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啊，青春（中篇小说）【上】
| 【1】“靓妹读了四年大学，没找到工作，却领回了一伙大学生，竟还在一起睡哩，嘿，如今的年轻人真是风流得很哟……”村里人如是说。 靓妹叫姬佳，因为从小人长得特漂亮，村里人就叫她靓妹。靓妹漂亮到什么样呢？读小学时，人说她比花朵还鲜艳；读初中、高中时男生都争着跟她同位，有事沒事地找个理由去跟靓妹说话儿，偷偷地往她书桌、书包里塞情书的男生不知有多少人哩。靓妹十九岁那年考进了半岛大学，在大学里她是学生会的宣传部长，追她的男生不下一个排，她都婉言拒绝了，大三时把自己的心扉向同在学生会当主席的同级同学赵伟岸敞开了，让他走进了自己青春的心里。靓妹读了四年本科，今年毕业后带着男男女女七八个人回到了家乡——H市开发区。 这是公元2010年7月的事儿。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哩。 大四下学期刚一开学，学校给了三个月的时间，说是让同学们去找工作也好，下去找地方实习也行，让毎位应届毕业生自己去闯荡一下，为七月毕业后奠定人生的基础先做做准备。这个决定一传达的当天晚上，姬佳便对同宿舍的小姐妹开始了演讲： “我们H市地处半岛南部，南临黄海，有万米金沙滩，2012年亚洲第三届沙滩运动会在这里召开；中国规模最大、技术最先进的核电站2014年第一台机组在这里并网发电；半岛经济带建设，这里是黄金地段，她北到烟台115公里，东至威海133公里，西达青岛132公里，直抵青岛的跨海大桥2012年亚沙会前通车，去青岛仅用40多钟！” “哇！”几个女生异口同声地喊起来。 “哇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姬佳接着说，“刚才我讲的这三点就是我们人生奋斗的最好机遇，怎么样啊，姐妹们？咱们带上各自的白马王子，去那里淘金去吧！既不用天南海北地去应聘找工作，又响应了国家自主创业的号召，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我没意中人，也不知我的‘富二代’白马王子在哪里啊！”具有名模身材与气质的秦妖妖不无失意地说。 “妖妖，你可别说啊，我们那里还真有个‘富二代’哩，说不准他就是为你生的呢！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工夫，嘻嘻，省得你这位大美女天天想那‘富二代’了！”姬佳说罢大笑起来。 秦妖妖却认真起来了：“佳佳，真的吗？他长得帅不帅啊？” “你去了不就见着了吗？”齐小婉白了秦妖妖一眼说。 “对啊对啊，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左青也附合着说。 “妖精，你说说，你咋就那么喜欢‘富二代’呢？”尹二嫚直直巴巴地问。 “土掉渣，我告诉你，‘富二代’也就你不想吧，谁不想戴金穿银？不必出大力流大汗，就能住别墅、吃西餐、用高级化妆品、开宝马、穿貂儿！说你土，你就土，真是土得掉渣儿！”秦妖妖回击说，同时也说出了她自己的心里话。 尹二嫚与姫佳同来自H市，她是从古老的高山镇飞出来的一只金凤凰，她人就跟她那名字一样，土里土气的。一米六几的身材，圆脸儿大眼睛，穿的衣服大多是别人送的旧衣服，不是肥大就是瘦小，要么显得身材凹凸有致，要么臃肿肥胖，扎两只半尺长的小辫子，一个典型的六七十年代的胶东农村大嫚的形象。据说，她爹妈就为了要个带把儿的顶着挨罚的压力一憋气生了四个闺女，因而也就有了她这土得掉渣的学名——尹二嫚。这尹二嫚人长得土点也就算了，偏偏这思想这意识也土得掉渣渣，比方班上那个叫姜长贵的寿光男生跟她谈恋爱，她从沒让人家拉拉她的肉嘟嘟的小手儿，你就别说那些亲嘴儿、拥抱什么的了。而她与秦妖妖却很谈得来，两人是闺密哩，她叫妖妖叫作“妖精”，妖妖则喊她“土掉渣”，不管人前人后都这么叫着，别人如果来叫这两个外号是万万不可以的，否则就会有好戏看了——两个人像泼妇像母夜叉似的向胆敢称呼者进攻！这在他们那个企业管理学院里是人人皆知的。 听着室友们的议论，一个身材窈窕、性感无限的时髦女郎，嘤嘤地说道：“幸福啊，是靠自己的奋斗而得来的呢！”她叫东方韵竹。 她这么一说，别人不再说什么了。因为在这间集体公寓里，除去姬佳还与她搭话，别人是不与她交流的，同样她也不与其他人交流。但是，人们都知道这位南方来的美丽姑娘从大二起不仅有了一部红色的八十多万的宝马跑车，在本市还有栋百十万的别墅，更知道她经常不回学校住宿的！听说，她已经在市国税局谋到了一份工作，一毕业便马上去上班。她这一插话儿，别人不再说什么是明智的、正确的，谁敢与她的奋斗相比呢？一个南方小城来的小家碧玉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奋斗到如此地步，你只有闭嘴的份儿，虽然你明白她那“奋斗”的一切。 同宿舍的几个小姐妹知道姫佳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闭着眼在瞎说，因为四年来她们深知姬佳的为人处事，她调查不好的事情、没有十成把握的事从不乱说的。当姬佳、尹二嫚、齐小婉、左青各自调来自己的白马王子聚集在“半岛酒楼”里时，秦妖妖这个整天想“富二代”的美女兴高彩烈地宣布姬徍要带大伙到H市开发区去淘金创业挣大钱！赵伟岸这个大二就追姬佳的小伙子把目光投向心爱的人，问道：“佳佳，能行吗？” 与齐小婉拥在一起的王宏图、与左青正咬耳朵的刘扬，还有姜长贵等人听罢也都向姫佳投来怀疑的目光。 姬佳把握在手里把玩的马尾辫儿往后一甩，站起来，笑一笑说：“女士们、先生们，我的这个淘金计划并不是三分钟的热血，更不是凭空妄想的，我是经过多方调查而得出的结论啊！”说到这儿，赵伟岸拉了姬佳一把，说：“来，坐下来吧，慢慢说给大家听啊！” 于是姬佳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将自己的这个淘金计划说给这群年青人听。原来利用春节寒假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在家乡做了调研。她的家乡就在H市开发区内，开发区内工厂林立，各种企业比比皆是，上班的工人数以万计、络绎不绝。而开发区南边紧临着具有万米金沙滩的旅游度假区，这里不仅有国际沙雕公园，有被称为东方夏威夷的海水浴场，更有正在建设的亚沙场馆和设施以及亚洲第一核电站等！随着山东省半岛经济带建设的确定，这个半岛中心地段更是被人们看好，因而这里商机无限，对于那些创业的人们更是百年不遇！ 姬佳最后说：“我想，我们与其用三个月的时间去找工作，还不如我们一边去那里开发区工厂打工，一边去摸情况，毕业后，我们自已去创业，凭我们的知识、头脑、热情、干劲和信心，一定会创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来！到那时，事业小有成就，我们再举行集体婚礼，戴上金戒指，穿上圣洁的婚沙，啊……” 噢……哇…… 姬佳还没说完，就被这几个人兴奋的叫声打断了，继而她被这些死党们抬起来，向空中抛起来…… 于是，这伙年青人儿来到H市开发区，在这儿一边打工，一边考查；毕业后，就携带自己生活的一切东西来到了这里。他们合租了一栋一百二十四平米的楼房，三室两卫两厅一厨，开始了他们崭新的生活！ 于是，姬佳的乡亲们说：“靓妹读了四年大学，没找到工作，却领回了一伙大学生，竟还在一起睡哩，嘿，如今的年轻人真是风流得很哟……” 【2】“爱情公寓”来了两个“富二代”，秦妖妖蹭出了火花儿，大伙儿却有了“银行”…… 这八九个人租住的楼房经赵伟岸他们一收拾，还就真的焕然一新了，姜长贵找来一块木板儿，用红笔上书“爱情公寓”四个大字，悬挂在门顶上，让人内心暖洋洋的。 姬佳不住这里，住在自己家里。正南边的两个大房间被两对恋人占着，东一间住着齐小婉和王宏图，西一间住着左青与刘扬；北边那个小间是铺电热炕，姜长贵悄声跟尹二嫚说：“咱俩住这间吧！”尹二嫚却粗声大嗓地嚷道：“咋？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滚一边去吧！”结果是尹二嫚与秦妖妖睡在了电热炕上，姜长贵与赵伟岸睡在客厅的木地板上。 那两对恋人大学期间周末就到校外住旅馆去了，这已是公开的秘密了，他们也不在乎别人说长道短的。赵伟岸开玩笑说：“晚上作战时，小闹点动静儿！别忘了外边还有两个童男，惹急了我们，违犯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七条，那就糟糕了啊！”齐小婉说：“给你俩，谅你们也不敢，姬佳和二嫚能阉了你俩，呵呵……” 赵伟岸与姬佳租了一间铺面，开起了一家小型装修公司；齐小婉和王宏图租一间铺面开起了小吃部，圆了两人开酒店当老板的梦；左青与刘扬在一家工厂上班，他们说他们喜欢有双休日、节假日的工薪生活，八小时之外的时间自己支配；姜长贵与尹二嫚开了一家小型超市，而且姜长贵正在和对面一家制衣公司洽谈承包其大院六亩耕地，准备搞塑料大棚蔬菜种植，干他爹娘老子的老本行工作。一切都按大学毕业前那三个月里考查确定的创业项目在进行着，他们的事业正处在起步阶段。仅秦妖妖在超市和小吃部帮帮忙，没有实际性的事业。 一天晚上，两个不速之客跟着姬佳来到了“爱情公寓”，一个叫徐昆，一个叫由占生。由占生，细高条儿，跟麻杆似的，看上去刮二级风也够呛能站住了；那脸能有三指宽一尺长，头发剃得仅剩下头顶上前后一溜儿，且染成了红色的；说话尖尖的，带点娘娘腔儿，牛皮吹得呱呱的，噎得人耳朵嗡嗡地响。他老子有一大片果树被修路占用了，又有十几间房子被开发楼盘占用了，两下子共得到补偿了几百万，于是他天天不是开着奥迪A6就是骑着个400摩托满地方乱逛、骗小姑娘，光被他骗上床玩够再踢掉的也不只十几个，整天自称是“富二代”，但在同来的徐昆面前从不敢说自己是“富二代”。 徐昆，与姬佳是初中同班同学，又是一个村子长大的，他认为他与姬佳那不仅是青梅竹马，更是郎才女貌，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因而初中时就给姬佳写情书，虽然错字连篇、语句不畅，都被姬佳退回，但他却能不恼不怒、锲而不舍。后来，年岁大了，就当面向姬佳求婚，也被姑娘婉拒，可他就是不死心，每当姬佳放假回家，他总是缠着人家。徐昆一米七八的个头，方脸盘，肤色白皙，天生的卷发，可谓是一表的人材，可就是学习上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从小学到初中老是班上倒数第一名。偏偏徐昆有个有经济头脑的老爸，改革之初无息代款三百万建起了毛衫厂，二十多年来发展成为近亿元的企业，独生子的徐昆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富二代”。别看他开着宝马今日去青岛明日上烟台的，但他与由占生是两路人，他不骗小姑娘，更烦主动委身于他的女人，他只钟情于靓妹姬佳；他烦由占生吹牛皮，看不起他油嘴滑舌，一次当油占生说自己是“富二代”时，徐昆一巴掌掴上去，骂道：“妈的，你也叫‘富二代’？丢尽了八辈子的人了！”打归打，骂归骂，由占生就喜欢跟在徐昆后边混，好像自己的身价立时高了一样。 话说这大小真假两个“富二代”跟着姬佳来到“爱情公寓”里，姬佳有目的地重点向徐昆介绍了赵伟岸和秦妖妖两个人。姬佳先把秦妖妖推到徐昆的面前说：“徐昆哥，这是我们半岛大学的校花秦妖妖，是我早就告诉要给你介绍的大美女哦！”，继而她又向秦妖妖说：“妖妖，这可是徐氏企业未来的大老板哦！”秦妖妖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握住徐昆的手说：“很高兴与徐先生成为朋友！”徐昆“哎哎”地应着，心道：天下美女如此多啊，她不比靓妹差多少啊！ 当姬佳把徐昆领到赵伟岸跟前时，姬佳对赵伟岸说：“伟岸，先叫哥，这可是你大舅哥哦！”赵伟岸心领神会地毕恭必敬地说：“大舅哥好！”正当徐昆思考这称呼时，又听姬佳对他说：“徐昆哥，这是你未来的妹夫——我的男朋友赵伟岸，老家青岛的，他爸爸开着一家大公司，他和你差不多哦，也是……他不愿回家当老板，跟着我来到了这儿，一切从零开始，来开创自己的事业。小妹我敬佩他，也很爱他！……”说这话时，姬佳眼里闪现着晶莹的泪花，伙伴们都惊呆了，不仅因为姬佳的突然真心表白，更因为赵伟岸四年来的深藏不露，掩盖了自己“富二代”的身份啊！但是，赵伟岸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姬佳唱这出“夸夫记”的戏却是别有他意的。 赵伟岸揽过姬佳，拥着她，对徐昆说：“大舅哥，你可要为我们这些远来的人支撑起一片蓝天，为我们创业保驾哦！”他的话里也是有话的：希望你徐“富二代”好之为之，别来跟我们捣乱！ 徐昆向赵伟岸细细打量起来，嘿，一米八0多的个头，伟岸魁梧，国字脸，浓眉大眼，一双朗目闪烁着睿智的目光，拥着姬佳，满脸写满幸福。徐昆暗叹一声，论什么自己都要输绐人家，看来这辈子只能做靓妹的哥了啊！想到这里，徐昆看一眼正盯着自己的秦妖妖，对着赵伟岸道：“行，大哥一定支持你们，谁缺钱说一下，不收利息的！但是，兄弟你可要一辈子对靓妹好，否则，哥一定会废了你的！”说罢，转身走出“爱情公寓”。由占生一看徐昆走了，急忙跟上去，又转过身来说：“用钱，咱有，说一声，不收利息的，呵呵……” 两人走后，大家又议论起来，都说徐昆够义气，这下子不怕创业资金短缺了。继而，大家又说赵伟岸太狡猾了，一点看不出富家公子哥的痕迹来。姬佳笑笶说：“不隐满能行吗？大家都知道了，说不准会让秦妖妖抢走哩！” 秦妖妖撇撇嘴儿，道：“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儿，四年了，我们都不知你还有个‘靓妹’的称号呢！我不稀罕你的富家公子，我这不有了现成的徐公子吗？” 说完，秦妖妖首先大笑起来，继而九个人都笑起来。看来，秦妖妖对徐昆来电了，而且擦出了火花哩。 【3】从“银行”“贷”到了创业基金，他们正大干之时，千里之外来了“追兵”，于是两代人在此摆开了“拉锯战”…… 姬佳和赵伟岸的“宜居装修公司”并不需要借钱或代款，他们两个人从家里各拿出五万元做启动资金，已是绰綽有余了。姬家就这么一位千金小姐，家里在开发楼盘时拿到了几十万的补贴，并分了一栋99平米的楼房，五万元的创业启动资金对于姬家那是不成问题的。而五万元对赵家来说，更是犹如九牛拔了一毛啊，更何况赵伟岸的父亲——“青鸟工贸有限公司”的赵大老板十分支持儿子与女朋友创业创建自己的公司。 装修行业，是随着楼市盛兴而来的一个热门行业。它自己从外地建材厂家进货，不仅货源充足，花色式样繁多，而且还可以先进货拖后结账付款的，这已成为行业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否则装修公司便可从另一家进货。装修公司的工人大都是固定的，从电暖水工到泥瓦工、木工、搬运工应有尽有；一有活计，公司实行供货、设计、改造、装饰一条龙服务。在接活之后，东家应先付一半的钱给装修公司去进料，另一半的钱待装修完工东家验收后付齐。装修公司一般不欠工人的工资，干完一家马上付钱，逢年过节还发放福利品给工人，碰上有欠钱的东家也只能是欠着装修公司的。建筑材料由东家自选，房间的装饰式样或由东家自选或由东家自行设计，装修公司按图纸或样板装饰，其关键是做好洗手间的防水及厨房的设计与装饰，这是两块主要工作，因而有经验的公司都很注重这两个关键地方的装饰，以免砸了自己的饭碗、毀了自家的声誉。 姬佳的父亲姬鹏程手下就有一支完整的装修队伍，因而姬佳和赵伟岸的“宜居装修公司”无论是财力、人力都不缺乏，所以公司一起步就走得平稳而有起色，业务繁忙，门庭若市。 秦妖妖与徐昆发展得很顺畅，两个人都很投入。徐昆开着宝马载着妖妖这位大美女逛商场，下酒店，吃西餐，去蹦迪，去唱歌，去桑拿，这位早年间就梦寐以求“富二代”的美女真的过上了“富二代”的幸福生活了。 齐小婉与王宏图，从徐昆那里借来三万块钱，又租下小吃部旁边的一间铺面，让“宜居装修公司”进行了改造装饰，升格为“小婉饭庄”。水饺、面条、馒头、馄饨等主食从市里进货，王宏图潜心研究菜谱，边学边干，把鲁菜中那些中下档的菜做得色香味俱全。每个周日晚上大家在此聚会时，大家都夸王宏图快成为鲁菜大师了，美得老板娘齐小婉脸上盛开了一朵花儿。附近工厂里的工人、居民都喜欢来这饭庄里就餐，顾客盈门，好不热闹，后来生意更兴隆了，他们便又聘请了一位鲁菜厨师。 左青和刘扬的生活比较平稳，也不太累，两个人都荣升为班组长，工厂给交着“五金”，到了月头毎人领取两三千元的工资，双休日两人便去风景区旅游或去海水浴场洗澡，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 最累的应是尹二嫚和姜长贵了。尹二嫚一个人操持着超市，姜长贵已经把制衣厂大院内的六亩地包到手，他从由占生手里借到五万元，说好了按银行利息还他。姜长贵建起了四个塑料大棚，让姬佳从村里给他雇了两个人，种了两棚西红柿、两棚海阳白黄瓜，忙得他想尹二嫚的时间都没有了，那头发长得吓人，楞是没空闲去理发。 惦记着制衣厂大院的六亩地，这念头是大学毕业前那三个月来这厂子打工考查时产生的。俗话说：铁匠的孩儿会打钉，木匠的孩儿会砍鏨。这话一点不假，姜长贵出生在蔬菜之乡寿光，他老爹老娘种了一辈子菜，耳濡目染，他对蔬菜种植与管理从读小学时就有了一种兴趣，因而从小学到高中的假期里，他天天与父亲在蔬菜大棚里转来转去干这干那的，早就学到并积累了一套管理蔬菜的技术。H市开发区夹在市中心与度假区中间，这里有不少大棚蔬菜种植户，毕业前那三个月里，姜长贵走访了所有的种植户。他了解到，这里一年可种植两季西红柿，或两季海阳白黄瓜。西红柿春季的最贵，一般每公斤为8元钱以上，上海的蔬菜大贩子常年有家人住在这儿收购，每到“五·一”后便不再收购而转为收购白黄瓜。海阳白黄瓜是当地独有的一种绿色、有机食品，因为气候、土壤等关系，在其他地方是种植不出这种颜色、口味的白黄瓜的，因它兼有蔬菜、水果两重功效，就成为馈赠亲友的佳品，因而在北京、上海等大都市超市里卖到几十块钱一斤，即使在周边的青岛、烟台、威海等地超市里都卖每斤15元钱以上，而且供不应求。纯利计算，毎个大棚一年在四五万元左右。因而，从那时起姜长贵便惦记上了那六亩地，也就决心要搞塑料大棚蔬菜种植了。 正当这伙年青人儿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事业、正欢快地创业时，两位家长从千里之外赶来了！一位是来自沂蒙老区的王老汉，他是王宏图的老父亲；一位是来自蔬菜之乡寿光的姜大娘，她是姜长贵的老娘亲。两位老人来的目的相同——都是来往回追自己的儿子的。于是，王宏图与老父、姜长贵与老娘展开了斗争，使得交战双方处于“拉锯战”状态，一时难分胜负…… 【4】王宏图说：“我从小就梦想开酒店，这是我的理想；整天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最幸福……”王老汉没咒可念，便只好…… 王宏图的父亲王老汉与姜长贵的母亲姜大娘前后相隔几天来到了H市开发区。 王宏图的父亲是先来到这儿的。那天姬佳以地主的身份在“小婉饭庄”给王老爷子接风洗尘，并邀请自己的父亲姬鹏程来做主陪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当然赵伟岸、王宏图与齐小婉、左青与刘扬、尹二嫚与姜长贵都在坐，秦妖妖说与徐昆在九寨沟飞不回来。这秦妖妖早日不在“爱情公寓”里住了，她说这“爱情公寓”里没她的爱情，她的爱情在徐昆的宝马里、在徐家别墅里。在她搬往徐家别墅时，帮她收拾东西的尹二嫚悄声说：“妖精，好好把握着爱情，祝你早日修成正果！”秦妖妖笑着说：“一定会的！土掉渣，有钱了，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其实你很漂亮的。”听说，秦妖妖与徐昆准备在2011年初结婚，这是来自徐家的确凿消息。 接风宴上，姬佳向王老汉汇报了他们这些年青人来H市开发区创业的缘由、经过，并一一介绍了这四对恋人现在的事业状况以及对未来的构想。在介绍齐小婉时，齐小婉当众羞羞地叫了王老汉一声“爹”，虽然这位淄博姑娘声音不大，却是脆脆的，王老汉没敢答应，只是像征性地点点头。坐在王老汉旁边的姜长贵推推酒瓶底厚的眼镜把嘴附在王老汉耳朵上悄声说：“大爷，宏图跟小婉恋爱好几年了，光在一起睡觉都两年了。”在姜长贵旁边的尹二嫚听见了这话，抬起脚狠劲跺下去，姜长贵“妈啊”一声惨叫，尹二嫚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活该！”姜长贵小声嘟嚷道：“我这不是羡慕嘛。”“羡慕个屁，急死你个不要脸的！”尹二嫚恶狠狠地说。大伙一听，都乐了，哈哈大笑起来，虽然姬鹏程、王老汉两位老人不知年轻人笑什么，可他们这伙年轻人却是心知肚明的。 王老汉吃完饭后，表明了自己来的意图。他说他们那里的农村还是不富裕，王宏图是他们百十户人家的村子里二十多年来考取大学的第一人，全村人都很羡慕，也都把他当做教育孩子的榜样，村里的干部们也都以王宏图为骄傲，动辄就向邻村干部们说“你们村有我们王宏图这样的大学生吗？”因而，村长听说王宏图今年大学要毕业了，跑到县上亲自找到县长要了一个参加公务员考试的名额，这次来这里就是要王宏图回去参加县上的考试，争取个一官半职的，为村长和村里人长长脸争争光。 既是这样，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因为人生的路需要王宏图自己去选择，自己去走，别人是不可能干涉的。大家散去了，齐小婉跟着尹二妹回到了“爱情公寓”，她和王宏图本来搬到“小婉饭庄”里去住的，这会儿腾出地方让王宏图父子两人谈谈心里话儿。 回到“爱情公寓”里，齐小婉便悄悄地在抹眼泪儿。尹二嫚说：“小婉，别哭！哭，有啥用？如果王宏图忘记了当初的山盟海誓，抛弃了自己的理想与爱情，回去当官去了，那么这种沒心沒肺的家伙根本就不值得为他流泪！”尹二嫚越是这么说，齐小婉越是受不了，由小声抽泣变成了放声大哭。 赵伟岸把尹二嫚叫出来，他说：“让她哭吧，把心中的郁闷哭出来，才会舒畅，因为人是需要发泄的。” 齐小婉在小房间里哀哀地哭，赵伟岸几个人就坐在客厅里默默地想心事，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每个人喘气儿都觉得困难。这是毕业后最让这伙年青人郁闷的一个晚上，他们谁都明白，齐小婉与王宏图相爱了四年，朝朝暮暮在一起，如果突然分开，这对于齐小婉这样掉在爱情蜜罐里的女孩不啻于遭受了八级地震，因而毎个人心里都是戚戚的、惶惶的，有说不出的难受。 王宏图与父亲也是没谈好，也是一宿沒睡好觉。 第二天早晨，王老汉催着王宏图收拾收拾回家，别耽误了参加考试。王宏图坚决不回去，王老汉举起了巴掌，刚要落向王宏图身上，齐小婉推门而入，惊得齐小婉“啊哟”一声，王老汉这才放下手，坐到椅子上，生起闷气来。 王宏图也坐下来，他对父亲说：“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村长也是为我好，可我还是不会回去的，也不能回去的！为什么呢？我从小就梦想开酒店，因而我上大学时选择了企业管理，这是我的理想，现在我们的饭庄刚走上正轨，事业刚起步，我是不会丢掉这份我们创下的事业的！再说，我和小婉相恋了四年了，我们彼此谁也离不开谁了，我是不会扔下小婉一个人回去的，我们天天在一起工作、生活，很是幸福的！等将来我们的事业做大了，结了婚把你和我娘都接过来，把小婉的父母也接来，这该是多么好的事情啊，相信这种美景不会太远的！” “你，你们”王老汉气乎乎地抢白道，“你只想你、你们，为什么就不为我和你娘想想呢？” “我怎么没想呢？”王宏图说，“刚才，我还说要把你和我娘接过来的，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过日子啊！爹，你想啊，你如果硬是把我逼回去，就算能考上个公务员，那小婉怎么办？如果谁现在硬把你和娘分开，你能答应吗？这是一个理啊，我们俩就差领个结婚证了，更何况还有我们共同创下的这份基业啊，所以我是坚决不回去的，也没有任何人能将我逼回去的！” 齐小婉一只手搭在王宏图肩背上，欲语先泪，她说：“宏图，你跟爹回去趟吧，把情况跟娘和村长说一下再回来，好吗？” “不行，我走了，你和厨师两人忙不过来，现在正是酒店的旺季，不能耽误了我们的事业！”王宏图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齐小婉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向王老汉望去：“爹，你看……” 还没等小婉说完，王老汉摇晃了两下子，一头向前栽下去。 “爹！”齐小婉惊叫一声。 王宏图抬头起身，蹲下来将父亲揽在怀中用力掐着父亲的人中部位，并小婉说：“快，弄碗白糖水来！” 王老汉悠悠醒来，看看正抱着自己的儿子，再看看端着碗白糖水跪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的齐小婉，老人不好意思起来，对小婉说道：“老毛病了，一急就这样，让你担心了。”说着，老人挣扎着站起来，又坐到椅子上去，接过齐小婉递来的白糖水，喝了几口，对着王宏图说：“既然我不能把你叫回去，你就在这里好好干吧！不光要干好饭庄的事业，更要对人家姑娘好啊！” 王宏图使劲点点头，齐小婉感动得泪水悄然而下…… 第二天早晨，王老汉乘车返回了沂蒙老家。 【5】姜长贵说：“……娘，别看你和爹种了一辈子莱，你们却永远种不出‘海阳白黄瓜’来……再说我们还有个超市哩……” 王老汉走后第二天下午，姜长贵的母亲姜大娘从寿光赶过来了。知道未来的婆母要来，尹二嫚催着姜长贵去理发，她说：“跟蹲大狱似的，头发长得跟女人的差不多，赶快去理个发，别让你娘心思着是我虐待她儿子！” 姜长贵说：“理发快，一会儿就成了。让姬佳过来帮着照看一下超市，我们去趟市里给你去买两身衣服，得让我娘看看她儿媳妇有多漂亮！” “啥？”尹二嫚杏目圆睁，“嫌我不漂亮？你早干啥去了？” “啊哟哟，我的二奶奶哟，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姜长贵急得抓耳挠腮的，将眼镜向上推推说，“人是衣服马是鞍啊，你穿上新衣服会更漂亮，让我娘一瞧，啊，我的儿媳是天下最美的姑娘！” “呵呵，没想到你这么笨的家伙也会拍马屁啊！”尹二嫚转怒为喜。 “嫚嫚，说实话，我早想着给你买新衣服，可可……”姜长贵摘下眼镜擦拭着，哽咽着，“可是又怕你拒绝我，因为我太了解你的个性了……现在，咱们自己挣钱了，早就应该去给你买几身新衣服了，哪个姑娘不爱美啊？都怨我忙昏了头啊……” 尹二嫚急忙用手捂住了姜长贵的嘴，泪水潸然而下，姜长贵趁势将二嫚搂在怀里…… 尹二嫚穿上姜长贵为她选购的白底小红花的旗袍，真的是犹如天女下凡！你膲，两只小辫子巳变成了蓬松的马尾辫，圆脸上忽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米六几的个头，不胖不痩的身材，青春姑娘的曲线尽现眼前。姜长贵说旗袍是中华民族女性最养眼的服饰，而他的尹二嫚又是穿旗袍里最美最美的姑娘，引得尹二嫚笑成了一朵花似的。当姜长贵和尹二嫚牵着手站在姜长贵的母亲姜大娘面前时，姜大娘高兴地连连夸奖尹二嫚长得多么水灵多么漂亮。 姜长贵带着母亲看完了自己的四个蔬菜大棚，回到了超市里。长贵依偎着老娘坐下来，说道：“娘，你不必说你来做什么，你不说儿子也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啊，你是来看看儿子在干什么，干得怎么样，想让儿子回去，对吧？娘，前天王宏图的老爹才返回沂蒙老家，王宏图没有跟他老爹回去，同样，我也不会跟你回寿光的！” 姜大娘拉住儿子的手，替他理理额前的头发，笑笑说：“儿子，要种大棚蔬菜，用得着跑出这么远吗？我们回家种不是更好吗？” 姜长贵笑了，他说：“娘，不一样的！别看你和爹种了一辈子蔬菜，却永远种不出‘海阳白黄瓜’来，因为咱们老家的地质、气候远不如这里，而且它已经形成了一种品牌，闻名全国各大城市啊。再说，我们还有个超市，我还有个心爱的嫚嫚啊，这里有我的事业，有我的爱情，所以，我是永远不会离开这里的！” 姜大娘慈祥地看着儿子，又看看忙忙碌碌的尹二嫚，刚要说什么，姜长贵抢先说道：“娘，我们大伙都说好了，这里的楼房一平米还不到两千，将来我们买下房子，举行集体婚礼！我看，你和爹都过来，咱三口家就能干下这四个大棚的活儿，团团圆圆的过日子，还不用再雇人干了，行吗？” 尹二嫚听见这番话，银铃般地说道：“我举双手赞成！” 姜大娘笑了，她说：“是这么个理儿，俺回去跟你爹合计一下，争取早日过来。” 姜长贵心中一块巨石落了下来，心中暗道：娘啊，你真是我的好娘啊…… 【6】由占生发飙，大耍流氓，被尹二嫚连抽两个耳光，又一头撞出老远，横仰八叉地…… 快到岁末了，这伙年轻人各人的事业都很有起色，尤其姜长贵的大棚更是陆续见到果实了，他老爹老娘也搬过来了，三人天天靠在那儿，有时长贵就来超市帮尹二嫚一把，反正超市有监控，进什么货打个电话就有人送来了，尹二嫚一个人也能应付过来。 这些商业店铺都是一字儿排开的，赵伟岸与姬佳的“宜居装修公司”在西边，办公室占一个铺面，建材货库占两个铺面，门前停着一辆轻卡，一辆广本轿车。轻卡是他们前些日子花三万多块钱买来专门用于送建材的，轿车是一辆二十多万的广本雅阁，是赵伟岸的老爸送给儿子与姬佳的，表示支持他们创业的，按姬佳的意思不能接受，赵大老板说不要就是看不起他这个未来的公爹，最终就这么收下了。姜长贵和尹二嫚的“悦家家超市”在中间，占了两个铺面。最东面是王宏图和齐小婉的“小婉饭庄”，占着两个铺面。他们三家之间还夹杂着其他人家的铺面，诸如理发店、彩票部、大药房等等。 一个双休日，也不知是刮了阵子什么风儿，把东方韵竹吹到了姬佳的“宜居装修公司”来了，她的红色宝马跑车就停在装修公司门前。她说她是来H市玩的，顺便看看老同学的。 正当姬佳、赵伟岸跟东方韵竹闲聊时，由占生骑着他的400吱儿一声停在装修公司门口儿，然后晃头摇腚地走进了姬佳的办公室。打眼一看东方韵竹，眼睛都直了，差点流出哈拉子。这小子别看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性，处处想跟徐昆比一比，徐昆有了个漂亮的大学生秦妖妖把他眼馋得要死要活的。他一看东方韵竹这穿戴、身材、相貌、气质，立即来了精神头儿，像吸毒的注射了麻粉那般兴奋，云山雾罩地吹开了，什么他要去买辆奧迪A8，什么要去买辆悍马等等。听得东方韵竹性起，鄙夷地问道：“你家里有多少钱？” “……几百万吧……”由占生还是很顾及姬佳和赵伟岸的，他知道赵伟岸家里伸出个小拇指也比他的腰要粗的，因而不敢吹大的。 “不够在‘天上人间’玩半宿的！”东方韵竹头也不抬地说。 “‘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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