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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归宿

守望如山 2013-1-9 10:15 3832
  一
  陈家峪的七个姑娘,跟着秀娇,在崎岖的山路上攀登了两个小时后,终于翻上了村前这道高高的山梁。
  太阳已经升上东边的山峦,漫山遍野的雾霭正渐渐散去,山坡、山林、山村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她们的面前。布谷鸟此起彼伏的叫声,在群山里响起,从四面八方传来,犹如故乡一声声深清地呼唤,让姑娘们猛然止住了离去的脚步,不约而同地站立在山梁上,回首向着山脚下的村子望去。
  此刻,缕缕炊烟,正从那些简陋而又古朴的房舍中冉冉升起,汇入到淡淡的雾色之中,随着早晨的风,向山梁上飘来,将故乡亲切的气息,吹送到姑娘们的身旁,一直潜入到她们的心中。
  “走吧,走吧,客车快要到了,咱们要抓紧时间赶到山下的公路上!”
  秀娇看一下腕上的手表,催促着那些恋恋不舍的姑娘走下山梁,向大山外走去。
  秀娇也是这山村里出生的女子,长大成人后嫁到了县城。在县运输队工作的公公,老家在山东寿光,他办理了病退后,便领着一家人回到了老家,秀娇从那时起便走出了大山,去了遥远的地方,在那里生儿育女生活了数年。
  秀娇一个月前从山东寿光回来走娘家的,逢人便夸她那里肥沃的土地一马平川,宽阔的道路四通八达,那里百姓的生活更是安逸和富足。让这些身处大山之中的人们生出许多的羡慕。
  秀娇在村子上放话说,哪些姑娘要是愿意,可跟着自己一块去,她会给姑娘们在那里找上个好婆家,让她们也在那里安家落户,过上幸福的日子。
  当秀娇在今天返回时,村中这七个姑娘决意要跟随着她,穿越千山万水,奔向一个崭新的天地。
  这七个姑娘大小不一,丑俊各异。最大的叫紫燕,今年21岁,她也是这些姑娘中最漂亮的一个。最小的叫陈云,刚满15岁,她年龄虽小,却长得个子高身体丰满,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最丑的是小琴,一个大大的肉瘤长在背上,压得她永远也直不起腰。
  在秀娇的催促下,姑娘们陆续地走下了山梁,紫燕深清的向小村望上最后一眼,决然的回转身,迈开了脚步。
  秀娇带着这七个姑娘,坐了汽车又坐火车,穿越七个省,行程三千多公里,在奔波了六天六夜后,终于在第七天的上午到达了寿光汽车站。
  姑娘们兴奋地下了车,走进候车室,等秀娇买好车票后,又坐上了南行的客车,直奔秀娇的村子。
  客车驶出县城后,秀娇指着窗外自豪地说:“姐妹们瞪大了眼睛看看,这可是通往乡下的路,多直多宽,比咱县城里的路还好走。县城离俺家有二十多里地,十几分钟就能到村边。你们再看看这两边的田野多么平坦,就像小时候上学时在书本里读到的那样,绿油油的麦田一望无际……”
  “是啊,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哩!”
  姑娘们望着窗外平展展的田野赞叹不已,陈云指着坐落在麦田中的几个塑料大棚问:“秀娇姐,那里面长长的盖着油纸的是些什么?”
  秀娇兴奋地说:“那是温室大棚,在这四季鲜明的北方,把蔬菜种进里面,春夏秋冬都能生长。就这么个四五十米的温室,一年下来能挣一两万块钱。”
  “真的吗?”
  “那还有假?俺村子里也有,到了那里我领你们去看看。”
  汽车南行十几里后,驶到了弥河西岸,这时路旁一片花海跃入姑娘们的眼帘。
  紫燕眼睛闪亮起来,她兴奋地问:“紫燕姐这是一个花园吗?看里面那些花,开得好鲜艳啊,就像一片片彩霞落在了这河边上。”
  秀娇赶忙解释道:“那是一个大果园呢,里面开着的是杏花和桃花。”
  紫燕提议等大家在这里找上婆家,安顿好了,一块来这果园里玩。姑娘们纷纷赞成。
  客车驶过弥河,一会就到了秀娇的村子旁。当车辆停稳,八个女人背着大包小包走下车,操着浓浓高的异乡口音向村子里走去时,秀娇从老家领来了七个姑娘,要在这里着安家落户的消息不径而走,在周围十村八疃传得纷纷扬扬。
  
  二
  
  这天老憨一家正在果园里锄草,村里的李嫂骑辆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了来,一到果园的篱笆门外,她便大声喊了起来:“老憨,老憨,快开门来,有急事。”
  老憨听到喊声,拄着锄头,用毛巾擦着满脸的汗水,慢吞吞地问:“有啥子急事?”
  “当然是喜事了,你快开了门让我进去。”
  老憨便将锄头倚在一根开满花朵的桃枝上,快步地走过去,开了篱笆门。
  李嫂一阵风似地进到果园里,两只手不住地扣合着,连珠炮般的向老憨讲起来。
  “河东岸曹家庄有一个娘家是云南的媳妇叫秀娇,前些日子去云南探亲,昨天刚回来。这秀娇从她娘家那里领来了七八个黄花大闺女,要在咱这边找对象。那些闺女啊,就像这果园中三月的桃花,个个水灵灵鲜亮亮的,可讨人喜欢呢。”
  老憨听李嫂这么一说,一下子来了兴趣,点上一支《丰收》烟,使劲地吸上一口,一字不漏地细听着下文。
  “你家大憨眼瞅着就过三十了,二憨也二十六七了,要过了这村可无处找这店了。你不知道啊,十里八村的光棍汉子大男人,都揣了大包小包的钞票,一窝蜂似的往曹家庄跑,在那里又争又抢的呢。”
  老憨狠劲地吸上一口烟,着急地问:“你说,这事咋整?”
  李嫂双手拍着掌说:“咋整啊,咱赶紧的去吧,别错过了机会。”
  老憨忙回过身去,向还在果园里埋头忙活的三人,大声地喊起来:“憨他娘,大憨二憨,你们赶紧地过来,有大事呢。快一起合计合计。”
  听到老憨这火上房似的喊声,三人把手中的锄头一扔,急急地跑了过来。
  在篱笆门边的树荫下,老憨一家四口和李嫂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了起来。
  起初,老憨家不同意儿子花钱买这外地来的媳妇,她的理由是,前些年就有人这样买的媳妇,没呆多久人跑掉了,不仅枉花了钱财,还让邻里们笑话。老憨想的似是周全些,认为自己的儿子都年龄大了,错过了正常相亲谈恋爱的好时日,花钱买媳妇是为儿子完亲的一条捷径。他还纠正到,前些年那些花钱买来的媳妇,有不少在这里留了下来,并且已扎下根安安稳稳地过起了日子……
  最后,一家人终于拿定了如下主意。
  一、这次先给大憨一人买媳妇,,吃亏上当的也就一份。
  二、由李嫂陪着老憨和大憨一起去,多个人多个心眼。
  三、到了那里要见机行事,不见兔子不撒鹰,媳妇不到手,一分钱也不向外掏。
  四、选媳妇时,不能图漂亮,要挑身子骨结实,能干里里外外的活,能生儿育女的。
  注意拿定,行动便迅速地展开。老憨回家拿了钱,大憨也打扮一番后,便由李嫂骑车在前边领路,大憨载着老憨紧跟在后边,疾风般的向曹家庄奔去。
  三
  秀娇的家在曹家庄老湾的后面,湾边的垂柳绿叶婆娑,许多村人坐在柳树下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事,几辆自行车停在她家的院子前,一些孩童在院门边探头探脑地向里边张望。
  李嫂领着老憨爷俩来到这里,放好自行车正要往里走,邻村的疤瘌眼祥子和他的哥哥顺子,迎着三人从里面走出,知道他们也是为媳妇之事而来,顺子忙摆着手说:“算了,甭进去了。”
  老憨不知所措地问:“咋,人都被领走了?”
  歪头斜眼的祥子伸出两个手指回道:“就还有俩。”
  顺子紧接着道:“好的都被人领走了,剩下的这俩,一个长得比猪八戒还丑,看着就吓人。另一个呢,虽说长得天仙般的漂亮,可是看上去就像个用冰块做成的女人,没一点的热乎气,没人敢要。算了,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吧。”
  听到这里,老憨失望地叹口气,问李嫂:“你说,咱还进去不?”
  李嫂思忖了片刻,果决的把手一甩道:“有枣没枣的,进去打它一竿子瞧瞧。”
  李嫂脚步“噔噔”有声地走进了院中,老憨和大憨紧跟了进去。
  这会秀娇的屋子里冷清了许多。正面一张长连椅上,坐着秀娇和一美一丑两个姑娘。几个先来的男人,一边听着秀娇的介绍,一边仔细地审视着那两个姑娘。
  “这位长发披肩的美女,是俺的紫燕妹子。瞧,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这粉扑扑的瓜子脸,还有这杨柳般的细腰,就是个再世的西施……”
  此时的紫燕木然地坐在连椅上,面对着人们审视她的目光,脸上冷冰冰的毫无表情,她用迷离的眼神望着窗外,思绪飞回了遥遥的家乡。
  紫燕家的院子前有一株巨大的榕树,尽管岁月悠久,依然枝干健壮华盖如云。那裸露在外,纵横交错的根系,那疤痕累累树皮皱裂的茎干以及弯弯曲曲却奋力向上的树形,就像一位历尽沧桑的山中老人,执着地守望着故土的春夏秋冬,岁岁年年。
  紫燕已记不清是从何时起,那个叫云水的小男孩,在每天的清晨背着一个沉重的书包,从白茫茫的雾霭中走来,静静地立在这棵榕树下等着自己。当她吃罢了早饭,从古朴的院子里走出,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向后街的学校。
  这样的情景重复了一年又一年,童年的紫燕和云水长成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少男,两人也由村中的小学,一起升入了镇上的初中。
  那年紫燕和云水正上初三,也是一个山雾笼罩的清晨,云水早早地来到大榕树下等待着她,当紫燕走出来时,却发现云水的背上没有了那个大大的书包。
  云水难过的告诉她,他爸爸近来腰疼病犯得很厉害,已经无法干活,以后他就不能再上学了,要在家里干活。他苦笑着极认真的对紫燕说:“燕子,等我做活挣了钱,一定带你到山外边去逛逛,给你买好吃的零食,买好看的书。”
  紫燕伤心地独自走向学校,当她回首望去时,只见云水矗立在榕树下,翘首望着自己。紫燕哭了。
  四
  “哪位兄弟相中了紫燕?赶紧说!”
  秀娇从头到脚把紫燕夸奖一番后,问屋子中的男人。
  沉默良久,无人吱声,秀娇便接着说:“你们咋都不识货呢?紫燕可是真真的一个好姑娘,不选她要后悔的。”
  屋子里依然无人吱声,秀娇只好介绍起另一个,“这个叫小琴的,虽说不是什么大美女,可是身体结实,干活抗摔打,生儿育女的,也是一块绝对的好地……”
  秀娇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手指着小琴结结巴巴地说:“站、站起来,叫俺,俺看看。”
  小琴站起时,她背上一个大瘤子显得格外的惹眼。结巴男人问她:“你背上,是,是咋,咋回事?”
  小琴怯怯地望着结巴男人,低声地说:“胎里带下的。”
  “有,有大,大碍吗?”
  小琴可怜巴巴地回道:“没有。”
  “你,你真能,能干了活?”
  “能!”
  “一桶水,提,提得动不?”
  小琴不再说话,低着头走到屋外,来到水缸前,灌上满满的一铁桶水,一手提起,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转了三圈,然后气不喘心不跳地回到房中,一双眼睛满是期待的望着结巴男人。
  “这个,我,我要了,出,出,七千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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