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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诚叔叔和荷花姐姐

萧翰 2024-7-9 18:59 2268
    一

    北京又吹起了风,张翼诚站在清华的实验楼里发抖。这样的“抖”是生理作用,无关内心——他的内心是一片澎湃的热。

    他愿意站在这冷风里,因为这栋实验楼只有这个不通暖气的楼梯口有这样一扇落地窗,大而通透,关键是,它面朝西北——那是荷花姐姐在的地方。

    很明显,张翼诚不叫“死大五”,张翼诚也不叫“死清华”,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两个莫须有的名字,因为我们只会这样叫他——因为他的脾气好,因为我们比他小,因为,这是爱称。

    张翼诚反对过我们给他起的这两个外号,可在我的精心解释下,他最终屈服了——“死”,当然是爱称,那不是有“死鬼”“死娃子”嘛,“大五”“清华”是代称,本科读了五年,研究生在清华。

    你瞅,有理有据嘛。

    但他屈服的究竟是不是真理我不知道——有人说过“真理都是赤裸裸的”,我可没有赤裸着身子给他讲道理。但我相信至少是有一部分真理在的,因为我和他解释的时候半裸着上身,因此称得上是“局部真理”。

    荷花姐姐究竟为什么叫“荷花”,这是后话,姑且不谈。

    死大五第一次走进我的视野是在今年的六月份,一个暑假活动的执行团队面试上。与两位面试老师同样年龄的他,如钓叟般稳坐钓鱼台,手里拿着两张与枯黄双手形成鲜明对比的A4纸。在毫无准备的我们看来,那两张轻飘飘的纸有万钧之力,狠狠砸了我们一个趔趄。

    “请你谈谈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活动。”

    “哦,这个问题啊,”他将纸翻到第二页的背面,大眼一扫,找到了,“是这样的,首先……”

    死大五回答了什么我是一点没记住,那一刻最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我和另一个朋友小解抿着嘴的对视——无关深情、无关无奈,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力,带上了恍然大悟的色彩,是后知后觉的意思。

    还好,我们三个都被选上了,不然我也不会知道后面的故事。

    荷花姐姐和我同年入学,又都是去年这个活动的同学,在古代称得上是“同年”,再加上高挑纤细的身姿,清纯可爱的面庞,卓尔不群的智商,于我们而言完全就是凛冽寒冬仍傲然盛开的梅花、是早春晒得人身子骨发痒的暖阳,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可人儿。作为活动的一个领队,今年她也留了下来。

   

    二

    好了,两个主人公已经出现,现在,让我静静地讲他们两个的故事。

    六点零五,闹铃生生把我从睡梦中拖了出来,听着寝室外凌乱的脚步声,我睁开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这次活动是半军事化的,按规定,学员们必须六点二十集合完毕开始跑操,而我们两个作为“小尾巴”眼中无所不能的学长,自然应该比他们起得早——什么混账逻辑?让一个浸淫大学这么长时间的大学生和刚刚结束高考的“高中生”比谁起得早?有可比性嘛?

    怀着侥幸心理的我,偷偷看了眼死大五,毕竟人家可是清华的,等他起了我再起倒也说得过去。

    六点十五,我等得自己都着急了,可对面床铺上仍没有半点动静,再次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我张开了嘶哑的喉咙,“那个,翼诚哥,你确定我们还不起床吗?”

    “嗯?几点了?六点十五!快快快,你怎么不喊我。”说着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迷迷糊糊中我也爬下了床准备洗漱,突然背后没了声响,正纳闷地准备扭头看出了啥事儿,只听一个幽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今天去图书馆我们是不是应该洗个头?”

    “洗个屁啊!又不是相亲,一会儿小解,等烦了就该打电话了。”其实我那个时候就该想到的,当一个单身汪突然注意起了外表,那他必定是春心萌动无疑了,但没想到也情有可原,谁知道一个快离开这里去清华上研究生的人了,居然还想在“老家”开启人生第二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先下去了啊,你也快点。”生怕小解和学员们等急,我赶忙跑了下去。本来以为死大五会紧随其后的,没成想快要解散时他才迈着八字步悠悠晃过来,额前刘海尚带着湿气,配着四周氤氲的晨雾,活脱脱一个从太上老君殿里偷跑出来的仙童,或者严谨点——叫老仙童。

    那脸上的贱笑让我不由自主想到我家的阿花——一只通体纯白的小母猫。

    “真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哎呀,你看看,都怪我,都怪我。”

    “没事没事,明天早点就好了。”可怜的小解还在不谙世事地通融这只披着羊皮的狼,不过小解此时此刻的脸真是一张美丽的驴脸。

    荷花姐姐和死大五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个美妙的早晨。当带着学员们进入图书馆体验工作后,我便兴致缺缺地准备找个地方好好补个觉。我对天发誓,大学之后从没起这么早过。

    “那个女生你认识?”死大五脸上出现了不多见的求知表情。

    “嗯,以前的同学。”看了眼他眼神示意的方向,我边打了个哈欠边说。

    “也在咱们群里?”

    “嗯。”白了他一眼,我心里暗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大姐你也想打主意,“你能不能别烦我,我真睏。”

    死大五没再接话,盯着自己的脚尖,双手抱胸静止在了那里。现在想想,每一个即将进入爱情漩涡里的男人,也许都会有一番诸如此类的哲学思考,是给自己打气,也是给自己信心,带上了不可或缺的仪式感的味道。

    耳边一阵嗡嗡声,我烦闷地抬起了头,努力睁大酸涩的眼睛向四处扫了扫。此时所有的学员都集中在了这个报告厅里,荷花姐姐正在讲些什么东西。昏沉沉的脑子让我没办法专注任何东西,可我下意识地却往张翼诚那里看去。

    他的刘海早就干透了,在这盈满冷气的房间,那一头碎发反倒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与其说他眼珠一动不动,倒不如说是台上的荷花姐姐始终没挪动脚步,他专注的神情让他的眼神成为了一道实质性的射线,而这射线又变成一座桥,桥的两端是他和荷花姐姐,而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芸芸众生则佝偻在桥的两边,整个报告厅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说,他听;她笑,他醉。碧玉天成,严丝合缝。

    这一晚,死大五再没和我七扯八扯,关了灯的寝室只有他的脸上映着莹莹蓝光。

    我没来由的一阵心痛,不是为我的爱情悼亡,而是为他们的执着悲哀。他的爱情好像一片幻境,像是上帝丢落的一片春光。毕竟在我的认知词典里,异地很难有好结果,更何况,真要在一起了,除了为数不多的假期,那一别,就是三年。

   

    三

    固定时间的闹铃再次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尽管这晚我一夜无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努力挪动脖子瞅了瞅对面的铺位。

    咦?死大五呢?起这么早?

    还在迷瞪中的我完全处在状况之外。突然,寝室门嘎吱作响,他拿着毛巾走了进来,“还不起床?瞅瞅几点了,懒死你。”

    仍躺在床上的我,在被窝里费力地搜寻着昨晚随意褪下的衬衣。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哪怕这爱情八字还没一撇。

    有时候,一些惊喜总是并不意外地到来。说它是惊喜,是因为这是一种不期而遇的未知结果;说它并不意外,是因为它早已把进军的号角藏在了每天的梳妆打扮里,藏在了每日心有灵犀的邂逅中,藏在了彼此交换的眼神里,它们镇定从容、一丝不苟,却又浩浩荡荡、锱铢必较,它们无迹可寻,可它们又无处不在。它们,在两个人的心里静静开了花。

    一个星期后的夜晚,我得知了这个消息,这俩人在一起了。他叫她“荷花”,她称他“翼诚叔叔”。

    他喜欢她的成熟,她喜欢他的可爱;他爱慕她的高雅,她倾慕他的学识。他们终究是在短道速滑上修成了正果。

    掐指头一算,已经三个月了,我的预言没有成真,我也希望它永远沉寂在死海之下。翼诚叔叔到了清华,荷花姐姐还在郑大,每天的朋友圈被他们的恩爱挤满,我竟有一丝不经意的窃喜——异地,原来也是顶好的陪伴。

    翼诚叔叔在楼道里给荷花姐姐发了个“晚安”,荷花姐姐马上回了句“你也是”。他抬头看了眼落地窗外,夜,正深浓起来,他的心,却一点点地热了,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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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帆
梦帆 2024-7-8 11:16
问好朋友,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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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情
戒情 2024-7-8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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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韵秋水
琴韵秋水 2024-7-8 14:39
问好,欣赏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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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漠仙
逍遥漠仙 2024-7-8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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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子
西风子 2024-7-8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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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舟
青舟 2024-7-8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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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千紫 2024-7-9 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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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沙
雨点沙 2024-7-9 12:37
好文笔,送上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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