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
1 院子是一个四合院,房子是一个靠西边的房,俗称西屋。从外面看,这座小屋子坐西面东,中间一个门,左右各一扇木制的格子小窗,窗格用白纸障着,是典型的小农百姓人家,所居住的三间房的样式。从内面看,两扇窗户底下,各有一个以南北为长度的土炕,在土炕的西边,与土炕紧连着的,是一个砖垒的四方形的灶台,也就是说在屋内的布局里,在两扇窗下,分别有两张土炕两个灶台,这一切都是一模一样的,是互相对称着的。 且不说土炕与灶台,你一进到屋子里,随便抬起头来一看,便会看见,与门正对着的墙壁上,照例是中堂画以及年画。中堂画以下,紧紧地挨着墙的,是两个老阁洞,说是老阁洞,它们也真的是“老”,它们有2.75尺的高度,1.95尺的宽度,和5.7尺的长度。它的一切尺码,都要比小阁洞大出许多。也许你要问,要这么长的老阁洞,究竟要做什么用呢?其实它没有那么长,它的内部是三个同样长度,同样宽度,同样高度的储存仓,主要作玉米,谷子,小麻籽,大豆等的粮库用,这一点它和小阁洞除尺码不同外,其用处和制作原理是完全相同的。紧挨着墙壁的,既有这么两个老阁洞障着,所以你一进到屋,就只能看见中堂画,看见年画,你是一点儿都看不见墙壁的,然后紧挨着老阁洞,与门口正对应的位置,照例是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子的高度与老阁洞的高度是一样的。然后,再以桌子为中心,两边依次是椅子,小阁洞等家具。椅子和小阁洞的摆放也是互相对称着的。 这样,你一进到屋里,便能看见中堂画,以及放在中堂画下面的,那一片长1.7尺,宽1.4尺的,长方形的穿衣镜子,穿衣镜子,是放在木制的镜架子上面的。在穿衣镜子的左右,又各有一个长3.0尺,宽1.75尺,高1.5尺的木头箱子,箱子自然是摆放在老阁洞上面的,不过它的摆放位置,是要距离得穿衣镜子,有一点点距离的,它东西方向之延长线,足要旁开椅子中央的桌子,几乎要与其下面的小阁洞等齐与对应。这样,使屋子的正中,挂中堂的地方,看起来要宽阔一些,开敞一些,明亮一些,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为什么要叫做小阁洞呢?因为它的长度只有4.3尺,宽度只有1.6尺,高度只有1.75尺,小阁洞与椅子的高度是一样的。桌子为什么要与老阁洞一样高呢?因为老阁洞是为了衬起箱子,箱子是为了衬起穿衣镜子,镜子是为了衬起正中央的桌子,而正中,与高,都代表着高贵。因为那桌子,那张中堂画,与那片穿衣镜子,是一个家里最神圣,最高贵的地方。当然那张桌子,也是孩子们写作业的地方,是制衣人放置布料,裁剪衣服的地方,也是敬拜神祉的地方。除了老阁洞与桌子同高,小阁洞与椅子的高度,为什么也要是一样的呢?因为椅子的低是为了欢迎来宾的,小阁洞既与椅子同低,那么它的功用,自然也与椅子是相同相等的了。在一个家里,如果穿衣镜子与桌子,向你表达的是神圣,是高贵,是不可亵渎,那么,小阁洞与椅子,向你表达的则是亲切无阻,与亲和无间了。这所有的木质家具,它们统一都漆着,褐红的颜色,这种颜色使整个家,都显得安详,温馨,肃穆。 故事发生在靠近北面的那一扇窗下,那一张土炕上。 2 土炕的炕沿上,坐着十一岁,还有她的外公。 十一岁既是个小女孩,也只有十一岁,所以我也就没必要再去告诉你,她究竟叫什么名字了,总之十一岁就是小女孩,小女孩就是十一岁。 人们根据老习惯,不是一直在说,一等过了老年,春天就来了,日子就一天天,变得暖和起来了吗?可是今天,外公除不说暖和,还一个劲裹紧衣服。除裹紧衣服,还一个劲往火里添煤,并时不时地用火柱捅几下,想把炉膛透虚,想让那小火炉烧得旺旺的,直向着火眼外面,扑闪着红红的火焰。除了把火烧得红红的,外公还把门,也一并关得严严的。 这其中,十一岁每隔一会,都一直嚷嚷着,想要到外面去。她一直去外面,究竟想要去干什么呢?其实她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想到外面,去看一看。去看什么呢?去看看下雪了没有。为什么要去看下雪了没有呢?因为外公口里口外,不是一直都在喊冷吗?而她从来不知道冷是什么,她想要亲自去见证一下,而她对冷与不冷的判断依据,是下雪了与没有下雪。可她每一次出门,都得通过外公,为什么呢?因为门上虽然挂着布门帘,那层布门帘却非常单薄,一直都要被风卷起来。因为门帘一直被风卷起,外公除了说冷,就一直要把门紧紧关上,外公一把门关上,的确是阻挡住了风,起了门帘起不到的作用,但关上门的时候却也同时关住了小十一岁。因为她的个子太矮,她的高度根本拔不开,外公紧紧关上去的那根门栓。这样她每想出去一次,就得央求外公一次,她每央求外公一次,外公就会骂她一次。外公先是蔑斜她一眼,然后骂她说:“冷嗖嗖的,你一直出去,到底要去干什么?”她没有任何理由,就只得说她要去上厕所。而她一撒谎,一说要去上厕所,外公就,虽然每次都会骂她,却也会,每一次都为她把门儿随时打开,这一招,足见她撒的谎有多么高明。 她一出去,外公就又会等她回来,她一回来,外公就又会一边让她赶紧跺一跺,跺去脚上所沾的雪迹,一边又把她抱上灶台,让她继续坐在炕沿边上玩儿。而她每一次出去,都没有看见那么大的雪。她以为地上只有薄薄的雪,那也能算冷吗?并且有的地方连雪都没有,雪哪里去了呢?被风吹到别的地方去了呀!她以为冷如果真的是存在的,那也应该是院子白,房子白,道路白,人一走出来,马上就变成个雪人的时刻。除此以外,那都不叫冷。等她一回到屋里,一重新坐在灶台上,却又会听见那呼呼的风声,那象有一个饿狼,或者有一个坏人,在外面急急地拍打门,或摇撼窗户的声音。她就又会忍不住地问外公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外公则会告诉她是二月份了。 “二月什么时候了?” “二月初几了吧。” “二月份不已是春天了吗?” “二月份当然是春天了。” “既是春天为什么还这么冷啊?你不是说只有冬天,才是最冷的时刻吗?”她会一直问。问到不管她再提任何问题,外公都告诫她说:“别说话。” 就这样,到了准备要做午饭的时候了,突然,门外有一阵敲门声。外公马上就去开门。外公去开门的时候,她想这是谁呀?她为什么不用眼睛去看,而只去想呢?因为她看不见呀。土炕靠着门的那一头,各有一面用木板子和木格子制成的薄薄的墙。薄墙的边缘,守着一根有椽子那么粗的长长的木棍子,木棍子的下端紧钉在土炕的一个角上,上端则直上屋梁,紧紧地架在屋梁之下。这面墙俗叫“影墙”,影墙的下面用木板子做成,上面是用木格子制成,木格子虽能让空气透过,所以常常被主人,用年画或白纸障起来。影墙的作用,它可以使坐在两个土炕上的人,谁也看不见谁。其实这两面影墙,放在贫穷人家里所起的作用,也就是富贵人家床帐所起的作用。而土炕边缘上那根木棍子,则能使这面影墙更耐得住时光,更加结实的作用。 因为有这壁影墙,所以,小十一岁看不到。 她只能心里想着这个叫门的人是谁?终于,屋外的那个人进来了. 3 那人站在了屋子中央,而十一岁,也终于能看见他了,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只见他满身白雪,外公一面让他在地板上狠狠地跺脚,企图跺掉脚上的积雪,一面已拿了笤帚,正为他打扫身上背上,头巾上的厚厚的积雪。小姨则一个劲地叫他做“舅舅。”原来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妈妈的亲舅舅,是小十一岁的舅外公。外公为舅外公打扫完身上的雪片后,忙热情地把他请到土炕上,并嘱咐十一岁的小姨姨,让她赶快为她的舅舅,为全家人马上去做午饭吃。 舅外公那里,离这儿可真不近的,不仅是步行时得有二三十里之遥,而且是山路陡峭,狭窄,崎岖,可谓走了一岭又一岭,过了一山又一山。这样的路程,不要说是大雪天,就算是晴天,也让人望而生畏。 这么冷的天,他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呢?小十一岁就是不晓得的了。不过,她年纪虽小,却清楚地知晓,她的外婆,过世于去年十月份,是在一个星期之前,才埋入坟墓里的。是的,就在外婆去世之前的去年那个十月里,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土炕,这扇窗子,还是永久地关着的,外婆不能动弹,终日都在土炕上躺着。在炕上躺着就需要把窗子关起来吗?因为天气寒冷,连火炉的温度,都不足以为她驱去终年的寒冷啊。把窗户关上,至少可以关去那从外面要进来的,一点点的风。为什么不能动弹要躺着呢?因为她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是断骨,浑身上下竟没有一根骨头是完整的啊!骨头是为什么碎了的呢?至于她的断骨是自己造成的,还是别人造成的?是伤害了她的人,对她不小心造成的?还是专意而为的?这个是小十一岁所不知道的,她只知道,她的妈妈和外公,为了使外婆不白白地承受这种屈辱,已经跑了足足有一年多了,而外婆终日卧床至今已经有十二个年头了,而外婆的病,在本病上又加了病也已经有一年多了。不过最令人兴奋的是,外婆虽然含冤去世了,但在她死后,到她入土为安的这一段时间里,这中间不就恰好有三个月吗?她的冤情也终于得到公正,也终于得以昭雪了。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事啊!外婆活着的时候,小十一岁总是想要把那扇窗子打开。因为她嫌弃黑暗,她总想要让一些外边的太阳光,明光,从窗子上慷慨地照射进来。不幸的是,如今那扇窗子虽然终于被打开了,而外婆也终于去世了。为这,她有时候又会想,与其是这样,还不如让那扇窗,依旧关上,这一点小事,孰轻?孰重?她还是比较能懂得的。 外婆她一生中,到底都经历了什么磨难,蒙受了什么冤屈?其实只要她的兄弟儿女,她的亲人朋友,她的子子孙孙都能永远不忘,都能永远接受教训,也就足够了,根本不值得再去反复地说。至于对残害了别人的人以牙还牙,至于对想尽方法,出尽坏主意残害了别人的人,要报什么仇雪什么恨呢?报仇的最好方式,也根本不是坏人在昔往曾经伤害过我,等我有了利剑之后,再还坏人也以伤害。其实报仇雪恨的最好方式,就是要把那些坏人坏事全部放弃,全部忘掉,但却不忘教训,不忘前耻,要毫不懈怠,要自强不息,要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更加优异!因为他正当害人的时候,他虽死有余辜,你虽恨得咬牙切齿,但强弱悬殊,你却根本奈何不了他。因为当你能奈何了他的时候,因为事隔多年,他那些旧事,早已经变成了旧恶,已不配再去重提了,再去重提,势必会扰乱了当下,那极其美好的风平浪静。因为又过了这么多年,狼子身上,或许也已经长出来了一点点的人心了。 看着舅外公身上已经顶了这么多,这么厚的雪,小十一岁已相信,外边一定是非常非常冷的了。是以她不再去撒谎说是还要上厕所,也不再去央告外公去开门,只安安静静地与外公,与舅外公,三个人坐在炕沿边上,守着炉火取暖。这期间,小姨已经和好了掺有一点榆皮面的,玉米面粉,将案板平放在了紧挨着灶台的,小阁洞上,在案板上已擀开了面,准备做老豆角焖面吃。灶台上的铁锅里,则炖着老豆角,随着老豆角在锅里,一圈一圈地沸腾,冒得满家子的热乎乎的白气。 既然舅外公在这大雪天里,走这么长的道路赶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一定是他故意选择了雪天。庄户人家在大雪天里,农田上虽有再多的生活,却也是做不了的,所以说大雪天他才找到了一点闲,找到了一点不为谋生,只为自己的时间。说回来也就是他宁愿足踏大雪,也不愿意松怠了田里的农事。 小十一岁的外婆不是他的亲姐姐吗?莫不是姐姐新丧?他走这么远的路,专意来探看与安慰一下姐夫,以及外甥儿外甥女的?至于小十一岁的外公和小姨,为什么只给他做玉米面老豆角焖饭呢?既是至亲之人,为什么不用白米,或者麦面,来为客人做饭呢?白大米与麦面比之玉米面,不是更加贵重又更加可口吗?只因为那时候,虽倾了家里也没有白米与麦面,最好的粮食就是小米与玉米面了。 4 外公和舅外公只顾交谈着,至于交谈了什么,小十一岁一句也没有听见。不是没有听见,而是她根本没有去听。 小姨姨则一片一片擀着薄薄的面片,匆忙地做着午饭。就这样也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几点钟了。家里没有表,甚至是除了屋正中央有一个穿衣镜子外,连一张用来照颜的镜子都没有。你说她们家分外寒酸吗?也不是这样的,因为你若翻开日历便会看见,时年正是一九八一年。那时作为农民,作为乡下人,大部分人家都是这样的。饭还没有做熟,也不知道已是几点钟了.门外又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一听有点声音,外公就停下来说话,姨姨停下擀面,问:“谁呀!” 那门又不响了。于是外公和姨姨便又各做各的事,不再理会。天气太冷,大家都不想开门,以为外面不是人,而是风了。那门又咚咚地响起来。家里的人都疑惑了,沉不住气了,外公终于从灶台上跳下来,去把门再次打开。一打开门,就只听见外公的说话声,一点都听不到来人出声。外公又是老样子的,让他跺跺脚,让他到灶台上去取暖。等那人走到了屋中央,小十一岁才发现,来者不是别人,而是那个住在东屋里的,自己的小表弟。 小表弟穿着黄布衣服。那时候,几乎每一个小男孩,或很多年青男人,都穿这种黄颜色的布。表弟叫敦敦,才七岁,是大舅舅的小儿子。一见是小表弟敦敦,等他刚走到灶台边,刚踏上“接脚石”,小十一岁立刻站起身,一伸手就把他拉到了灶台上,让他坐到了紧挨着自己的炕沿边上。什么叫“接脚石”呢?就是在灶台下面,紧挨着灶台的地板上,放一块门墩石那么高,那么宽,那么长的石头,石上刚好能容下两只脚。因为一进得家来,都要近火取暖,怕灶台太高,老人和孩子不好往灶台上爬。接脚石的作用,其实也就是在灶台上与地板上之间,起了一层台阶的作用。 一上来灶台,外公就让敦敦把一双小脚子伸到火眼的灶台边上,让他去取暖。外公为什么这样对他好呢?因为小十一岁的外公,不恰好也是敦敦的爷爷吗?因为血脉和亲情的缘故呀。这个道理,连小十一岁都自以为是敦敦的姐姐,以为亲切的要命,何况是外公呢?等敦敦的脚,在火眼旁放置了一会儿,小十一岁问他:“热吗?”敦敦回答说:“不热。” “不热那怎么能行呢?”于是小十一岁就告诉他说,不如把鞋子脱下来,干脆把脚丫子直接放在炉火边。其实,灶台原是砖砌的,火眼原本不大,况又放了一口那么大的做饭锅子。已放了做饭锅子,又坐着这么三四口人,你说它纵然热,又能炎热到那儿去?小十一岁说罢,敦敦就按着小表姐的话去做,去把两只脚的鞋子都脱掉了。这一脱可不得了,小十一岁发现,他原来赤着双脚!这双脚赤光着。怪不得在热火炉子上烤了那么久,也不说热呢!小十一岁心里这样想。那该怎么办呢?该让舅妈给他穿一双袜子。可是舅妈还在他自己家呢,要想马上就穿一双袜子,又该怎么办?看着敦敦的光脚丫,小十一岁就心疼了,就飞快地思考,不停地思考。考虑来考虑去,她就想起了自己的小小针线包。 说起这个小小的针线包,那还是外婆的呢!外婆说她过去的时候常常用,现在生了病了,干不了啦。为此她就把这个小针线包传给了十一岁。不过她才接纳这个小包的时候,并不够十一岁,而是八九岁。那时候外婆就让她拿这个小针线包,教导她,让她为外公和两个舅舅,补袜子上破了的小洞,让她把袜子补个结结实实,以御寒冷。那时候,姥姥一说让她补袜子,她就会抱怨屋子太黑,外婆则就会让她破例把窗子打开一回,她则背着窗外面,脸朝屋里,坐在窗台上,一针一线,为家人仔仔细细地钉上一块块小补丁。从八九岁到现在,少说也有二三年了吧,所以小十一岁,直到现在,早已经是个熟练又小巧的“老针线妇”了。说是针线包,里面也就一个细长的,内面装着毛发,毛发上插着针的,比钢笔盖儿要粗,比手指要长的,那么一个细长的木头匣子。有几十条头靠头,尾靠尾,紧紧并拢在一起的细线,再就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破布片。 5 十一岁一打开自己的针线包,立马就发现了两个比较长的,从旧袜子上断下来的,旧了的袜子的上半部分,即脚踝骨以上的那上半部分,俗称袜子的腰。是尼龙的,弹性极好,细细的有三四寸长。说是旧了的袜腰,但所幸在上面竟没有一点小洞,发现袜腰后,小十一岁就让敦敦把光脚板子伸到炕上,再把袜腰穿在脚上,以脚为模,一针一线地把那只断了的袜腰子,为小表弟缝制上去,又重新缝制成了一双完整的袜子。她不仅知道先把袜腰的一端缝好,来做为脚指那一个端,她还知道穿在脚上以后,对脚后跟打了弯的地方,用左手轻轻地提拉起来,再用右手,给袜子缝出个弯弯的脚后跟儿来。尤其是她在缝制的过程中,还知道不要让针尖与肌体相触,不要让针尖把人体戳出血来。这样一双原本只是个平面的袜腰,就被她缝制成了一双有凹有凸,有弯有棱角的袜子,你说奇怪不奇怪? 缝制成以后,她让小表弟再不要脱下来,从此以后就永远穿在身上。并问表弟,说:“敦敦,暖和了吗?” 敦敦点点头说:“暖和。” 此后,至于今天中午是怎样吃饭的,又过了多久才吃饭的,她已记不得了。她只记得又过了几天以后,她去再问舅妈,问舅妈那双袜子,是不是仍旧让小敦敦好好地穿在脚上了?她之所以去问舅妈,并不是抱着任何想法,她只想让舅妈对那双袜子在乎,就是不要嫌弃那是双旧袜子,更不要嫌弃是被改制成的.她想让小表弟暖暖和和地穿上,好好地穿破。舅妈是这样回答她的,舅妈说:“啊,我的小十一岁,你真巧。” 不过,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就是她给表弟的那双袜子,让舅妈与表弟共同珍爱,共同珍惜。因为表弟如果一穿上它,脚就不再冷了,因为表弟需要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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