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小爱

　　来南方数年，我一直很低调，这主要源于我的性格使然。但在南城，苏暖暖硬说我衣食无忧，朋友广泛。她的意思是指我不仅仅是生活过的惬意，还有自己的乐趣，比如写写毛笔字，练习钢琴，有空还出去摄影采风等。她这样说我的时候，我就呵呵直笑不语。她接着补充一句：不过，你笑的样子好象挺白痴似的。笑什么笑呢？
　　苏暖暖自己开了一个琴行，卖些萨克斯、吉他等。琴行不大，但装修高雅，清一色的红木，甚至连电脑桌都是桃木所制。墙壁上挂着一幅笔墨，狂草着四个字：高山流水。是我去年在她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她说牧寒，没有人欣赏你的字，就让我来做你的观众吧。我也不客气，就当场写下这副字。为此，她还网上给我发私信：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现在我看着这幅字，觉得有些惭愧。一是她真的把我的习作当作珍藏出乎我的意料，二来我的字其实写的并不好，尤其是赤裸裸地挂在大厅，难免有些让人发笑。我曾多次要求她撤下，她摇头不肯，一个劲说是我要求太高，写这么好的字真是难得，好多人都写不出来。不光是她这么表态，连她妹妹苏吟也是这么感叹。
　　我问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我的字？她笑了，没有说话。最后看到我失望神态，才说，喜欢很多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我不答你，是因为你这个问题问的太愚蠢了。我脸红了一下，没有接着她的话题，而是兀自说了一句：我养了一只猫。她睁大眼睛：不是吧？我说是真的。然后重点描叙了猫的动作和习惯。她问叫什么名字？我说是小虎。送我出门的时候，她说替我向小虎问好。
　　没事的时候，我常去苏暖暖那里学钢琴，原本我对钢琴是没兴趣的，一次听到她谈了一首古曲，觉得好听，从此便迷上。苏暖是细心之人，见我听的入神，便问我是否要学？我说你愿意的话，何乐而不为？这样，就跟着她起钢琴来。为了不欠这个人情，空闲时我也教她写一些毛笔字，出去教她拍风景。苏暖皮肤白皙，几次出去就晒的面目全非，就再也不跟我研究摄影了，一心学起毛笔来。几个回合，倒也写得像模像样。苏吟见了，也求我教她。我说你问问你姐姐肯不肯？苏暖暖哈哈大笑，我怎么不肯呢？
　　后来苏暖暖对我说琴行生意不太好，便把店交给苏吟打理，自己则去了一酒吧做驻场歌手。之前我曾多次听她说在深圳的时候在酒吧做过歌手，歌喉响亮，赢得了鲜花和持续不断的掌声。她说只有这个时候才感觉人生过的知足，因为不仅仅是活出了真实的自己，还能得到客人的鼓励和支持。她还说，那是她人生过的最平稳的一段日子，没有烦恼。现在想来，她能谈的一手好琴，也不在我的意料之外。
　　从那之后，我和簇风影社的一帮朋友便经常光顾酒吧，听苏暖暖的歌声。她的歌声悠扬，走的许如芸的路子，朋友说真是一颗好苗子。意思是也认同我对她的高度赞扬。末尾，我也像大多客人一样，送上一大簇鲜花。她激动的不行：牧寒你也来了。酒吧一般是在凌晨2点以后打烊，下班后，她请我吃路边烧烤，边吃边笑，常引得路人一旁惊诧。苏暖暖不仅歌喉好，酒量也不错，每次吃烧烤，总要来个两三瓶，常喝得面红桃花。我说你是唱歌为生，要少喝点酒，尤其是烧烤，容易上火。她歪着头想了想，说也是。但牧寒，我不请你吃烧烤，那能做什么呢？我说这个问的好，不如以后我请你去东湖吃龙虾，不仅味道好，主要还能赏到江面夜景。她笑了，说一切你做主。
　　常常去东湖，跟老板娘熟识起来。得知我爱摄影，以后我每次去，总会给我留靠近江边最佳位置，方便我摄影东湖夜色。多次见我带着苏暖暖，笑着打趣：你女朋友真漂亮。我回头见苏暖暖低头脸红不说话，也跟着老板娘一起大笑起来。许久，才见她微微斥道：牧寒，你真坏。
　　偶尔也会去琴行看苏吟。自从跟我学毛笔字后，小丫头就变得特别活跃，常在店里写，还对前来的客人说这字写的怎样？我见过她的很多习作，其实算一般，比之前好了不少，但跟她姐比起来还是差一截。一次跟她闲聊，提到苏暖暖。苏吟无意说了一句：我姐可能要出国了？我一惊：不是吧？她边写字边一个摇头：你是她这么好的朋友，怎么会没告诉你？
　　后来我当面求证苏吟的话，苏暖暖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叔叔在墨尔本开了一家中餐馆，叫她过去帮忙。我随意问：你什么时候动身？她说快了。我又说，不是琴行生意不好，是因为你早就在为出国做准备吧？苏暖暖一脸愧疚：牧寒，对不起，不是我隐瞒你，我是不想让我们面对离别场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对不对？我微微叹息：你这又是何苦。
　　不久，苏暖暖发信息给我，告诉我大概出国日期。我回复：你走我不送你，但你回来我一定会接你。
　　苏暖暖具体什么时候走的，是白天还是晚上班机，我一一未知。但听苏吟说：我姐临行前，老是哭，还说很快会回来的。苏吟还说，本来姐是很不想去的，但叔叔一定要她去帮忙。我姐是心软之人，撇不过，这才做了艰难选择。
　　我再去琴行，看到墙上笔墨没了，苏吟说姐姐带走了。她说，牧寒是个幸福的人。幸福也必定会给远在异乡的她带来幸运和快乐。
　　那一刻，我的心轰然崩碎。
　　爱情不曾表白，就已离开。后来在网上看到这句话，想到已远在异国他乡的苏暖暖，竟是如此逼真。
　　我继续在沿海城市低调地生活。偶尔，我也会去东湖吃虾，还会教苏吟写字。这些平淡的背后，隐隐有说不出的忧伤。我不知道，滚滚红尘，我是否还能倾听到苏暖暖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