。可是它却怎么也到不了,总在那离殊姬娜几十步的地方向她招手。好吧,如果再走五十步还没到就算了,每次殊姬娜都这样想,可是,又想或许只差那几十步就真的到了呢,所以,在希望一次次落空之后她还是近乎执狂的继续前行,直到后来精被力竭,太阳落下去,而那一片天堂的景象也跟着消失了。
  原来,真的只是海市蜃楼,一片幻影而已,殊姬娜悔恨交加。她无力的仰躺在身下滚烫感觉在渐渐散去的黄色细沙上面,只想就这样睡去。好想美美的洗个澡,躺在软软的大床上睡一觉啊。
  阿达克狄走过来看着她,“我都说了那是海市蜃楼,你这个孩子就是不相信。”
  “唉,谁知道它那么逼真呢?”殊姬娜说完闭上眼,只想睡一觉。迷迷糊糊之间,感到有人推她,然后是阿达克狄的声音,“殊姬娜,快醒醒,沙尘暴来了!”什么?殊姬娜吓了一跳,一咕噜坐起来,阿达克狄拉起她就往跪在地上的骆驼肚子下面塞,那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透过骆驼皮毛的缝隙,殊姬娜睁着眼看出去。一片黄中带黑的颜色,还有那刺耳的叫喧声,让人毛骨悚然。她不敢再看下去,捂着耳朵缩成一团。老天保佑,别让她被风沙吹走了,她想起以前在哪本杂志上看过的一件事来。说是有个人进沙漠砍柴,后来碰到大风沙天气,沙扬千里,整人都吹得不知去哪了,风尘过后人们找了好久,都不见半点足迹,几年以后,在离他出事地五百里的地方发现了他的骨骸,旁边有只军用水壶,盖开着,里面灌满了沙。自己会不会也像那个人一样呢,她还不想死,至少在见到那个迦蓝西尔之前,她还有好多问题要知道答案呢。不过,有骆驼,她应该没事吧,可是身体还是不住的颤着。人啊,在真正的大自然灾难到来的时候,有几个可以做到面色如常呢?反正她是做不到,不知道躲在另一头骆驼下的阿达克狄是什么反应。
  在极度的惊恐和紧张情绪下,加上身体的极端劳累,殊姬娜昏睡过去。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块软毡子上,而阿达克狄则望着远方,不知想什么。
  “风沙停了?”殊姬娜问道,她坐起来,一弯新月挂在天际,孤寂苍凉。
  “你醒了,孩子。”阿达克狄转过身来,“前头你在骆驼身下睡着了,没忍心叫醒你,就把你抱出来了。”
  “谢谢你。”殊姬娜说着过去去坐在他身旁,“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想着几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就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上,当时不知是什么样的景象呢?世事变换呐,曾经的大漠明珠,却成了一片埋在沙漠里的残垣断壁,就算是耶摩神,也无法保佑他们啊。”
  “你信耶摩神吗?”殊姬娜问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神呢,现在早已经没有听谁提起,除了他。
  “我的祖父说,他们得到神师迦蓝西尔的真言,耶摩神会一直保估我们,你看,虽然历经沧海桑田,我们一族却还能把血脉延续到现在,这便是最好的见证。”阿达克狄说道,“年轻时我不信,现在信了,而你的出现,让我更加深信不疑。”
  迦蓝西尔,神师,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殊姬娜想起那些梦境,却总看不清他的模样。殊姬娜还要想说什么,却见阿达克狄眼神一变,对着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顺着他的指头看去,一条有红色花斑的长蛇,正扭着纤长的身子往他们而来!
  殊姬娜定定的盯着,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她的牙床开始发颤,牙齿开始打架。她想跳起来跑掉,可是全身无力,只能像个呆子一样坐在那里。完了,完了,看着那一点一点逼近的颜色妖艳的花斑蛇,她已经能感觉到它一个窜起,毒牙咬在脖子上时传来的剧痛,然后,会有因为中毒而发紫的血流下来,然后挣扎片刻就死掉。自己真是疯了,为什么要来这里,真是见鬼!这是第几次后悔呢,她已经忘了。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阿达克狄已经拿起放在手边的长枪,对着花斑蛇扣动了扳机,“砰!”一声脆响,红色花斑蛇停止了移动。
  “呵,”殊姬娜长长的舒了口气,拍着胸口,对着阿达克狄伸出了大拇指,“真棒!”
  阿达克狄朗笑了几声,声音骤然一变,“不好,它还没死!”只见那条红色花斑蛇正以比之前快了好几倍的速度快速向他们窜来!
  “快跑!”阿达克狄把殊姬娜全力推到一边,上前一把抓住跳窜起来的毒蛇,一阵钻心的痛从虎口传来,发紫的血顿时顺着毒蛇咬的伤口流出来!顾不得痛,阿达克狄蹲下来让蛇身着地,左手死捏住它的头部,右手抽出随身的匕首对着蛇身猛刺起来。等红色花斑蛇终于停止挣扎,他也感觉到全身的力气在快速消失。这红色花斑蛇的毒性太大,他怕是活不到下一个钟头了。
  “殊姬娜。”他对着蹲在不远处,吓得双手抱头的少女招着手,“没事了,它死了。”
  “真,真的吗?”殊姬娜站起来向阿达克狄走去,却发现他脸色惨白,嘴唇紫的发黑,他瘫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起来了。
  “你怎么了?”殊姬娜一看吓坏了,“我扶你起来。”
  “不,不用了,孩子。我,”阿达克狄重重的喘了口气,“我不行了,后面的路,只有你自己走了。”
  “不,你不会有事的。”殊姬娜吓得哭起来,要她一个人在这荒漠里漫无边际的走,会是什么感觉?她不要他死,他死了,她怎么办?
  “呵呵,”阿达克狄笑起来,声音极度微弱,“听着,孩子,你一直往北走,很快就能找到他。相信我,耶摩神,会保佑你。”拼尽力气说完这些,阿达克狄闭上了眼睛。
  “不,求你别走。”殊姬娜伏在他身上哭起来,一路上,他总是照顾着自己,现在他走了,自己怎么办?当时她为什么那么胆小,如果不是跑到一边,而是过来帮他,他应该就不会死了。她怪他把自己带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来,可是,他不是也是受人所托吗?她怎么能怪他?她早应该跟他说对不起,现在,已经太迟了。
  殊姬娜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到后来眼泪没有了,嗓子也哑了,而阿达克狄的身体也已经变得冰凉。
  夜风吹过,骆驼的鼻吸声有些粗重。没有了依赖,殊姬娜反而变得坚强起来,而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坚强。她站起来,抽了抽鼻子,走到骆驼旁,拿出铁铲挖着黄沙。
  殊姬娜把那把匕首和阿达克狄一起埋进了黄沙之中,然后把铁铲使劲插进墓前的黄土里,就权当是一块墓碑吧。对着一堆黄土了三个躬,殊姬娜又凝视了片刻,才转身离开。后面的路,只有她自己走完了。月光清辉泠然,迦蓝西尔,你到底会在什么地方呢?
  走着走着,殊姬娜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吓得她不由失声叫出声来。那是一个森白的骷髅头骸。之前也见过动物和人的骨骸,但至少阿达克狄在,她还没觉得那么害怕,此时,只有她一个人,一种强大的恐惧感觉牢牢抓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地气来。“啊,耶摩神。”她喃喃出声,心里感觉稍稍安定了一些。耶摩神,你一定会保估我的对吗?
  虽然有两头骆驼陪着,殊姬娜还是不敢睡,只好按着阿达克狄说的,在这茫茫夜色中一直往北走去。然后,她看到了传说中的太阳墓。
  那一根根木桩由中心凹下的墓地向外呈放射线的形式扩散开来,因为年代久远和风沙的侵蚀,已经不复曾经的壮观,但是一根一根却依然矗立着,仿佛在询问着什么,又仿佛在悲悯着什么,也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在静默的苍穹下,显得恒古而遗世,站在它的面前,一股敬畏之情油然而生。“啊,耶摩神。”殊姬娜轻叹出声,然后继续前进。
  竦竦冷风从各处往身体里钻,殊姬娜把带着的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还是有种被风刺透全身的感觉。她想跑,这样会暖和一点,但是双腿就像是绑了两个几百斤重的沙袋,挪动一步都有些力不从心。当身体透支到达极限,她出现了幻觉,全身变得轻盈起来。她听不到骆驼踏在流沙上稳健的脚步声,也听不到自己的喘息声,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好轻好软。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殊姬娜发现牵着的两头骆驼不走了。奇怪,它们比自己还累么?她往前走了几步,骆驼还是在原地踏着步子。这怎么回事?她走到骆驼的面前,伸出手,想去摸摸它们的鼻子,才发现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在了她和骆驼之间,她的手,摸不到骆驼了!中间,有如隔了一块透明的玻璃一样!
  这时,戴在左手腕上的蓝玉手镯发现幽幽的蓝来,而在旁边的皮肤上,那朵心形的四瓣紫色花,也泛着紫光,和蓝光交相辉印。啊,这么说,自己已经找到了?殊姬娜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转过身,手腕上那朵心形的花居然飞了起来,跃在空中,飘忽不定,似乎在向她招手,她走前一步,它便向前飘一点,她跟着它跑起来,它也飘得更快了。
  “哎呀!”一个不留神,殊姬娜一脚踩进了流沙,整个人不停的往下陷去。
  她以为自己就这样被流沙吞了,没想到,却落进了一个岩洞里。看看身下和四周全是一种光滑的淡碧色石壁,发出柔和的光。这没有光照进来,怎么会发光?殊姬娜站起来,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这,不就是夜光石么!等适应了里面的光线,殊姬娜才发现这个四方形的壁洞里有一个和壁面一样用夜光石做成的圆形石台,而石台上,盘坐着一个人,更确切的说,是一个石像,就像是在珠宝店里看到的那种经过加工的佛像的样子,呈白玉色,润泽光滑,泛着淡淡的光。
  他,就是迦蓝西尔吧?殊姬娜走过去,正要看看他到底什么样子,一个声音却从像里传来,低沉而轻柔,“殊姬娜,你终于来了。”一种奇怪的语言,但是她却听得懂,这蓦然出现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啊!”她不由后退了一步。
  “不要怕,是我,你的迦蓝西尔啊。请你过来,把左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吧,这样,你就可以看见我了。”那声音有一种魔力,让殊姬娜不由走了过去,然后按着他说的把左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这时,蓝玉手镯流转出五彩的华光来,在他的额头汇聚成一朵心形的四瓣花,那五彩的颜色越来越浓,刺的殊姬娜睁不开眼来。五彩花瓣不停的转动着,忽而消失了。殊姬娜放下手来,看到石像由上至下显出一个真人的模样来。只见他如缎的褐色长发,一件样式极简的麻衣,深邃的双眼,漂亮的五官。眼中带着笑意,“殊姬娜,我终于等到你了。”
  殊姬娜怔怔地看着他下了石台站到自己面前,足足高了一个半头来,她真不敢确定,自己一路艰辛,找的就是他么。这个和自己相隔了千年的人,竟然就如此真切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迦蓝西尔拉起她的手,她却使劲抽了回来,她对他的感觉,太陌生。他对自己而言,和陌生人有什么不同呢,自己听从了阿达克狄的话,一路寻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和这个陌生的人相见吗?虽然曾经在梦里见过他,但是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楞了一下,迦蓝西尔笑了,一股亲切的感觉让殊姬娜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和他,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故事呢?他又是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自己千年之久?
  “迦,迦蓝西尔,”殊姬娜叫着他的名字,既陌生又熟悉,“请你,和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吧。”
  “好。”迦蓝西尔拉过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她抑制住想要抽回的念头,由他拉着坐到石台上,“你看见我时,是怎样的呢?”
  “你盘坐在这个石台子上。”殊姬娜回道,这才发现石台的直径大概有两米的样子,上面有四瓣心形的紫色花,泛着淡淡的华光。
  “这是什么花?”殊姬娜不由好奇,和自己手上的一样,不过是这石台上的更大。
  “灵璎驼萝,”迦蓝西尔回道,然后看向殊姬娜,她还是原来那般模样,可是,已经过了千年,她是否还愿意和自己再回到过去?她身上散出的陌生气息让他害怕,他这样做,是否真的有意义?自己躲在这一处石室内,外面的一切都不知晓,而她身上的衣着打扮,也与曾经大不相同,曾经他是多么急切的盼望着她能早日来到身边,而此刻,他反而有些胆怯,自己这样做,是不是自私?
  “灵璎驼萝?”殊姬娜重复了一遍,好奇怪的名字,“好吧,现在请你告诉我,曾经发生的一切好吗?”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在内心深处,已经对他产生了浓浓的依恋之情,但是,她需要知道,他和自己,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之前问过阿达克狄,而他却说不清楚,这样看来,也只有迦蓝西尔最清楚。她现在已经不去想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去,回到那个现实的世界,她只想知道,她和他,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
  “殊姬娜。”迦蓝西尔一把搂住她,很用力,生怕她跑了似的,头抵在她的肩上,声音带着隐忍的悲恸和兴奋,“我以为,你再不回来了。”没有人知道,他耗去了多少等待,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曾经施下的那个命咒,到底能否应验,那个最古老的巫咒,只在世代流传的地位最高的神师中流传下来,却没有人去试过,而他,是唯一一个施下此咒的人,而今看来,是值得的,至少,他用三百年的寿命和冥王做的交换,终于等到了千年之后她的出现。
  殊姬娜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个灵魂出来,一个在旁边冷眼旁观,另一个则陷入巨大的重逢喜悦之中。难道说,她还有保有前世记忆吗?
  迦蓝西尔让殊姬娜和自己一样盘坐到石台上,然后双手放在双腿上,掌心向上,“你把手放在我的手心上,我会告诉你,曾经生了什么事。”
  “嗯。”殊姬娜应着,双手掌心向下,放在迦蓝西尔的手上。
  迦蓝西尔念着咒语,一圈淡蓝色的光从蓝玉手镯上扩散开来,将两个人环在其中。
  六月的骄阳直直照在绿洲的天空上方,偶尔有鹰或乌鸦飞过,中午时分,酷暑难耐,阡陌院舍都鲜见有人在外头忙作。
  迦蓝西尔跪在院门外,感觉自己就要昏过去了。族长向来对他十分苛刻,就像这次,明明错不在他,但是后来受罚的却是他。
  对于十来岁的少年来说,他除了心有不忿,却也无法,虽然他的天分在整个家族是最好的,而将来承袭神师之位的人也是他,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族人才会对他处处为难,再加上他双亲早亡,简直成了人人可欺负的对象。大人对他总是冷言相加,眼露鄙夷,而小孩们却欺负他无依无靠。
  迦蓝西尔没有玩伴,也得不到应有的关怀。但是他却在这要情形下慢慢成长起来,这让族人惊诧不已,每次在他们想要耍什么诡计的时候,总是会有什么在暗中帮他渡过险关,这让族长都心生不平,凭什么他的儿子就没有承袭神师的资格,而这样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却有?如果不是国王下了旨意,他怕是会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就能找个莫须有的理由直接把他赶出族门,让他自生自灭。
  迦蓝西尔跪在那里已经两天没吃没喝。整个人都开始恍惚起来。他的头低垂着,脸上的汗渍干去后留下一层盐迹,双唇裂开的口子淌下的血结成疤。这时,有片阴影出现在他的身侧,他想抬起头来看一下是谁,但是全身无力。这片阴影蹲下来,然后递过来一个装水的皮襄。
  水!一种最本能的求生渴望,让他的心急速跳动起来。满足的灌下大半个皮襄的水,他觉得自己终于有些生气了。他这才注意到给他水的人,是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女孩,她有着和自己一样褐色的双眼和褐色的头发,头顶戴着一个珠线结成的环。
  迦蓝西尔把皮襄还给她,“谢谢。”他本想告诉她,自己是个麻烦的人,但是,这种善意的举动,让他有些不舍。从来没有人,在他有难的时候伸出过手来帮他一把,周围的人,都巴不得他被天上的兀鹰叼走,永远消失在大家面前,而眼前这个女孩,却给他带来了雪山的甘泉。
  “我叫殊姬娜,你呢?”她蹲在迦蓝西尔面前,忽闪的双睫透着一股子灵动的气息。
  “我叫迦蓝西尔。”他回道,“你走吧。我在受罚,等下族长看到你,会不高兴的。”他有点担心,到时候族长会迁怒于她。因为,曾经有一个玩伴在他晚上被罚而挨饿的时候偷偷给他拿了半块饼,结果被发现了,族长命人把他吊起来用荆条抽打直到他昏死过去。从那以后,再没有谁会对迦蓝西尔表现出哪怕是一丝的关切之心,懦弱的善良,在人性的邪恶统制下消失殆尽。
  “我可是国王的女儿。”殊姬娜说着把他扶起来,“走,找你们族长去,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太过分了。”
  借着殊姬娜的帮忙,迦蓝西尔勉强站起来,可是一阵强大的眩晕让他晕了过去。“哎,你怎么了?”耳旁传来殊姬娜担忧的声音,这声音慢慢变远,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迦蓝西尔发现自己躺在那间属于自己的破败的土坯房子里,光线透过快到房顶那窄小的洞照进来,空气里的尘埃在那一束光线里上下跳跃。
  族长看到他醒来,站到他面前来,看着躺在枯草上的少年,居高临下的面上满是嫌恶,语气里不无嘲讽,“想不到我们未来的神师,居然小小年纪就勾搭上了国王的女儿。”说完这句话他让人把一块饼和一碗水放到床沿上,转身走了,嘴还没停,“国王的女儿又怎么样,一个地位卑微的侍女生出来的,连个公主的名份都没有。”
  等那一行人走出去,迦蓝西尔慢慢撑着坐起身来,拿起那硬的和岩石碎块一样的饼,就着清水慢慢吃着,神色悲戚。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自己就要去寻找那在耶摩神庇佑下的父母时,总是不能如愿,这样连只垂死的山羊都不如的活着,究竟有何意义?
  他看着戴在右手腕上的那只蓝玉手镯。这只手镯,从四岁那年就随着自己,且由着年岁的增长收缩成大小适宜手腕的尺寸,曾经有人想抢去,结果总会被它发出的幽光所伤。有一回,族长的大儿子念着咒文想把它夺去,结果,两股力量相抗,他被手镯吸去了元气,第二日就死了,这更是让族长怀恨在心。他知道,是因为这手镯,才每每把他从死亡的边界拉回来,可是,这样苛延残喘的活着,他宁愿去死。然而,死又谈何容易?他苦笑了一下,他肩负着特殊的使命,若真是自暴自弃的去了结了性命,又会遭来列祖的训斥。作为神师的承袭人,他没有权力决定自己的生死。
  算了,就这样活着吧。他把吃了还有一半的干饼放进怀里,留作下餐的食物。殊姬娜?他想起那个国王的女儿来,于情于理,他都要谢谢她啊。只是以后许久过去,他都没再见过她。
  迦蓝西尔受完成年礼后,为了免去天谴,族长只好把那用精美羊皮卷写着咒文的古檀木盒子交给了迦蓝西尔。他曾经翻看过,却是一片空白,只有指定的承袭人,才能看到天机。
  神师的地位,仅次于国王,在他正式承袭了职位后,国王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泛着红色光泽的醉甜的葡萄酒,烤的喷香入鼻的糕仔肉,以及那穿着华丽衣服的王族和大臣,还有那忙碌的侍女和扭着腰肢和着乐器起舞的女子,一切在迦蓝西尔的眼里是那样陌生。他俊美的脸上带着惯有的清淡笑意,看着一切繁华丽与喧闹,这些表相之下,人人居心叵测。
  一个熟悉的名字引起了迦蓝西尔的注意,“殊姬娜。”随着三公主一声散懒的叫唤,一个少女从旁边走过来,跪坐在她身旁,手里端着一盘时鲜的水果。
  殊姬娜?迦蓝西尔想起那双灵动忽闪的眼睛来。他透过人群向她看去。那个少女,穿着灰色的麻衣,长发结辫搭在胸前,她的脸已经长开来,尖削的下巴,小巧高挺的鼻子,那双褐色的大眼睛,却依旧闪着一股子灵动和少女特有的明媚。
  感觉到迦蓝西尔的目光,三公主看过来,在冲着迦蓝西尔大胆的笑了一下之后,她红着脸低下头去咯咯笑着。她以为神师看上了她,却不知道自己会错了情。
  一声闷雷响过之后,天空还是没有落下半滴雨来。被绑在朝着西方的柱子上的神师,已经神志不清。他被绑在这里三天三夜了,而这是因为神族族长提出的一种古老的祭天礼。他说,从神族传下来的这种七天七夜的祭天礼,能保月氏楼兰国永远昌盛繁荣。至于是否真的有这么一种礼仪,没人知道,但是,迦蓝西尔知道,让自己绑在这苍穹之下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可算是肉体承受的极限了,他没有念咒护身,他只想这样化作一缕夜风,往着耶摩神在西方的宫殿飘去。
  “迦蓝西尔,迦蓝西尔。”仿佛是来自天际的虚无的呼唤,在耳边响起。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是绑在庙堂前的大柱子上,有一只手正拿着轻软的棉布,在给自己擦着面颊,凌晨的夜风吹过,送来阵阵清凉。
  “迦蓝西尔,你醒了。”殊姬娜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来,然后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甜美多汁的果子来放进迦蓝西尔的嘴里。“耶摩神保佑,你会没事的。”
  又是她?迦蓝西尔不由笑了一下,这个少女,真是善良,她就不怕被人看见吗?那会给她带来性命之忧的。但是看到她眼中的关切,让迦蓝西尔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甜蜜和满足,她的眼中,倒映着泛着淡淡蓝色的夜幕,像一块透亮的琥珀。
  此后每天午夜过后,殊姬娜都会偷偷给他带来食物和水。她不敢太多停留,但对迦蓝西尔来说,这一切已经足够。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迦蓝西尔问她。
  殊姬娜笑了,像一朵盛开在夜里的美丽的珠璎驼萝花,“我不知道,我只是和他们一样看着你被绑在这里,想到你要在这里七天七夜受着烈日炽烤,饥饿交迫,心里就觉得很难受。我想,是耶摩神授意我这样做的。”
  这天,迦蓝西尔从国王寝宫出来,迎面碰上了三公主。
  “啊,迦蓝西尔。”三公主叫着,然后双眼闪着热烈的光,“我要去告诉国王,要你做我的附马。”
  附马?迦蓝西尔不解地看着她,然后眼神渐渐转为冷冽,“对不起公主,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你说什么?”三公主不由叫起来,一股怒气在心里升腾起来,“她是谁?”
  “殊姬娜。”迦蓝西尔回道,他要让她做自己的妻子,从此再不用受别人的冷嘲热讽。她是耶摩神派来人间的使者,他怎么能让她受尽人间种种不平的待遇?
  三公主看着迦蓝西尔远去的背影,一阵恨意让她不由咬紧了下唇,殊姬娜,那个卑贱的女子,她有什么资格得到神师的宠爱?只有她,血统高贵的公主,和地位尊贵的迦蓝西尔,才是上天特赐的绝配。她才不会让殊姬娜爬上枝头变凤凰,她要让她永远的消失。
  半夜,迦蓝西尔被一阵急促的叫门声吵醒。点了灯起来开了门,迦牙西尔看到的是王宫的侍者,他说是宫中有人暴殁,让他马上去超渡。
  竟然是殊姬娜!看着丢在院子里草席上的人,迦蓝西尔惊了一跳。下午的时候他还见过她,怎么现在就死了?
  迦蓝西尔把手搭在殊姬娜的额头,口中念着咒语。原来,她中毒了,好在毒瘾性还没有入侵心脉,他盘坐起来,开始施法。
  看着悠悠醒来的殊姬娜,再看看迦蓝西尔温柔的眼神,三公主转身便走,她恨不得把腰间那把雪亮的匕首狠狠融进殊姬娜的心房。
  “神师?”殊姬娜看着盘坐在身旁的他,“我怎么了?”
  “现在没事了。”迦蓝西尔温和的说道。
  等众人都散去,迦牙西尔抱起殊姬娜,飞身离开了王宫,“我要带你去一个美丽的地方。”
  那是一个美丽的湖泊,碧水在月光下泛着点点幽光,它像一颗明珠,嵌在广袤的流沙大陆上。
  “啊,真漂亮!”殊姬娜惊叹起来,身体一个旋转,像一只翩然的彩蝶。
  迦蓝西尔拉起她的手,指着远方,声音低沉而温柔,“殊姬娜,你看到了那片云吗,它的故乡在很远的天边。”
  “啊,自由的云朵,如果我也能像它那样自由就好了。”殊姬娜嚅嚅而语。
  “会的,我会带你去那遥远的天边,去看云的故乡。”迦蓝西尔握住殊姬娜的双手,定定地看着她,少女的脸颊飞起两片红晕,看得他眼神迷离,她就那束圣光,驱走了他心中的阴霾,苍白孤寂的生命,因为她,萌出希望的芽苞来。
  就在迦蓝西尔向国王请求把殊姬娜嫁给他的当日,侍卫在殊姬娜的房间发现大量珠宝和精美的衣饰,不但有三公主的,还有王后和其他王子公主的,国王当时就下令处以火刑!
  看着被绑在一堆干柴之上的殊姬娜,迦蓝西尔心急如焚,她一定是被冤枉的,可是现在证据确凿,他竟找不出什么法子来帮她开脱。
  迦蓝西尔走过去,望着殊姬娜,一丝苍凉从心底划过。神师又有何用,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高高在上的耶摩神,是否真的在看着人间的一切呢?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要纵容罪恶,追杀善良?
  “我是冤枉的。”殊姬娜看着站在柱子下的迦蓝西尔,“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迦蓝西尔看着她,“否则,我又怎么会请求国王同意你做我的妻子?”
  “妻子?”殊姬娜的眼不由睁大,然后流下两行热泪,“谢谢你。如果有来世,就让我们做一对夫妻好吗?”
  “好。”迦蓝西尔点点头,心念一动,这荒谬的世界,他亦没有留念,他或许可以利用神师这一职,为自己任性一回。
  迦蓝西尔飞身而起,来到殊姬娜的身旁,把那只蓝玉手镯戴在她反绑的左手腕上,意念催动,手镯戴上去大小适宜。
  他捧起殊姬娜的脸,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引得周围的人群一片哗然。
  “我会等着你来找我。”迦蓝西尔看着脸上飞起两片红霞的殊姬娜,许下誓言。“哪怕百年千年,我都会等。”
  “嗯,我会的,一定会。”殊姬娜哽咽起来。
  迦蓝西尔飞身掠过人群,心里升起一种畅快之意,从此,这里的一切,再与他无关,他只管找个地方,一心一意等着她的到来就好。
  熊熊烈火肆意吞噬着殊姬娜的身体,迦蓝西尔盘坐在那蓝色湖泊之下的密室里,施着神族古老的命咒。
  当烈火把少女的肉体焚烧成一堆灰烬,众人一一散去,午夜的苍穹下,一个人悄悄来到刑场,找到了那只蓝玉手镯。他就是迦蓝西尔受托的人。迦蓝西尔保他一族血脉得以延续下去,而他则为他找到那个转世的爱人,并把她带到他的身边。
  冥王使者笑他,“你用自己三百年的阳寿,只换来和她三天的相守,简直太不值得。”
  “与她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又何妨呢。”迦蓝西尔说。他把一半魂魄封在湖泊之下的密室里,另一半则封印在那蓝玉手镯里,只有当她带着那只手镯来到自己的面前,才能解开这个命咒,倘若她不来,三千年后,命咒便会失效,而他,也会魂飞魄散,化为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再不能与她相见。
  蓝色的华光慢慢消失,二人从前世的记忆中醒来。
  “你真傻。”殊姬娜把头埋在迦蓝西尔的怀里,泪水滑落。
  “傻也有傻福呢,”迦蓝西尔轻轻摩娑着她的长发,“如果我和别人一般,三百年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倒不及三天的光阴与你相守更觉得踏实。”
  命咒解除,在出了岩洞那一刻,迦蓝西尔的身体急速衰竭下去,他的模样没有改变,但是整个人却虚弱的像一片风中的黄叶,随时会掉入地中,化为尘埃。
  繁星点点,一对恋人相拥着躺在大漠的夜幕下,享受着短暂的幸福时光。
  “没想到,这一片美丽的湖泊,现在却变成了黄沙,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又变成了什么模样,”迦蓝西尔轻声说道,感觉到灵魂与肉体在一点点抽离,“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听说,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很漂亮,你就不想带我去看看?”殊姬娜笑起来,把随身带着的那把匕首全力刺入左边的心脏,“你想丢下我一个人,绝对不行。”
  “好,我们同入轮回。”迦蓝西尔握着殊姬娜的手,嘴角扬起,慢慢闭上了双眼。
  风沙把两个人的身体掩埋,天地寂寂,默然不语,岁月在恒古的月落日升的轮回中悄然流逝。
  那只古朴的蓝玉手镯,静静躺在两架相拥的白骨之中,等着有缘人,赋于它新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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