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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的缘

梧桐雨燕 2012-10-4 18:50 2917
  一
  一只不知名的孤鸟,在茫茫大海上空,飞呀,飞呀,不知飞了多久。她觉得疲倦了,想歇歇脚。四顾,海面空无一物,没有可歇脚的地方。失望之余,往高处飞,以便看得更远。终于,极目所眺处,漂浮着一黑影。大喜。奋力飞向目标,原来是一棵漂浮的树枝。俯下,正欲歇脚,却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失去了双脚。正惊恐间,天空倏地划过一道闪电,像一条蜿蜒的青蛇,拖着那棵树枝,慢慢沉入海里。接着,一声霹雳…………
  “啊!”晓芙蓦然惊醒,大汗淋漓。
  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捧着她的脸“你又做梦了。”睁开眼,迎面是枭惺忪而关切的眼睛。晓芙虚弱的微笑“没事,你睡吧。"轻拍枭的背,示意他别担心。枭拥了拥晓芙,用宽大的手掌轻柔的抹去她额头的汗,“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嗯”她温顺的应着。
  渐渐,枕边鼾声微响,晓芙却再睡不着。轻轻拿开枭拥着自己的手,披衣下床。拉开窗帘一角,如银月光倾泻而入。
  回头看看沉睡的枭,晓芙悄悄打开门,不由自主,又溜到院子。
  寂静。石桌石凳,在月光下,反射着清寒的光。轻轻坐下,打了个寒战,冰凉。一袭微风飘过,头上柳条轻晃。很快,四周又归于寂静,就连虫儿的呢喃也停了下来。似乎,有“噼啪i”的轻响,晓芙知道,是夕颜花开的声音。
  夕颜,晓芙在心底轻叹。这洁白,简单,安静,不引人注目的小花,总是在夕阳西下的时候,静静的开,在朝阳初生时,又悄然凋落,永远绽放在黑夜,一生与阳光错过。夕颜!晓芙又轻叹。她与他的感情,何尝不是这夕颜花呢。虽然简单,无求,但终究是避了阳光的。想到这,一滴清泪,泫然而落,那泪滴,仿若带了重量,有了声响,“劈拍”掉落手腕上,碎碎而散。这“劈拍”的声音,像极了夕颜花开的声音,轻,脆,醉。只有晓芙自己听得见。
  二
  一阵音乐声,惊醒了沉睡的枭。懒懒地转过身,朦胧中,伸手往身边探,却空无一物。他一下清醒过来,猛坐起身,看到窗帘被拉开一角,晨曦微露。床头柜上,晓芙的手机响着。枭松了口气,看着手机,挠了挠头,想了想,随意披了件睡袍,下床。拿了手机,开门,径直走到院中。
  刚踏进院,就看见晓芙伏在石桌上。放轻了脚步走近,晓芙的头发上有了露珠,脸上有眼泪经过的痕迹。初秋的清晨,薄凉。枭脱下披着的睡袍,轻轻给晓芙搭上。
  晓芙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枭歉意地微笑“清晨凉,怕你着凉。反倒把你弄醒了。”晓芙依旧伏在桌上,不说话,反手拉枭搭在她肩上的手,却触到枭手中的手机。
  “哦,刚才你的电话响了。”枭把手机递给晓芙。正好,手机振动,是短信。晓芙打开短信,是殷离发的。“芙,可好。刚才打你电话,你没在。起床了吗,我刚写完一个方案,要休息一下。下午还要见客户。想你。”
  默然看完短信,晓芙的眼睛又游离到夕颜花上。夕颜花全闭合了,缩成了一团。在朝露,晨曦里,楚楚可怜。她知道,过不了多久,这凋了的花将随风飘落。正失神间,耳边响起枭的声音“别发愣了,走,打球去。”
  晓芙不动,拉着枭的手,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枭知道,他一直渴望的答案,将要揭晓。可是,晓芙的这种神情,让他心里掠过一丝不安。于是,他用欢快的声音打断晓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打球去先。回头慢慢再说。”
  晓芙仍坐着不动,咬着嘴唇,定定的看着他。他知道她的倔,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身边的石凳坐下。“你这倔女子。好吧,说吧。你说,我听着。”
  三
  晓芙从小没了父母,和外婆相依为命。纪老太对晓芙从来都极为严厉。特别不准她和男孩在一起说话。她的口头禅是:“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于晓芙的父母,纪老太从来不曾提起。小时,晓芙曾问过,纪老太黑着脸,一声“死了"然后眼神极为凌厉。从此,晓芙再不敢问起。后来渐渐懂事,从旁人口中得知,她原是私生女。当年母亲不顾纪老太的反对,执意和一外地男子跑了,几年后回家,已怀了晓芙,而那男人却再也不曾出现。整天在别人探窥的眼睛和外婆冷脸中过活的母亲,在生了晓芙不久,郁郁而去。知道了母亲的事,安静的晓芙更加沉默,在别人眼里,她是孤傲,离群的。
  殷离的家和晓芙家仅隔一条街。离的父母是一对善良的好人。看到晓芙两婆孙生活不易,常来帮忙。小小的离也总是跟着跑前跑后,一来二去,离就成了晓芙在外婆默许下唯一可以说话的异性。而离也自觉的担起保护晓芙的责任。
  时光荏苒,两人从懵懂少年渐渐长大。晓芙从黄毛丫头出落成婷婷少女,虽然素衣素面,却天生丽质,看到她的人都觉得眼睛一亮。离也长成英俊青年。在别人眼里,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在外婆和离的父母眼中,他们迟早都是一家人。
  晓芙从来都拿离当着亲哥哥一般,当别人有意无意说起他们的时候,她只是微微一笑。直到那天离吻了她。大学毕业后,他俩一同留在市里。第一次发薪,离邀请晓芙一同晚餐。席间,离很兴奋,憧憬着以后两人的生活,因为高兴,都喝了一点酒。后来,在送晓芙回租房的树下,吻了晓芙。晓芙瞪着眼,大脑却很清醒。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迎合。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心里没有起一丝涟漪,反而让她觉得有一点尴尬。她想,也许是太熟悉的缘故吧。可是,一想到真的要和离生活一辈子,她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仿佛不由自主,被人推着,走在一条别人为她铺好的路。她想,可能这就是命吧。
  而晓芙的冷静,却让离有些狼狈。虽然习惯了晓芙的安静,却常常有一种感觉,晓芙的世界,自己不曾进去过,而晓芙于他,已成了习惯,责任和义务。
  仿佛一切水到渠成,他们搬到一起。晓芙尽责的做一个主妇,一度认为,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下去。离是个聪明勤奋的人,在公司,很受领导赏识。日复一日的忙碌,渐渐早出晚归。后来,公司在另一个市新开拓市场,派了离去那里主管。离和晓芙就靠电话联系。晓芙每日下班回家,一个人做饭,吃饭,洗碗,擦地,一个人看书,看电视,一个人面对漫漫长夜。在日复一日的枯燥中,在重重叠叠的孤寂里,更加沉默,像一朵正开到盛处,却缺了阳光雨露的花,渐渐枯萎。
  直到枭的出现。
  四
  与枭的相识,纯属偶然。但世上的一切偶然,或许也是必然,这,冥冥之中,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晓芙新来了一个同事,曦儿。小姑娘活泼,对晓芙一见如故,整日对晓芙说一些晓芙所不知的趣事,渐渐,晓芙也喜欢上这活泼的曦儿。
  正是盛夏,天气燥热。这日,曦儿直嚷嚷太热,下了班,硬要拉晓芙陪她去游泳。
  游泳?在晓芙记忆中,只是小时候在屋后的小河游过,长大后,外婆说女孩子不该在大庭广众下暴露身体,晓芙就再也没有游过泳,虽然,她是那么喜欢和水亲近。
  拗不过曦儿,再者心中被曦儿勾起对的水的渴望,于是,晓芙答应了曦儿。
  下班后,两人直奔商场,曦儿挑了一套火红的比基尼,晓芙则选了一条白底带浅蓝睡莲的裙式泳衣。
  天热,只见河里人头涌动。
  从更衣室出来,两人一红一蓝,青春动人,吸引了不少目光。晓芙极不习惯,垂着眼睑,不敢看任何人。匆匆地,也不做热身,扑通一下就跳下水,奋力向前游,曦儿在后面直喊,晓芙也不停留,一直游到人迹稀少处。也许是很久没有这样运动了,她刚想歇口气,腿突然抽筋。不自觉地身体缩成一团,眼看慢慢沉底,耳边依稀听到曦儿的叫声,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恍惚中,有人抓起她的长发,奋力把她拖到岸上。
  那人,就是枭。
  五
  枭经营着一家大型娱乐广场。不帅,但大气利落。虽然已人到中年,但因常年锻炼而显得结实的身躯,炯炯眼神,特别是左脸颊有一个在男人脸上很少见到的酒窝,让不少女人着迷。因此,枭的身边一直不缺女人。奇怪的是,不管是面容妖娆,手段高明的莺莺燕燕,或是身世不错,举止优雅的名媛,都没有谁能让枭在进婚姻。
  那天救上晓芙,看着她苍白的脸,枭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触动,突然柔软了一下。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枭对这个女孩不由关注起来。
  对曦儿和晓芙为感谢救命之恩的宴请,枭没有推辞,甚至还有一丝期盼。枭有些不明白自己,竟然像一个情怀初开的少年。
  枭和曦儿说着话,眼睛却透过袅袅茶烟,注视着对面的晓芙。晓芙显然很少来这些地方,略有些拘谨,偶然抬头,碰上枭的目光,脸庞顿时绯红。枭的心底又一阵柔软。他温和的浅笑,与她们随意闲聊,彼此都讶然,他和晓芙喜好竟如此相投,以致分手时,都有了依依之感。
  六
  同事们都在说,晓芙最近变了。虽然话语依旧不多,但每天脸上笑意盈盈,步伐轻盈,像一只飘舞的蝴蝶。而曦儿则说,晓芙苏醒过来了。
  晓芙的变化,枭看在眼里。他欣然感受着她的每一刻改变。他喜欢看她时常飞红晕的小女人样,喜欢她时而迷胧,时而发亮的双眸。在外面吃饭时,遇上熟悉的朋友,朋友惊诧于枭身边素面直发,长相并不是很出众的晓芙,而枭向他们介绍晓芙时郑重的样子以及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对她的宠溺神情,明明白白告诉他们,他爱她。
  晓芙渐渐习惯了枭的宠溺,日渐对枭有了一种依恋,一种牵挂。一想到枭,她的心底就有一种柔柔的,甜密的而又有些酸疼的感觉。这种微笑着流泪的感觉,让她欢喜,让她害怕。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想到枭,想到离,内心纠结,挣扎不已。于离的负罪感,外婆那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话和她那凌厉的眼神,让她有意识的躲避枭。
  晓芙开始做梦。在梦里,她变成了一只失了双腿的孤鸟,没有方向,没有休息的地方。她常常在梦里惊醒,汗津津。
  七
  晓芙的躲避,让枭烦恼不已。通过曦儿,知道今天是晓芙的生日。很早,他就在她的公司外等待。
  看着晓芙和曦儿出来,他开着车轻轻滑过去。曦儿一见枭,忙说,“正好正好,我男朋友今天约了我看电影,枭大哥,你陪陪晓芙吧。”不由分说把晓芙推进车,做了一个鬼脸,挥挥手,一溜烟跑了。
  枭看看晓芙:“天热,要不,先去游一会泳?”晓芙轻轻点头。
  河水清澈清凉。亲近着河水,晓芙心情格外舒畅,追落花,赶舞蝶,与枭比赛,嬉闹,尽显快乐女孩本色。让枭本有些忐忑的心,很快释然。他俩一直畅快地游到天色微黑,才上岸。
  枭驾车驶向郊外,晓芙有些疑惑,看着枭。枭轻轻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掌厚实,温暖,晓芙感到一股暖流从手心传来,她的心即刻安定,微闭着双眼,直到车子停下。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落,枭已经买了很久,但从来没有带女人来过。下意识里,他希望来这里的第一个女人就是这个小院的女主人。
  站在院中,晓芙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小院围墙不高,院子全用鹅卵石铺就,墙上垂挂着一些蔷薇,花开满枝,粉色,大红,白的,,,,开得热闹而不张扬。靠墙,几棵柳树,柳枝轻曼;树下,摆了石桌石凳,桌凳上散落着凋落的蔷薇花;墙角,长着一些极为普通的植物,有胭脂,满天星,牵牛花,还有夕颜。一片幽静。晓芙立刻就喜欢上这里,她就喜欢这种幽静,喜欢这些简单,不娇弱,生命力极强的普通植物。
  “在发什么呆呢,还不快上来。”
  听到枭的声音,晓芙才回过神。面南,一栋版纳式的简简单单的吊脚楼。窗开着,枭不知在忙些什么。晓芙把鞋子踢了,赤脚上楼,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心形的蛋糕,上面插着还未点燃的蜡烛。
  晓芙有些吃惊,“你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枭笑笑“秘密。快,点蜡烛吧。‘
  蜡烛一根根点燃,形成了两个字“爱你”。晓芙眼眶微红,有些哽咽,枭揉揉晓芙的头发“傻丫头,还不快许愿。”晓芙虔诚的闭上眼,屏住呼吸,心里默念。
  看着晓芙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睫毛上跟着颤动的泪珠,枭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但立刻,他更热烈的吻下去。毫无防备的晓芙颤动了一下,身体有些僵硬。在枭的热吻下,她渐渐融化。一直闭着眼的她,悄悄回应着枭,脸色绯红,呼吸渐渐急促。枭一直吻下去,手渐渐游离。晓芙拉住了他的手,睁开眼,四目相对。寂静。静得能够听到蜡烛燃烧的声音,和两人突突的心跳声。最后,她慢慢放开了手,因为,她的心,她的身体告诉她,她愿意。她感觉自己像一座沉睡多年的冰山,在慢慢的苏醒,慢慢的融化。她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烛光跳动,月色婆娑。
  八
  在夏的热情渐次隐退,秋的清冷逐渐渗入的时节,纪老太进城了。
  纪老太坐立不安的在晓芙的租屋里,来回走动。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晓芙仍未见踪影。她再一次站在窗口,正好,一辆黑色的小车滑过来停下。车内的灯亮着,晓芙坐在车里。
  枭有时也会带晓芙去他的娱乐城。正好这日有事走不开,便让手下接了晓芙过去。晓芙不太喜欢那里,特别是当那些艳丽的女子看到她和枭走在一起时那种掩饰不住的惊讶与嫉妒,让她很不舒服。但她又非常渴望看到枭,虽然他们基本上每天都见面。
  枭陪她在办公室简单地吃了晚餐,留她在那里看书,自己继续办事。终于办完事情,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有些歉然“让你等久了,挺无聊的吧。”晓芙微笑“没有啊,知道你忙。只要感觉你在身边,我心里就安定。不会无聊。”枭探询的问:“回家呢,还是..........?”晓芙脸又飞红,轻轻笑着“还是送我回家吧。”
  下了车,晓芙和枭依依吻别。一转身,吓了一大跳。纪老太黑着脸,幽灵似的站在跟前。
  枭看着吓得脸绿了的晓芙,又看看眼前这个瘦削,利落,和晓芙有几分相似的老太婆,感觉在哪儿见过,却一时想不起。知道她就是晓芙的外婆。刚准备开口,纪老太已一个巴掌打在晓芙脸上,颤抖着手,指着晓芙“你,你,,”枭扶着晓芙,还未开口,纪老太一把拉过晓芙,逼向他“你是谁,你知不知道她是有男人的!你给我滚开!”老太婆凌厉的眼神,像寒光凛冽的刀子,仿佛要把他杀掉。枭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定了定神,“外婆,你听我说。晓芙和离不是还没有结婚吗.............”话还未说完,老太婆一声暴喝:“放你娘的屁!晓芙注定是殷家的媳妇,她生是殷家的人,死是殷家的鬼!你这从哪里冒出来的垃圾,你,你,你是不是占了我家晓芙的便宜!你,,”纪老太指着枭问。枭看着晓芙,晓芙惊慌地向他摇头,示意他离开。他吞了吞气,不再说话。
  纪老太骂完,突然很仔细看了看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神色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扬枭。”
  “杨枭?杨枭,杨枭,杨雄是你什么人?”“杨雄是我大哥。”“你大哥?杨雄,杨枭,你们是两兄弟?!哈哈哈,作孽啊!”一把拉着晓芙,就要回屋。
  枭看她神色不对,上前拉住晓芙“外婆,请你不要为难晓芙,无论什么事,我担着。”纪老太盯着晓芙“让他走,他不走,我走!”晓芙挣脱枭的手,“求你了,你回去吧。她是我亲外婆,不会有事,你在这,反而误事。你先回去,啊?”
  枭只得松手,回到车里。但没有离开。纪老太也不看他,拉了晓芙就进屋。
  奇怪,屋里一直很清静,没有打骂声。过了很久,枭才离开。回到家,他不放心,发了一个短信,可是晓芙没有回。他想,也许外婆在身边,她不方便吧。
  忐忑地挨到第二天。一大早,枭就去晓芙的单位,曦儿告诉他,晓芙没有来上班,也没有请假。枭急忙打电话,电话一直响,没人接。他心急如焚,赶到晓芙的租屋,除了茶几上放着手机,已人去楼空。
  九
  枭驱车直奔晓芙曾给他说过的小镇。心急,恨不得一下飞到,不知不觉脚下油门踩到最大码。两旁的树木呼呼向后飞退,车身像飘了起来。
  下了高速,驶在县城的小路,车速依然很快。前方一辆载煤车慢腾腾的走着,枭按着喇叭,那辆车依然没有理睬,也没有让路的意思。枭正准备超过它,突然“嘭”的一声巨响,载煤车突然爆胎,紧接着又一声响,同一侧的轮子也爆,车身顿时倾斜,枭一时躲避不及,那车一下压在枭的小车上。
  待枭能勉强出院,已经是一周后。
  十
  那晚,晓芙被外婆拉进屋,作好被打骂的准备。谁知纪老太进屋后,却一言不发,虚脱似的跌坐在沙发上,两眼发直,突然,她的眼泪簌簌流下。晓芙吓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外婆流泪。印象中的外婆,一直是精干,强悍的。可此时的外婆,显得那么衰老,那么柔弱,那么无助。外婆的泪重重的砸在晓芙心上,她一下跪在外婆面前,抱着外婆的双腿,轻泣着;“外婆,您别这样,我错了,我错了,您别这样,外婆,,”纪老太也不答应她,仍独自流泪不止。良久才哑着声缓缓的说:“你知道杨雄是谁吗?你知道当年带走你母亲的男人是谁吗?”晓芙刚想摇头,突然,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她惊恐而不置信地摇着头;“不,不,不会的,外婆,不会的,你一定弄错了,外婆。”突然,她向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天下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肯定他就是杨枭的大哥,外婆,一定不是,一定不是!”
  纪老太沉默了一会,“我也希望不是。可是太像了,除了年龄不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刚才我还以为他就是那个臭男人呢!”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晓芙一下懵了,跌坐地上,再说不出话。纪老太看着她的样子,颤抖着声音:“丫头,你是不是和他.........?”晓芙摇摇头。纪老太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她想了想“不行,咱们得回去,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时,晓芙的电话振动,打开,是枭的短信。泪一下又流出来,她哽咽地说;“嗯,外婆,我们回家,现在就回,立刻。我想回家。回家......”
  十一
  晓芙恹恹地躺了两天。离的父母来看她。告诉她“离打电话来说打不通你电话,我们告诉他你生病回家了。他准备过几日回来。”晓芙虚脱的微笑“让伯父伯母操心了。告诉离,我没事,不用回来。”
  离的父母走后,纪老太端了一碗粥进来,“来,丫头,这是你喜欢的姜加引子稀饭。”晓芙刚端上粥,突然一阵反胃,呕吐起来。呕完,她弱弱地说;“外婆,我不想吃,我一闻到这味,我就想吐。”纪老太惊疑地望着她,缓缓坐在床前,“丫头,告诉外婆,你是不是有了。”晓芙猛然摇头,她刚想说什么,突然一下惊住,是的,这个月,一直很准的月信,已经超了半月了。她呆住了。
  纪老太一看她这神情,明白了。“是离的吗?”晓芙慌乱地摇摇头,又突然醒悟过来,又忙点头。纪老太看她那慌乱的样子,叹了口气,出去了。
  下午,晓芙一个人到母亲的坟前坐了很久。第二天,纪老太喊她吃饭,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纪老太颓然坐在晓芙的床前,想着晓芙这几日的神情,她心里明白了。她毕竟经历过太多,当离的父母再来看晓芙时,她毫不犹豫的,淡淡的告诉他们,晓芙回去上班了。
  十二
  三年后。贵州偏远的一个小城。
  枭一觉醒来,点燃一根烟,走到窗前。窗外,杏黄色的落叶铺满了昨日还清媚如水的街道,他知道,绝色清冷的秋又来了。
  为了寻找晓芙,他把娱乐城盘出去了。整个中国基本上走完了,不知怎麽就来到贵州这偏远的小城。而这民风淳朴,山灵水秀的小城,竟让他无端有了亲切感,他决定在这多停留一段时间。
  突然,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而归属地竟是本地。他感到奇怪,接通“喂?喂?”对方却没有声音。挂断。从卫生间出来,手机又响,还是那个电话。“喂,喂,请问你是谁,你找谁?”还是没有回应,他有些火了,正想挂断,“枭。”一个纤细的,柔柔的声音,一下把他击倒。
  按着电话给的地址,几分钟后,枭出现在城郊一个小学操场上。守门的大爷把他带到一排老瓦房的校舍前,指着其中一间“诺,就是那间。”枭站在门口,深吸几口气,定了下心,轻轻推开门。一股中药的清香扑鼻而来,晓芙脸色苍白,微闭着眼,恹恹地斜靠在沙发上。枭轻轻走近,半跪在晓芙跟前,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脸,一手握着她冰凉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晓芙没有睁开眼睛,睫毛颤动着,两行清泪悄悄滑下。
  两人一直这样握着,倚着,时间仿佛静止。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童稚的声音“妈妈。”一个秀气的小女孩,站在里屋门边,含着手指,好奇地望着他们。“无悔,过来,叫爸爸。”晓芙轻轻的叫女儿。小女孩怯怯的挨着晓芙,灵动的眼睛打量着枭,不开口。枭不敢置信,看看晓芙,又看看孩子,“无悔?我的女儿?”
  “无悔,快叫爸爸啊,他就是妈妈常常给你说的爸爸,你不是常嚷嚷要爸爸吗,今天爸爸出差回来了,你怎么不叫了呢。”
  枭泪流满面,一双柔软的小手触到他的脸,“爸爸,别哭。”
  十三
  晚上。看着熟睡的女儿,枭缓缓告诉晓芙一件事。那天,当他赶到晓芙家,晓芙已不见踪影。纪老太当场恨不得杀了他。当他看见墙上晓芙母亲的照片时,明白了一切。
  当年,大哥杨雄把晓芙母亲带回家,却没有珍惜。他长时间在外面应酬,还和一些女人胡混,冷落了晓芙母亲。后来,晓芙母亲跟了他一个手下,怀了孩子,可后来那个男人出车祸死了,晓芙母亲坚持要回家,大哥也没有挽留。
  听了枭的叙说,晓芙无声的流着泪,突然一阵剧咳,怕吵醒女儿,用手绢捂着嘴,放开手,一片殷红刺眼。枭又急又怕“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可是,又怕你心里包袱太重。”晓芙摇摇头“我终于可以放下了。你要好好照顾不悔。”枭拥着她,泪长流,“我不许你这样说,明天我就带你和女儿回家,我要带你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你不会有事的。”晓芙沉默了一会,轻轻笑着“看你,我们好不容易才团聚,尽说些伤感的话干嘛。不会有事的,好了,我有些累了,休息吧。”
  枭拥着晓芙,沉沉地睡去,三年了,他没有这样踏实地睡过。晓芙看着他,泪眼朦胧。轻轻抚着枭有些花白的短发,抚着他的脸庞,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怎么也看不够。轻轻下床,正值中秋,窗外月色如水。她突然忆起那个小院,那石桌石凳,那些夕颜花。
  学校的上课铃声惊醒了沉睡枭。懒懒地转过身,伸手往身边探,空无一人。他猛然惊醒,披衣出门,晓芙坐在写字桌边。他松了一口气,轻轻上前,口里责备着“天这么凉,你身子又不好。”把披着的衣服搭在晓芙身上,晓芙的身子却软软地倾靠过来。眼睛闭着,有泪流过的痕迹,脸上带着笑。
  完
  附:
  某日,枭在晓芙日记里看到这么一篇没有写完的日记,上面有泪浸染的痕迹,还有艳若梅花的点点血迹。
  “枭,此刻窗外阳光如水,而我依然想你。
  近来噩梦频频,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经过几世的轮回,我们依然摆脱不了命运的安排吗?!如果那样,枭,原谅我,我累了。这一世在奈何桥,我一定把那碗孟婆汤喝下,我不想我的泪永世的这样无尽头的流。我只希望下一世能做一个可以痛痛快快爱,痛痛快快恨的简单女人。
  枭,如果将来也有那么一天,你在奈何桥上也把孟婆汤喝下吧。不要再带着记号入世,让我们从此生生世世再不相见,不相见,就可不相恋,不相恋,就不会再有痛,有泪,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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